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搜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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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荠忽然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模样仿佛在掩饰刚才无意流露的神色：“怎么可能，这都是为了诱导他放开人质。”
余洛斯心中一定，果不其然，自己还是问了一句废话。
他边朝资源管理科的方向走，边端详手中的高科技玩意，通黑的表面流光四溢，复杂的机关错落有致自成一列，丝毫不影响整体观感，光是捧在手心，也能帅气得叫人尖叫。
这个名叫Cleaner的武器，顾名思义，是一件用来清空记忆的智能器械。
余洛斯忙着拿手指拭擦它的表面时，也禁不住地暗叹：真是匪夷所思。
像个未见过世面的孩子，余洛斯对这世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尤其是大脑那块金属玩意。
大脑让他留下对世界众多事物的认知，却没留得住那东西背后的来由，好比SPS到底是怎么出现，那块芯片又是什么时候放在他大脑中的，一无所知。
余洛斯带伤睡到日上三竿，翻遍了橱柜泡了杯麦片。这个陌生的家虽清冷难耐，一些基本的日常用品还是应有尽有的。
他无视了冰箱早已备好的蔬菜和肉，选择了最方便快捷的食品——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煮食，可一想到要洗菜切肉开火调味洗碗还未必好吃，就放弃了这项繁琐的工作。
他握著陶瓷杯的手柄，小口品尝这杯甜度适中的麦片——就是有些烫了。余洛斯坐到客厅的沙发上，随手点开茶几上的电脑面板，那是每家每户都有的，可装嵌于任意一张桌子中的电脑系统，只要轻触桌面的屏幕，解锁，便可手动拖出全息影像，它可连接互联网，也可接收电视信号，是现下最为普遍的智能工具。
因伤休养半天，余洛斯在家无所事事，他点开搜索引擎，输入了三个字母——SPS，一连串搜索结果迅即弹于页面，他随手按下排列第一的什么什么百科，抿了口麦片，全神贯注地往里探寻个遍。
SPS，全称Spirit Purification System，即精神净化系统。
Z区作为联邦国最晚建立起的自治区，管治班子能力不足，建立初期法治制度不完善，经济动荡，犯罪率屡创新高，如此恶劣的风气持续十多年后，终于被当时的总统打破。
十二年前，时任总统的莫桑奇意外得悉一个尚不成熟的高科技系统。该系统能远程操控脑袋里的芯片，删除用户选取的记忆。只消在小指般大小的摇控上操作，记忆的画面便会自动切成碎片在脑海闪回，就像删除手机相册的照片一样，按一个按钮，该选取的记忆便会在大脑彻底消失，唯一的憋处是，用家会受副作用影响陷入昏迷当中，昏迷的时数因人而异，一些人只会沉睡一两小时，一些人却会昏睡一天以上，若删除的记忆量过大，睡够两三天也不在话下——余洛斯不由得寻思了会自己的情况，决定不去细想。
说回总统。据说当时，一个作罪多端的逃犯，为赚取潜逃的路费，自动请缨作为发明者白燚的试验品，成为第一个植入芯片的人类。
在试验中选择性地删除了过往悲惨的童年经历，以及一直以来步步为营地生活的记忆后，犯人拿着一笔巨额款项打算离开Z区，可还是敌不过警方的埋伏，最终在边关落网。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让所有人震惊不已。
潜逃犯整个人性情大变———温柔，好说话，甚至有释出善意的表现。
总统莫桑奇无意得知此事后，啧啧称奇，竟忽发奇想，以改善区民精神健康，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为方针，拟将系统大规模推广使用。
没有任何心理学研究背景的总统，相信恶劣的人性由黑暗的过往催生而出，那么换言之，只要把某段记忆清空，并给予健全且极具关怀的教育，一个完美的人格，必然能由此孕育出来。
