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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第一百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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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公公将在淑妃殿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天钦帝。
天钦帝的咳嗽声一直没有停过,全公公说几句停一会,十分担心天钦帝会咳晕过去。
“那人,咳咳,”天钦帝手捂着嘴,从指缝里钻出声音来,“指认的是娴妃和五皇子?”
“是,娴妃身边的那个老太监也是一口咬定娴妃。”
天钦帝安静了一瞬,复又疯狂地咳嗽起来,等感觉把喉中血腥咳出之后,才继续说:“娴妃怎么说?”
鲜血在天钦帝的手掌上触目惊心,全公公有些不敢看:“娴妃不认。”
“不认——”
天钦帝难得笑起来,眼神却是阴冷无比:“眼下恐怕由不得她不认。”
全公公心中其实也有想法,现在瞧见天钦帝的样子,不敢多言。
“淑妃怎么说?”
“说要咱家还她清白。”
“清白,清白。”
天钦帝倦了,被全公公扶着躺回床上。
人之将死,总能想起很多事情。
比如他母妃的教导,比如他提着外寇的头意气风华地回国,比如与皇后大婚时候的倾心,比如初得后代时候的幸福。
他为帝王,极少去回忆人生中的幸事,更多是在维持眼前的国家。
似乎还有更多的,但是记忆零散,具体细节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
比如他以前最疼爱的三公主的母妃,她是绝代佳人,三公主很好的遗传了她的美貌。
他似乎还能想起三公主母妃最爱是茉莉花,所以三公主的名字中加了莉字。
啊。
他想起更多的了。
还有与三公主母妃关系不错的那个妃子,长得不算出众,但是人很聪明,他每次去她那总觉舒适,自然也对她不错。
生下的孩子和她太像了,光是看眼睛就知道这孩子长大后绝非池中之物。
后来怎么了?
好像是他唯一夭折的皇子。
那日他下了朝,便听说那孩子死了。
那个妃子呢?
好像是跳下水去救她的孩子,但是不善水性,也葬在了池底。
下人去打捞的时候,只找到了妃子的尸体,说那位皇子还太小,找不到了。
幼子早夭,又为何早夭?
天钦帝回过神来。
清白。
这宫中所有人,能有几个是清白的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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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府在皇宫边上的最南面。
韶焉跟着走了会,发觉有些不对劲。
从国师府传信到三公主手上,怎么会路过宫外的平王府院呢?
三公主正阖着眼,猫非要跟她出来,于是抱着这团一看就知道伙食很好的毛绒绒上了步辇,头上的金钗随着步辇的摇晃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白玉琉一直在看三公主。
若不是韶焉了解他,顺着他的目光还以为他在看三公主的胸口。
他在看三公主的那只猫。
白玉琉戳了戳韶焉的腰,小声地说:“这只猫有些太通灵性,你用琉璃片看看,是不是要开灵智?”
皇家养的猫,有点特别之处很正常。
韶焉倒觉得看来看去这就是一只普通的喜欢赖在别人腿上的可爱猫——只是体型有点说不上可爱而已。
刚刚猫跳到他腿上时候,韶焉都觉得自己腿上蹲着的是一座小山,结果三公主能面不改色地抱着猫来来去去,臂力也是惊人。
不过只是随便看看,也没什么害处,韶焉还是解下琉璃片看猫。
琉璃片后,还是这只猫。
只是身边多了些淡淡的金色气息。
韶焉一愣,说:“说不准还真的要成精了。”
三公主似乎听见他们在说什么,睁开眼抚摸猫皮毛的动作一顿,忽然说:“它是只公猫。”
要是真的成精了,现在等于一个男人趴在她的腿上。
“……”韶焉勉为其难伸手,“我替殿下抱着?”
只是这勉为其难看起来更像是跃跃欲试,之前猫在他腿上的时候不敢伸手摸,现在得了机会,韶焉巴不得三公主马上把猫塞给他。
三公主顿了顿,把猫抱起来,放进了白玉琉的怀里。
“?”
韶焉面色不善地看着白玉琉。
白玉琉这一路上脸皮有多厚,韶焉早就领教过,更别说一开始他就是冷脸面对白玉琉,白玉琉都能作出一朵花来,现在更不得了,大写的蹬鼻子上脸。
猫在他怀里扑腾了两下,被他按着后颈又老实了,懒洋洋甩甩尾巴开始闭目养神。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因为国师府近在眼前。
国师府在宫中位置特殊,这里并不像别的地方有许多下人来往,更像是在皇宫中隔离出一块,不允许任何人经过。
至少所见之处,鲜活的人只有他们。
三公主从步辇上下来,抬手在国师府门口敲了敲。
国师府牌匾上的字字迹清秀,韶焉看见之后,眉头一跳。
三公主敲得很有规律,敲三下停半瞬,来回三次,最后一次则是只敲了一下。
本来紧闭的大门随着三公主的动作一下打开,古朴苍老的味道扑面而来,将韶焉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味道他太熟悉了。
一个穿着苍蓝色道袍的人站在门旁,还未仔细看清他的面容,就见他弯下腰行礼:“三公主殿下。”
此人身姿高挑,肩平腿长,晃眼一看还以为是男子,待她行礼之后才发现她行的是女式礼,再一抬头端详面容,是一英挺干净的女子。
“凤翊。”
“师父卜算到韶道长已经入宫,便望他快些过来。”
凤翊看向韶焉,有看向他身后抱着猫的白玉琉,慢慢皱起眉来:“这位是?”
