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七五：缘起缘灭》燕南风

3、前篇3，相见不如不见，缘灭

　　展昭迷迷糊糊有意识时，是被右手的伤疼醒的。努力的睁开眼，只看到走过来的人影，他想张开说点什么，却觉得喉咙干得很。
　　老五看见人醒了急忙跑出去，“二爷，真人，他醒了！”
　　这一嗓子展昭是真的醒了，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大难不死。看到桌子旁的茶杯，拿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和衣物，摇摇晃晃的去倒水喝。
　　玉鼎真人听见说人醒了，欣喜放下手里的白棋就往里走。
　　哮天犬也记着跑进来想看热闹，梅山老三和老五也很想见识一下这个人到底跟二爷有什么区别。
　　展昭在低头喝水，连喝了三杯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不少。
　　“你这傻小子终于醒了！”玉鼎急忙忙冲进来就是一个熊抱。
　　展昭被这个动作搞得有些懵，冲击力使得他退后了两步，定下神后发现前面三个人也是好奇的盯着他看。尴尬的眨眨眼，展昭正准备说些什么，一道声音就打断了话头。
　　“师父，他刚醒，您还是让他去床上躺着的好。”
　　杨戬走进来，梅山老三和老五急忙让开，对上展昭略显无措的眼神和尴尬的不知该往那里放的手。和他预想的一样，他的眸子很灵动，而且很清澈，就像好看的湖面，让人看了一眼后忍不住再看一眼，然后伸手想碰一碰这湖水。
　　玉鼎真人松开展昭，掩饰道:“这不是他再不醒我下棋就输了，你让我玉鼎真人的面子往哪搁！”
　　展昭顺着声音看向人群背后的人，在看清对方的面容后，展昭又看了看自己，是我自己的胳膊腿没错了。殊不知低头的一刻，展昭突然想起什么，眼神闪过些意味不明的情愫，最后被他压下。
　　“你这是什么表情！”玉鼎真人看向展昭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道长，我……我不是……”久睡刚醒的嗓子有些沙哑，展昭试图解释些什么，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解释什么。
　　“行了！不是什么，快回去躺着吧。”玉鼎真人强硬把人拉回床边。
　　杨戬也走近展昭身边，伸出手在他脉上探了起来。
　　对方略显温热的指节搭在自己脉搏上，展昭是第一次这么真切的感受到巫婆婆话中那人的存在，就算只是怀疑也够他带了些紧张。
　　感受到那人加快的脉搏，杨戬皱眉，语气不由带了些严肃道:“放轻松。”
　　展昭点了点头，低下头控制住自己这一分半刻的失态。
　　“毕竟是普通人，伤口还得好好养一阵，不能随意用武。”毕竟他疗伤时顺手把人骨头剃了，虽说后来用药长了回来，但还有些脆，这要是断了还得再刮开长一遍。
　　见对方配合的点头，杨戬收回手，“老三，去市集买些清粥小菜回来。”
　　“是，二爷。”梅山老三乖乖出去，在展昭看不见的地方才敢用法术去市集。
　　“老五去添些茶水，让他润润嗓子。”杨戬望着杵在那看热闹的人就头疼。
　　“好勒，二爷我这就去外面烧。”梅山老五可不敢忘记杨戬吩咐过他们不能随意暴露身份。
　　“是你…是你们救了我？”展昭坐在床边不愿再躺回去，他这一昏也不知道耽误了多少事，“我睡了多久？”
　　“是我主人救的你！”哮天犬抢答，好奇的上前仔细看了看，“你昏睡了三天，算上你昏的那晚，应该有三天半了吧。”
　　闻言展昭急得急忙站起，“什么！我竟睡了三天！”
　　“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不就是三天嘛！”玉鼎真人无奈，“快躺回去。”
　　“不是。”展昭抓住玉鼎想让他躺回去的动作，“道长，我得立马回去。”
　　“放心，我帮你看着呢，他们没人来找你。”玉鼎真人知道他担心的事。
　　“不对，这样情况更糟。”展昭有些急，瞅见巨阙放在床头旁的桌子上，急急的去拿。
　　“你这傻小子怎么不听劝啊！”玉鼎真人急得跺脚。
　　拿回兵器缓了缓展昭着急的心思，他抱拳道:“多谢各位救命之恩，若日后各位需要展某的地方，我万死不辞。但此刻展某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
