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支玫瑰 ...
-
夜晚又下起了雨，雨声稍大，哒哒哒哒轻响，伴随惯常讨厌的闪电，在夜里作威作福。
闪电无形的透过窗帘缝隙，屋内乍亮还黑。岑素裹紧了自己，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数羊一到一百，再数回一，如此反复，耽搁了很久，周公方站在门前对她招手。
怎么现在连睡觉都需要诚意了？岑素迷迷糊糊想着。
晚上睡不好，早起丑一天。
岑素恍恍惚惚走进卫生间，闭着眼刷牙洗脸，伸手摸索护肤水没摸到，一睁眼，吓自己一跳。
镜子里那个跟她长得九分像的家伙是谁啊？眼袋拖到了下巴颏，黑眼圈挂到嘴角，整个人丑了不止一倍。
唐雨娟看到岑素也吓一跳，围着她走圈，“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气色怎么这么差？还无精打采的。”
岑素只说：“最晚下雨，吵得我睡不着。”
早高峰车多，岑素一家出行节约环保，不是公交就是地铁，轿车放在家里就是个摆设，想起来了出去溜溜解闷。
岑素出来的早，地铁上没什么人，眯着眼睛打瞌睡，想着到班级先把岑素的作业还了，再趴在桌子上睡他个十分钟二十分钟的。
想象是很美好，因为想象没告诉她，她今天会被人劫。
阮文丽小道消息遍地走，大道消息拈手来。校门口三不五时有收保护费的事，开学第一天阮文丽就嘀咕到她耳边了。
她来时想，总不会这么巧，一周出校门一次，还被人劫了。
现实偏偏这么巧！
巧的你猝不及防，欲哭无泪。
岑素身上没装多少钱，主要是执掌经济大权的唐太后不肯给。她说世上人都一样，女孩子有钱也会学坏。坚决只给岑素周五回家坐车的钱，其他的一律月初交至班主任，一并交了饭钱。
岑素迫于强权，掏空衣服兜子。——虽然本来就是空的。
再迫于强权，翻出六本笔记本、三本书、五片姨妈巾。
对面俩男孩红了纯情的耳朵，其中一个抢过书包，“磨磨唧唧，还得老子上手。”
可翻来摸去，一个子儿没有。
“靠，这包他娘的比我脸都干净！”
岑素几不可见的后移了两步，另一个趁她不注意夺去怀里的书，岑素“唉”了声，剩下的话卡在嗓子里。
男孩翻看了里面，挑眉，“作业本？”
岑素不吱声，一颗心落在了作业本上。
他作势要撕，岑素吓出一身汗，出声制止：“别撕我作业本，我给你钱。”
岑素把夹在数学书里的蓝票子拿出来，这是她全部积蓄，给了周五就得走回家。
“快点！”
暴喝吓得岑素一个激灵，她不敢再拖延，颤颤巍巍伸出手。
家离学校远，走回家至少三个小时。
走回去就走回去吧，她更不想让他们撕了……的作业本。
对面小哥伸手来接，指尖刚要碰上蓝票子，岑素身后冒出一只细长白净的手，就着力将她往回拉。
“胆子挺肥啊。”身后那人持着三分慵懒三分不屑还有四分酷拽各一半的语调：“收保护费收到你令霸霸的人的头上来了。”
她的人？
岑素正为她的话懵着。
对面小哥恼了，“你他妈什么意思？”
大夏天的，令知音的手仍旧凉薄，她没使什么力，岑素踉跄两步，后退至她的身后。
在后面看，更像是保护她。
令知音一脚踹在口吐脏话的小哥身上，小哥坐倒在地，另一位傻了眼，令知音笑着朝他勾勾手指。
“？？？？”更傻了。
令知音抢过作业本，“让你把本子给我啊，傻叉。”
光天化日之下，这么羞辱他们，所谓负负得正，一个能忍两个不能忍，张牙舞爪哎呀咧嘴的向令知音冲过去。
岑素霎时紧张了呼吸。
令知音将作业本递给岑素，歪头叹气。
那语气像是做大人的受不了自家孩子无理取闹，仿佛在说：明明打不过我非要逞能，我真的很不想欺负你们的呦喂！
语气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下手是与语气浑然不同毫不留情的下手。
令知音丢过打来的战利品——岑素的书包，岑素接住，掏出来的七零八落的东西规整好放回去，俩人被揍的抱头鼠窜，“我错了我错了，错了错了错了。”
学生越来越多，大部分停泄在校门口，岑素看了眼腕表，老师们快要来了。
她上前两步，“令……”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有些磕巴，“令知音……”
令知音停下手，那俩人瞅准缝隙撒腿跑开。
……
