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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案情回顾 ...

  •   “哇啊!”

      余洛斯吓一大跳,一骨碌翻了个身,胸口击鼓声如雷贯耳。

      理性显然在刚才的跳楼游戏中吓坏了,在这关键时刻选择弃主子于不顾,潜藏着不肯现身,受情绪主导的余洛斯,脸色一刷通红,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引人发笑。

      他余光瞟到白荠泰然自若地爬起了身,反观自己,却像青春期小孩一样一惊一乍,羞愧之下,就急不及待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余洛斯想,他大概是哪里不正常。

      “没事吧?”白荠不稳地站在气垫上,朝他伸出了手,“你的手指流血了。”

      余洛斯下意识察看自己的手指,刚才被陈恕恶狠狠地咬下来,指节早就皮破肉裂,几乎能看见灰白的指骨了。不仅如此,爆炸时余洛斯的距离最近,虽然及时趴下,可极高温的气体还是把他背面的衣服烧毁,在背上留下一片焦黑。

      紧绷的神经放松后,余洛斯方始感觉到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他不过第一天上班,到底作了什么孽了?

      余洛斯搭着白荠的手顺着气垫滑下,刚好看见张修哲拍手走来:“真是精彩,白科长,你们家新人真优秀啊。”

      余洛斯意识到张修哲在夸他,可现在仍惊魂未定,面对夸奖,也茫茫然不知反应。

      白荠介绍道:“他叫余洛斯。”

      余洛斯一愣,白荠虽开口闭口都唤他新人,可原来,他还是记得自己名字的。

      张修哲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公安一队队长,张修哲。”

      余洛斯握着手点了点头,脸上展开了无力的笑。

      案件尘埃落定,民政大楼在爆炸后只剩一片颓垣败瓦,陈恕被抓获,嘴巴被警员临急临忙草草塞进了一团布,防止再度自残。

      警方协力处理善后工作,围观的民众看好戏下台,纷纷各散东西,散出了这片拥挤的区域。然而,其中十多个群众,却在众人眼皮底下,无声无息中被SPS第二小队带回了总部。

      坐上了救护车的余洛斯发现这一异状,没吭声,只是静静在车厢中,同几个受伤的特警窝在角落,等待司机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手指包扎妥当,背部也仅轻度烧伤,应急处理过后,余洛斯深切感觉自己已回复了神气。

      “喂喂,不要乱来啊,你才第一天上班,不用这么拼命的。”马千媛在电话那端相劝。

      余洛斯大字形躺在病塌上:“轻伤而已,我没关系的,何况队长你不也是刚出院就回总部工作了?”

      马千媛真想拿指头戳在他脑门上:“那怎么能相提并论?我是队长,你是小白脸,小白脸就该有小白脸的样子,这么帅气是要怎样?”

      余洛斯本打算开口反驳她,但既然被夸帅气了,那就算吧。

      不过帅气归帅气,有些事情他还是不能当无知文盲,蹲在幽暗的地方,坐井观天,这不但是为了今后的工作,还是为了对自己所处世界的认知,他道:“队长,我不是在逞强,这宗案件是我入职后的第一件案子,对我来说,意义非常,我不想缺席与这宗案有关的任何会议,拜托了,请你转达科长,让他等我回来吧。”

      马千媛哑口无言,不禁慨叹年轻人不愧为年轻人,一腔热血和满载的热诚都让她这个年近三十的“老阿姨”自愧弗如,只好连连退让:“好吧好吧,你一大伙子身壮力健死不了的,赶快出院回来,我们等著下班呢。”

      余洛斯道谢一句,挂了电话,感激的笑意蓦然从脸上缓缓化开,顷刻无影无踪。

      陈恕于情于理,确实犯了法,伤了无辜,可他真的是一个恶人吗?SPS纵容市民滥用系统,更私下窃取用家记忆,把那些记忆视作监视渠道,这种种,又是否有资格站在社会道德高位,惩治陈恕?何况陈恕口中所说的质疑,也非常值得稽考。

      不过当然,余洛斯刚失忆不久,许多事情了解不通透,而自己严格来说,也只是个参与打杂的局外人,孰是孰非,谁对谁错,绝不能轻易定夺。

      他仔细一想,便把纠结的思绪收了回去。

      只是,有一件事,余洛斯仍难以置之不理———白荠,是那个蒙面人吗?

