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风动了》程蒿

4、第四章 凶宅

　　“二位高人是仙人吧？”果然，很快便有人前来搭话。
　　“我家最近闹鬼！”
　　那人是个中年人，面色颓然，爪甲泛黄，毛发干枯，大腹便便，一副病鬼模样。见了江清涟二人便眼巴巴赶上前来，眼中几乎要放出光来，凑近了说话，一张口便能闻着一股诡异的臭味。
　　江清涟立刻退了两步。
　　“阁下可否细说说，府上如何闹鬼之法？”江清涟很快适应了，便又是那副和煦的模样，见礼之后，便开始询问起来。
　　“两位不妨去我家中看看，二位一看便知了。”说着，便领起路来。
　　一路上那人也不闲着，给他们介绍了宅子里闹鬼的大概。
　　这老伯并非是宅子的主人，却是个管家，近来宅子闹得鸡犬不宁，没办法才给附近的几个修仙世家并修仙门派呈了信件，之后便一直在镇子里等着仙人到来。
　　事情却是一月前，刘府老爷去世开始。
　　其实厚镇闹鬼，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不过是每过几年闹一次，总有几个倒霉的叫那鬼怪害死，死前双眼暴突，全身皮肤发黑，浑身消瘦，口中大张，口中舌头却不见了。
　　而刘老爷便是这么个死法。
　　刘府上下便认为刘老爷便是给鬼怪害死的，只是鬼怪来无影去无踪，刘家上下便只能吃了这哑巴亏，将刘老爷匆匆埋葬。
　　然而自那天起，刘家上下便一个接着一个疯了，最严重的便算是刘家长子，现如今继承了家业的那位，躺在床上丝毫动弹不得，全身皆是消瘦，唯独府中鼓鼓。
　　现今，外人皆传刘老爷成了另一个鬼怪，想要一家人下去陪他。
　　说完，那人竟摇了摇头。
　　而安溯也看了看江清涟，她仍是那般唇角含笑的模样，见安溯看她，伸出食指，比在唇前，小声比出噤声之意。
　　她从肩头将一缕发丝拽到前方，食指绕着发梢轻轻绕了两圈，一缕清风自三人之间盘旋而上，若细细去嗅，还有几分极清浅的香气，转瞬便消逝在空气之中，再无法察觉。待风散去，她便又立刻将发丝扔回了身后。
　　见安溯看她，她便也转头去瞧安溯，轻轻一笑。

　　此刻江清涟这般，却叫人摸不着头脑了。愣神之际，安溯稍稍放缓了脚步，身后江清涟也不曾察觉，撞上了安溯的肩膀。
　　“抱歉！”
　　“无妨。”
　　在旁人看来再寻常不过的碰撞，在安溯，却是惊起千层浪。两日前尚未碰着她便险些去了一只手，今日撞她，这小怪物还不得把他整个胳膊卸下来？
　　然而，“小怪物”仅仅只是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却并未对安溯进行攻击。
　　难道……她真的在克制？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防御这种本能行为，难道也能克制？
　　“哎哟喂，这边到了！”
　　说话间，竟已不知不觉到了刘府。

　　“二位仙人先随我看看我家少爷可还有救吧。”刘府管家说着便引二人往内室走去。
　　这屋中熏香甚是浓重，连院落也被熏得丝毫没有半分清新，江清涟微微觉得有些胸闷。
　　“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回避，”管家拱手先告了饶：“这位公子随我去内室便是。”
　　内室门一开，江清涟便立刻闻到了比之院中熏香浓重数十倍的味道，登时便觉得有些头晕脑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赶忙挥手叫二人进去。

　　屋里摆设算不上富丽堂皇，却也还算精致典雅，屏风花木装饰瓷瓶，一样不缺。在这样的人家里，这样的装扮中规中矩倒也瞧不出什么奇怪来。绕过屏风，便是这家主人的卧床。
　　与管家所描述的相同，这家主人此刻双目圆瞪，四肢瘦弱，腹中鼓鼓，此刻正翻着一双白眼，确实不像是神识清楚的样子。
　　可是，似乎缺了什么……
　　安溯围着刘家少爷转了两圈，觉得这柳家少爷的模样虽惨了些，但……怎么说呢，不是他想象中的惨。
　　安溯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偏身后那管家却催的紧。
　　叫妖界公子除妖……
　　现在这凡人……思路可够清奇的哈。
　　但也无法，这事儿还只能去找江清涟，那小怪物从小降妖除魔惯了，必定能看出些门道来。从两天前起，安溯心里便暗暗叫她小怪物了，不过她也确实是个小怪物，既小也怪，又是个怪物，倒也配她。不过，这两天，安溯也渐渐上了道，江清涟就是个厉害的小怪物，就和有些人家养的小猫小狗是一样的，惹恼了她，确实容易被挠上一爪子，倒也不是真的可怕。

