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生门》云冢

24、宣泽篇一

　　毕辰坐在自家的沙发上，看着自己对面的白鲤本，神情严肃。
　　其实主要也不是他严肃，是身体里面的陆泽很严肃，所以搞得毕辰也很紧张。
　　白鲤本倒是觉得没什么，就坐在那儿好端端地喝茶。
　　“他说，”毕辰终于率先开口，“他想跟你谈谈。”
　　“谈呗。”白鲤本说着把茶杯放下，“我要是不愿意听我坐这儿干嘛呢。”
　　“他说符你来画。”毕辰转达着陆泽的话，觉得这样说话有点费劲。
　　“让你来说不久好了，”白鲤本似乎有些不想画的感觉，但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黄纸，感觉这种纸白鲤本好像总是随身带着几张空白的，“画这个多疼。”
　　说罢白鲤本咬破了自己的指尖，用渗出的血液接着在符纸上画着，看的毕辰指尖发麻，好像还真挺疼的这个。
　　“好了，”似乎是画完了，白鲤本朝着毕辰招了招手，“你过来点。”
　　“怎么？”毕辰疑惑间把头往前探了探，接着被白鲤本一符咒贴在了脑门上，像极了香港僵尸电影里面道士往僵尸脑袋上贴的那个。
　　“一定要这么搞吗？”看着眼前这个无比阻碍视线的符咒，毕辰没忍住向上吹了口气，吹得符纸一阵飘动。
　　“哎哎你别给整掉了我还得重新画。”白鲤本那边正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块创可贴贴在了自己指头上，“要不然就直接画你头上，你选吧。”
　　毕辰闭嘴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陆泽这时候声音传了出来，两个人似乎已经可以不通过毕辰直接对话了。
　　“我当然知道。”白鲤本贴好创可贴，把身子往后仰了仰，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沙发上，“我还知道陆宣魔怔了一样到处找你，结果你这个当哥哥的居然不惜折损灵魂也要藏在半生灵体里面。”
　　陆泽沉默了一阵，接着开口说道：“我们俩的这些事情，你真的还是不要多管了。”
　　“不要多管？我可不想管你们两个。”白鲤本接着话茬，“可是陆宣为了找你把聚阴阵都搬出来了，他若是下一步做了什么动了照阜市的风水，那就不是我管不管的问题了。”
　　陆泽又一次沉默了。
　　“而且这个半生灵体是我先找到的，你凭什么现在就在里面呆着不出来了。”白鲤本说着指向了毕辰，神色也不像是前面那么的随便，“你觉得以陆宣的能力，他知道你在这里需要多长时间？你们俩如果把他给折腾出什么事情了，你要不猜猜我会干出什么？”
　　作为旁听者的毕辰觉得这话听着好像有点别扭。
　　“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陆泽的语气软下来很多，“只剩下一个月了，只要过了这一个月就可以了。”
　　白鲤本看着毕辰，实际上是看着陆泽，“你这又是何苦。”
　　“只要在我的接受范围内，你要怎么做我都不会过问，”白鲤本说着，“但是作为朋友给你的忠告，你还是早早面对的好，要知道你们俩的命数可不止这一个月。”

　　送走了白鲤本，毕辰扯下了脑袋上的符文扔到了一边，“你不想给我讲讲怎么一回事吗？”
　　“以后你会知道的。”陆泽似乎叹了口气，“虽然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陆宣是当时在地下室的那个吗？”毕辰回忆了一下。
　　“我不太记得了，”陆泽说着，“我有印象的时候已经在你身边了，但能画出这么大规模聚阴阵的八成就是他。”
　　“你弟弟还挺厉害，就是怎么不用在好地方上。”毕辰回忆了一下陆宣的长相，两个人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很像。
　　“谁说不是呢。”陆泽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等等，”毕辰突然反应过来，“他不会是为了找你才搞这么大阵仗吧。”
　　“呃，大概是吧。”这次陆泽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喂他搞出这么些乱子，你做哥哥的也不管这像话吗？”毕辰说着。
　　“他得认清现实，我已经死了。”陆泽回道。
　　“可是你现在还在这里。”毕辰走回了自家客厅，“逃避又解决不了问题，如果是因为你，你就得出面解决。”
　　“……”陆泽沉默了一下，“先不要说这些了，你今天不上班吗？”
　　“难得今天周末，再工作我要猝死了。”毕辰说着坐回了沙发上，用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仰面瘫在那里。
　　“那事不宜迟我们来上课吧。”陆泽说着。
　　毕辰：啊？

