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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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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特别的不经过,高三的日子更加不经过。
日子就在笔端之下滑过,在闭眼与睁眼之间眨过。
高考。
高考。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不知道牵动着多少人细细的神经。
叶蓁的身体虽然不容易生病,但是其实并不算健康的,第一个表现就是在学校的晚上很难入睡,好像从初中就开始。
高考也在牵动着叶蓁细细的神经。
高三时,叶蓁晚上睡不着觉的情况更加严重了,吃过一点点说明书上说有助眠效果的药。叶蓁月假回家听她妈说,那药是有人上村免费送的,叶蓁忘了那人是什么人,给送了好多,叶蓁跟她妈说起过她晚上入睡很困难的事情,她妈就让叶蓁从那大堆的药中挑一些有相应功能的来吃。
叶蓁也是大胆听话,真挑了说明书上写着有些助眠功效的药,带到学校去吃,忍着那恶心的冲味,吃了一点,但不管用,仍然晚上入睡困难烦躁,黑眼圈比国宝熊猫的还严重,长痘的脸色更加难看。忘了什么事情,叶蓁还被班主任拉出去讲过话,期间还被班主任攻击过她的脸色。
王霞是很在乎成绩的那一种,考不好她会哭。也许,是因为高三的压力真的太大了,她的情绪和成绩波动很大,考得好的时候她就开心,走路都会情不自禁地蹦蹦跳跳。考不好,一收到试卷,看清楚卷头那不如意的成绩,她立马就会揉试卷,有时还会撕得粉碎,哭得一塌糊涂。
王霞晚上也失眠。她跟叶蓁分享怎样熬过难眠的夜晚:打坐。她跟叶蓁说,打坐半小时的质量好过睡觉两小时。她还说她每晚都打坐一个小时。叶蓁晚上难以入眠,舍友都睡着了,翻来覆去得烦躁无法,就按照王霞跟她说的,起来学着打坐。叶蓁之前从没有学过打坐,心很浮躁,始终静不下心来好好打坐半小时。
高中三年,一千多个早起晚歇的日子的辛辛苦苦学习,只有两天的考试成绩来决定能不能上大学,能上什么样的大学。
过程被拉得无比辛苦漫长,定成败的结局却十分残酷紧促。要是恍惚失手,嘴上说得再洒脱,心里面都会遗憾一辈子,想起来也会是一段痛苦的回忆。要是一次性就考得个好成绩,可以上个好大学,肯定会觉得12年来读的书,特别是高中三年来一千多个日子所付出的汗水,都是特别有意义特别有价值的,拿到自己心仪向往已久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肯定会欣喜若狂,觉得人生前面的一切,全都是美不胜收的明媚灿烂好风光。
随着黑板上右上角的一个小角落倒计日的数字的越来越小,高三学子们的神经也绷得越来越紧,恨不得长出一脖子的聪明脑袋来记住所有课本上,做过的试卷上的知识点,同时又矛盾的越来越希望高考快点到来,好让磨人神经的高中的一切都快点结束。
每一天都紧绷绷的日子就那样子过着,疲倦但又怀抱希望地过着。
每一个人的神经既脆弱而又坚强。
2013年12月5日曼德拉的去世轰动全世界。这位世界上最受尊重的政治家之一,且获得无数光荣崇高头衔的南非国父的生平事迹在国际各大媒体上被不断宣传。
叶蓁她们学校为了让学生全心全意地学习,不允许学生谈恋爱,不允许学生带手机,不允许不是走读的学生在不放假期间出校门,不允许在教室吃东西……有很多的不允许,管得非常严,一经抓到会被处理得很严重,有的还会被留校察看等。但这些那些不允许就像法律一样,主要你安安分分规规矩矩地生活在它规定的范围内,不去触碰它,你就不会感到它的存在,也感觉不到它对你的限制与约束。
叶蓁她们学校太封闭,学生得知曼德拉去世的这一消息是由学校领导、占学生主体少部分的走读生、学校食堂的大电视的新闻还有学校的广播站传播的。
