《花儿怒放的森林》绿头菜

14、第 14 章

　　夜里的雪越下越大，程放睡前拉开窗帘一角看到明晃晃的路灯四周飞扬着大片混乱的雪花，他想，幸亏我妈不在这，不然又要催我多穿衣服了。

　　雪越下越急，到了后半夜，外面像被白雾笼罩，已经分不出天地。

　　早上醒来的时候，林嘉森从窗户望出去，地上的积雪已经把楼下那排自行车的前轮盖了一半，陆小满缩在床上，裹的像个蚕蛹，他庆幸道：“还好今天没课。”

　　程放踩着雪去自己的出租屋练琴，中午扭头往外一瞧，居然又下雪了，虽然没有昨天晚上大，但外面茫茫白雪沉甸甸压着树枝，四周寂然无声，好像把他和学校里的伙伴隔绝开了，他难得有些想家。

　　当然这种想念在姜瑜看了程放当地的天气预报打电话过来催促他多穿衣服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场雪从中午下到晚上，校园里好不容易清扫出一条窄窄的人行道，转眼又被覆盖住了，程放晚上急匆匆回宿舍时，还忍不住好奇路是谁冒雪扫出来的。

　　敢于跟风雪正面搏斗，真是高尚的灵魂！勇敢的战士！！不屈的校园护卫队！！！

　　第二天雪彻底停了，大一新生被推出去铲雪的时候，程放觉得自己的疑问得到了解答，昨天那篇小学生日记原来是给他自己写的。

　　他都要被自己的大无畏精神感动了。

　　林嘉森把自己脑子里那位高中女老师揪出来，挥了挥手里的扫把，恶狠狠想：看到了吧，上大学可比你想的要难多了，你个憨批！

　　还好，学校领导也知道自己手里的学生一个个弱的跟小鸡仔儿似的，根本没指望他们真的起到什么作用，把他们拉出来锻炼了一番，下午就有铲雪车进学校了。

　　既然有车，为什么非让我们出去挨冻，还动不动就用学分威胁人！林嘉森气愤又委屈。

　　不过也不算白劳动一场。他朝着身边的程放挤眉弄眼，笑容差点儿堆到后脑勺。

　　程放虽然冻得耳朵通红，但脸上同样是藏不住的笑意。

　　就在刚才，他们两个趁大家不注意，把牛小刀的老式自行车埋了，两个人正奋力把埋自行车的雪堆往瓷实拍的时候，同行的同学早就发现了他们的恶作剧，还不等他们反应，一锹一锹的雪就朝着自行车扔过来了。等雪堆成一个半人高的时候，大家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嘻嘻哈哈笑起来。

　　这事大家心照不宣，但每次看到牛小刀一圈一圈绕着琴房找自行车的时候，知情人总是忍不住拍拍或撞撞战友，恨不得跑出去笑两嗓子。

　　牛小刀的自行车在消失一周后，终于从慢慢变小的雪堆中露出头来，他不知道实行恶作剧的具体人员，所以整个大一都成了他的重点打击对象，程放第三次被逮着去他琴房打谱时，真的产生了下毒的冲动，但他敢做的也只是在谱子上多打了几个错音。

　　冬至前夜，陆小满郁郁寡欢回到宿舍的时候，林嘉森正拿着手机打游戏，他抬头看陆小满一眼，顺嘴说：“什么表情啊你，怎么了，离婚了？”

　　这玩笑正戳中陆小满心事，他颓然坐在椅子上，眼眶竟然红起来了。

　　“我女朋友居然因为明天我想吃饺子就跟我分手。”

　　一旁写作业的程放和席怒这才扭头看他。

　　程放看他确实难受，这才问：“干嘛非得吃饺子啊？”

　　“明天冬至，吃了饺子不想家啊。”陆小满心里难受“可是她家吃的是檽米饭，我们俩就因为这事吵起来了。”

　　“我天，那你俩端午节吃粽子没有因为吃甜粽还是咸粽吵起来吗？”林嘉森理解不了爱情里的人为什么能这么幼稚。

　　程放接话：“你们吵这种架是为了丰富恋爱生活吗？”

　　陆小满“你跟李滢怎么就不吵架呢？”

　　“我为什么要跟李滢吵架？”这事怎么能扯到他们俩，程放有些郁闷。

　　“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陆小满问。

　　林嘉森和席怒也盯着他，满腹疑虑。

　　“你他妈瞎说什么呀。”程放看他们三个的表情莫名慌张起来。

　　“没谈？那你们天天待在一起是在传播同学爱？”这回说话的是林嘉森，他看着程放和李滢这段时间上课天天挤在一起，下课还有事没事吃个小饭，李滢好几次勾着程放的胳膊说话，程放也没拒绝过。

