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生门》云冢

25、宣泽篇二

　　毕辰镇定地走在回家的道路上。
　　不过之前是真的镇定，刚才是佯装镇定，现在是其实已经慌得一批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在这片街道里走不出去了。
　　这条从超市走回自家楼下的路毕辰不知道走过多少遍，但现在在几个巷子里拐着拐着就把自己又拐回最开始的地方了。
　　毕辰试着跟在路人身后一起走，但每次都是走到某一个路口之后路人就不见了，接着又试了试闭眼走直线之类乱七八糟的还有陆泽教的一些个法子，甚至还被指使着抠了路边几块板砖，结果都没有什么用，自己还是不停的在这一片打转。
　　毕辰对于在自家门口遇到鬼打墙这事儿表示感到难以接受，但随着天色越来越晚，路上的行人也变得越来越少，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毕辰就没见到有人从自己身边经过了。
　　路灯此时格外的昏暗，冬季阴冷的寒风顺着毕辰的脖颈吹过去，吹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真是见鬼了。”毕辰抖了抖肩膀，试图让自己缓解一下现在的焦虑和些许的恐慌。
　　相对的不知道为什么，陆泽现在格外的安静，基本处于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状态。
　　“喂你说，我要是现在把你交给你弟弟会怎样。”毕辰哈出一口白气，也不知道是走路走的还是怎样，后背已经有一些冒汗了，“他会不会放我走。”
　　“你能不能走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会死，而且在我死之前你估计也不会舒服，”陆泽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多了一些焦躁，“强行从身体里剥离灵魂是很疼的。”
　　“讲道理，从我身体里把你整出来为什么我会不好受。”毕辰试图反驳。
　　“你当然会，只要我不愿意自己出来。”陆泽说着。
　　毕辰：……
　　“你这拉我下水太过分了。”毕辰表示不满。
　　陆泽似乎笑了一下：“看你这样子，骗你的，怎么可能由着你跟我下水。”
　　“不过说真的，你这个弟弟该好好教育一下了，”毕辰扶墙抻了抻自己的老胳膊老腿的，“成天跟我搞这些花活，见面了我不给他揍得亲妈都不……啊不好意思忘了你还在这儿。”
　　“没关系，”陆泽说着，“不过有一点你还真说对了。”
　　“嗯？”但还没等毕辰问出来哪句说对了，抬头就突然看到自己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手插在口袋里站在那里，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这边，白净的脸庞在路灯下反而显得有些阴暗。
　　“怎么样警官，这几个小时转的可还是舒服？”似乎是察觉到了毕辰的目光，那人率先开口问候了一句。
　　“陆宣。”毕辰听到了陆泽轻声说了句。
　　“啊混小子你也知道你让我在这儿白走了几个小时，”毕辰冷笑一声，看着人了反而有些火气上涌，顺势往前走了几步，“要知道警察叔叔现在晚饭还没吃呢，赶紧的让我出去。”
　　“出去？可以。”陆宣就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地看着毕辰靠过来，“把陆泽交出来，你自然就可以走了。”
　　“陆泽？陆泽是谁，不认识。”毕辰说着已经走到了陆宣跟前，看着这个害自己平白无故增加运动量的罪魁祸首说道，“再说，上次那个地下室的事情没找上你，怎么这次你想给自己找个机会跟我回局子里坐坐？”
　　陆宣看着毕辰，脸上有些阴晴不定，“这话的意思我可以理解为你不想配合吗？”
　　“你可以配合一下我，我们去局里慢慢聊。”毕辰轻笑，无视了脑袋里陆泽的警告。
　　“行。”陆宣这边话音都没落，就突然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一拳就往毕辰脑袋上锤了过去。
　　毕辰这边早有准备会动手，左臂抬起来挡下这一拳，接着右手握拳就回敬过去。
