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与犬妖》石斧君

3、第 3 章

　　李京鲜少动武，一来是因为她性子平和，做惯了中庸派的老好人；二来是因为她现处的身体就像一个外表看上去鲜嫩水灵但内里已经腐坏的果子。
　　尽管如此，她路见不平总是想着要拔刀相助一下。
　　当灰刀坊的剑刃马上就要触到犬夜叉的脖子时，从剑刃处传来一声轻响——一颗石子生生让剑势偏转了两分，险险擦着犬夜叉的脖子过去。妖化了的半妖双眸赤红，竟不管脖上的血迹，立刻向后轻纵一下。复而绷着尖锐的利爪超同样煞气腾腾的妖怪扑去。
　　须臾，鲜红的妖血就溅了一地。直到烟雾散去，那白发的少年还用手在尸体上撕扯着什么。
　　“犬夜叉，坐下！”一个穿着浅绿色水手服，面容清丽的黑发少女立刻跑上前去。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个穿着粉色和服，扛着巨大飞镖的长发女子，一只有着狐狸尾巴的小男孩，和一只白色的小狸猫。
　　“你是谁？”李京正要离开，却被一个僧侣打扮的男子挡住了去路。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了。也是，在战火四溢，饿殍当道的地方，一个牵着牛，带着小孩和白犬的女人真的有些不太寻常。
　　“在下姓李，单名一个京字。”李京朝他颔首，“不知阁下是？”
　　“我叫弥勒。”不知为何，那个叫弥勒的僧人立刻抓住了李京的手：“美丽的小姐，不知你是否愿意和我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呢？”
　　听到此话，坐在牛背上的小玲第一个扎起了毛：“你在胡说什么，阿鲸怎么可能——”
　　僧人被随后赶来的粉衣女子一拳砸在地上。她一脸苦恼地说：“法师大人，您太轻浮了。”法师也不生气，抓着女子的手：“珊瑚，我只有你了——”
　　李京看着二人的互动，笑着摇了摇头。
　　“喂，小玲，以后你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可要注意了。”她笑弯了眼睛，凑到小玲的耳边轻声说：“这样子招摇是要遭人嫉妒的。”站在她身旁的白犬一脸不置可否，顾自找了一个无人的树下。
　　许是听见了李京的话，粉衣服的姑娘红了脸，别过头去：“我叫珊瑚，那边的是戈薇，犬夜叉，七宝。”
　　“这是云母，我的朋友。”她揉了揉怀里的小狸猫，很温柔地说。
　　法师揉着头，不好意思地冲李京笑笑：“刚才多谢了，要不是你出手相助，我的朋友就有危险了。”
　　“不必言谢。”李京牵起小玲的手：“我只是碰巧路过而已，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她话音未落，就看见小白正和方才打斗的红衣少年相互瞪视。白狗用轻蔑而不屑的目光看着少年，而少年的眼神里则是充满着不可置信，继而又转化为幸灾乐祸的嘲笑：“哈哈哈，杀生丸，你也有今天。”他爆发出一阵大笑，捂着肚子躺倒在地：“你这个臭屁的家伙，现在竟然这么弱鸡！”
　　“坐下，犬夜叉。”他的身后传来女孩不满的命令声。那个叫戈薇的女孩子一脸不爽地锤了男孩一下，很抱歉地对李京说：“真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李京朝她点点头，一脸兴味地看着白发犬耳的少年：“你认识他？”
　　“他叫杀生丸，是犬夜叉同父异母的哥哥。”一个尖脸猴腮的老头子答道。他的眼白很大，眼珠子却是极小，像是两颗在白盘子里滴溜溜转的荔枝核。
　　“你还没有放弃是吗？杀生丸？”老头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白犬：“那把刀是你父亲留给犬夜叉的，你不要再企图争夺了。你现在这副样子，我猜应该是受到了铁碎牙的反噬吧？”
　　杀生丸的眼球缩了缩。他的目光变得更冷了，里面像是冰冷的火焰在燃烧，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把爪子挥向老人的咽喉。
　　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有一只手落在了他的头上。温暖似春风。
　　他偏过头去，避开了。
　　李京也不恼，朝他眨眨眼睛，又转过去看那老头：“这是作何讲的呢？”
　　老人没有回答她，好像在对着空气发呆，眼白变得更大了，黑色的眼珠紧紧缩在一个小点，立刻蹿到了杀生丸身后的树丛里。
　　顺着他的目光，李京看到一把泛着诡异光芒的剑正朝她徐徐飘来，所过之处，青草枯萎，土地皲裂。
　　“这是我那不肖徒弟灰刀坊用悟心鬼的牙齿铸造的妖剑，刚才你也看到了，所以拜托了！”老人大喊。
　　“喂，你干嘛拽着我，刀刀斋你这家伙！我要毁了这剑！“犬夜叉不满地大叫。蓦地，他止住了声。
