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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第一百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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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焉几乎是没有多想,全然不顾师长清端坐的是阵法的中心,一脚踩在阵法之上,想要靠近他。
这个阵法是国师设下的,寻常人等根本不能靠近。
凤翊第一次看见这个阵法的时候,一时好奇用手碰了碰,差点被烧掉手指头。
眼下韶焉直接踩了进去,凤翊不敢看他整个人被烧焦的场面,默不作声闭上眼,却半晌没有听见他发出的痛苦的叫声。
韶焉已经站在了师长清的面前。
大半年未见,这里的师长清和他记忆中的分毫不差,就连耳鬓细小的绒毛也是一模一样。
“师父?”
许是他的声音太轻了,或者是阵法中心的光芒太盛,师长清既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他。
韶焉提高了一些:“师父?”
依旧是纹丝不动。
凤翊是第一次看见国师。
她知道国师在阵法的中心,却因为实力不济看不透国师设下的障眼法。
国师在她心中应当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没想到现在看见的是个丝毫不输给她师父的年轻男人,一时间发了愣。
韶焉半跪下来,想去拉起师长清放在膝盖上的手,却直直穿过他的手掌,握了一片虚无。
男人看着他这番动作,总算是开了口:“这只是他的一缕残魂。”
“到底怎么回事?”
“你先出来,”男人说,“尽管这个阵法不会伤害你,但是对你多少还是有些影响。”
韶焉没有看站在阵法外的两人,他的眼前现在只有师长清。
他在雪悲山上,终日白雪皑皑,只有师长清陪着他。
心中的或许是愤怒,如师长清对他隐瞒了多少事情,或许又是庆幸,自己还能再见师长清一面,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觉,自他踏入阵法开始,就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看向师长清面前悬浮着的龙鳞。
这块金色的龙鳞华美瑰丽,随着阵法光芒的变化还能看出上面隐藏着的暗纹,就算是集结了全国最好的匠人也雕刻不出,这不是凡人拥有的力量。
他在白瑾璃的回忆中见过那条金龙,这鳞片若是没有猜错,应该就是那条金龙的。
“这鳞片是哪里来的?”
男人说:“你且先出来。”
“为何?”
“方才已经解释过了。”
韶焉冷然看着龙鳞。
凤翊闹不懂她师父现在这个为难的样子是为什么,直接用法术将韶焉打晕了拖出来不就行了?讲道理不成功还在这里浪费心力?
韶焉的背影单薄,浑身上下都是名贵的宝物,师长清给了他最好的。
在男人的回忆中,师长清每日都是冷着脸走来走去,从不多说一句话,就算是救下他的时候也是挥挥衣袖,转身就要走,若不是自己死皮赖脸要跟着,现在也不会守在国师府。
至少韶焉在师长清这里,是很特别的。
男人最后还是妥协说道:“国师曾吩咐,在你没有准备好之前,什么都不能告诉你。”
韶焉难得对师长清有了些怨气,站起来阴沉着脸走出阵法,站在两人面前:“什么叫准备好?”
男人没有回答,岔开了这个话题:“这几日你便住在国师府吧。”
“你是谁?”
“我只是个——”
韶焉天生就是个高傲种,下巴微抬,眉眼霎时间锋利如刀:“轮得上你来安排我?”
凤翊瞬间挡在男人面前,左手微动一把长剑现出,右手按在剑柄上:“你未免太过猖狂。”
“滚开,我要回去了。”
“你!”
下一刻凤翊惊觉手脚僵硬,本该抽出长剑的手僵硬在远处,仿佛被坠上了千斤重石,眼前的一切也开始变得模糊。
温润的灵力从后背传来,破开了压制她的力量。
“师父!”
男人有些站不稳。
韶焉比他想得还要恐怖很多,先不提他现在身受重伤花了多少灵力才解开,就算是他现在完好无损在巅峰期,也是要废不少功夫才能和韶焉对抗。
凤翊抱住摇摇欲坠的男人,咬牙说:“我师父好心帮你,你就如此回应?国师是白教你礼义廉耻了吗?”
她平日极少愤怒如此。
韶焉手掌上的文字慢慢消失。
“国师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凤翊继续说,“你有想过若是一步走错,之后步步皆错,天下生灵涂炭该如何?!”
韶焉问:“什么生灵涂炭?”