余洛斯盯着屏幕，扫过一行又一行文字，看着SPS如何从推行初期备受争议，到现今已有98.5%的区民往大脑植入芯片，甚至让系统成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其渗透广度之可怕性，换在当时绝对预料不到。
为了使系统应用更为广泛，方针的实践也能实打实地施行出来，总统把死刑全面废除，取以代之的是Cleaner的出现，对于犯下重罪，或是即将采取暴力行为的犯人，Cleaner的射线能刺激他们大脑中的芯片，狂妄而片甲不留地夺去他们所有记忆，成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这就是陈恕口中的，“重新做人”的机会。
余洛斯倒吸口气，看毕整篇网页后，总觉得胸中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悚然滋味，却又丝毫评价不出半句理性的言论。
不过余洛斯可以肯定的是，把一个人的记忆彻底消除，其残忍程度，并不亚于死刑，毕竟，他现在就承受着没有过去的痛苦。
仅是官方提供的资讯，余洛斯就花了一个上午才阅毕，他匆匆扫了眼墙上的挂钟，经历一天的疲惫睡得有些晚，在电脑屏幕前花费了好几个小时，陶瓷杯也见底了，虽有半天假来休息，可现在也差不多该到点上班。
余洛斯年轻的身躯伤口愈合得快，尽管右手仍包扎着绷带，可现在动起来已没了昨日的揪痛，更重要是睡眠充足的身体，还真叫人神清气爽！
余洛斯活动一下筋骨，拼命的血条瞬间回满，洗刷了杯子，换了一身衣服，就兢兢业业上班去。
下午的刑侦科冷冷清清的，该外勤的外勤，该留守的留守，就马千媛来说，忙活了一上午和公安的合作审讯，现在才有时候肝一肝那份磨人的报告书。
因此当她看见余洛斯临近下班才理直气壮地回来凑数的时候，五脏六腑都要气吐了，可转念想想他昨天不比自己好得哪里去，心里又平衡地无视过去。
余洛斯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时，不知何故总把视线往总长室那儿飘，总长室的电控液晶玻璃现在处于全透明状态，放眼一望，就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白荠不在那里，桌面上方空无一物。
“总长一整天都在公安局和机关两边风尘仆仆呢。”马千媛像有心灵感应般，马上道出了余洛斯暗暗渴求的答案。
余洛斯茫然瞄了她一眼，又回过头托著脑袋，霎时间不知该干什么。
作为好上司固然懂得审时度势，“嘭”的一下声音，就把余洛斯吓得心脏直跳，他惶惶抬头一看，马千媛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瞬移到他身后，桌面也随之搁上了大堆文件。
马千媛好心好意说：“这些是我们特行机关过去一年处理过的所有案件，如你所见，这只有一年份的量，还有十一年份的量在等着你，好好加油吧。”
余洛斯面带惧色地看了看这栋盖过头的卷宗，竟有种被震慑的惊心夺目，没想到特行机关今时今日还喜爱用这么传统的载体纪录档案。
他瞥了瞥马千媛那张富含恶趣味的笑脸，只好叹了口气，乖乖领命。作为见习刑警，刑侦新人，过往案例固然是基本要熟悉的资讯，办案的流程，推理的思路，乃至应付嫌犯的方法，都能从各份案卷中略知一二，更重要的是，能对今后要面对的工作有相当的了解和心理准备。
余洛斯拿起最上头的卷宗，一页一页的翻阅，小至小偷小骗的案件，大至死人血腥的重案，特行机关会处理的个案真可谓种类繁复，多不胜数。
机关有一个叫作公共关系科的部门，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以维持SPS与民众和谐关系而存在的部门，偶尔，一些案件会模糊地界于刑侦科和公共关系科两者之间，在案卷的分类中，就有一个划分成此类型的卷宗。
