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章六十六 猫的单人冒险 Ⅳ 间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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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六猫的单人冒险 Ⅳ间奏
洗脸池的上方，悬挂着一面足以倒映出站立者上半身的镜子。这镜子没有任何装饰，只是用钢钉将四个角固定在水泥的墙体里，镜子边沿是碎裂的缝隙，以及一些不明物体的残留痕迹。金属制的洗脸池同样老旧，边角布满灰尘与水垢，连接地下水道的水管里，甚至还有青苔。
展昭站在洗脸池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的一次性牙刷——他已经疲倦的维持不了别的表情了——那老式的白色刷毛上，是淡红与白色相间的牙膏泡沫。展昭喝了口清水漱口，吐出，浅红色的液体顺着洗脸池流入地下水道。
昨天深夜高烧到四十度，幸好海德拉之前抢来的药物中有退烧药。吃过药，以半昏迷的状态睡到早晨，直到被酒吧老板的敲门声吵醒。下床时，发现左腿皮肤下，原本还只是星星点点密布的淤青，已经变成大片大片的淤血，并且凝成恐怖的深黑色，用手指轻压，过了几秒钟才能感觉到痛楚，却是痛到有点麻木了。晨间洗漱，吐出来的漱口水带着血迹——此刻可以确定是内出血。
我，还能坚持多久呢？这个疑问在展昭心底回荡。
答应了酒吧老板只停留一夜，展昭和海德拉次日早晨吃过早餐就动身离开。
单号的阿玛斯塔夏主城，只有空无一人的街道，道路两边任何一家商店都紧闭店门，放下落地的帘子，仿佛昨夜看见的闪烁霓虹，嬉闹人群，全都只是假象，一路走过去，似乎是座挂着白幡的死城。
晨风带着寒气，海德拉紧紧拢着薄外套，虚弱的身体让她的嘴唇有些苍白。站在商业街与居民区的路口，两人准备在此分别，猎头者副首领望着展昭——身旁的男人肤色惨白，衬得脸颊上一抹潮红格外明显，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从眼神里透出的疲惫与压抑——她突然说道：“也许明年的今天，我可以送一束白百合给你。”
“是吗？”展昭扯了扯嘴角，其实不用她说，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女人摇摇头。
“那么，再见，海德拉。”警官向她道别。
海德拉一怔，倒不是为了展昭因疲倦而放轻，听起来显得十分温柔的声音，而是他拒绝了她的好意——她不觉得以这个男人的睿智，会听不出自己讽刺中蕴藏的好意——不过猎头者副首领毕竟是干脆利落的个性，于是轻轻颔首道别，转身离开。
展昭也转过身，刚走两步，身后传来女人冷淡的低语，“他十八岁来到阿玛斯塔夏，在所有人还在观望的时候，一向独来独往的狼蛛却选择接受他，然后，他们做了整整四年的搭档。”——所以，塔兰图拉不可能不知道白玉堂的消息。
展昭回身时海德拉已经走远。目送她离去，警官站在原地默默思索：是挑拨离间，还是单纯的告知？一阵风吹过，寒意刮过脸颊，展昭重重闭上眼，吐出一口气，觉得十分舒适——他还有些低烧。
黄昏的时候，展昭找到了他的目的地——缇兰教圣堂——整整一个白天，他在不停的摆脱监视者，也在不停思索：自己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下去，他只能放弃得到那把红宝石钥匙所代表的某样东西。
可是，不甘心。
没有任何进展，甚至是没有任何一点线索，就这样空手退出，展昭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让自己接受这个结局。他决定再赌一次，这一次，无论成功与否，他都会立刻去找欧阳春在秘密邮箱里留给自己的暗线，至于最后是被遣送回国，还是其他的，已经不是他这个被停止查办的督察能够左右的了。
沿着河流走到尽头，穿过森林，小空地上，被高大树木紧紧环绕的小教堂静静耸立。繁茂的枝桠和藤蔓植物，将它的屋顶四周牢牢掩藏，只露出黑漆漆的门洞。展昭匆匆走进，经过地下通道，来到曾面见大祭司的空旷房间。
不过短短几个月，洁白的纱帘老旧变黄，碧绿的水池干涸，浮萍枯萎，游鱼只剩下鱼骨，原本清新的空气，也变得只有腐臭味。展昭皱着眉打量四周，期望能看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十几分钟后，他一无所获。
收回最后打量天顶的视线，展昭低下头，一瞬间的昏眩让他差点站不稳。摸了摸额头，似乎又开始发高烧了。展昭咬咬牙，挑起落地纱帘，向里面的通道走去。
长长的走道一直向下，通道内也没有灯光，只是天顶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阳光透过小孔照射下来。通道内的空气不太流通，展昭走了几分钟，开始感到不停流汗，体力消耗的更加剧烈。他扶着墙壁坐下，准备稍事休息恢复体力。
合上眼，心跳声在耳边狂响，急促的呼吸怎么也平息不下来，展昭扬起头靠着墙壁低低喘息。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帘外渐渐变亮，他睁眼，一缕阳光正照射在他的眼角。扶着墙站起身，展昭盯着地面那点光斑失神，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已经迟钝的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脑子稍微清醒了些，展昭抬起头，望向不知道还有多远的走道。有些茫然的眼神重新凝聚起来，他看见，黑暗的走道内，透过天顶小孔的光斑形成的一条笔直的线条，由进口延伸到远处。
