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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又被认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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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妱醒来的时候头还有点晕,她在一片漆黑中爬起来,只感觉到浑身骨头散架般的疼痛。
记得听到段姿阳的喊叫之后,她和段淮周行川一起赶了过去,只听得暗中似乎有人操纵了什么机关,他们三人脚下的地面突然消失不见,踩空之下掉到了地下深处。
与地上被烈阳当空晒得人热气腾腾不同,地下阴冷潮湿,没有设窗,连一丝光芒也透不进来,阮妱看不见四周的陈设,也不知道段淮和周行川在什么地方。
她往自己脚腕上摸了摸,还好,只是崴了脚有些发肿。
“段淮?”
“少谷主?”
“周行川?”
任她怎么喊,周围都没有一点声音。
就在阮妱以为自己落了单,想要让原主帮她看看周围是什么情况之时,阮妱只感觉自己身后迅速贴上一个人。
顷刻间的变故,阮妱寒毛直竖想起了自己看过的无数恐怖片名场面。
是个身材丰腴曲线曼妙的女子,从她身后伸出一只手来,缓缓地抚摸着阮妱的脖子,几乎摸得阮妱心里发毛,她不敢妄动,只任由女子凑了上来,对着阮妱耳边道:“小侄女,想见你一面可难得很呐?”
另一头,段淮和周行川早已醒了过来,两个武力值都很高的人,自然内力深厚些,虽说在掉入地下时吸入了一些药粉,也很快恢复过来。
黑暗中,周行川对着旁边的人喊道:“段兄,你还好么?怎么感觉阮妱不在这里?”
没有武功的人气息钝显,便是能轻易被武力高强之人识别出来的,可当下周行川只觉得与自己待在一处的只有段淮一人。
段淮自掉下来之后便没有再出过声,他也没有理周行川的话,只是握着五指慢慢摩挲着自己的手心。
他从一开始就是站在阮妱身侧的,在察觉周围情况不对时更是拉紧了她的手,直到落下来时他也没有放开阮妱,而阮妱似乎害怕之余也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那药粉吸入一些对他没什么紧要,只是略微疲乏些,偏偏就是趁着他恢复之际,段淮感觉到有人硬生生插了进来,将他手心里阮妱的手指一个个掰开,分开了他们之后带走了阮妱。
好得很。
段淮掩在黑暗中的脸上绽开一个极为开怀的笑容,若是身旁的周行川见了,怕是要被其中的冷怒惊诧得掉了下巴。
“段兄,阮妱与我们一起掉下来的,既然不在此处,想必是被人抓走了。”
“这个局一开始便是针对我们来的,那暗处操纵机关之人我们虽然并未得见,但想必跟云家脱不了干系,这么大一个地下室,难不成是为了干这种事才修建的?”
“药粉……这莫非是段姑娘说的那种能叫人晕厥片刻的蚕眠之毒?那么在匕首上下毒的人和在地下布置陷阱的人怕是一伙的,不知道我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盯上的?”
与其是说给段淮听,不如说周行川在捋自己的思路,如今顾婵雪不在他身边,他便学着顾婵雪以前的样子来想这些事情,只觉得通体舒畅,深觉自己被从未有过的智慧光芒所笼罩着,自己原是如此天赋异禀明辨之人。
这算是他头一回不需要别人的提点来洞穿真相,同样深陷黑暗里的段淮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还不忘贴心鼓励他。
“不错,半个时辰快过去了,你就已经想到了一个开头。”
周行川:“……”
段兄鼓励人的时候,完全不能让人感觉到被鼓励啊。
段淮站起身来,只感觉周行川朝他扔过来一个东西,他顺势接住,手指触摸后发现是一片薄薄的琉璃片。
“段兄可以将这个东西放在眼前,便能夜视百物了,当年西域老毒王被蛇咬了,我砍柴打山前路过救了他,他便给了我几片这个东西。”
段淮本觉得面前喋喋不休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正要考虑要不要杀了他图个清净,闻言又听出了不对的地方。
“你说西域老毒王,被蛇咬了,还需要你救?”
下次是不是要下水把溺水的鲛人给搭救了?