叶蓁她们学校每个教室有给配备电视机,也不知道配备多久了,就一次好像因为县政府借学校场地宣传本土猪请了两位明星过来热闹,学校不给学生到现场去,给开不到半个小时,后面不再给开,那被高高架起在黑板一角的电视机就完全成了接尘的摆设。
寄宿生只能接触到食堂的大电视,一到中晚两个放学时间段,就会由食堂的叔叔阿姨去打开,调到中央新闻电视台播放最新资讯,声音开到最大声,食堂里面那些鼎沸的人声都盖不住新闻中声音。
寄宿学子到食堂打饭的时候,关心时事的就坐在食堂的位置里,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新闻,不关心要么在一个小角落匆匆吃完,要么就是边走边吃,要么偷回教室吃,要么就是回宿舍吃……只要你想,你会在学校里面找得到大把的地方来吃饭。
学校的广播站在中午和傍晚两个放学时间段除了播放时事外,还会播放一些当下非常火热的流行歌曲。
在曼德拉去世的时候,学校的广播站连续广播了很长时间关于曼德拉生平的光辉事迹,也放了很长一阵由黄家驹专门为南非黑人领袖创作的一首《关辉岁月》。
……
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
这一首《光辉岁月》与曼德拉生平和去世事件应景,但与叶蓁她们高三学子为了高考而努力的心情更应景。高三学子在抓紧手中的笔时,心中也在呐喊通过高考可自信改变未来,迎接高考以及之后的光辉岁月。
曼德拉离叶蓁她们太遥远,很多人之前都不知道他,有知道他的,还以为他早就去世了。这叶蓁在后面得知,让很多人同时出现错误的记忆的现象,叫做“曼德拉效应”。
经由各大官方媒体传来他真正去世的消息,引不起很多离他很遥远且孤陋寡闻的学子内心一时的唏嘘,但学习分数离学子太近,学子的欢喜悲伤被分数牵引着,他的去世也就在学校里面轰动唏嘘了几天而已,很快就没有人讨论他了。
高三的学子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学习,在题海中遨游,争取在每一次的考试中拿到更高的分数,决胜高考。
日子也愈来愈冷,灰暗的冷天气伴着飘飘寒雨,皮肉包裹着的里面骨头都似被冻着了。
在这样子刺骨冰冻的冬天里,也是在高中的最后一个最关键的冬天里,岳文灿的两只脚长了冻疮,又红又肿,走路一瘸一拐的,行动很不方便。
发生得突然,一点都没有征兆。前一天晚上叶蓁和她回去还是好好的,第二天早上早操时候,铃声一响,叶蓁马上放下书,没有看王霞一眼在做什么,就跑着下楼去找岳文灿。
人来人往中,岳文灿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她的教室门口等叶蓁,叶蓁就探头进她教室看。因高中时候,身边的同学都友好和善,不会拿着令人难受的眼神去看人,更不会拉帮结对或者威慑别人孤立人,又得到岳文灿甜蜜美好的真挚友情,叶蓁才做得出到岳文灿教室探头找她的举动,不像以前,总觉得自己见不得人似的,迎面碰上都像做贼一样躲着人。
满教室的桌子上都堆着高高的书、试卷等,还有好些人还没去做早操的人,叶蓁穿过高高的阻碍线,才看到在叶蓁面前都会甜甜笑着讲话的岳文灿,此时一个人闷闷地垂着头坐在她的位置上,叶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样子低气压的岳文灿吓了叶蓁一跳,叶蓁也不管她班上的那些人的目光,急急地跑到岳文灿面前蹲下,双手握住她放在她的膝盖上双手,她的手很冰冷,叶蓁给她搓了搓,捂在自己的手心里,才抬头用家乡话柔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岳文灿的眼睛红红的,柔软低垂的刘海都挡不住她那兔子一样的红眼睛,声音哽咽地跟叶蓁说,她前一晚和叶蓁回宿舍的时候,她的双脚都是好好的,第二天早上一起床脚就又红又肿又痛起来,鞋子都不好穿,走路钻心的痛。她第一时间就已经去看过校医了,药效没那么快发挥出来,她的心里既急又痛,在叶蓁面前眼红红的低垂着头,像雨滴一样的滚烫眼泪直往她们交握在她膝盖上的手上掉,忍不住在叶蓁的面前哭得噼里啪啦的掉眼泪。
