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暗恋》枕闲书卧

8、第 8 章

　　被班主任拉出去重重训话后，叶蓁再也不想被他拉出去臭骂，就又变回了之前在班上那个表面讷言寡行、内心极度不安分的叶蓁，面对臭汉堡百般的想再次引诱叶蓁说话犯罪，叶蓁也尽全力克制着无动无衷，或者他把叶蓁惹烦惹火了，叶蓁就找准时机暴露真性情不客气地扁他一顿。
　　臭汉堡虽然厚脸皮也好脾气，但在叶蓁这里自讨没趣的次数多了，况且他也不是找不到人和他讲话，也就不再用他的热脸蛋来撞叶蓁的冰块脸，还被叶蓁不客气地扇回去了。叶蓁和汉堡陈翰的讲话友谊结束。
　　叶蓁虽然克制住了在上课时节讲话，但内心那种深重的叛逆心理是阻挡不住，克制不了的，时常叫嚣得叶蓁难受，想讲话，想睡觉，想迟到早退，想不做作业，想看课外书，想找岳文灿玩……
　　十六七岁的年纪很躁动，想东想西，千般万般的想头，就是不想把所有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但是学校的纪律严明，课程向来都是安排得满满的，岳文灿的教室和叶蓁的教室也不是在同一幢教学楼，隔得有点远。最主要的是，岳文灿一向踏实勤奋上进，是用尽全力来学习的那一种好学生，叶蓁不能因为自己的叛逆贪玩而耽误她学习，叶蓁也不想有一天她会怪叶蓁。
　　只要每一天早晨下早读后，叶蓁她们趁着走去大操场做早操的一小段时间里，扑上去和对方手挽手，嘻嘻哈哈说一小会话，还有周末小半天，叶蓁她们加上何默三个一起出去外面散散心，叶蓁就很欣喜很心满意足了。
　　为了不打扰到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打扰叶蓁，叶蓁给自己迟来的躁动青春叛逆期开了一条小缝，去呼吸自由畅快的不一样气息，把忙里偷闲的精力疯狂转移到课外书去，偶尔抬头仰望窗外的青天明月，走去教室的途中，特意放缓匆匆的脚步，不再对校园的繁花绿树视而不见。
　　县重点中学毕竟是重点中学，不再像叶蓁小学和初中学校那么寒酸，连个不像样的图书馆都没有了。校园风景怎么看都赏心悦目，秀丽大气又错落有致，高大的芒果树还有其他南方特有的树木成荫，各幢楼房巍峨矗立，图书馆端庄神圣，虽然不算大，但独居了整整一层楼，里面的书虽不是应有尽有，但已经能满足叶蓁涉猎的心了。
　　叶蓁她们教室在负一楼，除了光线不好之外，其他方面还是很不错的：
　　其一，叶蓁她们不用气喘吁吁地爬楼梯。
　　其二，因为在高二第一个学期快期末的时候，叶蓁她们学校迎来了建校百年的隆重大日子，为了热烈庆祝百年大校庆，为了不忘艰难的建校史，为了学校的蒸蒸日上，为了祝愿高三学长学姐在即将到来的高考中取得辉煌光荣的好成绩，为了热烈欢迎各行各业各届的老校友回来，为了欢迎社会的各种有名望人士的莅临，最主要的是为了在举校同庆的那一天大家都满意开心，学校早早就特意开始大动工程，对整座校园都重新修葺整顿了一番。
　　叶蓁她们教室处在中间，外面的走廊很宽敞，还有一个大大教堂拱顶半圆式的回厅，回厅有一扇很高大的墙面。为了物尽其用，学校就把老校友和其他社会人士捐赠的名人名画，还有本国四大发明的浮雕，挂在墙面上供学校师生还有来访者观赏，因此叶蓁她们班在这一方收益最大，即使坐在教室里，一侧头就能欣赏到赏心悦目的著名艺术品。
　　其三，图书馆就在叶蓁她们教室的上面，通过回厅里面的复式楼梯上去下来，借书还书都超级方便。
　　在借书还书如此便利的条件下，叶蓁的闲心思几乎全都扑在了各种课外书上。从小学四年级到高一时，因为学校、身处的社会和自己都没条件，也没那个脸皮和人缘去借什么书，叶蓁都没完整的读过一本课外书了。
　　学校都不允许学生在课堂上做与课堂不相关的事情，叶蓁她们学校也是一样，不允许学生在课堂上做不相关的事情，其中就包括阅读课外书，不管是世界名著还是什么杂志杂七杂八都不允许，而且也不允许桌面放课外书，要是一经发现，不管你有没有看，都被为了不让你分散全心全意的精力来读书的好老师给拿走，很多人都不敢公然说老师什么话，只能隐忍克制着各种复杂的情绪，看着老师越走越远的背影，或者有跟老师没大没小想要讨回来的，老师会跟你笑嘻嘻但绝对不会还给你的。
