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夜难眠》长夜清泓

94、第九十三章

　　掌门不忍直视抱成一团的两位，他活了一百几十岁什么没见过，可是想起韶焉一跃成为他的师弟，师弟年纪轻轻就和一只几百岁的三尾狐断袖了，掌门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韶焉的师父身份特殊，若是他认的是别的长老，掌门还可能怀疑下真实性，偏偏他认的师父是师长清。

　　咳嗽了一声，掌门决定给自己的新晋师弟好好说明：“师叔的身份特殊，还请韶道长出了玄清派之后不要大肆宣传。”

　　韶焉从白玉琉的怀里抬出半边头来，眼睛略红：“我知晓了，以往他不告诉我的原因也是不愿别人知道。”

　　白玉琉单手捧着韶焉的脸又转向了自己，眼角勾起无限风情：“小可怜，我会好好疼你的~”

　　“……”掌门觉得自己有点坐不住蒲团，站起把画卷收了回去。

　　韶焉的手指在他的胳膊上点了点，示意他差不多可以放开了，白玉琉才恋恋不舍地松手乖巧坐在椅子上。

　　“师叔仙逝之前可有过嘱咐你？”掌门问。

　　“有，仙逝之后他给我留了封信，让我去皇都寻物。”

　　掌门想了想：“寻什么？”

　　韶焉回答：“没有，他的意思是我到了皇都就知道了。”

　　师长清在玄清派的时候就是长时间闭关，座下也无弟子，与他有所来往的人本就是极少，就连掌门也是沾了自己师父是师长清的师兄的光，师长清还和他说过几次话。

　　收弟子的时候掌门师父还会给师长清塞几个过去，结果那些弟子大都是哭着跑回来说宁愿下山当农人也不相当师长清的弟子，一来二去久了，小辈里面知道师长清的人越来越少，外界对于师长清的了解也只局限于有这么个长老。

　　掌门说：“师叔当初下山也未和我们多说，那时候皇子夺位外寇虎视眈眈，我师父担忧还多劝了几句，师叔不爱听，说我们若是担心受到牵连便当没有他这个人，揣着命牌就下山出世了。”

　　从旁人嘴中说出的师父和韶焉记忆里的相距甚远。

　　似是回忆起以往，掌门的神情温和：“师叔还说一辈子不收徒，看来你一定有所特殊之处，师叔才会收下你。”

　　韶焉自记事以来一直生活在雪悲山上，以前还好气问过师长清他的来历，师长清说是他在山下看他一个弃婴可怜，随手捡来的。

　　掌门还想多说几句关于师长清的事，韶焉却换了话题。

　　直觉告诉他，掌门再说下去，总会说道师长清想保留的那部分故事，既然师长清不想让他知道，那便等着他自己去探寻。

　　“百宫争先前说玄清派多年不和百宫家联系，是出了什么事？”

　　掌门招来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知该如何开口：“本不应该告诉不相关人，但你勉强能算我师弟，若想知道倒也无碍。”

　　“嗯？”

　　白玉琉见掌门面露难色，心思一动就想到了大概的缘由，倒也不说，等着掌门亲自开口。

　　“你在常世行走，可有觉得这常世有所不对劲之处？”

　　韶焉仔细想了想，只能摇头，对他来说常世的开始就是下山的那天，总的还没超过一年，哪有个什么对比。

　　掌门抿了口茶，说：“常世百年来衰弱得厉害，你可能没见过百年前的常世，那便是到处都是繁花似锦，就连与东蛮连接的荒芜边塞也是灵力充沛。”

　　这番话韶焉似乎在哪听过。

　　白瑾璃的回忆里，那群银鱼是如何说的？

　　‘西晏这里的灵力越来越少了，几年之后可能就剩不下多少了’。

　　掌门又继续说道：“你瞧瞧我，不过是金丹巅峰便是修仙第一派的掌门，我的大弟子修了几十年也才筑基中期，但我师祖那辈最低的掌门都是出窍期。修仙界式微从五百年前金龙乱世就有了兆头，只是在百年来才如此明显，再这般下去，恐怕是千年无一人能飞升。”

　　无人知晓这片土地的灵力流失为何如此之快，修仙大派还能维持百年稳定，那些小门小派只能数着灵石的数量给自家门派写倒计时。

　　“玄清派自身难保，谈何让百宫家依靠呢，”掌门郁结，“百宫烨那代便是我们最后的联系，本想直接断了，结果百宫争身体不好，我师父本是答应给他治病，十三年前寿元耗尽直接去了，这件事并没有告知于我，我又在接掌掌门之位后直接封山，才酿此大灾。”

　　“阵眼被人所改，你也一无所知？”

　　“我闭关清修十年，若不是你今日寻来带来了师叔的消息，我恐怕连眼都不想睁开，金丹寿元不过二百载，再数数日子，我怕是也要到了顶，分不得心。”

　　师长清曾多次说，错误的来源远不止一处两处，再遥远的因都能掀起一处的果，那究竟应该是谁带来的灾。

　　韶焉说：“这件事，多少玄清派有所过错。”

