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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二
      当日夜晚。
      城市的夜里没有太多星星,连月亮也模糊极了。然而到处是喧闹的,只有郊外的树林安然静谧。
      只是树林里有人哼唱的声音。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那段著名的旋律。
      “很好听的旋律,对吧?”哼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柔的男孩声音。
      “求你……求求你……我所有的钱都给你……放我走吧……”与之对话的是个女孩,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声音惊恐极了。
      “咦?我看起来很穷吗?”男孩笑起来。
      “那你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什么都可以?”男孩问道。
      女孩像看到了希望,连忙抓住男孩的裤脚:“什么都可以。你放我走,我会让我爸爸给你的。”
      “那……你帮我画幅画吧。”男孩思考了下,然后又温柔地笑起来。

      姜鹿的调查似乎陷入了瓶颈。
      不是仇杀,为财更不必如此大费周折。他又不是警察,许多资料都无法拿到,于是更加迷茫。
      他无意识地在画板上涂涂画画,脑子里却想的全是那个女孩。等到回过神来,画板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他突然烦躁起来。这时偏过头看窗外有天光透过来,才意识到天亮了。他于是站起身来,回到卧室去换运动衣晨练。
      姜鹿选择的路上人不算多。他慢吞吞地跑,突然路边似乎有什么跳跃进他的眼睛。
      树枝上有红色的什么东西。姜鹿走近去看,才看出是一朵玫瑰,孤零零地挂在树杈上。
      可明明不是开花的季节,何况这也不是玫瑰树。姜鹿诧异地抬起头,就发现不远处的树枝间同样地有一朵玫瑰。
      他循着这些玫瑰一步步地走,像是有什么人故意引领着他。最终,他在树林深处看到了一个女孩。
      女孩以脸朝下的姿态卧着,已经出现了暗红色的斑块。有大部分的背都裸露着,却并不光洁。因为被人刻上了什么。
      姜鹿走近去看。因为是皮肤上的一道一道的红色,看起来像血管的走向。然而画面中心又有一只天鹅。在姜鹿看来,就是天鹅安静地游在树枝倒映的湖水中。
      笔触流畅而精巧。如果不是以肤为纸,刀为笔的话。
      他拿出电话。电话那边的沈茗山被他吵醒,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姜鹿后退几步,离尸体远一些,一边说道:“我晨练的这边树林里,有一具尸体。你来一下。”
      “尸体?”沈茗山一下子坐起来,反应了几秒钟,才开始慌张地换衣服。“你快报警啊!”
      “你来这里报警。我还要回去睡回笼觉。”紧接着他不等沈茗山的回复就挂断了电话。转身离开时,余光却瞟到女孩身侧有什么东西反射了一下太阳的光。
      是一只水晶天鹅。似乎之前被女孩的头发覆住了,此刻晨风渐浓,才显露出来。
      不是项链的挂饰,也不像任何值得被随身携带的东西。它只是突兀地摆放在那里,像它身边的女孩一样,以不该出现的姿态。

      按照康大的惯例,每堂课从第二周开始,是要点名的。
      姜鹿站在讲台上翻看着书,偶尔抬起头来,看学委叫一个名字,便站起来一个人。
      “乔靳然。”姜鹿再抬起头来时,学委刚好点到这个名字。教室后排站起来一个男孩子。明明教室里不算凉快,他却仍然穿着深色的外套,皮肤白极了。
      他嘴里答着“到”,眼睛却是看着姜鹿的。姜鹿记得他,于是点点头。他笑起来,直到坐下来也还看着姜鹿。
      姜鹿因为这目光有些不自在,然而还是刻意地忽略它,不自然地扭过头继续讲课。
      但男孩下课后拦住他。“老师,”他礼貌地微笑着,从书包里拿出一幅画,“老师,可不可以请你指点一下我的画呢?”
      画的无非是些风景,湖光山色之类。然而色彩与构图甚是眼熟。
      像当初发到他邮箱里的那幅画。
      姜鹿的头又隐隐地疼起来。只是乔靳然还微笑着看着他。他于是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看起来若无其事地接过他的画:“下次不要把画叠起来了。”他说着,抚平画纸上的折痕,又递还给他。
      乔靳然似乎有一瞬间的意料之外,在姜鹿看来是不解的样子。然而很快他又恢复了微笑,微微低下身接过来:“那我重新画一幅,带没有折痕的给老师看。”