　　李京很从容地看着那柄剑，一动不动，好像这飘来的只是一片花瓣。
　　剑尖朝着她的喉咙刺来！
　　电光火石间，白犬一个跃起，叼过那剑，很是威风地落回地上。说来也奇怪，那剑被他咬着，竟然渐渐安分下来，完全不似先前那般模样。
　　剑化作一个光点，融进了杀生丸的眉心。
　　“你这家伙！”犬夜叉咬牙切齿，怒火之盛，恨不得啖其肉，噬其血。
　　“果然，即使是这样不堪和弱小，杀生丸还是杀生丸。”刀刀斋喃喃地说。
　　“咳咳咳。”李京捂着嘴，小声咳嗽起来。
　　“你没事儿吧？”那个叫戈薇的女孩赶紧跑过来，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这水的样式李京是见过的，在一切都还没开始的时候。
　　“多谢。”李京接过水，就着嘴里的血灌了下去。她不想让小玲看到自己咯血的样子，对孩子的教育不好。
　　喝过水，她如金纸一样的脸色才好了些，但还是白的吓人。
　　“刀刀斋，你怎么能这样对一个女孩子呢？”戈薇很愤怒地大吼。
　　刀刀斋掏了掏耳朵：“什么女孩子？哪里有女孩子？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到。”
　　“你——”
　　一片树叶吹过刀刀斋的脸侧，很轻，很缓，就好像被平常的风带过，准备回归泥土的芬芳。
　　刀刀斋闪躲了过去，他的身后，一道深深的划痕出现在树上。
　　所有人看李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个女人，明明看上去虚弱的快要死掉，但体内却有这样不可思议的能量。
　　“人类。”杀生丸目露凝重：“她很强。”
　　“我要和你打一架，你这个奇怪的女人！”他那个愚蠢的半妖弟弟竟然冲着那女人挥着铁碎牙，叫嚣着。
　　“刀不是这么用的。”李京很惋惜地看着他手里的大刀。刀柄已经发黑了，面上满是划痕，韧上甚至有着细小的缺口。
　　刀刀斋大为同意地点了点头。
　　“你在胡说什么啊！”犬夜叉一脸的不耐。
　　“把刀给我。”她朝少年伸出手去。
　　“我凭什么要给你啊！这是我的刀。”犬夜叉大喊，却不料又被戈薇喊了坐下：“礼貌，礼貌犬夜叉。”她揪着少年的耳朵，大声吼道。
　　“不可理喻！”闻言，犬夜叉捂着耳朵，呲牙咧嘴。最后还是乖乖把刀给了李京。
　　接过刀，李京把它放在耳边。她感受得到，这刀在嗡鸣。
　　“真是一把好刀。”她赞到：“你父亲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还用你说。”
　　李京把刀还了回去：“它既然选择了你，你自当是好好珍惜才是。你该明白，这不是一把杀人的刀，也不是一把用来炫耀的刀。”
　　她阖上眼睛，静静地感受风吹过面庞。人得一知己尚且不易，何况刀乎？这世上耍枪弄刀者甚多，但真正懂刀，爱刀，护刀的人又有多少呢？
　　“请让我务必给你打造一把剑。”刀刀斋突然说道。杀生丸，犬夜叉兄弟俩，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众人都言，刀刀斋是万里挑一的刀匠，从来是别人求他，还从来没有他求过别人的。
　　“不了，我已经有了一把很好很好的剑。”李京含笑摇头：“在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她站起身，抱起已经睡熟了的小玲，走到了刀刀斋面前：“您的好意，我不得不辜负了。”说罢，又看向一脸疑惑的戈薇：“小姑娘，等你成年了，我请你喝酒啊。”
　　说完，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独自朝候在那里的老牛走去。牛很驯良地曲了前腿，让她把孩子放在背上。
　　她牵着牛，朝远方的夕阳走去，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杀生丸亦站起身，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这不符合他平日的作风，但此刻他忽然就想这么做了。他想，他也许碰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一个好对手是难得的，他并不想错过。他不禁期待同此人一战会是什么样子。
　　“这还是杀生丸吗？”众人都很诧异。在众人眼中，杀生丸厌恶人类，但如今这番举动，就让人疑惑不已了——他何时转了性子？
　　“李京大人真是让人佩服啊。”珊瑚说：“她一点也不像一个人类，倒像是神明了。那股让人不由信赖的力量，完全生不起讨厌的心思呢。”
　　“是啊。诶，她怎么知道我到了成年才能喝酒？”戈薇茫然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