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 稍息 向我看》林清心

4、纸飞机来了

　　“你怎么了，我帮你擦吧，疼吗。”阮清夏走上前去，盯着韩俊智的小脸蛋，用小手绢仔细地擦着。

　　“不疼。”韩俊智紧张地握着拳头，两只眼睛望天空，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把阮清夏送到家门口，天才刚刚擦黑，韩俊智磨蹭着往回走，他老远看到家里的灯亮着，知道是姐姐回来了，才赶紧加快了步伐。

　　推开门走到客厅，看到姐姐正在厨房里煮饭，在白色的热气中，姐姐的背影和妈妈很像。锅里正炖着汤，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阵阵饭香，很有家的味道。

　　“小智，怎么回来这么晚，快点去洗手，马上可以开饭了。”韩家欣将饭菜摆上桌，解开身上的围裙。

　　“姐，我不饿，先去做功课了。”韩俊智连忙点头，低着头就往卧室里冲。

　　“等等，你的脸怎么了，你和人打架了，对不对。”韩家欣拉住她，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

　　“姐，我没事，一点都不疼，你别告诉妈妈。”韩俊智小声地说道。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爸爸每天都不回来，妈妈一个人养家，家里已经没有钱了，你还到处惹事，惹妈妈伤心。” 韩家欣看着鼻青脸肿的弟弟，又心疼又气恼，不由得哭了起来。

　　“姐，你别哭，我以后再也不打架了，我保证。”韩俊智右手举过头顶，对着电灯泡发誓。

　　韩家欣破涕为笑，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脑袋，有些责备的语气说道：“最后一次，下一次我就告诉妈妈，让妈妈好好收拾你。”

　　“嘿嘿，我才不信呢，姐姐最疼小智了，哎呦。”韩俊智看到姐姐笑了，也咧着嘴笑，不一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地呲牙咧嘴。

　　“看你下次还调皮。”韩家欣从冰箱里拿出了两个冰袋，敷在韩俊智青紫的嘴角上。

　　“姐姐，这鱼汤真好喝。”韩俊智连着喝了两碗，看到对面姐姐的碗里空空的，有些难过，鱼汤的味道再鲜美也尝不出来了。

　　“别光喝汤，吃点鱼肉，小智，最近都瘦了。”韩家欣把鱼肚上的肉都拣出来，放到弟弟的碗里。

　　“姐姐，你也多吃一点。”韩俊智学着大人的口气，也学着往姐姐的碗里夹鱼肉。

　　“别，留一点给妈妈吧，你再喝碗鱼汤。”韩家欣给弟弟盛了满满一碗鱼汤，心满意足地看着他。

　　吃完饭，韩俊智到厨房里刷碗，韩家欣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算这个月的生活费，算来算去，还是要紧巴巴的过日子。

　　“姐，咱们家还有钱吗。”韩俊智挠了挠头，脸上泛着红晕，轻声问道。

　　“怎么了，你是不是又闯祸了。”韩家欣立刻站起来，捏着弟弟的耳朵质问道。

　　“轻点，轻点，我的运动鞋破了，我想买双新的。”韩俊智红着脖子说道。

　　“啊，我看看。”韩家欣提着弟弟的鞋，才发现这是去年冬天买的运动鞋，现在是夏天，韩俊智已经快一年没有新鞋穿了。

　　“那个反正到夏天了，不买了，这样穿还挺凉快的。”韩俊智心虚地看着姐姐，姐姐的眼睛都红了，他不忍心再提要求，连忙把运动鞋放回去。

　　“小智，等姐姐发了工资就给你买新运动鞋，好不好。”韩家欣温柔地说道，眼睛里有甜甜的笑意。

　　时针指向十点钟，韩俊智已经睡着了，韩家欣听到有开门的声音，听到妈妈总是咳嗽，心里很是担心就下床走到客厅。

　　“妈，你回来了。”韩家欣给妈妈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家欣，妈妈吵醒你了，小智呢，已经睡下了吧”王婉仪用手绢捂着嘴巴，一脸的歉意。

　　“妈，先喝点水，我去把晚饭热热。”韩家欣扶着妈妈坐下，就到厨房里去热饭。

　　“家欣，你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王婉仪心疼女儿。

　　“妈，你上次的药都快吃完了，怎么还咳嗽地这么厉害，要不再去医院看看去。”韩家欣担心地问道。

　　“妈妈好多了，把剩下的药吃完就好了。”王婉仪看着忙里忙外的女儿，心里很是愧疚，她不想让女儿担心自己，强忍着不咳嗽，脸憋得通红。

　　韩俊智听到妈妈咳嗽的声音，他很担心妈妈的身体，下床打算出去看看妈妈。他还没打开卧室的门，就听到姐姐和妈妈的对话。

　　“妈，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我已经12岁了，弟弟还小，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赚钱太辛苦了，我不想上学了。”韩家欣不想拖累妈妈，她眼看着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差，每天心里都很难过。