      姜鹿回到家时,看到沈茗山规矩地坐在沙发上,身旁还有一个陌生人。
      姜鹿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沈茗山。陌生的男子站起身来,沈茗山连忙介绍着说:“这位是警局的何警官。”
      “姜老师你好,我叫何淇滨,是这次负责调查‘7.13’案的刑警。”他伸出右手来。姜鹿交握上去,诧异地问:“‘7.13’?”
      “就是你早晨发现的那个女孩。”沈茗山脱口而出。“他发现的?”何淇滨疑惑地问道,姜鹿亦看向他。沈茗山意识到失误,连忙把桌上的茶端起来:“当然不是!何警官你先坐,这茶都凉了,我去换。”他说着就走进了厨房,只剩下姜鹿和何淇滨两个人在客厅里。
      姜鹿向他点点头,提着公文包回自己的房间。但何淇滨拦下他:“姜老师,我此行是来找你的。”
      “找我?”
      “沈医生没有跟您说吗?我们发现,这次的案子与您有关。”
      “嗯?”
      这时候沈茗山走出来,姜鹿诧异地看向他。沈茗山似乎欲言又止,然而最终走到姜鹿身旁,将手放到他的肩膀上:“那个女孩背上的……画,是临摹你从前的画。”
      何淇滨从包里拿出两张照片:“这是你的画,”他把下面的照片换上来,“这是那个女孩。姜老师,您是画家,应该比我们更看得出来吧。”
      算不上临摹。毕竟皮肤不像画纸,也无法上色。然而内容与构图都相似极了,甚至树枝的走向也相同,天鹅身下都卧着半轮月亮。
      但姜鹿笑起来:“我怎会认不出自己的画呢?”他把肩上沈茗山的手拿下去,“你们聊,我还要批改学生的作业。失陪。”继而向卧室走过去。
      “姜鹿!”沈茗山喊住他。然后他走到他面前,认真地看他的眼睛:“姜鹿,你得相信我。我知道……我知道你失忆前的事。我跟何警官都有理由相信,这个杀人凶手,是冲你来的。”
      “失忆?”姜鹿偏过头,重新打量何淇滨手中的照片。“看来,我真的会不记得自己的画了。”

      姜鹿是天才。这是整个油画圈都知道的事。
      学生时期的画作就已全国闻名,二十六岁参加了布拉格双年展,画作被众多收藏家高价收藏。
      布拉格之后他去法国学习。然而在那之后,他再无作品问世。
      直到二十九岁那年,他出车祸丧失了之前的所有记忆。但另有幸事,那便是他又恢复了从前的才华,重新瞩目。
      “其实是有的。”沈茗山将何淇滨手上的照片接过来,“就是这张。这张画上面有你惯有的签名,但是因为它太过平庸,所以艺术界一直认为是你的模仿者作的。只是画尾的签名经过鉴定,是你的笔迹无疑,才对于画的真假争论不休。
      “现在你又失忆了,更加无法判断它的真假了。”
      姜鹿拿起照片看那幅画。的确在角落的右下角有他的签名,笔尾飞扬起来这个书写习惯,是他在失忆前后都没有改掉的。但除此之外,这副画的确没有丝毫他的风格痕迹。
      “笔迹可以模仿的,鉴定也难保永远正确。”他把照片放回到桌子上,站起身来,向着何淇滨微微颔首,“我想,这幅画的确是模仿者。或许凶手认识这个模仿我的人,目的在他也不一定。抱歉,警察同志,你们恐怕要重新寻找凶手的意图了。”
      他说着又要回房间。沈茗山喊住他:“姜鹿,”他走到他面前,“但是多一些警惕总是好的不是吗?”
      姜鹿垂下头,从包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何淇滨。“何警官,您知道这个案子的吧?”
      是那个cosplay的女孩。
      “知道,但是您怎么会……”
      “我?沈茗山与那女孩的母亲是同事,我不得不知道的而已。”姜鹿将cosplay的女孩和被当做画板的女孩这两张照片摆放在一起,画面里分明都有一只水晶天鹅。
      “我想,这是凶手的标记。但既然第一个案子与我无关的话,作为一宗连环杀人案,第二个案子也不该与我有关,对吗?”
      沈茗山听出了他话里的破绽。然而他只是沉默着,听由姜鹿建议何淇滨从那个摆件入手去找,然后礼貌地送走他。
      “第一个案子,与你有关的吧。”关上门后,沈茗山突兀地问,“不然你干嘛废寝忘食地查这件事?姜鹿,你真的很危险。”
      “但是还没找到我头上来,不是吗?何况那个人既然杀的不是我,那么警方保护我也没有用。”姜鹿的目光又投到桌子上的照片上。“不过,如果能分享一些警察的信息就好了。”
      言毕姜鹿又意味深长地看着沈茗山。沈茗山莫名地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在尝试直视姜鹿的眼睛几秒过后,他果然败下阵来。
      “警察那边,我来帮你。”
      姜鹿轻轻地笑起来。“多谢。”他说,“不然今天的晚饭我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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