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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十二
      余村的糕点店很有名,何淇滨稍作打听便找到了。大门果然紧闭着,门口贴着一张打印纸,上面写着一串数字:“外出旅行,有事致电。”
      “你说前天晚上?”电话那头的男人答道,“怎么不记得,那天我们一家都睡了,突然有人敲门,说是要买糕点。可是当天的都卖完了,那人说现做也可以,给我们加钱。你别说,他还真挺舍得花钱的。那这个钱……我当然是不挣白不挣了。”
      “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何淇滨问他。
      “长什么样…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是一个男人,挺年轻的,不过如果我看到他的话八成能想起来。”
      “你记得?”何淇滨惊喜道,“那我传给你一张照片,你看是不是这人。”
      他将乔靳然的照片发过去,然后便等待回复。同事这时候过来找他核对一些案情,他把手机放在桌上,一忙就是一上午。
      等他看到回复的时候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手机的指示灯一闪一闪,他这时候才想起来照片的事。他打开手机,那人的回复跳进他眼里,何淇滨看着屏幕,久久地说不出话。
      “不是他。”信息这样说。

      天鹅,学名Cygnus,指雁族的鸟类。喜欢群栖在湖泊和沼泽地带,主要以水生植物为食。多数是一夫一妻制,相伴终生。
      “难得看你抱着手机看个不停。”沈茗山推门进来,“看什么呢?”
      “随便查查,天鹅。反正在医院里也闲着没事。”姜鹿答道。
      沈茗山了然地点点头,坐下来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姜鹿靠在床上,漫无目的地打开一个又一个搜索链接,都是些天鹅的图片与资料。他向下滑着页面,打开名为“天鹅湖”的词条。
      世界上有许多众说纷纭的天鹅喜栖的湖,但柴可夫斯基的瑰宝只有一个。屏幕里天鹅公主穿着洁白的舞裙,美丽的脖颈也像鸟类一样高傲优雅。
      他久久地看着舞台中央的身影。一直以来在梦里反复出现的片段终于能够拼凑起来,然而他还是看不清自己记忆里天鹅公主的脸。脑海深处有女孩的声音,似乎在呼唤他:“姜鹿,姜鹿。”
      头痛欲裂。他低呼出声,然而还是强忍着反复看那出舞蹈,试图捕捉到什么。他的手指因为疼痛而颤抖,不小心划到屏幕,显示出相关新闻。
      “天才画家姜鹿女友,法国林奈芭蕾舞团一类演员沈知州死于车祸。”
      新闻里有女孩漂亮的脸,姜鹿看着她。
      “你想起来了?”他抬起头,沈茗山拿着削好的苹果,苹果皮还滑稽地垂在水果刀上。
      姜鹿重又看向那个女孩的照片。啊,原来那就是他梦里重复出现的身影。

      见到沈知州之前,姜鹿已经从沈茗山那里听说了许多次。甚至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姜鹿对于沈茗山其人还不甚了解,却已经知道了关于他妹妹的许多事。
      全因为在他弯下腰与沈茗山握手时,对方手腕里露出来一截红绳编的手链。沈茗山那时候穿的西装,本应该是极不和谐的搭配,但手链的制作者似乎考虑到了这一点,极细的红色丝线蜿蜒地串着小的黑色珠子,看起来竟然并不突兀。
      似乎察觉到姜鹿的观察,沈茗山并未急着收回右手,反而大方地展示出来:“姜老师喜欢?”
      “没想到会在沈医生手上看到这样的饰品。”姜鹿答道,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不过,很让人惊喜。是哪位大师的手作吗?”
      沈茗山笑起来:“不是什么大师,不过是妹妹闲暇时的玩作。姜老师如果喜欢,改天我让她再做一条。”
      “妹妹?”姜鹿有些讶异,重复道。
      “是啊,她学芭蕾,闲下来却爱做这种小东西。”说着他抬起手看一眼表,“她待会有个演出,姜老师要不要一起去?”
      那时候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是每一次沈知州在他身边时,姜鹿都会庆幸自己没有拒绝沈茗山的邀请,而是点点头。“好。”他说。
      所以他得以见到沈知州在舞台中央旋转,灯光倾泻在她的身上,她白色的舞裙像天鹅的羽翼。姜鹿一直不喜与人打交道,他深信最美的风景都是来自自然。天鹅飞舞的景象他也不是没见过,但这时候沈知州挥舞手臂昂起头来,竟然与他见过的所有山湖生灵都难分伯仲。
      演出结束后沈茗山带他去后台,化妆间热热闹闹,沈茗山穿越人群,拍拍女孩的肩膀。
      对方转过头来,见是沈茗山便笑起来:“哥。”
      沈茗山将手里的花束递过去,沈知州拥抱他,才看到后面的姜鹿。“是朋友。”沈茗山答道。她于是点点头,微笑着同姜鹿打招呼。
      她跟舞台上的天鹅公主完全不一样了。奥杰塔总是那样哀伤,所以这时候姜鹿才发现,她并不是与那些大自然的景色不分伯仲。
      她完完全全是最美丽的。