岑素亦步亦趋跟在令知音身后，她低头瞅着令知音的如新的白鞋跟，思索着“对不起”和“谢谢你”哪个先脱口更利于关系缓和。
今早起床时，岑素的心情并不好。她心里隐约明白所谓，却忍住不深探究。
坏情绪与坏事情是好朋友，坏情绪待久了，坏事情就会不请自来。
由贫穷的人变成一无所有，绝对是一件很坏很坏的坏事情。
坏事情带到了更多的坏情绪，坚强的面具下，岑素委屈到想哭。
她的心里乌云笼罩，蓦然，令知音出现，太阳般耀眼的她，驱走所有黑暗阴凉，一片温暖。
“令知音，”再次叫她的名字，比第一次顺口很多。
令知音转头没转身，脸是侧着，棱角分明，好看到过分。
岑素嘴角漾起温暖亲和的笑容，“谢谢你。”
令知音转过身，没什么表情，凝着她灿若桃花的脸，眉目寡淡，“不闹脾气了？”
岑素窘。
细想下来，她实在是没什么发脾气的立场。令知音与她只是同学，还是不怎么熟的同学，她去哪里玩、跟谁玩，和她一星半点的关系都没有。
可是她就是生气了，这气生起来，自己都觉得好笑。
于是笑着笑着，又气起自己来了。
凭什么她在这里操心操神的惦记令知音，令知音却不知道在哪方逍遥快活？
兜里揣着令知音抢回来的蓝票子，岑素有一个问题在心里反复问自己。
如果令知音来了，没帮她抢回钱，反而幸灾乐祸，笑她怎么这么笨。她还会不会理她？
答案是，不会。
但如果，令知音主动于她说话，她恐怕会问一句回两句。
于是，她悄悄划掉不会，在答案后面轻描淡写了个会。
妈妈说，要离坏学生远一点。
可是这一刻，岑素无比清楚，令知音再坏，她的疏远永远都是装出来的。
她想靠近她，再靠近她。
然后，岑素遵从了自己的内心，第一次将唐雨娟的话彻底抛到脑后。
……
令知音个子高，步子大，步伐快，岑素呆愣几秒，令知音走出去六七米，岑素小跑着跟上，乌黑清亮的眼睛凝着令知音完美精致的侧脸。
侧脸散发着冷意，从眉梢到嘴角都流泻着“我不爽我很不爽我超级不爽我不爽爆棚了谁都别惹我惹我小心我一个不爽揍扁你”的情绪。
大抵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岑素自作乖巧的不说话，默默跟着。
跟着跟着，令知音蓦地刹住脚步，正脸染了怒意，岑素表情认真。
令知音忽然张大了嘴，然后，朝她的脸打了一个正着的喷嚏。
岑素：“……”
不就是昨晚挂你电话了吗？用得着一大早唾液洗礼我吗？
少有的错愕出现在令知音的脸上，大而长的眼睛闪过笑意，刻意板着脸，淡着声线，“活该。”
岑素火了：“再理你我就跟你姓！”
抹着脸气呼呼走了。
赶巧，贺朝拎着新买的小乌龟凑上了最后一场好戏，胳膊搭在令知音肩膀上，一派幸灾乐祸的模样，“让你不对人家温柔点？吃瘪了吧？”
令知音胳膊肘狠狠怼到贺朝胸膛上，贺朝正欲说什么，令知音一个喷嚏打过来。
贺朝：“……”
令知音轻吐两字：“活该。”
贺朝气呼呼的走，掐着嗓子也不知道是在学谁，“再理你人家跟你姓啦！”
孙湃哈哈笑着，同时奔过来的还有高庆。
俩人一唱一和。
“朝哥啥东西附体了？”
“大抵是一种名叫娇女之魂的东西罢。”
令知音弯唇，又几个喷嚏打下来。
一进了教室，温度升高，令知音除了喷嚏外，又加了两项每分钟必做的事。
咳嗽、拧鼻涕。
贺朝对新乌龟的新奇劲儿还没下，眼睛不离人家，“感冒了？”
令知音：“废话。”
“昨晚干嘛去了？我去你家找你，燕学说你不在。”
“哈欠！”令知音难受的擦擦鼻子，鼻音浓重，“你找我干什么？”
“当然是让你看看我新买的小乌龟好不好看。”
令知音瞥了一眼，“丑死了。”
嗓子疼，不想说话，生着病，身体乏得很，令知音趴倒在桌子上，闭着眼睛，没一会儿沉沉睡去。
昨晚几乎一晚上没睡，又淋雨受凉，铁打的身体也禁受不住。
孙湃跟高庆头贴着头，低声嘀咕，“音哥昨晚不会是干啥坏事了吧？一大早累成这样？”
孙湃锤高庆的头，“放屁！音哥感冒了你看不出来？她这样能做啥坏事？我猜她应该是跟哪个帅哥雨中散步去了，这才符合我们音哥的浪漫。”
高庆不屑一顾，“大雨天的出去散步？你以为跟你一样智障？”
俩人没说几句，掐起嘴架来。
岑素竖起耳朵，零零碎碎听了一些，有些猜想横亘心头，愣愣走神好久。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支玫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