　　为了学生们好，每一天老师防学生都是像防贼一样，防着学生，不让学生在课堂上偷看课外书、偷偷讲话、偷偷吃东西、偷偷听歌……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办法总比阻碍多。无论老师怎么防，都是防不住像贼头一样滑溜的学生们的。很有斗智斗勇游戏的感觉。
　　上课的时候，很多人都是拿着一本课本做掩护，把课外书放在课本上面或者下面偷偷看。偷看书的人，为了不被逮到，警觉性都修炼得很高，直觉也很准，要是第六感一觉得不对劲，马上悄悄把书藏好，装出一副无比认真的样子在思考难题或者看课本。偷偷做其他事情的同学同样如是机警灵敏。
　　不过，古语诚不欺人，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偷看书多了，总有疏忽大意放松警惕被逮到的时候。
　　叶蓁是忍不住想做贼事却没有贼胆的人。叶蓁仍记得，自己偷看书次数多了，有一回差一点点点就被逮到，吓得叶蓁后背发凉，手脚虚软，冷汗狂冒，心惊肉跳，反正就是做贼的那一连串心虚不良反应，一有个风吹草动，马上乱成一锅粥，学不会镇定自若。
　　叶蓁她们学校有很多没有用白纸黑字写出来、但一定不能违抗的硬规矩，其中一条规矩，就是星期一到星期五的白天，由各科任老师根据学校制定出来的课表来安排上课，晚上的晚自习，学生就是拼命做白天上课时各科任老师发下来的试卷作业，走廊外面还有安排轮流守着的科任老师，守得最多还吃力不讨好的当然是班主任啦。
　　星期六一天加上星期天上半天是不安排上课的，说是留时间给学生自己查缺补漏，还不如说是又留一大堆试卷给学生做。很多高中都是奉行题海战术，叶蓁她们学校更加不例外，不然也不会发展得蒸蒸日上。
　　叶蓁被淹没在铺天盖地如同雪花般滚滚发下来的试卷中，很疲倦，无法喘气。叶蓁释放压力的方式就是阅读了。
　　那天星期天早上，早读过后便是自习了，自习课上很多人都是在题海中奋战，小班主任一转身出去，叶蓁就装模作样不了做作业了，便心痒难耐地偷偷从抽屉里拿出叶蓁刚从图书馆借的《复活》来看。
　　教室里一直有小声的私语声，也丝毫干扰不到在书中完全入了迷的叶蓁，连叶蓁她们的李主任在叶蓁她们教室走了大半圈都丝毫没有发现。
　　叶蓁胆小，又是还是菜鸟级别，从来不敢光明正大的偷看书，但又很想偷看书，为了看书就得动脑筋想办法。
　　叶蓁是不敢像其他同学那样，直接把书放上书桌上看的，而是把书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右手拿着笔、侧撑着头垂下视线来看，桌面上摊开一本连叶蓁都不知道是哪一科的书。
　　叶蓁就那样子伪装着一副思考的样子实际上是垂着视线偷看书。
　　看着看着，专注书中的目光突然分散，余光中猛然瞄到一双出现在叶蓁前桌子脚方向的穿着黑色皮鞋的脚——这是老师或者领导！叶蓁当时就被吓得比见到了鬼还要心惊肉跳，魂魄都要离身，却又不得不假装安静淡定，心狂跳着连忙把撑着头的手放到膝盖上，稳定书，慌里慌张地用膝盖把书往桌子底板顶，然后手指颤抖着放回桌面，再也捉不住手中的笔，双手双脚还有膝盖骨都发抖发软起来，非常非常害怕书从自己发抖发软的膝盖上掉下来。
　　当李主任从叶蓁桌旁缓慢走过时，叶蓁觉得李主任每走的一步都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叶蓁更加被吓得心都快要从嗓门里跳了出来，心跳声非常剧烈，膝盖骨抖得书都动了，在那一刻叶蓁最害怕的已经不是李主任了，而是害怕就是书从膝盖上掉下，叶蓁后背更加僵直，一动不敢动，脸色发白，脑子更加发白，都不敢把手伸到桌底底下把书固定好。
　　叶蓁认识李主任，因为他教过叶蓁高一的物理，而且他还是叶蓁她们学校大名鼎鼎最优秀的物理老师。