　　杨戬从容的在桌旁坐下，“日后莫不是太远了，我若现在就要你报答呢？”
　　展昭默默的调息好自己，“请说吧，只要是伤天害理之事展某必全力以赴。”
　　“你刚刚醒时，扰乱了我和师父的棋局，你既说要报恩又想走，不如你陪我下一局，若你能赢我，恩情不必再提，我亲自送你走，如何？”杨戬倒想看看此人心智如何。
　　看着有人早已把棋局移进来的桌面，展昭想了想一口答应了下来。
　　“师父，观棋不语，这道理您应该懂吧？”杨戬忽视掉玉鼎努力提示展昭的眼神。
　　“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嘛！我都赢不了你，何况他。”玉鼎真人被揭穿干脆说开。
　　展昭深呼吸坐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清茶，轻抿了一口。
　　“多谢道长好意，虽然展某赢面不大，但也愿一搏，何况，这位二爷不是也没说若展某输了就不能走啊。”
　　杨戬也觉有趣，他本就不想为难于人，估摸着这棋下完，老三也该回来了。
　　展昭对于下棋这种事是不感兴趣的，但少时在少林寺被方丈耳濡目染，后在府里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一下就是一个时辰，加上白玉堂也喜欢下棋，他那半吊子的棋招也跟着升华了不少。
　　杨戬发了话，哮天犬也不敢放肆，梅山老五在一旁久不久的添些茶水，玉鼎真人则是认真的在观棋。
　　起势时，展昭执黑子还算平稳。一脸的淡定神色，若不是他们刚刚亲眼看着他急着走，还真觉得他只是单纯的与人悠闲的对弈。渐渐的，展昭眉头皱起，棋盘上明显白子占了优势。他也不急，仔细的思索接下来黑子的走向。
　　由劣势转为平局，这确实让玉鼎有些意外，展昭走棋，不像他平日给人温温顺顺的感觉，棋走偏锋，峰回路转，带了那么些豪放不羁的感觉。
　　时间比杨戬预想的还要久一些，看到对方因思考而紧蹙的眉，还有脸上苍白的神色，终于将杀招逼近。
　　“愿赌服输。”
　　展昭放下最后一枚棋子，输得坦坦荡荡。
　　“你这般年纪能有这等棋艺，算是佼佼者了。”杨戬赞赏道。
　　玉鼎真人也早已迫不及待，“你快说说，你这棋艺都跟谁学的，贫道喜欢这种风格！”
　　“道长见过的，五弟棋艺出众，展某也不过是与他对弈时偷师罢了。”
　　杨戬起身，“走吧，我带你回去。”
　　“可展某输了。”
　　“你是个聪明人。”
　　眼神汇聚间，两人都轻笑。
　　“如此，劳烦带我回聚英楼。”
　　杨戬本来是想换个面容好行事，但碍于展昭已经见过他，再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不适合，索性往唇边带了个假胡子，吩咐一番后就带着人往市集走。
　　展昭虽表面再淡定，心内也急，故而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到了聚英楼。
　　聚英楼伙计一见是展昭，忙把人带向二楼的包房。掌柜也放下手里的算盘，上了二楼。
　　展昭请人先坐下，看见推门进来的主事，急问道:“卢掌柜，这几日，城里可是出事了？”
　　“展大人有所不知，自您出事那晚，你抓回来的那伙贼人突然暴起，闯到旁边的牢房要杀夏知县夫妇，幸亏您提前让我们转移了夏大人他们。赵校尉他们赶过去时，被林太守诬蔑他们和贼人是一伙的，他调动了附近的驻军将赵校尉和马校尉关了起来，还开始大肆搜捕黎姑娘。”
　　展昭松了口气，还好回来得及时，“附近的监军是何人？”
　　“是汪千山，此人是庞大人的门生，而且，我们劫到他的飞鸽传书，是飞往襄阳的。”
　　接过卢义手里的信纸，展昭不由头疼，上面只有一句话:一切按计划进行中。连个落款都没有，怎么查？襄阳，又是襄阳，上次的官盐走私案也和襄阳有关，可每每深查，线索便都断了。
　　“黎姑娘和夏大人安全吗？”
　　“这……夏大人夫妇还好，只黎姑娘一直说要出去救您，小人没办法只好给他下了安眠药。”卢义看了眼一脸愁容的展昭，“可也不能一直这么让她睡着，那药下多了对身体也不好，如今您回来了，要不要去看看她，也好安抚她的情绪，毕竟她是真的担心您。”
　　“等她这次的药效过了再说吧。”展昭摆手，“可有传过什么消息出去吗？”
