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夜难眠》长夜清泓

95、第九十四章

　　韶焉把书翻得哗啦啦响，直接跳到了最后一章，上面写着‘引灵气入体，感其如河汇入体内，后导灵气走经脉之处……’

　　韶焉基本上是看不太懂，怎么打开的书又怎么关上，放在桌上冷静了会，问白玉琉：“你们妖是怎么修炼的？”

　　白玉琉正打量着这房内的装饰，不经意地说：“有些是吸人的精气，有些是吸天地灵气，但是修炼时候和修士差不多，反正就是将吸来的东西在经脉处流转，妖类大都不是很在意功法。”

　　人类修士的功法则是根据灵力流转的经脉组合不同产生不同的效果，比如剑修的功法大都具有很强的攻击性，药修则温和包容，符修更在乎天地局势等。

　　这些韶焉处在一概不知的状态。

　　他不算剑修，不算符修，反倒是什么都会点，就像是师长清说的，技多不压身，他基本上都学了个遍，师长清会的就手把手教，师长清不会的就让韶焉自己看书，不管过程如何学的，结果就是韶焉是个修仙界的异类。

　　见韶焉一脸茫然，白玉琉笑了声安慰他：“这都是个刚入门弟子看的，你算来修为都已经高过玄清派掌门一大截，看这些也没用。”

　　尽管这话把韶焉捧得很受用，韶焉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多琢磨一下这本入门功法。

　　他向来骄傲，心里某个角落的自尊心不允许他看不懂一本外门弟子都嫌简单的书。

　　白玉琉坐在他的面前说：“你若想看，我可以教你啊。”

　　“你懂这个？”

　　拿起那本书随手翻了翻，白玉琉说：“以前见过不少道士。”

　　本该是韶焉学会用这种方式帮白玉琉调理身体，怎么最后变成了韶焉坐在白玉琉的怀里，听白玉琉一句一句地拆解这本书了？

　　韶焉晕乎乎地听白玉琉念着书上的内容，侧头就能看见白玉琉尖细的下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韶焉总觉得白玉琉的下巴像蛇妖一样，现在看着倒是觉得赏心悦目，配着他的五官艳丽却不女气，胸口的肌肉靠着还挺软。

　　“修士所感知的灵气和妖气鬼气差不多是一个意思，你平时用琉璃片看的时候没看见过吗？”

　　“没有，”韶焉说，“只看得见妖气鬼气。”

　　白玉琉想起画卷上师长清手腕上的琉璃片，可是绑了整整一手腕，远不止两枚：“你师父只给你留了两枚？”

　　“嗯，小时候就给我了，剩下的一直在他的手腕上，仙逝的时候我也没有找到，可能是被他放在哪里。”

　　师长清不是个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人，这些明明是对韶焉有用的东西，为何没有留给韶焉呢？

　　就像是对他的教导，刻意避开了寻常修士的方式，更像是任其自由发展。

　　韶焉抬手抚掉白玉琉皱起的眉头：“你想到什么了？”

　　“在想为什么师长清不告诉你这些。”

　　就着这个姿势白玉琉握住韶焉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亲，又想到：“还记得祁笙派来的那个中年人吗，他之前修为被废，我觉得和你师父有关，不然也解释不了他为何听见雪悲山就一股子怨气。”

　　“他既然认识我师父，祁笙肯定也认识，”韶焉补充，“他为祁笙做事，却被我师父毁了修为，我师父与祁笙多半是对立的关系。”

　　白玉琉说：“到了皇都我找老朋友帮个忙吧，我们先不要暴露在祁笙的视线下。”

　　“只怕我们刚进皇都祁笙就发现了。”

　　韶焉总有种祁笙在盯着他们的感觉，更具体的来说，是祁笙在盯着他。

　　第二日清晨，道童带着早膳站在院子外，正要踏入院子的时候韶焉推门而出，从他的手里接过篮子：“有劳。”

　　道童见出来的是他，说不准心里是喘了口气还是有点遗憾，但还是照着话说：“掌门请道长和公子用完早膳之后去见他，有事要和两位说。”

　　道童走了后白玉琉才晃晃悠悠从房里出来，昨晚抱着韶焉念了一晚上的书，今早睁眼的时候感觉字都飘在眼前，已经快要倒背如流。

　　玄清派只有外门弟子还未辟谷，送来的饭菜也就比外门弟子的精致一些，应当是厨子临时做的，两份清炒蔬菜，一份烧鸡两碗米饭，大早上就送一只烧鸡过来，应该是关照的白玉琉。

　　白玉琉在韶焉面前装乖已久，几乎都要忘了烧鸡是什么味道，那边香浓的味道勾得他眼珠子一直瞟过去，不过还是乖乖端起饭，筷子朝向清炒蔬菜。

　　“想吃就吃罢。”韶焉见他的眼珠子就没有停下过抗争，无奈道。

　　白玉琉咬着筷子：“做了韶焉的人，自然是万事都要随着你。”

　　韶焉似笑非笑地瞪了他一眼：“不怀念那些日子？”

　　说的自然是以前白玉琉逍遥自在的生活，韶焉从未问过他以前生活如何，他便也没说，这下提起来反倒是有些心慌。

　　毕竟以前虽然不害人性命，但偷鸡摸狗玩弄人心之事也没少干，仗着了结金龙乱世的功德护体随便乱作，没遭报应也是神了奇了。

　　白玉琉的嘴向来会说话，闻言直接把筷子一放，抓住韶焉的手一副感动之态：“以往的日子自然是千金不换，可见了你之后，我甘愿用尾巴来换你。”

　　“……”韶焉拍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吃饭。”