　　“啊不想写了。”毕辰吐出好长一口气，坐回椅子上接着把毛笔扔在了一边。
　　“喂起来起来，这才写了多少。”陆泽在毕辰脑袋里面喊着，这位大哥虽然平常说话都那么温和，但一到了这种教学阶段就凶的不行，“就你写的的这些一个合格的都没有你怎么有心思休息。”
　　才写了多少？毕辰往旁边桌子旁边看了一眼，那边厚厚的一沓宣纸上全部都已经被墨迹占满了，虽然上面勾勾丫丫的字体不是被墨晕开了就是歪歪扭扭看不清写了什么。
　　“说真的你们画符的干嘛非要用毛笔啊。”完全不听陆泽那一套了的毕辰现在感觉自己手腕都要断了，“白鲤本每次不都是直接上手画的。”
　　“因为到时候画符用的材料跟用墨水差不多，用毛笔会方便很多效果也最好。”有一种面对了一根朽木的感觉的陆泽还是给他解释了一下，“而且你以为白鲤本是什么程度的人了，初学者一般也只有用毛笔写的时候才能做到全神贯注。”
　　“要蘸着写……那不是用蘸水笔也行吗。”毕辰想到了什么，扶着椅子的把手坐直了起来，接着从自己书桌抽屉里拿出了跟蘸水笔，“我其实觉得我用什么都能全神贯注。”
　　陆泽：……
　　“行你要非能用这个也行。”陆泽都被白鲤本的随便折服了，“你要是悟性够高灵感够强运气够好也说不定。”
　　“下面我给你讲画符咒要注意的问题你记好了，集中注意力。”
　　毕辰找了张纸，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先是有些注意事项你记一下。画符需要提前准备好多的材料，一般有规定，多用墨或朱砂，尤其是常用有镇邪作用的朱砂，不过你应该也见到过直接用血来做引子的。符的载体其实用桃木板最多，因为桃木从古就有极强的驱赶邪祟的能力，然后还有柏木板、枣木板、石块、砖和黄纸等等，当然也有用布、绢丝的。符的载体不同，使用方法也就不同，钉挂张贴吞服之类的就多了。”
　　“画符的时间也是有禁忌，端午节多是吉日，但一年有四天包括农历的三月初九、六月初二、九月初六、十二月初二，尽量还是不要画的为好。画符最好选择子时或亥时，据说此时是阳消阴长、阴阳交接之时，灵气最重，其次午、卯、酉时亦可。”
　　“好了现在讲讲画符的程序。画符都要设坛行祭礼，就是所谓的“总坛式”。总坛式里的总符咒写有道士们通常信仰的神祗——土地、城隍、东方青帝、南方赤帝、西方白帝、北方黑帝、朱雀大将、玄武大将、黑杀大将等等。除此之外也有不设‘总坛式’或造坛的，这个要搞祭坛神龛的咱们以后慢慢说。”
　　“然后是画符前先要净心，要聚精会神，诚心诚意，清除杂念，思想专注，以及要净身、净面、净手、漱口，并要预备好水果、米酒、香烛等祭物，还有笔墨、朱砂、黄纸等等。这些用品要先用神咒来敕，以使其具有神威。你记一下这些咒——笔咒是‘居收五雷神将电灼光华纳则一身保命上则缚鬼伏邪一切死活灭道我长生急急如律令’；水咒是‘此水不非凡水北方壬癸水一点在砚中云雨须臾至病者吞之百病消除邪鬼吞吞如粉碎急急如律令’；砚咒……什么？背不下来？那行我一会慢点教你。”
　　“在你画符之前还要上香跪拜，祝告天地神祗，将要祷告主事表达出来。祝告完毕，取出纸墨或朱砂，正襟危坐，存思运气，一鼓作气画出所要画之符，中间不可有任何间断停顿。画符时要吹气于符中，同时还要一边画一边用嘴轻轻念咒。同时不握笔的左手要作出书符时必用的日君诀、月君诀、天纲诀等手势。日君诀是变曲左手四指指尖，只有第二指平伸，指尖朝上……”
　　“停停停停好了好了stopstop，”毕辰放下本来跃跃欲试的蘸水笔，走出书房扑到客厅沙发上把脑袋埋进抱枕里一气呵成，“不想学了。”
　　“真是的，你知道曾经有多少人抢破了头想跟着我学画符吗。”陆泽这时候总算是笑了下，“不过这个本来就不是一下子就能学会的，要是人人都能只凭个图片随便画出来就起作用，那才是坏事了。”
　　趴在沙发上的毕辰依旧不为所动。
　　“而且我也没想着教你成为大师或怎样的，毕竟你现在才开始学年龄上也会不适应，”陆泽说着，声音回到了以往的柔和，“只不过有一些保命的能力你还是要的。”
　　毕辰偏过头，呼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会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的情况吗……”
　　“不说别的，就凭着你的半生灵体也会有的。”陆泽回着，“你想，如果现在在你身体里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什么心思不纯的鬼，你现在会这么舒服吗？”
　　毕辰沉吟一声。
　　“我也想教你别的试试，可是我只会这些了。”陆泽好像也叹了口气，“而且白鲤本的那一套，我不建议你去学，那要比画符困难多了。”
　　“白鲤本用的不是符咒？”听了这话毕辰倒是楞了一下，从认识他到现在，除了没事就整张符出来也没见他用过什么别的。
　　“你不知道吗？”陆泽也有些惊讶，“虽然说他也会一些符咒之类的，但很懂行的一看就知道是业余。不过你要问他搞得那套是什么我也说不好，看不太懂，就是好像挺厉害的。”
　　“慢慢来吧，急于求成结果是什么也求不到的。”陆泽说着。
　　呼。毕辰再一次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知道了。”