“白玉琉。”白玉琉自己回答。
“三尾狐?”凤翊想了下,“师父说,只让韶道长一人进来,还请殿下与几位在外稍等。”
“他跟着我。”
凤翊摇头:“不可。”
“那我不进去。”
他们找了十多年的人都已经站在门口了,非说不带一只妖就不进去。
师父正在调养经脉,眼下只有她一人能解决。
还有些拿不定注意,凤翊也不敢妄自违背师父的意思,站在门口与他们面面相觑了会。
白玉琉怀里的猫喵了声,甩甩尾巴换了个姿势,头趴在白玉琉的胸口上,伸出舌头像是狗一样舔了下白玉琉的下巴。
“我在这照顾猫。”白玉琉笑着把猫举向韶焉。
韶焉瞪着他和猫。
“平日里我还不懂道长为何喜欢毛绒绒,现在我想明白了,确实很舒服,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让我多抱抱。”
凤翊立马侧身让路:“韶道长,请。”
凤翊的后背挺拔,韶焉跟在他身后时,总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就像是师长清还未死,正走在他前面,一如既往地闷葫芦不说话,他走过的地方在雪悲山终年不化的积雪上留下脚印,韶焉就踩着那脚印,一步一步追着他长腿师父。
太像了。
这里的一切都和师长清给他的感觉太像了。
国师府并不大,穿过并不长的走廊,就到了一座塔下。
这座塔三层楼高,塔最顶上镶嵌着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极为珍贵,这点是韶焉下了山之后才发现的,不是到处都有夜明珠,也不是所有的夜明珠都有人脑袋那么大。
塔顶的那颗夜明珠在白日里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到晚上之后才会发现整个国师府被笼罩在夜明珠的光辉之下。
塔门并没有关上,只是虚掩,凤翊走上前低声说:“师父,韶道长来了。”
“进来吧。”
韶焉愣在原地。
凤翊本来已经一只脚跨进塔内,发觉韶焉没有跟上,又转身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
韶焉先凤翊一步进入了塔内。
在他进入塔内的瞬间,天旋地转。
韶焉捂住头,眼前是黑暗,只能隐约看见自己的脚尖,再一抬头,却是满天的星星,在头顶散发出柔和又不过分明亮的光芒来。
“星辰斗转,万象之意潜藏其中,韶焉,你要记得这些。”
“师父——”韶焉耳边似乎响起了师长清的话。
雪悲山顶,他坐在最高处,师长清望着星空,带他认下天上所有的星星。
他那时候还很小,努力睁大了眼,最高不过是师长清缺乏情感的嘴角,还有师长清的眼睛。
那里坠下了万千星辰,如流星,于是韶焉许了个愿。
他看向前方,背对着他坐着的男人如松如竹,本该是像极了师长清的背影却少了他身上独有的半分仙气。
那男人转过来。
他长得一点也不像师长清。
师长清太冷太仙,比雪悲山上的雪还要寒冷。
“你是国师?”韶焉听见自己问。
男人没有站起来,他身后的阵法闪过一丝微光,像是发现了塔内出现了不一样的人。
“我不是,我只是代替国师管理这个阵法的人。”
“你是谁?”
凤翊看着他的师父缓缓开口。
“于你来言,我只是个过客,名字并不重要。”
韶焉刚才沸腾起来的血又回作寒冰。
他有那么一瞬,以为师长清换了个身份坐在他面前,现在已经对这个想法嗤之以鼻。
男人在寻常人中已算得上出众,但对于偏心的韶焉来说,他还不如师长清一个手指甲盖有气质。
“你认识我师父?”
“嗯。”
“你是他的谁?”
男人有些意外,没想到韶焉问了这个问题,说:“他救过我一命。”
他身后的阵法似乎动了动。
韶焉眯起眼睛,这是他耐心不足要发脾气的预兆:“那他呢?去哪了?”
“你可以自己问他。”
韶焉猛然冲到他面前,想要抓住他的衣领。
他快,凤翊也快。
凤翊按住韶焉的手腕,堪堪在韶焉捏住男人衣领前拉住了他。
“他已经死了,我上哪里问?”
男人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他还真是什么也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韶焉的声音夹着寒霜,脑海中满是师长清的一言一行。
男人说:“凤翊,松手。”
“师父!你现在受伤,他若是要害你——”
“不会。”
“师父!”
“凤翊,”男人的脸垮了下来,但是语气还是软的,“听话。”
凤翊愤恨地松开手,死死盯着韶焉的动作。
男人站起来,露出身后完整的阵法。
阵法漂浮在空中,没办法一眼看完整体,只能看见一半的细节。
阵法之中所写的字,正是师长清交给他的,也是每次他用法术时身上会冒出的文字。
在这个阵法的正中间,一阵诡异的力量扭曲了那处,让来人都看不清其中有什么。
但是韶焉却能一眼看见。
师长清正端坐在上面,盘膝而坐,胸口前漂浮着一块龙鳞。
一块金色的龙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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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偃 148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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