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岳十九

12、初恋

　　再有几个月就是乡试了，周子冀把洛城的事情忙完，得赶回泉城考试。他这些日子太忙，看叶小小和平时一样无忧无虑，在自己面前和以前一样，便没有多想。

　　这日，周子冀把书院的事了，与陈斌和曹勉作别，准备回去向叶万年辞行。他走到叶万年的书房，忽然听到里面的抽泣声。

　　是叶小小在哭。

　　叶万年一在旁安慰道：“你还小。即使许家不乐意，爹也会把你嫁到如意的人家。哭什么呢。”

　　原来，自那天喜宴后，许麟向许老太太说中意叶小小。叶万年与许麟的父亲同年中举，关系亲近，本来是件好事，许老太太见过叶小小也挺满意，可有人说叶小小命太硬，先是克死了母亲，接着又克死了未婚夫，谁知将来会不会克死丈夫？

　　许老太太虽然对叶小小中意，但也架不住多人说，许麟的母亲显叶家只有叶小小一个孤女，无兄弟姐妹，叶万年又只是个无权无势的乡绅，对儿子将来的仕途帮不上忙。况且二人相差七岁，等叶小小长大，许麟再娶亲年纪也大了些，远不如在京城有亲眷的刘家。刘家的女儿刘芸年纪又与许麟相仿。

　　接着，又有流言传出，说那日叶小小开始没去拜见许老太太，是为了与许麟巧遇。当下，许家的人便把许麟招去问询，许麟不好说当中喝醉酒刘公子的事，只说无意中遇到了叶小小。可这样的话到了活成人精的许老太太的耳朵里，就有不同的意味了。刚十岁的叶小小就有如此心机，那将来可了得？因此，这亲事还未开花便先枯萎了。

　　可惜叶万年事先得了许家相中女儿的消息，还没高兴起来，结果却大反转，也郁闷至极。

　　周子冀在外面听得心焦，正要敲门进去，忽听到刘安的声音：“妹妹，许公子不娶你，将来等我中秀才中状元了，来娶你。”

　　周子冀悄悄离开书房，待叶小小和刘安一起出门回了自己的海棠苑，他才进去。

　　叶小小看到周子冀进来，多日的委屈忽然像泄了闸，泪水又开始往下淌。

　　“夫子……”

　　周子冀把小小脸上的泪珠擦掉，忍住心中的异样，轻道：“小小喜欢许公子？”

　　叶小小点点头。

　　周子冀在书院里见过许麟，许麟家世好，人才俊秀，出手大方，许多学子都喜欢与他接交。曹勉与他关系相当不错。不过周子冀在学院低调，除了与陈斌交好，与他人多是点头之交。

　　上一世，周子冀这时已离开了叶家回泉州考试，只知道一个刘安，并不清楚当中发生了什么。就是叶小小那不知名的未婚夫之死，周子冀也是考中状元后再来洛城时才知道。

　　“许公子喜欢小小吗？”

　　叶小小脸一红，她在周子冀面前没有秘密，把他当成父兄一样的人，什么都与他说，便道：“许公子说他愿意娶小小。”

　　“那现在为何不成呢？”

　　“小小也不知道。”叶小小仰起小脸，想起背后听到的话，“夫子，小小是不是不祥的人？他们说娘亲因为我而死，小小定亲的夫君也因小小而死，所以不喜欢小小。”

　　周子冀摇头：“小小不是不祥的人。他们不幸而死是别的原因，不是因为你。如果你能好好活着，我想你母亲做什么都愿意，即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是真的吗？”

　　周子冀点头：“你只要能好好活着，就是夫子，也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只要你好好活着。”

　　“我不要夫子死！”叶小小扑到周子冀怀里，“夫子要和小小一起好好活着。”

　　周子冀鼻子一酸，过了一会儿，拍拍怀中的人：“小小现在可以告诉夫子，你和许公子是怎么回事？”

　　叶小小便把那天参加喜宴，怎么遇到喝醉酒的刘公子，还有许麟，一一说了。

　　“自那日过后，小小见过许公子吗？”

　　叶小小点头：“许姐姐和曹姐姐邀我去家玩，我又见过一次。他说他愿意……娶我。可现在他要与别人定亲，小小好伤心……”

　　“许公子知道小小的心意吗？”周子冀又问。

　　叶小小脸一红，低下了头。

　　“许公子不知道，小小自己在这里一个人伤心，是不是有些不值得？”周子冀道，“我在书院里同许公子相熟，小小如果想见许公子，夫子可帮忙。”