      蒙面人,又是什么人,什么身分?真的只是一个碰巧路过的热心人?

      问题暂时没有答案,余洛斯也不着急追寻。他办妥出院手续后,便马上赶回特行机关去。

      “哟!我们的新晋英雄来了。”余洛斯甫现身,就有人拿他打趣,以比他作名人的目光,八卦十足地打量。

      余洛斯不知何来的尴尬,故作大方地冲他们一笑,殊不知那张脸却比打了肉毒杆菌还要僵硬,任人看来也极具喜感。

      白荠似看非看的等余洛斯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旋即众精会神,开始了案件小结:“三月十六号,下午一点零五分,公安局接报,涵街民政局职员报警,一名男子在处理殡葬事宜时,突然情绪失控,随手抓住一个女职员就提刀抵向她的脖子,其中一个职员借故逃离现场报警。十分钟后,警员赶到,随即封锁现场,疏散大楼内所有人员,并按公安一队队长张修哲指示,封锁大楼所有窗户......”

      白荠依本子棒读,内容大致是把这天发生的事概括一遍,听着就像白荠本人一样,光闷不骚,可当中许多细节,却是余洛斯所不知,所遗留的,这总结并非毫无价值。

      “陈恕现时关押在羁留所内,因案件牵涉到SPS,要如何处置,还需要两边协商。我个人是偏向以一般刑事案件处理,就他的情况而言,有期徒刑是免不了了。另外,因为在拘捕过程中,陈恕公开发表损害社会利益的言论,关于这件事,二队你们进度如何?”

      二队队长立时正襟危坐:“全数十六人已完成强制净化,其中一些具录影和录音功能的手机、手表和眼镜也全数清查,并且已删除相关不良视频。”

      白荠点了点头:“很好。”

      “慢著慢著,强制净化是什么东西?”余洛斯忽地举起了手,像一个质疑老师解错题的学生。

      白荠对他的疑问早有预料,他沉默半响,似在斟酌语言,也似是不愿多作理会。其余众人对此场面见怪不怪,反而意味深长地对余洛斯打起了饶有兴味的目光。

      白荠终于开了口:“怀疑接收到不良思想和主张,而该主张将损害社会利益,及伤害区民对Z区感情的时候,受影响的区民会被带回SPS特行机关里,进行记忆净化。”

      余洛斯心中暗讽荒唐:“这是法例还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安排?”

      白荠满口官腔道:“这都是为了区民精神健康着想,过量接收负面信息,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听完这一席话,余洛斯霎时听到胸腔中有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他忽地冒出一个错觉,或许眼前这个人不是什么冰山,更不是什么温柔上司,只是个植入了程式的机器人而已。

      余洛斯一腔热血翻腾倒海,正要一股脑儿展开争辩时,霍地被凌泰一肘劈来,正中胸膛,余洛斯方知自己失言又失态,立即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白荠鲜有地摆起上司的架子,语重心长道:“余洛斯作为见习刑警,即使初来乍到,战绩亦有目共睹,希望你能尽快适应我们的文化,同时,也请把正义感放在更重要的地方,陈恕虽有其可怜之处,可这起案件,断不是表面看来这么简单。”

      马千媛猛地举手,等不及白荠应声,便猝不及防横插一句:“科长,我也有同感,我怀疑陈恕背后有人操控。”

      白荠没因话被打断而发怒,反而落落大方地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接着往下说:“众所皆知,我被陈恕挟持之后,被带到数据库中。那时候他已经打算拿沾上迷药的毛巾把我捂晕过去,陈恕外套的口袋里塞了不少东西,他掏出毛巾的时候,正好顺带着跌出一个微型炸弹,我就是那个时候知道爆炸会发生的。”