　　烧鸡最后谁也没动筷子，怎么来的就怎么回，道童来收拾碗筷的时候用诡异的眼神把白玉琉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难道师父说的，狐狸最喜欢跑去农家偷鸡来吃是一场误会？道童把烧鸡装回篮子里，想到这烧鸡玄清派也没人吃，顿时头疼起来。

　　掌门还是坐在蒲团上，九剑围绕在他的身边，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你可要留在玄清派？我瞧你年纪尚小，若是一直在外定是要吃不少苦，师叔既然收你做弟子，也算是玄清派的弟子，若是留下还可慢慢修炼，这里的灵气比常世足，你的——”掌门顿了顿，闭眼说瞎话，“道侣的寿元也能延长些。”

　　掌门觉得内心一片苍茫，师长清唯一的弟子和狐妖搅和在一起，若师长清在天之灵看见怕不是要被气死，可他又没法棒打鸳鸯，这师弟要因为狐妖闹起来，玄清派是真的因为这件事被掀了，说出去还极其丢人。

　　韶焉拒绝了：“不了，师父之命是让我去皇都寻物，自然是有他的打算。”

　　掌门忽然想起登仙山上的另外一批人：“你可认识祁笙手下的人？”

　　“嗯，曾与他们打过几次照面。”

　　“祁笙不是善物，若他盯上你，便快些回玄清派，这天下若说有什么祁笙不敢动的，玄清派就是其一。”

　　“祁笙与玄清派有何关系？”

　　掌门沉默了半晌才说：“你可知天下二智？”

　　在谢樾那件事的时候，白玉琉曾经与他说过祁笙的身份，韶焉说：“祁笙与国师？”

　　“对，你去街上随手抓个人问，兴许他们都不知皇帝称谓，但一定知道祁笙之名，离皇都远离之地恐怕还不觉得，越是靠近皇都，越会觉得祁笙只手遮天，身份地位仅在皇帝之下。”

　　谢樾的回忆里，祁笙之态几乎是横行皇都，就算是手下之人，只需亮出祁家家徽，旁人都将他们当做天王老子来伺候。

　　“久居高位，难免有所想法，”掌门说，“若国师经常出关，还有一可制衡他的人，可国师长时间闭关不问外事，祁笙在西晏国风头越来越盛，掌握了常世不止，还望能与玄清派联手治理各大修仙门派。”

　　修仙者与常世大都井水不犯河水，西晏皇室也几乎不闻不问，各自一方守世界太平。

　　若祁笙真的要做一统常世与修仙界的人，西晏国必定要变天。

　　韶焉问：“那该如何？”

　　“他手下修士虽多，但都是些不成气候的散修，所聚拢的小门小派就算再修炼一百年也不足为惧，且他的命数也没有百年之长，一介凡人，眨眼便烟消云散。”

　　修仙界第一派玄清派都在衰退，何论别的门派，能顾好自家门派已是不易，反倒是那些不成气候的还在做一统江湖的美梦。

　　“他在寻龙。”

　　“不可能。”掌门和白玉琉同时回答。

　　掌门的头微微往白玉琉那边侧了侧。

　　白玉琉摇着手指：“百草村的那条龙，恐怕是这世上最后一条真龙，它留下的稚麟不过只有一半的龙脉，不管祁笙要龙来作何，这如意算盘都算是废了。”

　　“常世的灵力不足以支持一条龙的存活。”掌门说。

　　韶焉问白玉琉：“那条金龙的去向你真不知？”

　　“不知，若是知道我先把它的龙筋给扯了。”

　　掌门问：“什么金龙？”

　　白玉琉本不想说，结果韶焉还挺快，直接就说了：“金龙乱世之时，是玉琉将金龙击退。”

　　掌门闻言，激动得差点又睁开眼睛：“怪不得他身上功德如此之厚，若他伤势好了，说不准还真的能飞升——已有五百多年无人飞升了，那些长命的老家伙们都已绝望，若是白公子能飞升，自然是一件好事。”

　　长时间的修为停滞让许多修士道心不稳。

　　“掌门也说了，他飞升的前提是伤势愈合。”

　　“你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我自是愿意给你们找到。”

　　韶焉想了想：“可有分割魂魄的法术？”

　　“有是有，可惜记载的时间太早，无人能看懂。”

　　“我能看懂。”

　　掌门召来一本古籍，落在韶焉的手中：“这本就是，你瞧瞧可能看懂，若是可以便带走吧。”

　　韶焉翻开，里面的文字还真就巧了能看懂，和师长清教给他的是同一种。

　　又寒暄几句，掌门又问：“你一定要去皇都？”

　　“师命不可违。”

　　“玄川前去皇都要经过垣州，那处祁笙的眼线仅此于皇都，你且小心。”

　　掌门执意留他们在玄清派多住一日，盛情难却，韶焉和白玉琉还是留了一日，这一日来了不少弟子，都是听闻掌门多了个师弟来的，以为看见的会是古道仙风的道士，结果看见的是个白嫩嫩的少年郎。

　　有些存着讨教心思来的弟子唉声叹气地离开，留下的只有温逡和那个貌美仙子。

　　温逡带了些灵石过来：“这些是每月的月例，我取了十年左右的分量给师叔，此去不知又要多久，若是不够可以差人送信，我派弟子给师叔送去。”

　　尽管掌门嘴上没认韶焉，但是还是在派谱上填了韶焉的名字。

　　韶焉没有推脱，塞进乾坤袋里面。

　　貌美仙子也拿出几瓶灵药来：“听闻师叔的……道侣修为受损，这些灵药可以温润经脉，对此后重新修炼有很大的作用。”

　　白玉琉弯着眼睛道谢。

　　两人送完东西便相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