　　“真的吗？”叶小小脸上充满了兴奋的羞红。

　　周子冀点头。

　　过了数日，周子冀果然践约，带上叶小小去了离叶家不远的一座酒楼。

　　许麟家世好，人聪明，长得又一表人材，因此在洛伽书院很是引人，几乎所有人都喜欢与他结交。因此当接到周子冀的邀请时并不意外。周子冀长他一岁，在书院里虽然低调，却很得山长教授们的喜欢。与这样的同龄人相约，许麟欣然前往。

　　许麟打开雅间的门，看到周子冀坐在窗边的榻上，正翻看什么，旁边立着一个十来岁的书童。

　　见许麟进来，周子冀合上书本，上前行礼。二人分坐在榻的两侧，开始谈论下半年的乡试。

　　乡试在各州省的府衙所在地举行。许麟不用像周子冀一样需要长途跋涉，到时洛城就有考点。

　　“周兄胸有成竹，想来必会高中。”许麟道，想喝手边的茶水，端起来却是空的。

　　周子冀淡淡一笑：“许公子过奖了。”扭头道：“小小，给许公子上茶。”

　　许麟看到青衣小厮打扮的叶小小，手中的茶水一下子洒了一半。

　　周子冀站起来，对叶小小道：“我就在隔壁。”说完冲许麟拱了拱手，离开了。

　　许麟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小小道：“夫子看我伤心，让我扮成小厮来见公子。”

　　许麟第二次与叶小小见面时，说他心悦小小，愿意等小小长大后娶她为妻。后来母亲祖母都不同意，还黯然伤神了一阵。他自以为事情隐秘，没想到这里却见到了叶小小。

　　“公子，”叶小小道，“老祖宗是不是因为小小不祥，才不同意的？”

　　许麟不知如何回答，最后点了点头。

　　“公子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叶小小问。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麟艰难答道，“小小，我不敢承诺。你还小，可我母亲急着抱孙子。”

　　“那公子还是心悦小小的？是不是？公子，小小愿意等你。”叶小小急切地答道。

　　许麟起身，他虽然年少风流，喜欢他的女子众多，但还是第一次对女子动情。见叶小小天真无辜的双眼直盯着他，他不忍直视，只好实话实说：“我的婚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那日我们花园里相见之事被祖母知道了，所以……她不愿意。”

　　**

　　周子冀进来时，见叶小小呆呆地坐在地上，头埋在膝上，把她抱起：“小小……”

　　叶小小见是周子冀，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夫子，是那个男人喝醉了酒，为什么要把错误安到小小身上？难道小小错了？”

　　周子冀待她哭得没了力气，一边拿温水给她拭脸一边道：“许家现在正与刘家说亲。许公子既然无力左右自己的亲事，小小会一直等着吗？”

　　叶小小咬着牙：“他不能娶我，我也不会嫁他！等我长大了，要嫁一个比他好百倍的人！”

　　周子冀一笑，点点叶小小的额头：“小点儿声，别让人听见。羞不羞？”

　　叶小小吐了吐舌，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许麟心里无比烦躁，他自诩风流，无意中招惹了叶小小，让一个小女孩为他伤心哭泣，又是得意又是心酸。因此，他与周子冀辞行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呆在酒楼的拐角处，想多看叶小小一眼。这个天真的小女孩，虽然与他无缘，但他毕竟动心过。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见的机会不多，多看两眼只当永别吧。

　　过了小半个时辰，只见叶小小跟着周子冀从酒楼里出来。只是，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这时却雨过天晴，拿着一根冰糖葫芦，满脸喜色，啃得不亦乐乎。

　　这……也变化得太快了吧？许麟忽然有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他大男人思想，觉得女人既然爱他，即使不能在一起，也应该一直爱着他。难道母亲说得是对的？难道那天真是为了接近自己？

　　许麟再看，只见叶小小一手拿吃的，一手扯着周子冀的衣袖，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像只欢快的小黄莺。与自己见到的大家闺秀形象判若两人。周子冀不知回头说了什么，叶小小哈哈大笑，把手中的冰糖葫芦举到周子冀的面前，周子冀犹豫了一下，咬了一口，又牵着叶小小的手往前走。

　　前面有卖羊肉串的，周子冀又买了一串递给叶小小，叶小小把没吃完的冰糖葫芦递给周子冀，自己又开始吃肉串，吃了两口又让周子冀吃，这次周子冀没犹豫，直接咬了一口。

　　叶小小的夫子？同吃东西，还打扮成这样一起出来？许麟悄悄地跟了上去，走到岔路口，见周子冀拿出手帕给叶小小擦脸擦手，叶小小没有一点儿不自然，歪着头朝周子冀甜甜地笑。周子冀呢，一脸和煦，眼中的宠溺让许麟一怔。那不是兄长对妹妹的笑，那是男人看心爱的女人的眼神。

　　许麟愕然在地。再抬头，只见周子冀拦了一辆马车，把叶小小扶上去，自己随后被里面伸出的一只小手拉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