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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新线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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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洛斯断不会想到,失忆后接触的第一个人,竟是个通缉犯,只是,即便那时就得知对方身分,余洛斯也不会贸然把对方捉拿,毕竟蒙面人又没犯下什么实质的过错,要强加“莫须有”之罪,实在是于心不忍。
更何况,蒙面人和白荠之间,说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余洛斯一想起那两人相似的招式,和相差无几的身形,就禁不住打了一寒噤。不过转念一想,天下之大,招式手法相近,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
况且白荠贵为SPS特行机关总长,贼喊抓贼也未免太不可理喻了。
霍地,一阵“嘀嘀”的声响从马千媛的手表传来,余洛斯全神贯注的思绪顷刻抽离出来。他眼看马千媛的神色从几近生无可恋的憔悴,瞬间转化为喜形于色的惊诧,智能手表上显示的信息,似乎是一个喜讯。
果不其然,马千媛一个抬头,就单刀直入下了声指令:“洛斯,案件有新进展,跟我来!”
余洛斯爽快地扔下那份文件,心态极佳地开始备好加班的打算。
公安局电话此起彼伏,人人忙得晕头转向,马千媛和余洛斯穿过一个个两脚生风的身影,好几次都险些和横冲直撞的人撞个四脚朝天。
他们走进一间会议室里,发现白荠、凌泰,和几个刑侦科同事早就和张修哲为首警员们交谈得如火如荼了。
“科长。”马千媛和余洛斯不约而同道。
白荠侧头一瞥:“你们来得正好,张队,可以开始了。”
张修哲滔滔不绝的兴致赫然盖了头冷水,他怔怔然应声点头,伸手往屏幕粗暴一划,像向领导汇报般,一字不漏地把工作成果和盘托出:“我们调查过陈橙橙命案公布于众后,到陈恕向机关索赔的时间里,陈恕的所有动向。他的生活,几天以来几乎一成不变,基本都是在民政大楼,家附近的闹市,殡仪馆和公安局之间打转,可是在陈恕正式向你们索偿的前一天,我们发现一处可疑的行踪。”
余洛斯一边听,一边恍然大悟地点头。指使陈恕的幕后黑手,必然曾经接触陈恕,翻查他前几天的行踪,自然可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张修哲点开屏幕上的视频,那是一个监控的画面,地点显示在一家咖啡馆外的街道上。张修哲划动进度条,把视频拉前了几分钟,直至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步进镜头里。余洛斯凝神屏气观察这一身影的动态,只看他微微偏头,四下顾盼一会,便径直往画面中央的垃圾桶迈去。
镜头里的人带着几分踌躇在垃圾桶上慢条斯理地细究了一阵,趁途人们正好错身而过,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欠身把手探入垃圾中,刹那间便淘出一个泛著光泽的金属物体。
那人粗鲁地拍了拍金属物的表面,不怕脏地往上按了按,随后放在耳边,踏着紊乱的步伐交谈起来。
那是一部传统手机,薄薄的,屏幕尺寸有限制的那种。什么时候扔下去的不得而知,但看到这个场景时,包括余洛斯在内的所有人,都强压着加速的心跳亢奋起来。
很明显,这是幕后黑手和陈恕的一次接触,同时,也很可能是唯一一次接触。
陈恕在咖啡馆外踱步了一阵,不修边幅的打扮和精致有格调的咖啡馆大相径庭,里面的客人像看怪胎一样,不住地朝这可疑人物打量。
监控画面怕是日久失修,有点模糊,可也不难看见陈恕的神色露出了一片惨白,像是心如死灰般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即便隔着一块朦胧的显示屏,也能清楚接收到这股强烈的煎熬。
十五分钟不到,陈恕挂了电话,把它扔回垃圾桶去,就断然往出现的方向消失在镜头之中。
进度条滚到尽头,众人把倾前的身往回立正,不可避免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张修哲:“我们翻查过陈恕的公交卡,发现他十三号乘坐过510路公车,因为这辆公交前往的方向完全不是他平常会去的,所以我们重点调查了一下。通过公交里的闭路系统,我们发现他在文化广场下了车,然后,就循着他的路线找到了这段监控视频。”
白荠捻著下巴:“有办法看到这部手机是谁放进去吗?”
张修哲似乎料到他的切入点,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那条街道只有一部监控,摄像头的视角正好在死角处,根本看不到路人往里面扔了什么,而且我们已经数过,从当天早上清理垃圾后到陈恕发现手机为止,扔过垃圾的人数,一共有七十八人,且有过半数是背着镜头经过的。要挨个调查,根本不可能。”
白荠想到什么,正要开口,忽然就被张修哲一嘴插个正著:“不用问了,各个方法都想过,那部手机早就送到焚烧炉了,陈恕到现在还是守口如瓶,别说要问出什么来了,连吱也不吱一声啊。”
白荠嘴唇动了动,过了半响才不紧不慢道:“陈恕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在此之前,幕后黑手肯定和他接触过。”
“你说得对,我们也有仔细彻查过陈恕的通讯纪录,毫无破绽。但当然,背后那人为了隐藏自己的痕迹,是不可能用电讯或是网络和他接触的,要是这样的话,轻易就查出来了。”
白荠棕黑的眼珠灵动一溜,若有所思道:“但是,那个人肯定是用了什么方式,通知陈恕到那地方去...最简单,而且最安全的方法...”
听到这里,余洛斯忽地灵光乍现,和白荠异口同声:“信件!”