男人想拦住凤翊接下来的话,但手脚无力,只能随凤翊说下去了。
“十五年前,龙脉曾晃荡崩裂过一次。”
龙脉变化,寻常凡人无法察觉,但是随后的世间变化却是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半年大旱,半年洪涝。
国师府卜算天下,曾在龙脉变化之前算出会有一年劫难,做了不少预防措施,可还是受了不少罪。
国师算出龙脉变化,为护龙脉亲自出手。
但是回来的只有国师的一缕残魂,带着一片龙鳞,在国师府的占星塔设下了护脉阵法,此后长久闭关,以魂魄之力为阵眼,保护龙脉稳定。
而祁笙,就是发觉了龙脉变化,想要江山易主。
“龙脉只是一次极小的改变,就差点死了大量的人,现在祁笙想要变更龙脉之主,天下会出多少天灾人祸,你能一一算出去保护吗?!”
凤翊想起叛出师门的凰翙,她为祁笙卖命,助纣为虐,根本不计后果,更是心中怒火膨烧,看韶焉更不顺眼了:“你是国师的唯一徒弟,若你不认真些,国师的所有不都荒废在你身上了?!”
她的质问铿锵有力。
晃神间,韶焉似乎听见有一个男声在耳边说话。
不是师长清,也不是他认识的所有的人。
那个男声听起来很高兴:“皇儿的眼睛很像你,看起来很温柔。”
一个女声接着说:“眉毛很像陛下,肯定和陛下一样英勇聪明。”
“韶焉!韶焉!”
韶焉思绪回笼,本来是严厉无比的凤翊脸上却是几分担忧:“你怎么了?”
韶焉捂住头:“不知道,想起什么了吧。”
男人已经用灵力调理得好些,从凤翊的怀里站起,走到韶焉的面前说:“师长清遗留的只有你,你需要帮我们在祁笙之前找到龙脉所在。”
可是问题就在这里。
韶焉来皇都之前,只有那封让韶焉来皇都的信,别的他一概不知。
师长清也从未提起过有关龙脉的事,雪悲山上师长清最经常说的就是叫韶焉好好学习。
“师父从来没有提过龙脉。”
男人摇头:“肯定有说过,你再好好想想。”
“我记性很好,确实没有说过。”
凤翊问:“那关于龙呢?说过吗?”
“没有,”韶焉说,“只有平日我看书问他的时候会给我讲解一两句。”
“都讲解什么?”
“……”韶焉想了想,“龙喜欢金色。”
凤翊还以为韶焉在逗他们玩,结果韶焉一脸正色,似乎是真的只有这些。
塔内长久的沉默被男人打破:“你先回去吧,师长清,也就是你师父是国师这件事,祁笙是知道的,还有祁笙手下有个中年男人。”
“他的修为是师父废掉的?”
“也不算,只是他在作恶的时候被国师抓住,遭反噬差点丢了命的时候废掉的。若是不废,早就死了。”
想起那中年男人的几次叫嚣,师长清就应该见死不救。
“你,”男人也不会再说什么住在国师府,“先回去吧。”
凤翊又带着他走出国师府。
在替韶焉推开门的时候,凤翊说:“我方才因为师父的伤,有些急躁了,对不住,你莫要在意。”
“没什么,确实是我脾气不好。”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
凤翊说:“我刚质问完你,你就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我还以为是我的问题,又想了想你说的话,你是忘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说不清。”
“嗯——”凤翊从怀中拿出一片金红色的羽毛来,递给韶焉,“这是传音羽,你若想起龙脉有关的事情,可以烧掉这根羽毛的时候说话,我就会听见。”
韶焉看着她的脸,没有伸手。
凤翊被盯得有些不舒服了:“我脸上怎么了?”
“你的嘴唇有些像一个人。”
凤翊的嘴唇比较苍白,但若涂上艳红的唇脂,就眼熟多了。
“那人叫凰翙,我的师姐,若按血缘来说是我的堂姐。”
韶焉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你的师姐?那不应该是国师府的人吗?”
“她叛出了。”
凤翊一说起凰翙,还有几分火大:“在你们来之前,她潜入国师府打伤了师父,偷走了阵法的一枚玉石。”
“偷玉石?”