　　“昨日传了消息回开封说了情况，还有陷空岛，五爷吩咐，若你过了十二个时辰未归，立即让我传消息回去。”
　　“我这不是回来了，快些把消息撤了。另你让快马备好，我即刻修书一封，你吩咐人送到开封去。”
　　卢义犹豫着没敢应，“可……五爷吩咐……”
　　展昭温和的笑了笑，“卢掌柜啊，你家五爷可在陷空岛？”
　　摇头。
　　“那你消息过去他看得到吗？”
　　再次摇头。
　　“那是不是得撤回来往金华发？”
　　深深的点头。
　　“好。卢掌柜快些去把消息撤回来吧，记得把快马备好。哦对了，送去金华的消息我亲自写。”
　　可五爷明明是说我不在，四位哥哥定会过来帮忙的，卢掌柜欲哭无泪，只能被忽悠下去准备东西。
　　展昭展开笔墨，将此次的情况向包大人禀告。末了换了一张信纸，却半天下不了笔，最后也只以四个字收尾:甚安，勿念。
　　将信纸装好，被忽略很久的梅山老三凑上去，“展大人，要不要我帮你送，我速度很快的。”
　　展昭才想起被自己忽略半天的人，“不用不用，快马走官道一日就到了。”
　　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敲门声带了些急促，哮天犬识趣的去开门。
　　伙计也急得没仔细看人，直直朝展昭走去，“展大人，王太守亲自带了人来，估计是您进城时被探子遇见了，掌柜让我上来提醒您。”
　　“来得倒是快，既如此，展某倒要与他会一会了。你且下去应付着，我稍后便下去。”
　　伙计应了又匆匆出门，展昭略显不好意思的朝玉鼎真人抱拳道:“道长，二爷，几位先在此歇息片刻，待会我让卢掌柜给几位安排房间，但展某琐事缠身，得失陪了。”
　　“你自去吧，不必管我们，房间也不必了。只一点你需记住，这三日不得动武，每晚子时前必须回来服药。”杨戬说了需要注意事宜就示意展昭走了。
　　“主人，我们还得在这待三天啊！”哮天犬有些郁闷。
　　“他要服的护神丹必须得我法术镇着，不然他一介凡人怎么消化。你要是觉着无聊，就先回去好了。”
　　梅山老三和老五对视一眼，笑话，好不容易的空闲才不回去，一回去就得被二爷的一堆差遣跑断腿，还不如跟在二爷身边在人间享享福。
　　玉鼎真人开了窗，看起了楼下的情况。
　　“自古都是酷吏贪官，百姓哭，今日一见，是却又不是。”
　　杨戬闻言也起身看向楼下，刚刚还热闹非凡的酒楼早已被清了场，为首的人气焰嚣张。
　　展昭特意回了趟自己住的房间才慢悠悠的往楼下走。
　　“不知太守大人这般阵仗所为何事？”
　　“本官也是担心展护卫啊！”王太守似乎真的一脸关切，“听闻展护卫深入匪地，多日未归。身为洛阳太守，展护卫在洛城遇难，本官怎能坐视不理，特意调了守兵要去营救，这不正在商量如何营救，展护卫便已安然回来。本官不胜欢喜，特意遣了两班衙役来接展护卫。”
　　展昭看了对面人的一脸“关切”，端起热茶抚了抚盖子，“倒是展某失礼了，劳太守大人这般惦记。只不过，展某是奉命剿匪，这驻军守兵展某都未调，太守大人就打着营救展某的口号去调兵，若让官家知道了，这往小了说是私自调兵遣将，往大了说可就是谋反了。这要是怪罪下来，展某这项上人头可就要腾地了。”
　　“展护卫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官也是为你考虑，我早就与你说了，那山头可不是随便就能闯的，你这一冲动就上去了，若你在洛城出了事，洛城知府又空缺着，本官可但不起这责啊！”
　　官场打滚多年，王太守也是滴水不漏。
　　“这倒是展某的不是了。”展昭也不漏声色，“只是展某听说太守大人将赵校尉和马校尉扣在了衙门，只不知他二人犯了什么错，竟劳动太守大人亲自调兵扣人？”
　　“展护卫是有所不知啊！那晚匪徒要逃狱，我下令拦住他们，赵校尉和马校尉竟护着他们，我也是出于无奈才调兵把他们暂时扣在衙门。”
　　“他们是与我一道从开封而来，太守大人怀疑他们，也就是怀疑展某咯？”
　　“本官听说那聚龙山上有鬼怪专门迷人心智，展护卫中招了也是情有可原。”
　　看着围上去的衙役，哮天犬急了，“这什么狗屁官，好不容易回来还诬赖人被鬼迷了心智，让我去教训教训他。”
　　“住手。”杨戬一个眼刀止住哮天犬的动作，继续看向楼下。虚与委蛇，尔虞我诈，本就是官场常态，无论是天庭还是人间。
