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岳十九

13、相疑

　　许麟在原地怔了半晌，最后决定要把此事告诉叶万年。

　　叶万年听完许麟的诉说，有些不相信：“子冀和贤侄年龄相仿，少年老成，所以老夫才让他教授小小。这两年来，他尽职尽责，小小也跟着读了不少书。至于贤侄说的，老夫真没看出来。”

　　“叶伯，”许麟道，“我在书院里，听他人论说过周兄的事。说他出身贫寒，又是庶子，不得家人喜欢，才不得已流落在此。他得伯伯襄助，入了洛伽书院，却不好好听课，只拣自己喜欢的课听上一听。而且私下里，他好像与人一起从商谋利。试想，如果真是一位好学上进的贫寒士子，怎能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不去读书，为了蝇头小利，反而与人从事低贱的商业？”

　　“小侄思前想后，来向叶伯说明。小侄此生虽不能娶小小，但事关小小的一生还有叶伯的后半生，小侄冒死，还请叶伯三思。”

　　叶万年沉吟了半晌，叶小小喜欢周子冀，与其亲近，他当然知道。但二人相处时，周子冀彬彬有礼，他实在不敢想象这样清俊雅正的后生会对叶小小有非分之想。

　　“贤侄说的我都知道了。小小也大了，不再需要读书，以后得多学些女红。而周公子呢，过几天也要回老家乡试，我心里有数。”

　　叶小小的初恋刚刚开始，还未发芽便枯萎了。她伤心了一阵，经周子冀一开导，与许麟当面见过后，忽然觉得没那么伤心了。

　　只是，不几日，周子冀就要回泉州去，她虽然心里万分不舍，却也不得不分别。

　　周子冀已定了回家的行程。对于叶小小喜欢上许麟，他虽然吃味至极，但面上丝毫不显。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喜欢上一个年轻英气的书生，两家家世相近，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他只担心在回家的这段时间内，叶万年会给叶小小定下一门亲事。那样的话，再挽回却难了。

　　他思前想后，走前的一天，对叶万年道：“叶伯，有件事，小侄说出来，还请叶伯不要生气。”

　　“贤侄请说。”

　　周子冀掀开衣袍的前襟，跪在地上：“子冀心悦小小，愿娶小小为妻。待子冀中了进士，金榜题名后，会来求亲。不管叶伯同不同意，子冀的心意在此。”

　　“你！”叶万年手中的茶杯落到地上，一双手气得乱抖，“你是小小的夫子，竟存了这样的心思！果然被……说中了！我叶某如此待你，你竟这样肖想我的女儿！”

　　“我本来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看来是我老了，竟然高看你。”叶万年浑身乱抖，“你出去！出去后请不要再来了！”

　　周子冀磕了两个头，退出了门。

　　他既已向叶万年说明心意，便不再瞒着掖着，当下就到了海棠院。

　　叶小小见他来，满心喜悦地从屋里跑到他身边，仰头叫：“夫子。”

　　周子冀敛敛心神道：“小小，夫子有件事对你说。夫子心悦小小，想娶小小为妻，等夫子回家考完试，就来向叶伯提亲。小小，你愿意不愿意嫁给夫子？”

　　叶小小懵了，她一直依恋周子冀，想和他在一起，却从没想过要嫁给他。要是将来嫁给夫子，叶小小的脸红了，低着头，扭着身子：“我不知道……”

　　周子冀拉过叶小小的手：“我知道我这样做会让人很不耻。我本想等你再大些才说。可我怕我离开的这几个月，你会和别人定亲。小小，你喜不喜欢夫子？”

　　叶小小点头。

　　“想不想和夫子在一起？”

　　叶小小又点点头。

　　“那我离开的这些日子，别和他人定亲，好吗？”

　　叶小小抬头迅速看了周子冀一眼，又羞涩地低下头，点了点头。

　　周子冀心里一松，轻道：“我回去八月考试，十月出成绩，十一月就赶回来。到时我再从这里去京城，小小可要等我。”

　　叶小小晕乎乎地又点了点头。

　　周子冀拿出一块猫状金饰，挂到叶小小胸前：“你不是喜欢桔子吗？这个是仿它做的。”

　　叶小小摸着维妙维肖的猫耳朵，欢喜地点了点头。

　　夏日的凉风吹来，吹拂起眼前人素白的纱衣，周子冀定定地看了小小的少女半晌，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的爱像朵寂夜里的花，默默开放，上世的他不懂。这一世，他要把那朵花开在阳光下。