　　一出门，却看见江清涟靠着柱子在回廊里睡着了，面色苍白……与其说是睡着了，却更像是晕倒了。
　　“喂，江清涟！”安溯上前拍了拍，不动，便立刻抄起江清涟向宅子外面飞去。
　　果然一离开刘府地界，熏香消散，江清涟方才悠悠转醒。安溯这才想起，之前她确实不喜欢刘府的熏香。见她醒了，安溯也不多事，将她放下，双足落地之时，甚至还晃了晃身形，并不能站的稳当。
　　缓了许久，江清涟方才清醒过来。
　　刘府的管家，此时也追了出来。
　　“小可还是第一次看见人能飞呢！当真是高人啊！”
　　管家说的眉飞色舞，不想却被安溯一把抓住领子拎了起来，安溯本就极高，这一抓，管家双脚便直接腾空，挣扎起来。
　　“说，那香里有什么？”
　　“香？什么香？”管家被问的莫名其妙，抬头却看见安溯面色不善，方才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解释：“就是一些宁神助眠的药材啊，真的没什么！”
　　那边，江清涟也点头。

　　“屋中可有妖气？”江清涟走的近些，此刻她面上还有些苍白，却比之前好上了许多。
　　“不曾见到，只看见刘家主人一人，形状容貌与管家所说一般无二，却不想是被妖物陷害。”
　　安溯此刻方才是恍然大悟，难怪说是缺了什么，缺的可不是妖气么！妖物害人，旁的时候还能隐匿妖气，害人的时候必定要使用妖法，自然会留下妖气，那柳家少爷病的如此重，却不见丝毫妖气，可不得奇怪嘛！
　　看来这桩案子，倒是与妖无关了。
　　江清涟听此点头了然，却将一块面巾覆在面上，深吸一口气，便要往刘府冲进去。安溯急忙拦下：“你这是做什么，这处主人与妖物无关，你还要进去作甚？”
　　哪想江清涟却直接甩开了他，直接冲进府中。
　　不消片刻，江清涟便带着一片雪白的身影走了出来。
　　那身影此刻却是晕了，提在江清涟手里，江清涟手中拿着那“人”的后领，伸手将他仍在管家脚边。不过可惜了，管家肉眼凡胎，瞧不见那人。若是他瞧见了，必定要大呼一声老爷。
　　此人，正是一月前暴毙而逝的刘府老爷，确切来说，是那刘府老爷的魂魄。

　　“快去将你家里的熏香都灭了，把味道散了。”安溯颇有些嫌弃地催促着管家，踢了脚眼前的魂魄，问道：“鬼魂害人？这鬼魂可没半点戾气啊！”
　　“鬼魂已过头七却不入地府，按规制，应该强制押入，若抵抗三次不得入地府者，当驱散魂魄。”
　　人界是六界基础，最易滋生牛鬼蛇神，偏人却是六界最弱。不知从何时开始，便立下了不少规矩，那些规矩又臭又长，鲜少有人能守全。偏偏江清涟又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但凡有据可循，她便不管不顾起来。
　　“等等等等等等！”
　　安溯拦住她：“是这鬼魂回来索命？”
　　“不是。”江清涟摇头。
　　“这鬼魂有仇怨要报？”安溯又问。
　　江清涟拧了眉毛，回答的有些迟疑：“他有没有仇怨，我怎么知道？只管送入轮回便是，以这魂魄的修为定然不能反抗，我也无需打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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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逻辑上好像没什么问题。
　　犯了规矩确实要罚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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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这家人是怎么回事？”安溯又问。
　　“自然是病了，病入膏肓。”
　　“没得救了？”
　　江清涟摇了摇头：“一旦出现呕血之症，立时三刻便要命丧黄泉。”
　　“与妖物作祟无关？”
　　江清涟又摇头。
　　得，人家求你的事儿办不成，还要把人家老爷子赶走，赶走就赶走吧，人家肉眼凡胎还看不见。这些都算了，送至的老爷子还没来得及或者说根本没打算作祟。
　　这不什么事没干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