　　“不知道太守大人看到此物，还会不会觉得展某是被迷了心智？”展昭淡定的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令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太守在看清楚令牌后急忙下跪，其他衙役反应过来也一起跟着跪下。
　　“展某出发时，官家赐我这枚令牌，并交代展某，二品大员除外，皆可先斩后奏。包大人也吩咐我，若是官大一级忤逆者，展某大可就地正法。只不知，若今日展某正法，有没有人敢到官家面前喊冤？”
　　“展大人可真会说笑，都是误会罢了。包大人的人怎么会和匪徒一窝，是本官糊涂了，我即刻下令让赵校尉和马校尉跟展护卫汇合。”
　　“如此就麻烦王太守了，展某有些疲累，恕不远送了。”
　　看人走了，展昭叫过卢义又仔细的吩咐了一番事情。
　　“厉害啊！”看着被气走的太守，玉鼎真人说道，“想不到看上去温温和和的人，也会这些弯弯绕绕，看来我以前说他不适合官场倒是错了。”
　　“我觉得他刚刚特别像二爷，一脸严肃的样子，但又捉摸不透他的表情。”梅山老三不怕死的说。
　　“切！指不定人家家里就是做官的呢，你看他虽然有点像主人，但言谈举止就像个贵公子，说不定就是那个大官的儿子！”哮天犬以他自己看了一千多年人的眼光发表意见。
　　“扯吧！”玉鼎真人反对，“他家里不过是个做生意的，而且听说父母五六年前就死了，哪来什么大官。人家这成就，可是实打实的自己打出来的。说来也怪，你说我以前遇到杨戬的时候，他被通缉，最后那猴子也被通缉，终于遇到一个能通缉人的了！”
　　“你不就是想说，你终于遇上一个正常人了吗？”哮天犬一语中的，后反驳道:“可我主人现在也是大官啊，连那孙猴子都封了佛，是他一介凡人能比的！”
　　“你懂什么！他们那是经历了一两千年才有的领悟，人家这是一两年就有的领悟，我打包票，他官绝对不小！”
　　于是展昭刚交代完事情上楼就被哮天犬和玉鼎真人围着直白的问你官大不大？
　　仿佛刚刚那个严肃的人不是他，这么直白的问法让他略显赧意。
　　“呃…展某不过是个四品武职而已，刚刚是因为官家的令牌才能这么顺利。”
　　“没我主人大。”哮天犬得意的朝玉鼎真人嘟囔。
　　杨戬前面都随他们闹，看了眼前面的展昭，语气有些不悦，“你现在不宜操持太多事物，什么事都得放一放，过了三天再说。”
　　“多谢关心。”展昭点头表示他听了，“只我有一事想请教，众位当时救我时，那鬼怪可有逃逸？”
　　“我让老三捆了，你要是需要，我让他带过来。”
　　“不必了，如今将要入夜了。我特意让卢掌柜备了些饭菜，请各位入席吧，也算展某一点心意。”
　　一旦入夜，恐怕又是个不安宁的夜。
　　包房早已摆好碗筷，菜色丰富，还特意备了素菜。哮天犬看到一大桌丰盛的菜色时，还是忍不住咽了口水。入座间，赵虎和马汉也面色沉重的上来。
　　“展大哥，是我们被算计了，没来得及去支援你，反倒得你来…”
　　“行了，虎子，这不怪你们，先吃饭吧，今夜的热闹，还需要你们啊！”
　　展昭跟他们介绍了人，忽略过自己的险境跟人把事说了一遍。
　　杨戬倒是不甚在意，难得的抓起筷子，其他人见了也只专心吃饭。
　　“没酒了！”喝开了的梅山老三不满的晃了晃酒壶。
　　展昭自然知道都是能喝的，不到一盏茶，梅山老三和老五就和赵虎马汉拼起了酒，吩咐外头的伙计再多上两壶酒。
　　把酒端上来的是个妙龄女子，一上来把酒放下后眼神就没离开过展昭。
　　“黎姑娘，你应该在房里歇息，安眠药后劲不会让人很舒服。”展昭避开她的眼神，他自然明白这饭菜可不仅仅是后厨的功劳这么简单。
　　“不，展大哥，我…是我冲动了，才害得你，你救了我那么多次，可我却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展昭看着对方泫然欲泣，实在是有些难为情，救她保护她也只是为了案子，更何况就算是和案子无关的人，她也不会见死不救。
　　玉鼎真人倒是觉得好玩，“我看人家姑娘八成是要以身相许了，我看你小子也是一个人，这姑娘配你也不差啊！”
　　展昭这下可是像被踩到尾巴了，“道长，话不能乱说，黎姑娘还尚未出阁，怎能因展某染了污名。”
　　姑娘倒没有羞得走人，反而是羞答答的看着展昭，“展大哥若不嫌弃……”
　　“不。”展昭急忙打断她的话，生怕她把话说完，话毕才知道自己这抢答更加引人遐想，“不是，展某的意思是在下已有姻缘在身，道长莫开玩笑了。”