叶蓁是第一次见到岳文灿如此的脆弱。
岳文灿是很怕痛、有些娇气的女孩子,跟叶蓁很熟悉以后,她不小心被铅笔刀划到手指,都会跟叶蓁说上好几天那个小伤口痛死她了,贴上创可贴都会找叶蓁给她吹下气。
叶蓁比较皮糙肉厚,守财奴,很能忍着痛,之前右手小指头不知道怎么就长了个鸡眼肉刺,听说长这个不好,叶蓁妈妈难得给钱叶蓁让叶蓁去找医生割掉,叶蓁舍不得把那钱给别人花,自己像守财奴一样把那钱揣进自己的口袋守着,就自己动手,一边流血一边割。
肉刺会反复的长,结了疤又长,叶蓁又割,反反复复的割,完全把那个肉刺割完,叶蓁都不当回事,叶蓁妈给叶蓁的那点割肉刺小钱,就很被叶蓁当成一回事。不小心被菜刀或者铅笔刀割到出血了,叶蓁很无所谓地当作放放血,促进一下血液循环,不会包扎伤口:以前砍柴,割草,给稻谷什么的,叶蓁受过的伤太多了。
叶蓁这人是真的皮糙肉厚,大南方最最冷的那一年,叶蓁爸爸妈妈弟弟还有很多邻居都被冷得长上了冻疮,要去地里拔萝卜叶烧水来泡才行,叶蓁家里,就她一个人没长。
有人脆弱,就得有人要坚强,岳文灿既急又痛的在叶蓁面前哭得像个孩子,叶蓁心里也很不好受。叶蓁不知道长冻疮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如果可以,叶蓁宁愿替岳文灿受过那一种痛。但是不可以,看着她痛得痛哭,叶蓁一点办法都没有,强忍着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叶蓁抱着哭得浑身颤抖的岳文灿,使出浑身解数的安慰她,逗她笑。
叶蓁和岳文灿的高三宿舍相对斜望。教室在同一幢楼里,岳文灿学习成绩很好,在理科重点班,叶蓁是无论怎么努力,成绩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那一种,试题无论深浅,成绩比泰山还要稳定,在文科普通班。
叶蓁的教室比岳文灿的高两层楼,不在同一方向,不怎么顺路叶蓁都会绕到顺路。在岳文灿冻疮期间的每一天,岳文灿说她的早餐让她的同桌帮忙打了,叶蓁就主动帮她打中午和晚上的饭,拿到她的宿舍给她。
早晨六点钟校铃响起,学生起床,穿衣,洗漱,整理宿舍内务,打早餐,吃早餐,只有二十分钟就要到教室进行早读,太赶;中午放学还有傍晚放学算是有很多时间,有很多同学都会留教室做二三十分钟的习题才去吃饭,时间算很充足;在这三个时间段,岳文灿都不用叶蓁搀扶,她说她自己就可以了。午觉起来,叶蓁就从宿舍门口搀扶她到教室,晚自习近十点下课,具体时间,叶蓁忘了,叶蓁就到岳文灿的教室等她,搀扶她回宿舍。
这一期间,岳文灿的心情都很低落,闷闷的不爱笑,叶蓁就在有限的途中,尽她所能开解岳文灿,鼓舞她,逗她笑。
叶蓁在和自己相处好的人面前,她就放得开,很张扬,恣意的放声,不管别人的侧目,逗得岳文灿好笑。岳文灿会扭头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没有人,她就笑着任叶蓁闹,有人在的话,她就不好意思地推着叶蓁挽着她胳膊的手,侧头在叶蓁耳边放低笑声:“叶蓁,不要跟别人说我认识你。”
叶蓁黏上岳文灿,什么都不管,张扬放声大笑:“叶蓁认识岳文灿!校园里的一草一木都知道叶蓁认识岳文灿!”叶蓁嬉皮笑脸得意地像唱歌一样:“岳文灿!岳文灿!……”岳文灿笑着来捂叶蓁的嘴,叶蓁不让,调皮地和她闹开。
好在岳文灿的成绩没有落下。
同样也在这一期间,除了放月假一起回家之外,叶蓁在学校里面都没有见过何默。叶蓁和岳文灿天天几次见面的两个人会猜一下何默的情况,但没有见过她的面猜不出来。叶蓁和何默真没有什么默契,没什么话说,不想去找她。女孩子的心思就是这样子亲疏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