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岳十九

14、失踪

　　周子冀八月上旬考完试，九月份成绩一出来，他压住中了解元的喜悦，谢绝各处贺喜的人群，直奔洛城。

　　可迎接他的只有病卧在床的叶万年，还有掌管叶家一切事宜的刘安。

　　叶万年看到他，怒不可遏，气喘着从床榻上坐起来，喝道：“你把小小骗哪里了？她才十岁，你怎么下得去手？！”

　　“周某正是急着要见小小，才急急赶了过来。”周子冀道。

　　叶万年把手中的一封信扔给他：“你好好看看！”

　　信是叶小小写的，说她去找周子冀了，让爹不要担心她。

　　“她要去找你，骗安子和她一起坐船，谁知半路上竟偷偷逃了，安子找不到他才回来。如果你没有事先引诱，她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如此大胆！”叶万年气呼呼道。

　　“叶伯，周某临行前让小小在家等我，并说最迟下个月就会赶来。小小平时虽然淘气，但懂事听话，洛城距泉州数千里地，她一个小女娃怎么会贸然出行？况且如果周某真的想诱小小，当初走时就会带走她，何必现在又千里迢迢巴巴地回来？”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可现在小小不见了……”叶万年老泪纵横，“叶某不惑之年才得此一女，如今她又不知下落，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说完，泣不成声。

　　周子冀又仔细看了一遍手中的信：“叶伯，这信是小小写的，只是她忽然要去寻我，其中定有缘故。叶伯，我想知道，这几个月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一个没出过门的小女娃下决心离开家？”

　　叶万年道：“告诉你也无妨。小小与许家的婚事不成，街上不知怎么流出不堪的消息，所以叶某准备为小小物色个好的夫婿。”

　　周子冀听了点点头：“那小小离开时既然和表少爷在一起，表少爷应该更清楚些。”

　　刘安道：“小小走时，怕老爷知晓，让人告诉我去桃叶渡见面。我到了桃叶渡后，听小小说要去泉州，就劝她不要冲动，可她不听我的劝，说夫子在泉州等她，她不要嫁给别人，她要去寻夫子。我见劝她不成，正想拉她回家，谁知转眼间她就不见了。我在渡口寻了半日，回来告诉老爷后寻了小半个月，却还是没找到小小。”

　　“小小才十岁，即使要嫁人也要四五年后，她怎么会这样说？”周子冀道。

　　“小小告诉我，周公子临走的时候要她不要和别人定亲，这事情有没？”刘安问。

　　周子冀点头：“周某是说过这样的话。让小小等我回来。”

　　现下定亲就等于成婚，除非双方有一人死了，或者有一方不顾脸面退亲，定亲的两人不出意外是要过一辈子的。

　　“小小以为定亲就是要成婚，听说老爷要给她定亲，所以想寻夫子求救。而这一切的起因，皆是因为周公子临走时所说的一席话。如果没有周公子那不要小小定亲的话，小小怎会抛弃老爷，要独自去泉州？”

　　刘安几句话，让叶万年的怒气又一次暴起：“我叶某诚心待人，没想到你却这样对待小小，对待我！”

　　“叶伯。”周子冀温声道，“不管世人如何看待，我对小小只有爱慕敬重之心，所以临走时才会向您求娶，向小小表明心意。如果周某存有轻亵之心，您知道小小依恋我如父兄，周某走时偷偷带走她就是了。何必要让人误会不耻？”

　　见叶万年的怒气小了许多，周子冀又道：“叶伯，现在先不说这些事，首要的是要找到小小。既然小小走失前最后见的是表少爷，还请表少爷告诉我们那天具体的情景。”

　　**

　　叶小小打扮成小厮，从家里逃出来后，在桃叶渡口等了大半个时辰，才见刘安姗姗而来。

　　“表兄，你怎么才来！快点儿，晚了，就没有到南边的大船了。”叶小小冲刘安招手。

　　刘安愁眉苦脸道：“小小，刚出门时，老爷让我作篇文章，说一会儿就要检查。幸亏来了客人，要不我都偷跑不出来。”

　　“我说你咋这么慢呢。”叶小小丝毫不怀疑，“快点儿，表兄，咱们走吧。对我，我写给爹的信给爹了没？”

　　“巧儿会给老爷的。”刘安道，“你不用担心，咱们现在走吧。”