　　“是啊！展大哥早已定亲，我们开封府可都等着喝他的喜酒了。”马汉还没喝到不分南北的地步，出声解围。
　　姑娘眼中的泪早已在打转，闻言狼狈的跑了出去。展昭让伙计跟着保证安全后才松了口气，这事要是被卢掌柜回禀过去，许是真的连房门都进不去了。
　　“啧啧啧，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玉鼎真人吐槽，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杨戬，“这种事，你俩倒是一样迟钝。”
　　“道长，黎姑娘是女孩子家，闺名重要，不要这般玩笑。”展昭叹气。
　　被点名的杨戬看了眼展昭有些窘迫的神色，至少，我是娶过人的，他这样，定了亲，娶不娶到还不一定呢。
　　“道长，你再说下去，展大哥回了开封可就真的只能睡书房了，你是不知道他那心上人有多厉害！”赵虎打趣。
　　这下展昭是真的后悔把这厮救出来了，喝了酒什么都往外说。
　　垮掉，杨戬惊讶的发现对方一脸甜蜜的样子，难道是我对定亲有什么误解？
　　“就前几天在开封府，展大哥帮人家千金抓贼，结果被人家上门提亲，“大嫂”可是两天没让他进屋，要不是我值夜回来，还真瞧不着展大哥这么狼狈的一面。”赵虎开始风风火火的发起自己的八卦。
　　展昭决定，下个月的夜班也全排给赵虎。
　　“哟！没想到你这傻小子这么快就把人拐回家了！”玉鼎真人难以置信。
　　“只可惜，我欠他一场婚礼。”展昭笑了笑，犹如初夏微风。
　　“我说展兄弟，你把人放在心尖上疼着，宠的都要无法无天了，他要是要月亮，你都不会去摘星星，这点事就不要再拿出来说了，考虑一下我们这些没有娘子的人的感受好吗？”马汉都看不下去了。
　　“真想见见是什么样的姑娘这么有福气。”话匣子一打开，又是关于八卦的，就变成了一群人的开心餐点。
　　展昭确实是被打趣到了，面皮一向薄的人不意外的红了脸。
　　“来来来，喝一杯，祝我们展大人百年好合！”马汉豪爽的喝了起来，其他人也笑着举杯。杨戬一直面无表情的在喝茶，又加上他眼神太过凌厉，没几个人敢看他，此时也意外的举起酒杯和旁边的展昭碰了一下。
　　前途光明，爱情顺遂，或许这就是普通人的人生，杨戬看向笑得含蓄的展昭，不知为何竟有几分羡慕起来。
　　酒桌上便是如此，推杯换盏，三两句就称兄道弟。
　　玉鼎也乐得几百年都没有这么热闹，浅酌了几杯话语倒是不经大脑就出，“若徒儿你也像展大人这番，恐怕我徒孙也有他这么大了。”
　　哮天犬却不赞成，“哼！当初三公主把我主人折磨成什么样子了！要我说，月宫那位仙子才配得上主人，听说陛下都给他们赐婚了！想来过不了多久，您就有徒孙，我也有小主人了！”
　　“哮天犬，你喝多了！”杨戬眼神凌厉，语气说不上有多重，但偏偏哮天犬却看出了几分寒意，赶紧闭上嘴不肯再说。
　　展昭握酒杯的手有些颤抖，他平复了情绪，“诸位慢用，展某身体有些不适，先回去休息了。”
　　众人知道他大伤除愈，也不再挽留，只说说笑笑继续吃喝打趣。
　　逃也似的回到房内，展昭开了小窗想把自己心中的郁闷散去。
　　“你娘亲早就死了！至于你那个便宜爹，你自己照镜子去，你什么样他就什么样！”
　　“你没有父亲，你父亲早就抛下你娘亲，为了他的高官厚禄，为了他的心上人去了！”
　　他无措的坐下，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都过去了，过去了，他有他的生活，你有你的生活。
　　不断的自我暗示使得他冷静下来，望向窗外一望无际的黑夜，夜还长，何必自扰心神。
　　酒足饭饱，众人各自忙活起自己的事情。
　　将近子时，烛火的噼啪声落下时，展昭擦剑的手停顿了一下，终于来了。
　　气急败坏的王太守总归没能沉住气，派来暗杀的人不少，却不知暗杀的对象虽看上去温润如玉，内里却不知在这种诡谲的官场见过多少你死我活。
　　但唯一的意外便是晚间眼含泪光出去的姑娘，展昭前一刻算是还记着不能动武，下一刻就早已抛到脑后。
　　索性还没到剑拔弩张的时候，展昭把人拎到身后时，被围上来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南侠的袖箭，百发百中。南侠的剑法名动江湖。南侠的轻功，数一数二。南侠的兵器，宝剑巨阙。