　　王婉仪病弱的脸上露出坚决的神情，她决不允许女儿辍学，在她心里，儿子和女儿同样的重要，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她说到：“不行，你必须上学，妈妈不同意。”

　　韩家欣着急地说道：“妈妈，弟弟比我聪明，家里只有弟弟一个人上学就可以的，我不想妈妈每天这么晚回家。”

　　王婉仪抱着女儿，眼睛含泪地说道：“家欣，妈妈再辛苦，也希望你们两个能好好上学。工作累了的时候，妈妈会想到你和弟弟坐在教室里读书，妈妈就不觉得累了。”

　　韩家欣哭了起来，声音充满了恐惧，说道：“妈妈，我怕，我担心妈妈的身体，我怕妈妈也会离开我们，妈妈，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以后不要再生病了，好不好。”

　　韩俊智在卧室里也哭了，他一直在妈妈和姐姐的保护下生活，不知道原来妈妈已经病了这么久，姐姐为了学费的事，已经不想再继续上学了。他想起自己今天问姐姐要一双新鞋，觉得特别愧疚，他认为自己太不懂事了，对不起妈妈和姐姐。

　　王婉仪摸着家欣的脸蛋，微笑着安慰她：“好孩子，妈妈答应你，一定赶快好起来，你不要担心妈妈，帮妈妈照顾好弟弟好不好，早点去休息吧。”

　　韩家欣摸摸眼泪，点点头说道：“嗯，妈妈吃完饭也早点休息。妈妈，我爱你。”

　　韩俊智躺到床上去，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一个人默默地难过。

　　第二天是周末，韩俊智决定自己也要找一份工作，他想和姐姐一样，给人做钟点工挣点钱。他找到小区附近的一家餐馆，推开门主动向老板推荐自己，说自己可以帮忙打扫，手脚很麻利，希望老板收留自己。

　　餐厅的老板是个中年妇女，她看到韩俊智只有7岁，觉得这孩子肯定是遇到难处了，就询问他：“你这么小，为什么要出来打工，你爸爸妈妈呢？”

　　韩俊智想了想，说道“妈妈一个人上班，我没有爸爸，妈妈身体不好，我想多挣点钱。”

　　女老板很感动，说道：“你是孝顺的好孩子，可是你年龄太小了，我们不能用你，我想你妈妈也不会同意让你出来打工的。你听阿姨一句劝，赶快回家去吧。”

　　韩俊智着急地说道：“我年龄小，但我可以做很多事情的，阿姨，你让我试试吧。”

　　女老板无奈地说道：“要是我们用了你，我就会被警察抓起来。你属于童工，我们不敢用你。你要长大了，才能出来找工作的。”

　　韩俊智只能离开，他客气地说道：“谢谢阿姨，再见。”

　　韩俊智没找到工作，心里很失落，姐姐找工作的时候，一定也吃了很多苦，姐姐一直都在为妈妈分担，他觉得自己好没用。他走到胡同口就看到阮清夏和小新，阮清夏手里有一个玩具飞机，她闭着一只眼睛用力掷出去，小新就蹭地一下跑出去，叼着玩具飞机再跑回来。

　　阮清夏看到韩俊智，站起来对他打招呼：“韩俊智，你快过来。”

　　韩俊智心情低落，他看到小新跑过来，蹲下去摸摸小新的头，将玩具飞机从它嘴里拿出来。

　　阮清夏已经跑过来，仰着一张笑脸，问道：”我们一起玩吧。这个玩具飞机，是爸爸给我买的，是不是很好看。”

　　韩俊智眼睛里露出苦涩，他看着这个飞机，想到自己的爸爸，心里难过到想哭，但他还是微笑着说道：“很好看。”

　　阮清夏拉着韩俊智的手说道：“那我们一起玩吧。”

　　韩俊智将玩具飞机还给阮清夏，自己一个人抱着小新，小新舔着他的手背，热乎乎的，有点痒。
　　阮清夏把玩具飞机抛出去，因为用力过猛，飞机直接飞到胡同外的街道上，一辆自行车刚好路过，把飞机的羽翼压碎了，滑行的小轮子也掉下来，阮清夏捡起四分五裂的飞机，委屈地哭起来。

　　韩俊智放下小新，看着被压坏的飞机，一时也想不出办法，安慰道：“清夏，你别哭了。”

　　阮清夏蹲下来嚎啕大哭，抽泣地说道：“我的飞机被压坏了，没法玩了。”

　　韩俊智想到个办法，他说道：“我有办法，你等我一下。”

　　阮清夏抬起头，擦擦脸上的泪珠儿，问道：”真的吗？”

　　韩俊智点头：“你等我一下。”

　　韩俊智回到家里，找出一沓空白的A4纸，这是以前爸爸从公司拿回家的，已经好久没有人用了。他拿着A4纸出来，在阮清夏面前叠了一个纸飞机。

　　阮清夏接过纸飞机，沮丧地望着他：“你这个，怎么和我的飞机比，看起来这么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