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暗恋》枕闲书卧

6、第 6 章

　　很多人都会在过着当下日子的时候，会痛呼哀嚎时间难熬，但那些日子一旦过去了，又会觉得心慌怅惘，叹息时间走得如流水般飞快，且无痕又无迹，想抓都抓不住。
　　时间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存在，它从来都是平等待人，不偏不坦，无条件地给予在这个世界上的无论是什么身份的每一个人的每一天都享有一样多的时间：24小时，1440分钟，86400秒钟。
　　高一时，很多人每天都被无数的作业折磨得哀嚎时间难过，一天天哀嚎，日子没完没了地一天天周而复始那样子过。
　　秋冬去，春夏来，四季在天地之间转换，叶蓁她们也就匆匆告别了功课繁重的高一时代。
　　高二时，高二所有的班级都搬到了总校区南校区，把分校区北校区留给高一新生和附属初中部。叶蓁她们由新生变成了老生，分了班，换了很多新同学，也换了班主任，不过叶蓁还是在原来的班上。
　　叶蓁她们班的教室也一样搬到了总校区南校区，从北校区最高楼层七楼，搬到了南校区最低楼层负一楼，从光明敞亮的七楼，搬到了黑暗逼仄的负一楼。
　　因为构造的原因，导致了负一楼教室的光线都被隔壁的围墙和树木挡住了，很不好，整天都是昏昏暗暗的，在那样子的教室里，就像是整天身处于灰暗天气下一样压抑难受。
　　教室里整天开着灯，也感觉不够亮堂，因为那个灯管是并排嵌入式的，嵌入到天花板里面去，导致灯管的光线都不能完全散发出来，不能给学生带来舒适的明亮，既不好看也不实用。叶蓁觉得好浪费电力资源和灯管。
　　叶蓁不知道老师们和其他同学有没有发现这个问题，或者像叶蓁一样发现了却没有说出来，叶蓁不知道。
　　叶蓁是一个受环境影响很大的人，而且叶蓁习惯生活在明亮宽敞的地方，身处于整天昏昏暗暗的教室中，叶蓁整天都感觉很憋，有点喘不过气来。叶蓁热切渴望着能够置身于那种让人身心舒适的光明之中。
　　在那个光线始终不够明亮的教室中上课、学习、做作业等，熬了一个多学期，叶蓁近视得更加厉害了，还是坐在后面的叶蓁，已经到了就算是眯着眼睛，也完全看不清楚老师在黑板写了什么东西的地步。
　　在高二两个学期期间，叶蓁的同桌换了又换，都换了六位同桌。在这六位同桌当中，叶蓁尽管和她们相处得不错，但再也没有一位主动愿意帮叶蓁做笔记，也没有远视的前桌不死心地烦叶蓁了。
　　无法，叶蓁这个吝啬的守财奴，终于舍得扣出一笔小钱，去配她这辈子的第一副眼镜，是茄紫色的镜架加黑色的镜框。
　　到眼镜店测完视力后，老板让叶蓁在琳琅满目的眼镜框架中，挑选一副自己喜欢的，叶蓁一眼就看中了它，只此一副。
　　只要价格叶蓁能接受，叶蓁向来买东西都是买自己一眼看中的。
　　是岳文灿陪叶蓁去配的眼镜。岳文灿也帮叶蓁挑选眼镜框架，她拿了很多副觉得不错的让叶蓁试试，但叶蓁还是喜欢自己一眼看中的那一副。
　　岳文灿却笑着摇头说好丑，不过叶蓁喜欢。千金难买喜欢啊。
　　叶蓁就喜欢那副在那家眼镜店中，乃至在生活中，叶蓁都没有看到过相同的眼镜框架，喜欢到叶蓁一看见它，叶蓁就心情愉悦畅快，忍不住想笑。
　　张锦也是独一无二的。在初中那一段自卑、无边孤独而痛苦灰暗的日子中，叶蓁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注意到他时，也一眼就看中了他。但等到叶蓁知道自己的眼中，心中有了他之后，叶蓁每一次看到他时，也是那样子的心情，压抑难受的心情就会好转，还会忍不住想笑。
　　不过，叶蓁喜欢的眼镜，叶蓁舍得出钱，就可以为叶蓁所拥有，但叶蓁喜欢的张锦，就算他离叶蓁而去，叶蓁都怯懦得窝囊可笑，连问一下他的消息都不敢。
　　叶蓁和岳文灿还有何默三个人的关系，在三个多一点的学期中，发生了一些明显的变化。
　　尽管叶蓁她们三个人都从未说出来过，但能感觉得到。关系有亲疏远近，人的内心感情会偏向某一人，而叶蓁的是更加偏向岳文灿，叶蓁也感觉得到岳文灿是偏向自己的，这让叶蓁第一次对一份友谊，常常感到甜蜜喜悦。但学校放半天假休息，或者放月假回家的时候，叶蓁和岳文灿都不会把何默忘掉。