      “陈恕的目标是SPS,一旦特行机关无法满足自己索要的条件,一般人都会不顾一切大闹,直到对方妥协或是被捕为止。但陈恕不一样,他的情绪虽然由始至终都保持着歇斯底里的状态,可当他目标明确地把我带入数据库时,我就知道他是有计划,而不是一昧鲁莽行事的。数据库是个死胡同,一旦被攻破,必然无处可逃,所以那个炸弹...我当时只想到一个可能———他想同归于尽,毕竟谁也不会闲来无事随身携带炸药。”

      有人反驳:“可事实证明不是如此,他逃跑了。”

      凌泰举著公安传来的报告书附和著说:“没错,而且公安那边也给了结果,炸弹是计时的,时间很难掐准,要有个万一,科长他们就没命了。

      马千媛重申一遍:“所以我只说了当时,刚才我在公安局等待审讯的时候仔细想过,或许同归于尽只是第一方案,既然陈恕是按计划行事的,那有第二方案也不足为奇,而事实上,我认为陈恕背后操作的人更偏向第二方案。给陈恕提供这么危险的武器,还教唆他在群众面前唯恐天下不乱,那种人,绝不止要几个警察陪葬,他的目的,估计就是要陈恕说出那一番话。”

      余洛斯一直躺在医院,对案件的进度一无所知,对放在面前的报告初稿,也来不及匆匆一掠:“那陈恕呢?他怎么说?”

      白荠:“被捕后没有说过一句话,虽然打过镇定剂,精神科医生也评估过暂时没有自杀倾向,可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对什么都没有反应。”

      余洛斯紧蹙的眉头几乎能夹住一双筷子,喃喃自语般道:“陈恕背后有人指使可以理解,可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弄出这么一桩闹剧吗?总不能是见义勇为,为陈恕伸张正义吧?不然怎会让他去死?”

      “说不定是借陈恕之口向我们宣战。”白荠忽地冒出一句毫无根据的话,把在场的部下都听得一头雾水,又无一敢开口质问。

      白荠交代了一些后续跟进事宜后,这小会基本就散了。余洛斯埋头写着笔记,没顾得上周遭人群各散东西,蓦然抬起头时,只剩下白荠一张肃然盯着自己的脸。

      余洛斯有点懵,怔怔猛盯回去,白荠才边转身边道:“你的Cleaner还没有设置回去吧?跟我来。”

      余洛斯恍然大悟收拾东西跟了过去。

      白荠的办公室被电控液晶玻璃所包围,四面相接列成一个工整的正方形,只消按下电闸,便可与四周景观相隔。

      余洛斯故作乖巧站在桌前,看白荠从带锁的柜子里拿出那把一式一样的高科技枪枝。

      他茫然地看着白荠在Cleaner上按了几个开关,便劈头盖脸伸到他面前,余洛斯下意识缩了一下,一动不动地任由那道刺眼的红外线由上至下往脸孔扫过:“面孔识别登记成功,Cleaner7018正式投入运作。”

      “这是你的了。”白荠一个抬手,完成了交接仪式,“记得拿去资源管理科,跟那边的同事做人手登记。”

      余洛斯听话地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忽然被白荠一把叫住:“那个,明天放半天假吧。”

      余洛斯愕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猛地摇头:“没事,我可以的。”

      白荠仿佛能料到他的回答,水波不兴应声道:“这是命令。”

      余洛斯对白荠这句毫无威慑力的命令无计可施,只好连连点头答允,谁知这一回头,便油然而生一个心血来潮的疑问。他将走没走,在白荠冰冷的眼皮底下道了出口:“总长,我想问,你答应陈恕关闭系统的那句话,是真的吗?”

      话一出,余洛斯就后悔了———这不是废话吗?那不明摆着就是用来哄骗陈恕的手段吗?

      正要暗骂自己犯了傻,这一晃眼,余洛斯竟猝然从对方脸上瞄到一丝复杂的神色。

      惊愕,忧伤,触动,压抑。全在刹那间一闪即逝。

      余洛斯木然定了半响,实在看不懂这个表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案情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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