话刚出口,两人下意识相觑一眼,顿然又各自回头假装不尴尬。
“哈哈哈哈!你们真默契。”张修哲不合时宜地打了个拙劣的岔,不顾气氛持续冷场,自己倒乐得自在,“信件啊,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既然是普通的纸质信件,恐怕早就被陈恕扔了,我们搜查过他的家,也没发现类似的信函,这个思路没有意义。另外我们之前就视察过陈恕家附近的地方,邮箱那边没有监控。”
白荠不发一言,似是在重新整理思路,张修哲瞄了他一眼,饶有兴味问:“白总长,如何?有什么想法吗?”
白荠把脑中混沌的思绪条分缕析成一串串明晰的解读,有条不紊道:“犯人动机明确,专挑和SPS有关的案子下手,我有合理理由怀疑犯人对SPS有过很深的隔阂,可以把调查范围扩及过往特行机关负责过的案件上。另外,基本可以排除犯人和陈恕是认识的,从事件公开到凶手主动接触陈恕,中间相隔了四五天,如果他们本来就认识,根本就用不着这么长的时间,但既然凶手会找上陈恕,就证明他是有备而来的。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智商和文化水平绝对不低。而对SPS有这么深的偏见,甚至希望借陈恕毁了它,说不定犯人......”
张修哲等人屏息以待,未等白荠续上前言,已连蒙带猜到一半。果不其然,白荠略微一顿,就接了那句众望所归的后语:“是无芯片区的居民。”
众人脸色萎蘼,于此不着边际的结论面前,实是望洋兴叹。只有余洛斯还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显然这段对话,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一直在旁默然不语的马千媛,终于忍不住打断说到兴头上的两人:“也就是说,还是没有突破性的线索吗?”
白荠回头看了看她,脸上化开的温柔微笑有着春风化雨的魔力:“才过了一天,咱们按步就班来,不急。不过...”
白荠朝张修哲撩起眼皮,眸光暗淡:“找不到那部手机的话,我们也拿他没办法,即使找出幕后黑手,我们也需要关键性证据,证明那人就是主谋。”
张修哲若有所思地颔首,要起诉陈恕背后那个危险人物,的确不是一般的难。
白荠片刻沉思后,回头便话锋一转,向着马千媛道:“该到点下班了,你们先回去吧。”
马千媛朝几个部下打了个眼色,便拍拍肩背把人推了出去,边走还边在他们耳边悄悄话:“时间还早,我们一起吃饭吧!”
此话一出,余洛斯才意识到肚子里空荡荡的,本着填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的原则,随即爽快应了一句。
大概所有人的生理时钟都恰如其分地精准,为填充这块按时敲响警钟的肚皮,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了最近的饭馆———一间油烟味极重的中菜馆。
“老板,两支啤酒!”
酒瘾上头的马千媛霸气十足地举手扬声一呼,立时被凌泰一手按了下来,义正词严苛责道:“你受了伤还想喝酒?”扭头又捸著余洛斯一顿训斥:“你也是,不许喝!”
余洛斯像只无辜的小狗眨巴眨巴,心说自己还什么也没说呢!
马千媛刚来劲就被一盘冷水当头一泼,心可谓不得不凉,当下之际,显然难被说服:“你管我呀!你是我爸还是什么的。”
凌泰以下犯上,丝毫没有下属的卑躬屈膝样:“拜托吧,看在你面子的份儿才唤你一声千姐,不然我得叫你千哥呢!”
马千媛一滴未沾,却更胜喝醉:“哥就哥!哥我霸气不行?”
凌泰戳了戳桌面:“你以前暗恋总长的少女心呢?哪去了?”
余洛斯猛地瞪了瞪眼,默不作声竖起了耳朵。
莫名其妙曝光了黑历史,马千媛想杀人的心都有:“你是不是一定要在新人面前挖我的黑历史,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双方争持不下,不了了之,余洛斯亦无端卷入话题当中,惆怅半分,只好识趣地搭起了下台阶:“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总长相貌堂堂,文质彬彬,暗恋他的人应该一抓一大把吧?”
马千媛夸张地甩了甩手指:“你看,还是洛斯懂事。”说罢,又搭著余洛斯的肩,释放出让弱质男流们都自愧不如的男子气概:“放心,叫我一声千姐,以后有哥罩着,要是凌泰敢欺负你的话,我就给你揍回去!”
一个同事闻弦知雅意地点出了她的话外之音:“我看你就是单纯想揍凌泰。”
众人一听当场哄笑,乐不可支,只有凌泰板著一张难看的脸,实在咧不开嘴角。
趁笑声未止,余洛斯捸著话间的空档,故意装□□聊八卦的青春少女,言笑晏晏问:“千姐以前还暗恋过总长啊?真是意想不到。”
马千姐轻蔑地瞥了凌泰一眼,怨恨他为自己增添一名吃瓜民众,即便她答得坦荡荡的:“都是过去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学警,青春少艾,白纸一样纯洁。至于总长嘛,又帅又温柔,只要是个女的,谁不对他死心塌地啊?哎,说起来,我当时就跟你差不多大。”
无缘无故扯到自己身上,余洛斯陡然一阵紧张。
马千媛心眼最缺,没发现他的异状,又喋喋不休说:“其实当时有很多胆子大又积极的女学警都主动追求过总长,然而没一个成功,虽然没有实锤,但我总感觉,总长不是单身。”
说到这里,余洛斯兴致又上来了:“感觉?”
“你听她瞎扯!老是说女人的直觉,她是女的吗?”毫无求生欲的凌泰被她一肘锤中胸口,当场蜷缩起来,声也吭不出了。
马千媛略一挑眉:“你懂的,当时就是有一种浓烈的直觉,但是现在呢...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能被总长看上,估计不是秀丽端庄的淑女,就是花容月貌的大美人啊。”
余洛斯噤若寒蝉,心里被某股酸溜溜的滋味所占据,迅即埋头闷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