　　“我们那是……”程放没法对着室友评论一个女生近乎纠缠的示好。“那是兄弟情，你们别没事儿出去拿我俩开玩笑啊，被老师听到了多不好！”

　　自己在陆景霖心里好不容易不是那个倒霉的“仲永”了，他要是也误会了，觉得自己不务正业……

　　“大哥，你又不是小学生，哪个老师天天管着你，不让你谈恋爱啊！”林嘉森嫌弃道。

　　程放没理他，心想，我跟你们能一样吗，我可是学校的“种子选手”。

　　第二天冬至，学校食堂专门开了窗口卖饺子，程放被林嘉森拉着吃完饺子的时候，食堂的大部分窗口都开始收拾餐具了，他们正要走，看见李滢从楼梯口上来了，程放下意识往人群中间躲了躲，但还是被她发现了。

　　“程放。”李滢抬起手，高兴的朝他晃了晃然后走了过来。

　　程放躲不过，只好客气问她：“这么晚才吃饭啊。”

　　李滢神态自然的把手里的一摞书递给他“帮我拿一下，我到窗口打包一份饭，跟你一起走。”

　　不接似乎不礼貌，但程放想到昨天舍友的误会，总觉得应该跟她保持距离。

　　林嘉森看他没有要接的意思，赶紧把程放挤到一边，搂住了李滢的书“我来我来，程放这两天胳膊疼。”

　　李滢看了程放一眼，才扭过头勉强对林嘉森笑了笑。

　　等她打包了饭，跟他们一起走的时候，李滢似乎已经忘了刚才的事，她挨着程放抓紧时间分享今天的新闻。

　　“上午三楼好几个琴房暖气漏水了，我走的时候豹哥正修了，钢琴里面也进水了，陆老师今天可有的忙了。”

　　学校琴房建成时间很早，用的还是老式挂暖，也没人保养维修，进入冬天以后三天两头出问题。

　　“他也在琴房？”程放问。

　　“对啊，不然钢琴出了问题还不得他承担责任。”李滢觉得他这问题很多余。

　　林嘉森握着手机刷微博，不觉得琴房漏水算什么新闻。

　　程放没再说话，他回到宿舍把入学的时候姜瑜死活让他带来的餐盒拿出来洗得干干净净。

　　……

　　陆景霖在三楼忙完回到琴房的时候已经一点半了，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餐盒。今天去三楼走得急，陆景霖没有锁琴房门。

　　他过去坐下，看见餐盒上面有一张纸条：左边素馅，右边肉馅。

　　陆景霖拿着纸条微微颦眉，等打开餐盒看见的是满满一盒饺子，他才想到今天是冬至。饺子送过来应该不久，还冒着一点热气，从前冬至都是姑姑张罗，姑姑住院以后，他就不过了。

　　陆景霖又拿起纸条看了看那上面张牙舞爪的字迹。

　　……

　　程放觉得自己办成了一件大事，他走的时候从三楼溜达了一圈，看见几个琴房乱糟糟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为陆景霖不平，学校怎么能让他在这片泥水里修钢琴。

　　真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程放入学也将近半年了，陆景霖的故事不止小满跟他讲过，但直到被牛小刀逮住那次他才相信那些故事都是真的。陆景霖可是少年成名的年轻演奏家，就算他现在不能弹琴了，但学校怎么能让他在这片泥水里修钢琴呢……

　　程放盯着狼狈肮脏的琴房，看到琴房里那台破破旧旧，还大刺刺掀着琴盖的旧钢琴，心里竟然无端酸涩起来。

　　直到学校勤工俭学的同学上来，程放才收回目光准备走。

　　程放不认识那个女生，但看见她拿着拖把绕过漏水的琴房时，程放忍不住开口问她：“同学，这几个琴房不用打扫吗？”

　　那女生看他一眼“调律师还没修完，等他修完了，晚上再打扫。”

　　她那话说的就像暖气也要陆景霖负责修理似的。程放扭头又看了琴房一眼，才扬起笑容客气问她：“同学，有多余的拖把吗？”

　　等陆景霖重新回到三楼的时候，暖气出问题的教室已经打扫干净了，勤工俭学的女生手上提着两个拖把，说了声陆老师好。

　　他点点头推门进去看，居然连钢琴都擦干净了，看来她辛苦了一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