‘缇兰教义认为，清晨和黄昏是最纯洁的时间，前者代表新生，后者代表死亡。’一个清晨，穿着岩石灰长袍的白玉堂这么对他说。展昭提步，这一次的他没有去注意两边的墙壁，只是专心的凝视那条光线，一瘸一拐继续向前。
时间感在黑暗的走道中彻底丧失，展昭依稀记得走道的后面多出了十多条岔道。他没有在意，只麻木的沿着光线向前。等到黄昏的余晖不足以让人视物时，一整面横在通道尽头的墙壁出现在他眼中。
人生第一次豪赌，就直接把自己二十五岁之后的人生给赔上了。那么第二次呢？该不会直接赔上一条命吧？对于这种联想，展督察不得不表示：压力很大。此时此刻，他只好由衷期待白玉堂没有说废话。
抬手触摸着石壁，光滑的平面上是凹凸不平，却又规律的的刻痕。展昭微微松了口气，仔细抚摸石壁上的字母，这些既不是英文，也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种文字。短短几排很快摸到最底下，展昭的手指一顿，在几个字母上来回抚摸。
他确实不熟悉这种文字，但曾经见过。大祭司赠送的那块假红宝石，放着藤编盒子里的衬布上，用金色丝线绣制的一排陌生文字——失传了三千多年的亚拉姆语。这一连串的字母中，只有这一个单词他知道。
心？
心跳剧烈的快要跳出喉咙，展昭不确定是因为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那个念头，还是因为自己开始感到呼吸困难了。
。
醒来的视线，首先触及到一片淡色的帐幔。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窗帘被拉拢，光线昏暗。展昭偏转视线，一眼看见放置在梳妆台旁的一套女士洋装。等涣散的神志稍稍清醒，他才迟钝的察觉到右手冰凉，抬手一看，两根输液器正连接在手背上。
门打开，又关上。轻巧的脚步声走近，停留在床铺前。少女清脆但冷漠的询问声响起，“你在缇兰圣堂里，到底看见了什么？”
展昭隔着一层帐幔，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他摇摇头，试图坐起身，只是过度虚弱的身体根本不听指令，“……你是谁？”
帐幔外的少女沉默了半晌才挑起帘子，披肩的金色细卷发，偏圆的娃娃脸，和那双翠绿色的大眼睛。
“苏珊娜？！”展昭惊讶开口，声音沙哑。
少女皱起眉头，冷声道：“我是丽达。”
展昭恍然。尽管容貌极度相似，但是两者的神情完全不同。苏珊娜天真纯稚，眼神透露出羞涩友善和时不时的好奇，而眼前这少女却冷漠孤僻，眼神晦暗带着戒备和厌恶。
“你昏迷的两天里，差点两次被人狙击。第二次的时候，只要对方愿意暴露，我就可以直接放弃为你准备抢救了。”丽达面无表情的说道：“看得出，有人希望你去死，而那个人似乎不能暴露自己。”
“是你救了我吗？”
少女退后一步，眼神里的厌恶更加浓郁，“作为救命之恩，告诉我，你在缇兰圣堂里，到底看见了什么？”
展昭忍不住苦笑，沉默不语。
“不愿意说的话，就从这里滚出去！”丽达突然愤怒起来，扬手一把扯断输液器，针尖带出的血液溅射到她的裙摆上，她指着房门，狠声道：“立刻，滚出去！！！”
展昭捂着手背，血液从指缝里流出。他看着女孩轻声说道：“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支撑展昭走出房门。摇摇晃晃走下台阶，才发现这是一片废弃的聚集地——因为布局过于狭窄，而被废弃的老式聚集地——处处可见破败老旧的楼房，杂草蔓生，荒无人烟。
刚走到应该是马路的地方，展昭的背脊陡然冒起一片寒颤，那熟悉的危机感告知他：有狙击手！
大脑还没来得及下命令，身体的本能已经驱使他跑起来。等思绪再次凝聚时，只感到风声从身旁呼啸而过。展昭看见道路两旁的小巷，一拐弯跑进去，浑身上下都在剧痛，四肢虚软，视线昏眩的越来越厉害，猛然一黑，展昭一个蹒跚撞上小巷内的废弃物。
砰！
枪声的轻鸣响起。
。
时间倒转。
半个小时前。
白玉堂得到消息，猎头者一位重要人物，突然出现在这座废弃已久的聚集地。
他刚走近，职业本能就告知他附近有同行，还不止一个。凤目扫视过四周的布局，白玉堂从腰后摸出虎牙，选择一处角落潜入。
十分钟前。
一名狙击手倒在地上，他被割裂了喉管，无法发声也无法呼吸，迅速陷入濒死。白玉堂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无线电，套上耳机。
无线电中一片沉默。
五分钟前。
无线电出现了一次短暂的对话，一个小小的计划成型。
用一发子弹威胁某人，提示他阿玛斯塔夏到底有多危险，至于中弹的部位，就选择不会致命的部位。
对这个计划做出最后批复的，是一名少女。
听见她的声音，白玉堂微微挑眉。狙击手良好的记忆力，让他不费力的想起名叫‘苏珊娜’的女孩，再顺势联想起‘苏珊娜’总喜欢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男人。
白玉堂的心跳漏了一拍。
两分钟前。
枪鸣声响起时，白玉堂刚赶到距离现场最近的地方。
透过破败墙壁的缝隙，他看见一闪而过的身影，优秀的动态视力，让他同时看见熟悉的一切。
二十秒前。
白玉堂绕出小巷赶到现场。
没有硝烟，废弃的聚集地一片沉寂。空无一人的街道，因为正午的炎热，视线中的地面出现扭曲。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除了地面上一滩未干的血迹。
时间重合。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章六十六 猫的单人冒险 Ⅳ 间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