　　陆宣偏头躲过，抬腿就往毕辰腰间踹了过去。
　　练过啊。毕辰抬手挡住，后面反手回击的力气一点也不小于陆宣，反正自己转了几个小时的圈圈心情本来就不是很爽急着发泄一下。而且毕竟这么多年的一线工作，毕辰的身手还是要比陆宣好上一些，作为率先进攻的陆宣不一会就陷入了劣势。
　　毕辰又是一拳砸到陆宣交叉挡在脸前的小臂上，搞得他向后一个趔趄，接着毕辰跟着转身就是一个回身踢，但没想到这下踢空了。
　　毕辰愣了下，这下不可能踢空的才对。
　　但是陆宣并没有给毕辰留下思考的时间，跟着一拳再次砸了过来。毕辰再一次偏头想要躲过去，但似乎邪乎了一样，这一偏头正好偏在了陆宣的拳头上，毕辰硬生生地接了这一下。
　　“嘶。”毕辰抽了口气，明显地感受到了鼻腔里多了一股热流。
　　陆宣那边没有停手，跟着又是一拳打过来。毕辰这次后撤的幅度大了很多，也才是刚刚好躲了过去，如果按照以往的那种躲法，这一下恐怕还是要挨上。
　　没时间管鼻梁传来的强烈的痛感，毕辰回身反击，但又是跟刚才一样，明明应该揍上去的才对，但好像空间上还是视觉上的什么问题，对方揍自己揍的倒挺实，但自己这一下一下的就是再也打不到陆宣了。
　　妈的，玩赖的。毕辰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这时，陆宣已经抓住了毕辰的肩膀，抬起膝盖就往毕辰的小腹顶了过去。还是那样，毕辰抬手可是什么也没有挡住，陆宣的膝盖就那样狠狠的顶到了毕辰身上。突如其来的痛击让毕辰向外猛地一咳，接着就是胃部传来的痉挛让身体本能的半跪在了地上。
　　毕辰趴下身捂着腹部，连着往地上咳了好几口。
　　“交出来吧，陆泽在哪儿？”陆宣蹭了下嘴角流出来的血，跟着也半蹲了下来，低头看着吐了口血的毕辰，“或者陆泽，你自己出来。”
　　“你他妈的，”毕辰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并不影响他骂人，“陆什么泽陆泽，老子已经说了不认识不知道。”
　　“揍都挨了还不长记性。”说着陆宣再一次站起身来，“而且陆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了。”
　　“还不是因为你他妈用了什么鬼法……”
　　“不对，”陆宣打断了毕辰的话，准确来说应该是根本就没在听他在说什么，只是在接了自己上一句的话头，“你一直都狠。”
　　毕辰抬起头，陆宣十分复杂的眼神就这样直直地盯着他，但无论现在陆宣在想什么，都不影响他下一步抬脚就往毕辰的脑袋上踹了过去。
　　毕辰咬着牙，下意识地把头往另一个方向转了下，希望面部更脆弱的骨头们可以少遭点罪，但最终却迟迟没有感受到这一下猛击。
　　“欺负刚入行的新人可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毕辰猛的睁开眼抬起头，就看到白鲤本似乎是突然出现的一样就站在自己身边，帮他挡下了这一踢。
　　“小陆宣。”白鲤本笑着，薄薄的镜片反射着泛黄的灯光。
　　“又是你，每次都是你。”陆宣狠狠地一咬牙，抬手换了目标就往白鲤本揍了过去。
　　嘭！
　　突如其来的枪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陆宣的手停在半空中，子弹擦着陆宣的肩膀过去，甚至还蹭破了陆宣的衣服。
　　三人身后的位置，万俟空端着枪还保持着射击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盯着陆宣。
　　“下一次可不会歪了。”白鲤本笑着看向陆宣，双手依旧从容的插在口袋里。
　　陆宣看着这几个人，收回手同时脚下向后撤了一步，虽然面色依旧非常不善：“好，你们厉害。”
　　说着，他几步退到路口，接着就消失在了转角处。
　　白鲤本耸了耸肩，回头俯下身伸出一只手，看着毕辰问道：“你还好吧毕警官。”
　　“不好，”毕辰被从地上拉起来，如实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感受，“来的也太慢了，发完短信之后我也在这儿少说也转悠了一个半小时。”
　　白鲤本又是一笑，招呼了一下身后的万俟空，让他来一起帮忙扶一下：“是是，下次一定快点。”
　　“别，算了，还是别有下次了。”毕辰搭着两个人的肩膀，叹了好长一口气。

　　毕辰坐在自家沙发上贴创可贴，旁边万俟空正在给他往后背还有脑袋上上药。