段淮自然是理解不了周行川的种种奇遇,他知道周行川运气好,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好法。
若是阮妱在他身边,估计会提点他什么叫做主角光环,继而又心疼作为主角对照组的他一下。
段淮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周行川对于段淮的疑问不以为然:“这些没在山上走过的人哪里知道蛇虫鼠蚁多如牛毛,不小心也是常有的,我只是举手之劳救了他,并未图他什么,他若是不说自己的身份,我只当自己随手做了善事,要不是他摸遍全身上下的口袋,只掏出这么两片东西来,还非逼我收下,我定然是不会要的。”
那些暗处的人应该是能视物,否则也不会把阮妱从他身边带走了。
想到这东西在此处还算极为有用,段淮便收下了琉璃片,同时也收了想杀周行川的心思。
周行川并不知道自己的善行救了悬在刀口的自己一命,他把琉璃片放在眼前,与段淮一起找寻着出口,一边又不停说着。
“不知道婵雪怎么样了,若是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何至于惹她生气,”周行川后悔莫及地叹了一口气,“段兄,你万不要学我如此,要对阮姑娘多信些,莫叫她伤了心寒了心。”
“我怎会如你一般。”
他养的是宠物,与阮妱的关系又不和周行川顾婵雪那样奇怪。
周行川却是觉得他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当即慰藉道:“如此便最好不过,我看得出来,阮妱心思都在你身上。”
似乎是觉得当下经历与段淮算得上是难兄难弟了,周行川便与段淮推心置腹起来:“实不相瞒,我自幼时便与阮妱相识,她在她爹手底下过得很艰难辛苦,在晁雾阁认出她的时候,我也曾怀疑过她是否自愿待在你身边,甚至告诉过她若是不愿,我可助她逃到其他地方去——”
话未完,周行川只感觉自己被旁边横过来的一只手掐住脖子狠狠钉在墙上,这一击太重而又猝不及防,等周行川反应过来,胸口处已经弥漫开铁锈的气味,他手里捏着琉璃片,只得以另一只手相搏,却觉得掐在自己喉咙处的那只手越收越紧,他咳嗽起来,嘴角也横下血迹。
眼前没有琉璃片 ,也看不出掐住自己的人是何表情,只听得段淮冷声开口:“你叫她从我身边逃跑?”
周行川大骇,周身笼罩的危险气息将他浇了个透顶。
“我……当、时并不……了解段兄……只当她是被随意发卖过来的,怕段兄……对她不、不好咳咳……”
以后来的种种迹象而言,段淮哪里是对阮妱不够好,三门首会上那样的惊世骇俗之举已然表明了他对阮妱的痴情,周行川也收了心思,若不是今天闲谈间得意忘形了些,他是万万不敢在段淮面前谈起这件事的。
段淮收紧的力道总算止住了,却也没有放开,他淡淡反问:“你这么说了,然后呢,她怎么答复你?”
周行川闻言的瞬间灵光乍现,循着阮妱当时的话添油加醋冒出几个字来:“她说……你待他是最好的……她不愿也不肯离开你,叫我今后不要与她再说这种话。”
话一说完,段淮就松了手,周行川贴着墙根跌落在地,涨红了脸,捂住自己的喉咙口不停咳嗽着。
段淮恍然记起阮妱曾经也被他这样掐过,一次是他毒发时,一次是他清醒时。
我待你最好么?
段淮后退了两步,透过琉璃片看向自己的手,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这双手的力量,他若是使够了力道,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松死在他这双手之下。
周行川咳够了,再抬头,琉璃片刚搭在眼前,就见段淮横过来一只手,他下意识要往旁边逃开,却听段淮忽然说道:“抱歉。”
周行川没有动,劫后余生的瞬间还是那般令人惊心,他对段淮的恐惧已因他方才突然的举动升至最高。
可他这人不怎么长记性,也从来不懂得何为怕了便避,他甚至觉得段淮这是对阮妱情根深种了,只是表达上出了点问题,就好像他与顾婵雪不欢而散是一个道理。
难兄难弟,难兄难弟啊。
“你是不是不想让她离开你?”周行川冷静下来,问道。
段淮没有回答,他便当段淮默认了。
如此一来周行川救世主的自我认知又明确了,甚至超越了方才的生死瞬间,他站起身来,对着段淮肃着脸一字一句道:“那么就永远别像刚才那样对阮妱。”
说完这话,周行川就往旁边一道石门上先行跨了过去,只觉得自己比起平日里又丰神俊逸了不少。
段淮转过身来,握住琉璃片的手垂在身侧,神色掩在黑暗中,停顿片刻后才跨过了石门。
阮妱再次后悔没有先把原主喊出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抄家之后,她这个书里的炮灰角色被认出来的概率怎么越发多了,走在路上要么遇到熟人,要么又有亲戚。
阮妱想了想,终于靠着脑子里一点记忆想起这个喊她小侄女的人是什么身份。
阮唤云,算是原主的姑姑,那个嫁到野渡谷给段承安作谷主夫人而又害死了段承安亲娘,害得段承安武功尽废后与人叛逃,被整个野渡谷视为毒妇的女人。
无论是原书中的阮妱还是刚穿过来的阮妱都差点被这个姑姑给害得进不了野渡谷。
她记得这姑姑在原书中算是个狠的,即便后来逃到了烛越山,也在高家掀起了不小的风浪,以奔逃之身令高天尧休妻弃子,独宠她一个,不说高天尧那成群的妻妾际遇如何,便是高天尧的数个子女也被她握在掌心里,任由她揉圆捏扁,最终坐稳了烛越山主母的位置,除了第一个孩子被段淮所杀便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即便到全书结束也过得很好。
可是阮妱不记得情节里有这么一出,就像是主角团从未落到缳梦山庄的地下密室中。
阮妱不敢乱动,生怕她这便宜姑姑又做出什么事来。
阮唤云身上大约是挽着新制的香包,阮妱被她自身后挟制住,这股香味便将阮妱熏得有些发晕。
不知为何,阮妱总觉得自己曾在哪里闻到过这股香味,只是没有如今这么浓重。
“小侄女,你虽然看不见我,可你知道我是谁对么?哎呀呀,你这冷漠的样子可真叫姑姑伤心,听说你现在与段淮日夜不分待在一处,你说说,你怎能与杀死你姑姑孩子的恶人这般呢?”