　　没遇到岳文灿之前，只要同时有三个人或更多的人在一起，那么叶蓁就是多余的那一个。叶蓁后面碰到的一句话，很是符合叶蓁之前的遭遇，“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
　　一直以来，在空间距离上，无论是教室的距离，还是宿舍的距离，都是岳文灿和何默的比较近。但叶蓁和岳文灿在言行各方面都比较有默契，相处得越久，感情就越好，她们两个一起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自然而然又笑得无比灿烂，一见到面总有无数开心的话要说，在校园里无论是谁先看到谁，无论隔着多远，隔了多少人，她们总会不假思索，欢快地扑上去和对方嬉闹。
　　有些东西是时间解决不了的，比如，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叶蓁和何默，初中三年都是在同一个宿舍，同一个班级，但她们没有什么话可说，上到高中之后依然如此，叶蓁和她之间总有着跨不过去的无形鸿沟，让叶蓁单独跟沉默忧郁的何默呆在一起，叶蓁就会浑身难受得想立马拔腿走人。
　　叶蓁和何默总是绞尽脑汁也找不到一句开心欢快的话来说，总是费劲的无话找话说，说一些可说可不说，连自己都觉得的干巴巴的话。要是在校园远处碰到何默，不见岳文灿在旁边的话，为了避免无话找话说的尴尬，叶蓁不会追上她打招呼嬉闹。三个人在一起时，叶蓁和何默有话可说，得有岳文灿在中间调和。
　　何默少话，天生慢性子，做事情慢腾腾又拖拉拉的，经常会把叶蓁和岳文灿气到有脾气都发不出来，她还不自知，其中有叶蓁和岳文灿对她的惯纵，始终对她说不出重话的原因。
　　因为有了军训后的第一次结伴回家，叶蓁她们三个以后的每一次回家，都自然而然地结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有多晚，有多不耐烦，叶蓁她们谁也不会抛下谁先走，总会等齐人。
　　每一次到了回家的时候，动作最慢的总是何默。叶蓁和岳文灿都会麻利收拾好东西，在宿舍楼下，或者直接到她宿舍等她，何默每一次总会跟叶蓁和岳文灿说：“我很快就好了，你们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再等一下，没有等够半个小时是走不了人的。
　　叶蓁和岳文灿经历的次数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但总有生气的时候。最气人的一次，是在高一第二个学期的一个放学傍晚，叶蓁她们都拿上东西走人了，走到操场时候，何默突然说她有东西忘了拿，让叶蓁也岳文灿在操场上等她一下，她回宿舍拿，转身之前，她还跟叶蓁和岳文灿承诺，说她马上就回来。
　　叶蓁和岳文灿两个人就拿着她的背包一直在等她，由耐心十足等到非常不耐烦，就互相说等她一下，等她一下，再等她一下她就来了，就可以回家了。
　　结果，一等，叶蓁和岳文灿从大太阳等到太阳完全下了山，从人满为患的整座校园里，等到连鸟都不见的寂静校园，都没有见到她人回来。
　　全校人都跑光了，叶蓁和岳文灿等得又气又急，就急匆匆气鼓鼓地跑回她宿舍找她。结果，不见她人！何默明明是说回宿舍，叶蓁和岳文灿也是看着她往宿舍走的，结果却不见她，叶蓁和岳文灿心中所有由长久等待积攒起来的火气，就像一个最膨胀的气球，突然被戳破了一个大口，然后迅速瘪下去，都被一骨碌给吓灭了，就从宿舍慌慌张张地狂跑到她的教室找她，也不见她。叶蓁和岳文灿都被找不到的何默吓到，只希望她出现，只要她好好出现，叶蓁岳文灿就不再生她的气，还一起回家。
　　可是，何默就像突然凭空消失一样，任凭叶蓁和岳文灿急疯了一般，把整座校园都翻遍了，把她可能会到的教室和宿舍也跑遍了，还像疯子一样到处大声喊她的名字，整座校园都回荡着她的名字，可就是没有人回叶蓁她们。
　　叶蓁和岳文灿两个人心慌意乱地在整个校园里转来转去，都转到急红了眼，声音带上了哭音，猜测她可能回家了，又一遍遍推翻猜测，说何默明明知道她们在等她一起回家，她不可能抛下她们，还把她的东西放在她们这里，就一个人走的。