　　这天下班，毕辰决定去趟超市了。
　　最近外卖之类的已经吃够了，而且陆泽也已经跟自己吹了很久的什么他厨艺超好，就算指挥着毕辰也能做的超好吃之类的。
　　觉得厨房不能总当个摆设的毕辰就同意了今晚自己做饭。
　　路上陆泽跟他叨叨了很久什么什么要怎么做，那感觉就好像要把脑子里面所有的菜谱都背给毕辰听一遍。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说。”毕辰终于忍不住地打断了兴致勃勃的陆泽。
　　“啊，因为很久没有接触过做饭了有些激动。”意识到自己确实话太多了的陆泽总算是收敛了一下。
　　“你以前都是自己做饭？可以啊。”毕辰说话间，超市已经近在眼前了。
　　“嗯，因为以前陆宣很喜欢吃。”说着陆泽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接着就沉默了。
　　这不明明是很宠他弟弟才是。毕辰对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有种莫名的好奇。
　　“别想那些了，考虑考虑今晚吃什么吧。”毕辰说着把话题引开。
　　“嗯。”陆泽应了声。
　　陆泽的这声音刚落，毕辰突然狠狠的被人撞了一下肩膀，撞得他甚至向后趔趄了一下。
　　毕辰皱着眉回过头，身后一个人戴着帽子，鸭舌帽的帽檐很低，几乎挡住了半张脸。对方并没有很高的个子，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壮实，但刚才那一下还是给毕辰撞的肩膀疼。
　　“抱歉。”那人捏着帽檐向下压了压，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转身就走了。
　　毕辰虽然觉得这人有点奇怪，但毕竟人家也道过歉了，就是这声音好像还挺耳熟。
　　“走。”陆泽的声音突然在毕辰的脑海里传来，“赶紧走。”
　　“嗯？”毕辰一愣。
　　身后，陆宣依旧背对着毕辰依旧向前走着，只是鸭舌帽下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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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度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