[姑姑,凭她也配?]
[你照我的话来,她不会如何的。]
原主出来后,叫阮妱立即看到了这么两行字,阮妱便定下心来,将原主之后放出来的一句话尽数读了出来。
“我记得……咳咳……”
阮妱清了清嗓子,她能感觉到阮唤云的视线透过黑暗落在她脸上,她顺着感觉去迎那束视线:“我记得,父亲从未说过你是我的姑姑,我知晓你的存在,可我未曾见过你,父亲说,姑姑是养在——”
阮妱还未念完原主黑暗中浮出的一句话,就被阮唤云掐住了脖子按在地下,阮妱反应不及,只感觉后脑勺砰一下重重磕在冰凉的地面上,阮妱当即就头痛发晕,迷迷糊糊间,阮妱痛苦地轻哼着在地上翻开眼皮向上瞧,竟看出阮唤云隐在黑暗里的轮廓来,她看着压在自己脖颈间的那只手,又看见另外一只手高高扬起,察觉到面前的人要做什么,阮妱大惊,急急往旁边偏头,却被阮唤云牢牢压住了,她直摁得阮妱颈骨发疼。
“啪!”
阮妱结结实实被压在她身下承了一巴掌,被挟制着转不过去的脸也被阮唤云一巴掌打了过去。
阮唤云似还不解气,拎着领口将被打得晕晕乎乎的阮妱半提了起来,压在她脸前,似癫狂难抑,咬牙出声:
“小贱人,你与你那该死的父亲便是一模一样的,阮世俢从收押的牢里逃跑了你可知道?一家之主变成丧家之犬了,是不是顶有意思?我告诉你,我迟早要杀了你那个爹,也就是我所谓的哥哥,不过他没那么蠢,我即便把你握在手里他也绝不会为你来找死的,你但凡不蠢就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可怜?阮家的男人一样心硬,阮家的女人可怜又可悲,你何必在我面前逞口舌?”
“可你落在我手里了,直接杀了你也没什么意思,你猜我会干什么?”
阮唤云闷闷笑了起来,冰凉的手指在阮妱脸侧勾了一勾,轻声道:“段淮对你似是很好。”
如果说之前阮妱猜不出她的用意,那现在已经算昭然若揭了。
阮妱一边在心里吐槽原主这不是火上添油吗,原主也是深感意外:[她从前的软肋一击必中,如今我似乎不够了解她了。]
阮妱:这哪里是不了解,这是把雷点当软肋了你借刀杀我呀。
阮妱脸上疼得直冒火星,这姑姑也不是个手下留情的。
“少谷主买我只是当宠物的,你根本不知道他私下里是怎么折磨我的,在、在他眼里我什么都不算……他怎么可能为了我甘心被你威胁呢?”
阮妱被压在底下艰难地扯着嗓子实话实说,阮唤云却一点也不肯相信,只当阮妱事到如今大难临头都不忘维护情郎,语气间都更兴奋了:“他会不会来,肯不肯救你,一试便知,如果没猜错,他现在已经在找你了。”
她一兴奋,手上的力道便更重了,阮妱慌忙中挣扎着去寻她的手,半空中乱晃许久忽然触碰到了她另一只肩膀下的手。
准确来说,那是半个腕间的截面。
阮妱一惊,两个人都是一顿。
紧接着阮妱就被猛然伸出来的一只手把住了脸往一侧压过去,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一被冰凉的地面磨蹭着,便更是疼痒难耐,阮唤云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阮唤云身上,她的膝盖也是顶在阮妱胸口处,沉沉地压下来,阮妱闷窒疼痛,难忍间只觉得自己快大限将至了。
阮妱简直怀疑阮唤云是因为被她发现少了只手才要这般死死压着自己。
阮唤云的声音娇媚低哑,响彻阮妱耳边:“你最好盼着他能来,否则……就把你这只年轻漂亮的手给我好不好?”
她大笑着摸了摸阮妱的手臂,慢悠悠起身离开,阮妱只觉得身上各处疼得心头发颤,动也没动。
万念俱灰的无望悲惨中,阮妱见到原主浮现在黑暗中的一行白字。
[从前在府中,她并不是这样的。]
阮妱:怎么的,她曾经天真浪漫纯洁无瑕善良温柔,现在恶毒恐怖全让我赶上了是吧?
[不是,她从前在府中,巴掌只扇一个是不解气的,如今像是变了个人。]
阮妱:“……”
真的不想遇见你们阮家人了,什么阮世俢之类的更是千万千万不要跑出来认亲了。
没一个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