　　高中管控手机很严，叶蓁和岳文灿两个人又没有手机，何默也没有手机，都没有办法联系得上。最后，叶蓁和岳文灿只能束手无策地在原地上等着何默自动出现。
　　等到何默出现的时候，天完全黑了。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叶蓁和岳文灿就好像在漫长的黑暗中，突然得以见到明亮的光明一样激动欣喜，心里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再也说不出责怪何默的话来，温言软语地问她怎么那么久才回来。
　　但见她恍然不觉她的突然长时间的失踪，带给叶蓁和岳文灿的恐慌和担心，和她若无其事地说，她在她同桌宿舍那里说话忘了时间了，叶蓁和岳文灿的心里又有气起来，但发作不出来。
　　身为同学的何默会把叶蓁和岳文灿吓到，更不用说叶蓁她们的父母了。
　　叶蓁她们没有在正常的时间范围内回到家，也没有打个电话回去告知一声，也把父母吓坏了。那一晚上，叶蓁她们摸黑着从县城坐班车回乡镇，还没有下车，就见岳文灿的爸爸，还有何默的爸爸，以及叶蓁的弟弟，都在叶蓁她们下车的那个站台上，焦急地伸长脖子等待着，白晃晃的路灯把他们焦灼担心的身影拉得格外焦灼。
　　乡镇不大，时间久了，叶蓁她们三个人都认识彼此的家人，彼此的家人也认识叶蓁她们。等叶蓁她们一下车，他们全都一蜂拥而上，担心地问叶蓁她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说都把他们吓死了，见到叶蓁她们全都没有事才放下心来。
　　各家人用摩托车载着各人回去。是的，叶蓁的弟弟开她爸爸外出留在家里的摩托车来接她。男孩子胆子大，脑子活，三两下就学会了摩托车，乡村不管控未成年骑摩托车，自叶蓁上高中之后，经常由她弟接送她。坐车、下车的站台到叶蓁村上的家还很远，走路至少得一个多小时，还有很多山路，不安全。因此，她家里人就让她弟常常送她去坐车上学，月假去站台接她回家。
　　一直以来，叶蓁都觉得家里人超级偏心，重男轻女，只爱叶蓁弟弟，不爱叶蓁，把叶蓁弟弟当宝贝捧在手掌心里，舍不得他受一点点的委屈，他想干嘛就可以干嘛，把他惯得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以至于邻居都戏谑叶蓁她弟为“少爷”。而把叶蓁当成奴婢，不管叶蓁乐不乐意，都经常使唤叶蓁干这干那。所以叶蓁始终对叶蓁爸爸妈妈心存怨念，还愤愤不平，对叶蓁弟弟也是冷漠对待，不爱搭不爱理。她弟弟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也感觉不到，整天不见人。
　　从小到大，因为家人对他的过分宠溺让叶蓁忌妒，还吃大醋。他整天一副无法无天、我行我素还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样子，让叶蓁看了生气和讨厌，所以不管他在不在家，叶蓁回家都不会问，有什么事情，叶蓁也都不会找他说话，他也没什么话和叶蓁说，所以，她们姐弟虽说两个同在一个屋檐下，但都是各干各的事。叶蓁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应该也不知道叶蓁是怎么想的。
　　自从叶蓁上高中之后，俩姐弟的关系才有些些的好转。这与乡村条件不好，叶蓁老要她弟接送上下学，抠搜的叶蓁会偶尔买些东西回去给他吃有关。她爸常年在外，她妈丧偶一样带着俩姐弟，除了必要的费用，都不会给俩姐弟什么零花钱买零食，硬脾气的叶蓁她弟应该吃了好不容易才能回家一趟的叶蓁给他买的一点点零食，水果，还有罕见的一箱牛奶，对叶蓁没那么硬那么臭了。
　　以前，叶蓁她弟仗着家人的偏爱，超级懒，像条大懒蛇，家里的活一点都不帮着干，也不爱学习，老爱闯祸，还不要命般跟人家打架，不懂得体贴人，整天一副没有人情味的模样，刀枪不入气得叶蓁牙痒痒又拿他没办法——就算叶蓁像个泼妇一样跳脚骂街，叶蓁她弟也不会跟叶蓁吵架，更不会跟叶蓁打架，只当没叶蓁那个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