　　李主任是个瘦削的中年男人，1米75左右的身高，在叶蓁她们大南方已经属于中上中上的身高了。大概是用脑过度，又全心全意为学生着想，脸颊瘦得都凹下去了，身上自有一股受人敬畏的威严，为人正直也比较开明，做同样一件事情，他的行为不会像其他老师一样惹人反感，深得很多同学的爱戴。叶蓁也从内心里十分敬重李主任，不远不近见到他，叶蓁都会恭恭敬敬地微鞠躬向他问好，不管他认不认识叶蓁这个学生。
　　在高一的时候，叶蓁她们班就老被骂各科成绩不好。
　　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后，叶蓁她们班被很多科任老师都骂了，当然是骂叶蓁她们班成绩比别人班的差啦，尽管叶蓁她们班的学霸各科成绩居于全校第一，其余同学在全校的排名中也不是那么的难看，但叶蓁她们班就是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知道这种不满骂人的行为，那些老师有没有轮番在其他班进行过。
　　那一次的物理月考主要是靠力学，很多人觉得力学很难很深奥，还要画图，很麻烦，很多人都考得不好。总分是150分，叶蓁考得了107分，这个成绩不好不差。
　　李主任一进到教室，顺手就把一大沓试卷放到前桌的同学面前，让他们把试卷往后面传到其余同学手中，然后他就走上讲台站定。从把试卷放下到试卷传完到同学们的手中的过程中，他一句话都没有讲，就静静地看着在传试卷喧闹的学生。
　　被经常骂得皮厚的学生也没有什么眼力劲，或者说已经麻木不仁了，只管交头接耳讲讲话、打听一下对方的成绩，来疏通一下即将又要被骂的紧绷的神经，也就不管老师什么脸色了。
　　“都拿到试卷了吧？”李主任在讲台上把下面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见同学们的手中都拿到了自己的试卷，便适时拿起物理书拍一下讲桌，示意全体学生该安静了，声音听不出喜怒，瘦削的脸上也看不出与平常有什么异样。
　　叽叽喳喳的学生听到他的问话后，立即安静下来，教室一下子从沸反盈天的喧闹，到鸦雀无声的安静。
　　“都看到自己试卷上的成绩了吧？”
　　叶蓁她们默不作声，默默等待着，等待着劈头盖脸的骂声的到来。
　　“这节课我不想说大家的成绩，也不想讲解试卷，我就来跟大家讨论一下怎么做人。”
　　叶蓁她们怎么都意想不到李主任不像其他老师一样骂她们，而是会突然跟叶蓁他们谈做人，太出乎叶蓁她们的意料了，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着，静待。
　　李主任也不管学生没有胆量回答他的话，自己一个人在讲台上唱起独角戏。那一节课都是他一个人站在讲台上讲，学生坐在下面听。
　　李主任三观很正，是个有口皆碑的好老师，好丈夫，好爸爸。他说的都是他个人从他的生活中领悟到的对做人的理解，学生听着也能接受。
　　一路读书过来，不止是普通学校的老师，连县重高里面的很多老师都是唯成绩论的，功利性很强，很好面子，叶蓁她们班就是因为成绩差，从来都是被打击被骂的，从来没有一个老师像李主任那样心平气和地在课堂上跟叶蓁她们那样子讲话，谆谆善诱。
　　叶蓁不知道其他同学怎样想，但叶蓁对李主任就是越发敬重了。
　　差一点被自己所敬重的老师逮到，叶蓁心虚的同时还深有罪恶感，甚至还觉得很对不起他的教诲。
　　李主任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在他走后不知过了多久，叶蓁还维持着那个僵直木楞的表情，直到被幸灾乐祸的汉堡憋得忍不住好笑地嘲笑胆小鬼的叶蓁，叶蓁才回神，瞪了一眼祸害过叶蓁的汉堡，没有说话，颤颤巍巍地把快要掉下来的书从膝盖上拿好放进抽屉里，不敢再偷看书，老老实实地做试卷。
　　叶蓁高中刚开始的三个学期都过得差不多：每周周一到周五白天上课，晚上做试卷作业，周六到周日上午一天半做试卷，周日下半天和岳文灿还有何默出去聊聊天，散散心，逛逛街，吃吃小吃，每一个月回家两天，听听叶蓁妈的唠叨，对叶蓁弟视而不见。
　　高二的学期就是有一点变化，偷讲话后面戒了，偷看小说一直没戒，一眼看得通透清楚的简单生活，日子就是这样子循环反复的过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