      他追求了她好一阵。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又孤僻了太久没什么朋友,于是只能上网搜索。网络教他要多在女孩面前刷存在感,他便真的天天捧着一束花去敲她家的门。
      有时候来开门的是沈茗山,见他这样便哑然失笑。“我说姜老师,你当我家是花圃吗。”他倚在门旁,示意姜鹿看向门里,“昨天的还没谢,前天的也还在,您再这样下去,恐怕我家要再换个大点的花瓶才行。”
      “那我去买个花瓶。”姜鹿连忙将花束塞给沈茗山,转过身就要向外走。这时候有人喊他:“姜老师,不必买的。”他回过头,见沈知州走过来,向沈茗山嗔怪道,“哥,家里不是还有花瓶吗?你干嘛这样骗姜老师。”
      随后她转过头来,笑里带着歉意:“姜老师,哥哥是在开玩笑,我们很喜欢您的花。”她从沈茗山手里拿过把手,将门敞得更大些,“进来坐坐吧?”
      “啊,不了。”姜鹿抬起手来看看表,“我还约了车去乡下写生。”
      居然会有人拒绝自己在追求的女孩子?沈茗山在心里哀叹。可沈知州的眼睛好像放出光芒来:“写生?我可以一起去吗?不会打扰你的。”
      沈茗山以为他这榆木脑袋还会不管不顾地拒绝。但木头脑袋好像开了窍,还能温和地微笑,还能回应自己:“当然可以。沈医生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后来每次他与她一起出门,姜鹿总会这样对沈茗山添上一句。到了最后沈茗山都有些不耐烦:“我怎么觉得你是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才准你同我妹妹来往的。”
      姜鹿笑以置之,依旧老老实实地汇报他们的行程。“过段时间有个私人的酒会,主人家是个古板的,要求穿旧式礼服,我带她去订做。”
      沈茗山奇道:“你不是向来懒得评价别人吗?怎么还能知道什么是古板?”
      “她教我的。”见沈茗山的眼神变得古怪,他连忙解释,“她教我的自然不是编排别人。”他看沈知州在那里收拾出门要带的东西,眼眸一点点变得温柔,“她教我寻常人的感情,教我什么都不是非黑即白的,要有同理心。她说像我画画一样,要会透过去才能越来越接近这个世界的全貌。譬如那位办酒会的先生,放在从前我只会觉得他成就卓越。可是现在看来,明明就是个教条的学究。”
      沈茗山难得听姜鹿这样孩子气,只忍不住笑起来。姜鹿于是也笑,笑过后仍是看着沈知州的身影,不知道是对沈茗山还是自语道:“她如果早点出现还能拯救更多人的,不过现在也不晚。”
      这话来得莫名其妙。沈茗山还没得到解释,沈知州已经走出来挽住姜鹿。他只来得及喊句“早点回来”,而后看着她的背影,无可奈何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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