　　刘安与牙行的人讲好价钱，带着叶小小上了一艘两层的大船。

　　叶小小从家里出来，跑了两三个时辰，这时见坐上了船，放下心，只觉又累又困，不一会儿便在船舱里睡着了。

　　睡梦中，她见周子冀一脸惊喜，不禁得意地哼了几哼。

　　天亮时，船停了下来。

　　叶小小去找刘安，船家却说和她一起上船的公子因为有急事下船了，他们会把她带到地方的。

　　叶小小孤身一人，还从未离家这么远过，当下害怕急了。她又不知道船现在走到了哪里，见船家待她温和有礼，便只好跟着船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天，到第二天早上，大船到了渡口。船上的人对叶小小道到地方了。叶小小随人下了船，正在无目的地走，一个中年妇人拦住她道：“是叶小姐吗？小的受刘公子之托来接小姐。”

　　叶小小有些迷惑，刘公子？难道周子冀不知道自己来吗？她不由问道：“这里是泉州吗？”

　　妇人笑笑不答，指着远处的车道：“刘公子过两天就赶来，小姐不用慌张，他会带着小姐去找周公子的。”

　　叶小小一听，妇人所说的不差，且自己所穿的是小厮的衣服，船上的人都把自己当男孩，这个妇人却一眼认出自己是女孩，应该是刘安的人，便跟着妇人上了马车。

　　马车把叶小小拉到一处宅院，进了里面，妇人安排侍女来给叶小小洗尘。叶小小一路上担心受怕，这时早累坏了，便按照妇人的安排在宅院里住了下来。

　　过了两日，刘安还没有来。叶小小发现院子里的竹子和家里的一样，都只有指头粗，忽然想起周子冀说的，泉州那边的竹子长得和树一样大，可以用来做船，还可以造屋。她有些疑惑了。她偷偷地问身边的两位侍女，这里是哪里。侍女们却只笑笑不答，在她身边也几乎无话。

　　叶小小意识到自己到了个不好的地方。可这里的侍女们待自己和和气气，衣食用物也和家里差不多，她才十一岁的脑瓜里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小小问带她回来的妇人：“表兄怎么还没回来？你不是说他两天就到吗？”

　　妇人道：“公子只是给小的留了口信，大概是遇事耽搁了。小姐不用急，公子马上会来的。”

　　“表兄既然有事。我自己去找夫子。”叶小小道：“我要去永春县。”

　　妇人笑笑：“小的不知道什么永春县。小姐还是在这里好好呆着，等公子的消息。”

　　“出门这么久，爹肯定想我了。我要给爹和夫子写封信。”叶小小道。

　　妇人拿来纸笔，叶小小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叶万年，一封给周子冀，让妇人拿去寄送。

　　忽忽又过了几个月，冬日过去春日来临。

　　叶小小想着逃走，可连去茅房时都有人跟着。她连这个宅院的大门都没出过，不知道怎么才能逃出去。

　　伺候叶小小的两个侍女见叶小小年纪不大，一幅天真不知愁的模样，渐渐放下了戒心。

　　叶小小知道府里的人都听妇人的行事。便想了个法子，说到了她母亲的祭日，每年她都要和父亲去寺庙里祈福。昨晚她做梦梦见了母亲，想去寺庙里拜祭母亲。

　　妇人看这几个月都安安稳稳过了。想了想，便同意叶小小去城东的广安寺为母亲祈福。

　　去广安寺当然有侍女陪同。叶小小拈了香添灯油钱时，偷偷把写字的纸条交给小沙弥。然后装作太累便在寺庙的门口歇息。

　　可过了半晌，寺庙里也没动静，一边的妇人又不住地催促，叶小小只得起身。

　　正在这时，一匹失了缰的快马冲撞了寺庙外几个卖杂耍的艺人，人群吵闹起来。除了玩杂耍的，还有卖各种吃食的小贩慌不迭地躲避疯了似的马匹，叶小小趁众人惊慌失措里，钻入混乱的人群中。

　　她来时已在衣服里面穿了船上穿的小厮衣服，脱去外面的衣服，又把头发弄乱，等一直监视她的妇女和侍女回过神来，哪里还有叶小小的影子？

　　叶小小拣人多的地方直奔，等广安寺没了人影，她才停下来，可去哪里呢？天色渐渐晚了。

　　她不知不觉溜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她看到门口几位女子花枝招展的样子，知道那是夫子说的妓院，好人家的女孩子不能去的。正要离开，忽然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里面走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