虽说分类特殊，可余洛斯对此不甚在意，他全神贯注地摄取著案例中各种匪夷所思的故事，以及将要用上的知识，速度还算缓慢地读毕了六份案卷，眼看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掂量著文件的厚度，便抽出了那份应该能在下班前读完的卷宗，封面潦草地写下“公共关系”四个大字。
既然和公共关系有关，那估计也不是什么大案。余洛斯兴味索然地草草掠过前两个个案，无喜无怒无甚见解地掀开下页，忽地竟被标题中的三个大字抽出一身冷汗，讶然直住了眼。
那是关于蒙面人的案卷。
倒不是说蒙面人犯了什么罪，案卷中的通篇资料，大多是网络摘录下来的截图，当中也有不少路人的街头审讯笔录，除此以外，就没任何实质性的内容。
尽管如此，余洛斯还是一字一句看得极细，生怕错过什么线索似的。
早在四年前，蒙面人的传说就已在民间流传，初时这位神秘人并不注目，只在若干圈子里作为都市传说般崭露头角。后来经年累月，亲眼目睹的人多了，这位民间英雄就在网络上小小地炸开了一阵热度，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本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娱乐热话，何故会在长期的沉寂中，渐渐演变成特行机关的存盘案卷？
多年来，若有杀人、伤人、抢劫等即席发生的案件，蒙面人都会如神出鬼没的幽灵一般，低调出现，又低调擒获犯人。他和电影里的超级英雄无异，隐藏身分，做好事不留名，可是，他从不在人多聚集的地方出现，好比昨天碰见他的时候，街道上人流不多，案发现场估计也不是什么人流密集之地，虽是行正义之举，可其行径却像做贼似的，悄无声息，鬼崇至极。
说起来，昨天被蒙面人追捕的男人怎么了？
余洛斯心血来潮，点开桌面的电脑面板翻了翻昨天的新闻，除了通篇刷屏的陈恕案外，也有几篇在页面中垂死挣扎的社会新闻，而其中一篇，就是涉及感情纠纷的伤人案。
关于这宗案的新闻篇幅极短，内容也只是狗血的恩怨情仇，基本是让人过目即忘的程度，显然媒体对此案也兴趣不大。
从新闻所指的事发时间和地点来看，都和昨天碰见蒙面人的时候非常吻合，看来文中提及的加害人，就是昨天碰到的那神志不清的人无疑。
然而，新闻稿却有一处地方让余洛斯极为在意———里面提到，加害人最后是亲自到警局自首的。
余洛斯打了一寒颤，昨天那个人分明没有足够的自控能力作出正常行为，更别提到警局自首了，如此一个极需冷静和心理建设才作得出的行动，别说那个精神不稳的加害人，换作别人，也断不会贸然就鼓起勇气自首。
余洛斯不由自主想起蒙面人。毕竟，单从结果而言，他当时离开后，犯人就一直被蒙面人所挟持，自那时到犯人“豁然开朗”去自首，中间想必发生过什么，才招致此般让人大掉眼镜的结果。
他把目光转回报告中，试图找出一丝相似之处，果不其然，报告中就明确提及到，被蒙面人所逮到的犯人，最后都独自去警局自首了。
余洛斯愣住了神，大惊失色———蒙面人是有什么洗涤心灵的特异功能吗？
不过，蒙面人到底施加了什么技俩还是后话，此时此刻，余洛斯从档案中看见的重要讯息只有一项。
那些本该遵循正规法律途径，接受Cleaner刑罚洗礼的犯人，都在自首过后免去这一重刑，而自今牵涉其中的罪犯，已达数以百计。
之所以如此备受注目地，特意开一个档案记载蒙面人的事迹，全是因为蒙面人的行为完全阻挠了法律的正常施行。因自首而减刑的罪犯，不但免去了本该承受的惩罚，SPS本身也将无法最大限度地展现它的价值。而事实上，自四年前蒙面人出现后，官方发言人能引以为傲地公布接受改造重生的重刑犯数量，便大幅减少。
犯案者减少该是好事，可就成本，和早期推出的方针而言，不能最大程度地实施它的作用，就意味着，它的功效最大值将大大减低，更重要是，联邦政府一直对这项新科技具备相当的重视性，蒙面人一搅和，必将影响与邻近地区的科技市场交易，长远而言，更可能损失难以估计的巨额交易利润。
与之相比，Z区的治安好不好，对区政府来说根本就是扯淡。
余洛斯倒抽口气，恍然大悟。换言之，蒙面人的身分，就是一个被特行机关暗地通缉的“罪犯”。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搜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