　　周子冀离开后，叶万年开始为女儿寻找新的适合的夫婿。可不知为何，整个洛城里忽然传出叶小小与夫子相通的消息。本来以叶万年的身份，只要不是挑剔得太很，叶小小不会找不到好人家。可这样的消息一传出，即使是普通的人家，媒人都却步了。

　　“叶伯，你冤枉小侄，这样的消息，如果小侄存心散播，咋会告诉你后再说？”许麟大呼冤枉，“为了妹妹的清誉，小侄打死也不会说啊！”

　　为了撇清干系，许麟又把那日酒宴叶小小差点儿遭人调戏的事说了：“不瞒叶伯，当时小侄没对您说，是怕您生气。不知为何，我母亲和祖母听说了，加上别的事，才没同意小侄和妹妹的婚事。”

　　“那个人是谁！”叶万年大吼。

　　那人是刘芸的兄长，因仗着姐姐做了京城里的贵妃，在洛城里横行霸道。许麟现在正与刘芸议亲，怎能实话相告？便道：“不知是哪儿的人，多喝了点儿酒，贤侄当时就让人打他了一顿。叶伯不要生气。”

　　怎能不气？气上加气，叶万年躺了两日才缓过来。只是这样的消息是谁散去的呢？难道是平日里周子冀对叶小小的情意被有心人看了去？

　　可二人在一起时，他一个过来人都看不出端倪，到底是谁呢？

　　叶万年烦恼，叶小小更是苦闷至极，她守着周子冀走时留给她的秘密，天天盼着周子冀回来，可家里媒人却走得越来越勤了。

　　“爹，我不要嫁给不认识的人。”叶小小鼓起勇气道，“那些人说小小是不祥之人，既然说我是不祥之人，那为什么还要来？小小愿意一直陪着父亲。”

　　“傻女儿，父亲总有一天先你而去，你又无兄弟姐妹，不嫁人依靠什么生活？”

　　“爹，小小喜欢夫子，愿意嫁给夫子。”

　　“你说什么！”叶万年本来前些日子生气才好，这下气血攻心，一下子倒在地上。

　　“爹……”叶小小惊慌失措，大哭起来。

　　刘安从外面冲进来，看到地上的情景，赶紧到外面叫郎中。管家叶孝来时，见刘安请的郎中正在给叶万年施针，叶万年已清醒过来。

　　“老爷，家里只有小姐一人，小姐又娇弱，要是有了万一，该怎么好。这次多亏了刘安，要不是他，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叶孝是叶家的老人，知道叶万年正在给家里的小姐寻找合适的夫婿，刘安虽然看起来憨憨的，但一直以来诚实有靠，忍不住提醒叶万年。

　　叶万年点点头：“我何尝不知，只是这个刘安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那周公子呢？”叶孝道，“小的觉得周公子长得好，脾气也好，小姐也喜欢他。可有了师生名分，只怕不成。”

　　叶万年叹口气：“一时我还死不了，再看看吧。”

　　以是过了三个多月，有一日，叶小小正对着打呼噜的桔子数周子冀要回来的日子，夫子说十一月会来，现在十月了，快了吧？

　　刘安偷偷对叶小小道：“小小，你知道吗？老爷刚给你定了亲事了？”

　　叶小小想起周子冀临走时的话，叫道：“我去跟爹说去，我不想这么早定亲！”

　　刘安拉住叶小小：“老爷前些日子因为你和夫子的事大为生气，躺在床上了好些日子才好，你要现在去找他，他只会更生气！”

　　叶小小眼里含泪：“表兄，那怎么办？夫子还要一个多月才回来。”

　　刘安思考了一阵，对叶小小道：“小小，你相信不相信表兄？”

　　叶小小点头：“我当然相信表兄，夫子的事我只告诉了表兄一个人。”

　　刘安道：“我知道夫子的家在哪儿，不如我带你去找夫子。”

　　叶小小皱起小眉头想了想：“可夫子说他考完试就会来。我们要是现在去，与夫子走岔了咋办？”

　　“那这样，我们不如先给周公子写封信，周公子接到信后就会等我们，我们到时也会顺利找到他。你说好不好？”

　　“我们走了爹咋办？”叶小小踌躇不已，“爹肯定会伤心的。还有，夫子说让我在家等他，有什么事他会回来解决。”

　　“那你要是和别人定了亲，夫子再来有什么用？”刘安道，“到时候你只能嫁给别人了。难道你不愿意嫁给夫子？”

　　从未经历过风雨的小姑娘想来想去，决定按刘安所说，去找周子冀。临走时，她先写了一封信寄到泉州，又留了一封信给叶万年。

　　第二日，叶万年出门访友，叶小小跟着刘安偷偷出了门。二人坐车赶到桃叶渡，然后坐船南下。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