　　白鲤本坐在另一边自顾自地摆弄着手机。
　　“枪支……嘶！”毕辰话都没说完，就突然感觉到了万俟空手下一重，搞得他又抽了口气。
　　“枪支是什么东西，”万俟空还没开口，白鲤本倒是先发了话，“毕警官你吃烤的猪腰子吗？”
　　毕辰看着这两个打马虎眼的就感觉非常无奈：“我们第一次见面碰到乔老丈的时候，那个开枪解围的也是你吧。”
　　“好了下单了，十五分钟就来了。”白鲤本似乎刷了下自己的指纹。
　　“啊啊算了。”毕辰配合了一下万俟空给自己上药的姿势，因为大多是一些皮外伤，上药也是不一会就完成了 。
　　“好了？”白鲤本放下手机。
　　万俟空点头，把药箱收拾起来给毕辰放了回去。
　　“来过来，”白鲤本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符纸，上面好像已经是画好了的。白鲤本抬手就贴在了毕辰伸过来的额头上。
　　“你说过不会惹麻烦。”白鲤本贴完符纸，回身往后靠在了沙发上，自顾自地直接开始跟陆泽说话了，“说真的我一点也不想知道陆宣会干什么，虽然他肯定不会做什么好事情。”
　　“抱歉。”陆泽说着，“我可以现在就离开这里去找他。”
　　“你现在在这里说什么呢，那他的揍算白挨了？”白鲤本扶了扶脑袋，“再说你去找他干嘛，去找死吗？”
　　“刚才是我拦着不让他出来的。”毕辰这时候插了句嘴。
　　“哦哦，看不出来毕警官还挺有正义感的。”白鲤本话语里带着那么点嘲讽，“看你这么想维护他，那你知道怎么解陆宣的问题吗？”
　　“咳，”毕辰被堵的咳了一声，“所以这不是来找你了……”
　　“你俩还真拿我当免费劳动力呢，”白鲤本说着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本来最近生意就不好做，我现在全在吃老本呢。”
　　“那这样吧。”陆泽好像听懂了什么，“虽然我生前的大半财产都收回陆家了，但是还有一些只有我知道的，本来在交给别人打理。”
　　“现在就算是我雇你帮我拖住这半个月，报酬就是我剩下的全部财产。你应该知道我之前的经济情况，那些私有财产保守来说占我当时的三分之一。”陆泽说着，“如何？”
　　“成交，陆老板痛快人。”白鲤本没有任何犹豫一口应下顺便露出了他满意的笑容。
　　“奸商。”毕辰对白鲤本这种见钱眼开的人表达了一下轻微的不屑，“你刚刚还一副事情麻烦大了不好搞的样子。”
　　“怎么就奸商了，你情我愿的事情。”白鲤本笑着，捧起了桌子上的水杯，“再说虽然事情难办，可是你知道陆老板那三分之一的私有财产有多少吗？”
　　“多少？”
　　“就你现在公务员这点死工资，不吃不喝攒十年也攒不出来。”白鲤本喝了口水，把杯子又放了下来。
　　毕辰：嗯？
　　“差不多吧……”陆泽想了想，表示了下同意。
　　毕辰：……
　　“陆家家大业大的很正常，不要自卑。”白鲤本呲着牙。这时候门外有人敲门，闲的没事的万俟空过去把外卖拿了进来。白鲤本接过万俟空递过来的外卖袋子，放到茶几上拆开，“这两天先别急，我去看看陆宣这个破孩子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给毕警官，恰饭恰饭。”白鲤本抽出根串递给了毕辰，又抽了根给万俟空，“你不是晚饭还没吃。”
　　毕辰接过来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眼墙上的钟，嗯，快十一点了。
　　“不过说真的，为什么陆宣要这样大动干戈的找你啊。”饿过劲了反而觉得不是很饿的毕辰撩起脸上的符纸，边吃边问着。
　　“我不是很……”
　　“嗯，我也挺想知道的。”就算是白鲤本吃着串说话呜噜呜噜的，还是成功打断了陆泽的话。
　　“你也不知道？”陆泽有点惊讶，从毕辰的视角看着白鲤本在那边点完头，但似乎还是考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行，那我给你们讲讲。”
　　“等等。”白鲤本这时候突然打断了陆泽的话，一边咽着嘴里的肉一边用餐巾纸擦了擦手，接着从兜里又摸出了一张符给万俟空贴后背上，“好了讲吧。”
　　“你是把这当故事会了吗？”“为什么他可以贴后背我却一定要贴头上？”
　　陆泽和毕辰同时发出了自己的质疑。
　　“好了好了你赶紧讲。”白鲤本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