“玉石都是国师当初自己刻得,上面是阵法的一些关键,还好只是失去一颗,师父和我还能暂时维持住,”凤翊说,“她想逼出国师,因为只要国师镇守在国师府,先不提龙脉之事,他也没有国师已经快要不行了的消息,某些程度上来说,他就不能一家独大,国师府还能稍微制衡一下他。”
韶焉垂眸看自己腰间的那块玉佩。
“当初西晏皇族能受龙脉保护,也是因为当时只有皇族站出来征战四方,所以龙脉选择了他们。”
国师府只要还在,就很难获得龙脉的认同。
“他们拿到了平王府三公子的魂魄。”
“见龙脉,需皇族血脉魂魄。”
十五年前,师长清是怎么找到那片龙鳞的?
韶焉抱着满腹的疑惑,从国师府出来。
三公主已经带着人离开了,只有白玉琉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拿着一把梳子给自己梳头发。
似乎在正在碎碎念着什么。
韶焉走到他身边,因为嫌弃地脏也没有坐下,微微屈膝弯下/身,与白玉琉说:“久等。”
白玉琉将梳子往身后一别,像是自己那把神出鬼没的扇子一样消失,笑眯眯地说:“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进去抢人了。”
“你恐怕打不过那个女人。”
“小姑娘修为最多是个金丹,”白玉琉数着手指,“我以前好歹也是个合体呢。”
“好汉不提当年勇。”
“我是狐狸。”
一人一狐说了好几句废话,总算是扯到了正题:“看见师长清了?”
韶焉猛然发觉,白玉琉可能知道的比他多很多,一下就能问出师长清来:“你怎么知道?”
白玉琉和韶焉肩并肩走着:“先前不知道,在玄清派看见师长清画像才知道的。”
皇宫很大,韶焉不认识路,只能跟着白玉琉转悠。
他勉强辨认了下,这条路应该是回三公主那里的。
韶焉又问:“你还知道多少?”
白玉琉埋着头往前走装没听见。
韶焉伸手一拽,白玉琉蓬松的两条尾巴被他拽在手里,像是两个大扫把一样扫在韶焉的手掌上,还很讨好的缠绕着韶焉的手臂。
尾巴尖黑色的毛比白毛要坚硬一些,在手臂上蹭着的时候有些痒。
“说话。”
“哎,不能说。”
“不说把你尾巴毛拔了。”
白玉琉多珍惜自己的尾巴毛,韶焉是知道的,这下白玉琉的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定格在笑容上:“真不说。”
远处传来婢女的说话声。
两条尾巴一下消失,韶焉抓了个空。
白玉琉揽住他,哥俩好似地把他推到一个角落里,身体半压着他的:“别冷着脸啦,我也不知道多少,都是连蒙带猜的,要是猜错了还给你说,岂不是乱了套?”
韶焉扭开脸不看他。
将脑袋搁在韶焉的肩膀上,白玉琉因为个子要高些,弓起了后背蹭着。
韶焉还是没有反应。
白玉琉只好哄着在他的耳垂上亲了亲,感受到韶焉紧绷的身体就算是放松了些,又在韶焉的脖颈边上啄了口。
哄韶焉最好的办法就是使劲往上粘。
韶焉是孤独着长大的,对于亲昵的动作几乎是毫无招架之力。
正好白玉琉就是一狗皮膏药,不挂在韶焉身上都不叫粘。
“行了,起来。”
从韶焉脖颈边上传出的声音沉闷,白玉琉似乎还笑了声:“不气了?”
“本来就没生气。”
“那你刚才像是要把国师府给掀了。”
“我是师父唯一的徒弟,”韶焉淡淡地说,“但是他还是什么都瞒着我,什么也不给我说,心里很不舒服。”
白玉琉抬起头来,与他目光交错。
“或许只是想保护好你呢?”
“浑浑噩噩的活,还不如明明白白的死。”
“嘘。”
婢女的声音由远及近。
白玉琉的呼吸喷洒在韶焉的鼻尖,像是轻柔的刷子。
唇上温柔又滚烫,是白玉琉的舌尖舔在上面。
“张嘴。”
婢女应该已经走到他们身后的那堵墙了。
应该。
韶焉觉得自己失去了分辨方位的能力,满心眼只有白玉琉的舌头,正在与他的纠缠,下巴正被白玉琉死死扣住,强迫他将嘴巴长得再大些。
其实不需要白玉琉的动作,韶焉不怎么想动。
待到夕阳的余晖洒在白玉琉的头顶,将他乌黑的长发染成金色,还有他半阖的眼帘下那双蔚蓝的眼,一分一寸都如此完美。
分开的时候,韶焉的手指落在白玉琉的唇上,似有半分的眷恋。
白玉琉任他摸着,嘴唇开开合合:“少说不吉利的话。”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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