　　掌门也知道自己难逃其咎，本来是想着韶焉只是小辈，在他面前糊弄糊弄就过去了事，现在他追着问，也只能给个说法，不然出去了把这件事一说，玄清派这第一派的位置是如何都保不住。

　　“这些孩子的转世，我会派人去寻，他们应当都是转世到了贫寒之家，我皆会送些钱财过去，若是有何疾病也一道治了。”

　　“百宫争呢？”

　　掌门说：“我已用玄清派的方式教训过了，他该还的债还是要请玄川的县太爷决定，也会派人送他去官府，不用担心。”

　　终是有了个解决的法子，掌门见他也不再纠结这事，松了口气。

　　“韶道长若是不嫌弃，便在玄清派住上几日吧，师叔的屋子空了许久，待弟子打扫一二便带你们过去。”

　　韶焉起身感谢掌门。

　　白玉琉听他们推来推去的客气，拽着韶焉说：“道长，你是否还忘了件事。”

　　韶焉看向白玉琉的眼睛，才猛然想起自己还真的忘了件事：“掌门可知药虫这一味药？”

　　“药虫？”

　　“是百草村的巫女所制，可惜我们过去时候百草村已然覆灭。”

　　掌门说：“这我还真不知道，百草村我也只是了解一二，那里的药方都是一代一代巫女所守护的，外人还真的无法。”

　　这就又绕回了死胡同，关栀已死，药虫的制作方式便就失传——

　　韶焉的乾坤袋里的焦木所装的黑影里，不就有关栀的魂魄吗？

　　掌门见韶焉的脸色由阴转晴，不由得问：“韶道长找药虫，是为了何事？若只是寻这味药，应当是能找出替代之物，可以问问玄清派的药修。”

　　韶焉指了指白玉琉：“他的修为在金龙乱世的时候受到重创，我一直在以自己的修为调养，效果却不怎么好，有药师说他需得药虫做引入药才能修补好内丹。”

　　掌门伸出手：“我看看？”

　　白玉琉笑着把手递出去，故意打趣掌门：“可别又捏我，我只喜欢漂亮的少年，你不是我的菜。”

　　掌门那下塌的嘴角都要气笑了，黑着脸替他把脉。

　　识海之中，白玉琉的修为不弱，却纷杂冗乱，像是被人强行扭曲成了毛线球一样，只能一点一点顺着解开，内丹也是受损严重，看上去没几年好活。有些部分的灵力已经理顺了团在一边，掌门的灵力顺着流过去的时候，却无法靠近，有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正保护着免受外界侵扰。

　　掌门挪开手：“有部分已经好了些，是你做的？”

　　韶焉嗯了声，问：“掌门可还有什么办法吗？”

　　“若那药真的有用，让他喝完了的时候你的灵力与之交融，带领他重新再修一次。他的修为几乎被直接毁成了筑基阶段，我也是头一次见。”

　　韶焉沉默了会，才慢慢说：“如何修？”

　　“……”掌门捂着额头，“师叔难道没有教过你功法吗？你这一身的灵力难道还是天生的？！”

　　还真没有，师长清向来都是直接让他学如何用修为。

　　韶焉揣着一本入门功法，和白玉琉一起被恭恭敬敬地请到了师长清以前住的地方。

　　一走进，韶焉便呆愣在原地，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雪悲山，只是这里脚下是茂盛的花草，雪悲山上是薄薄的积雪。

　　这里的格局和雪悲山上一模一样，就连院中的桌子也是分毫不差，除去上面的棋盘没有落子，韶焉几乎以为师长清其实还活着，只是回到了玄清派。

　　带路的道童不敢看白玉琉的脸，向着韶焉的方向说：“小童便带到这里了，二位请便，若有什么需要请摇动这个铃铛，小童在半柱香的时间便会过来。”

　　他越是不敢看白玉琉，白玉琉越是要作妖，韶焉还没动他便自发接过铃铛，吊着手臂在道童的耳边摇了摇：“是这么摇的？”

　　道童的头都要埋进胸里了，小声地回应了句，转身脚底生风地就走了，连头也不敢回一下。

　　韶焉把铃铛拿过来：“他看起来也就十岁不到，你也好意思？”

　　白玉琉笑着把头搁在韶焉的肩膀上：“韶焉，什么时候教我练功啊？”

　　怀里那本入门功法像是烫着韶焉的胸口了，他把白玉琉的脑袋往边上推了推：“等我先学会。”

　　韶焉走进对应雪悲山他住的那间屋子，里面的陈设和他的那间区别不大。他下意识按照自己的习惯把东西拿了出来放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上，结果转头看见正在门边东抠抠西摸摸的白玉琉的时候才惊觉自己所在是玄清派，不是雪悲山，又默默把东西都收回乾坤袋，只把入门功法放在桌上。

　　入门功法很薄，韶焉翻开第一页，上面只写着几个大字。

　　“感天地之灵。”

　　韶焉懵了，天地之灵怎么感？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东方未明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