　　可这些他们都忘了，只记得自己要杀的是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
　　轻松的冲破黑衣人的包围，展昭将人安顿在房内，便又转身出去。卢义安排的人不多，但对方却下了血本，他不能让陷空岛的人为他丢了命，也不应该是他们。
　　后肩被人拉住，他完全没办法动弹，慢慢的落入地面，清冷的声线响起，“我说过，你不宜动武。”
　　撕掉了伪装的人还是那般无悲无喜的面容，眼神却因为自己的不配合有些不悦。
　　“老三老五，去处理一下，太吵了！”
　　很平常的语气，却让人不免害怕，展昭选择了沉默，高深莫测的人，恐怕自己连他的下属都打不上两招，何苦去找不自在。
　　贴心的把窗户关上，他悠闲的开始煮茶。
　　“放心，老二老三会处理好的。”
　　“怎么好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你们？”展昭摇头，官府的事，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无底线的让外人插手。
　　“按理说你也算救过我师父，且他十分喜欢你，我一个做徒弟的，自然是要让他老人家开心些，这三日你要做些什么，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若我能做到，都会帮你做到。”
　　他不知自己为何这般纵容这个凡人，但就是想护着他，怎么说他也是个病号，他这样跟自己说。
　　“不用。今夜过后，许多事情都明了！”
　　展昭拒绝，也拒绝自己的好奇，有些事，他不想问。
　　“你的功夫不错，比我那外甥要好上一些。”杨戬很喜欢这种煮茶闲聊的氛围，眉眼轻松起来，若沉香没有法术傍身，确实不及他这般沉稳的招式。
　　“多谢夸奖。”他生硬的挤出四个字，“他有这么厉害的舅舅，想必也很幸福。”
　　逢场作戏，他也练得七七八八，却没想到要用到这。
　　感受到对方似乎不喜欢这个话题，杨戬有些意外，转念一想，他父母去世，恐怕亲人也少，便不再提。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过于静默，门外的敲门声响起适时打断了安静的气氛。
　　“展大人，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配热茶刚刚好，你尝尝我的手艺。”
　　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在对方温柔的把她救下来时满心满眼都是他，即使对方的心早已另付他人。
　　“多谢黎姑娘，这地方还是不太安全，你还是小心些，不要乱跑，若你出事，我可不好向夏大人交代。”
　　展昭措辞谨慎，生怕又做了事让人家误会。
　　“姐夫才不会怪你，而且你把我保护的很好！”黎瑶将糕点放在桌上，“展大哥，你快尝尝。”
　　对方的眼神太过期待，展昭拿起卖相不错的糕点尝了口。
　　“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黎姑娘手艺不错。”展昭下意识的夸赞。
　　黎瑶看了眼坐在展昭对面的人，那人早已识趣别过头看窗外，而且感觉每次看这人，都好像朦朦胧胧的，完全看不清楚脸。末了，黎瑶鼓起勇气道:“展大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完全一副知心大哥哥的语气。
　　“我做的糕点好吃还是你未婚妻做的糕点好吃？”她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问出这句话也只是单纯的想求个答案。
　　听见这话展昭差点被茶呛到，幸好他一贯淡定脸上表情才没什么变化。他想了想，看着姑娘直爽的眼神衷心的回答:“黎姑娘，这问题如果一定有一个答案，自然是你的糕点好吃，因为他根本不会做。而且他还喜欢吃，但他又十分挑嘴，糕点要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整个开封也就一家铺子合他心意，所以展某经常到那家铺子为他买。若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时，你就会明白，会不会做糕点没关系，只要是他，你会舍得花上半个时辰排队为他买糕点，只为了看他看到喜欢的东西时露出的笑颜。”
　　“谢谢展大哥，我一定会的。”姑娘了然一笑，她爱得坦坦荡荡，输也输得坦坦荡荡。
　　看着人出门，展昭总算是松了口气，黎姑娘一向豪爽豁达，想必会懂的。
　　世间自是有情痴，杨戬就算对男女之情一向不解也明白这姑娘是有多喜欢，那眼神骗不了人，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你是个好丈夫。”杨戬说这话时，心底有些记忆止不住的往上涌。
　　展昭并不想在他面前讨论这些私事，索性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道:“此次多谢您出手相助，大恩难报，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杨戬总觉着对方似乎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有点客气过头的感觉。可看对方一脸真诚的端起茶杯，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打斗声渐渐的停了下来，展昭知道外面该是收尾了。
　　“二爷，外面想必处理得差不多，您说的晚上的药现在我可以先用吗？稍后展某需连夜提审，恐得到天明才得空了。”
　　“我姓杨。”不满意对方这般客气疏离的叫法，他再次强调自己的姓氏。
　　“杨…杨二爷？”展昭无辜的眨眼，他也是跟梅老三和老五他们这样喊。
　　“我觉得你叫我师父可能更顺耳。”杨戬给出自己满意的建议。
　　这句话把来得猝不及防，展昭愣了愣。
　　“杨二爷可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眼眶酸涩，心里更是乱七八糟，他几乎想大声质问，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师父，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这我自然听过。”杨戬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提出这个想法，但心底却觉得，要和他有些连接，他们应该是有关系。或许是人活久了，见到资质不错又称心的就想扮演长者的角色，又或许，他很像我，我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像我。
　　“那您有孩子吗？”他仿佛真的是不经意一问，桌子下的手却握得死紧。
　　杨戬摇头。
　　“呵……”他尽量让自己笑的真诚，桌子下手内的疼痛提醒了他，“您连父亲都没做过，又怎会适合做我师父！”
　　这是被拒绝了？杨戬心内说不清的郁闷，“这二者有什么关系吗？”
　　“玩笑罢了。”他垂下眼帘，“要辜负杨二爷的好意了，家师说过，他还在一天，我要是拜了别的山头，就打断我的腿。为了展某的健康，杨二爷的好意还是收回吧。”
　　若你尝过蜜饯便知道，很甜。所以你想每天都吃到这么甜的蜜饯，你也如愿以偿的拥有了蜜饯。可后来你知道，这蜜饯不属于你，于是你过了二十多年没有蜜饯的日子。那之后，再有任何有关甜的你都不会再敢尝试。毕竟，这份甜说不定早属于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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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mmm，那个我刚注册的晋江ID然后发文，没想到晋江这么强大，还有人看?(＾＿－?
然后电脑网络很抽，本来想回复不小心回复错了想删除自己的回复结果把一个小可爱的回复删掉了，我要对这个小可爱道歉，现在在文前面回复你，这不是鼠猫，希望不要雷到你哦。
还有，我这个沙雕脑洞文因为没什么时间，有时候会有错别字，求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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