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 情》筱明

3、随遇而安

　　北亟乃北月国之通商要镇，也是前往北月国都的必经之地。之所以会成为必经之地，正是由于此处几乎都被嶙峋陡峭的山崖所包围着，能够通往北月国都的也就只有北亟这一条路了。如果把北月国地形比做是一个葫芦的话，那么北亟就正好处在葫芦口的位置，若有敌人来犯，必然会阻隔大量涌入的兵力，形成关门打狗之势。在这样一个易守难攻的绝佳地势，不仅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北月国长久以来保持经久不衰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过与其他几囯比起来，北月国民风比较淳朴，百姓也温和谦顺，虽没有东月国的强悍，也没南月国的霸道，更没有西月国的耿直，却有种超然物外的洒脱。他们不喜争强好胜更讨厌战争，算是众国当中最爱好和平的国家，如果能守着自己的乐土和家人直到老死也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了。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们软弱好欺，若真遇敌人来犯，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此外，北月国除了以绝佳的地利优势得名外，更以盛产美人而闻名遐迩，所以各国民间都流传着“北方悦目尽佳人，倾国颜色惊天人”的说法。在北月国都里便有一个叫‘倾颜居’的幽谷之地，里面就云集了许许多多美丽出尘的男女。北月国每两年都会从全国各地中挑出选三位品貌出挑的美人，经专人悉心教导各种礼仪与才艺。其实北月国花费如此大的力气去栽培，也是为了每隔十年的盛事而准备。所挑选出的顶尖美人儿都会被派往各国和亲，以此来维护国家的稳定与和平，这也是北月国自建国以来很少发生战争的另一个重要因素了。
　　传言‘倾颜居’里的美人随便站出一个，那都是花容月貌之姿，文舞双全之才，若能娶回去，不仅是面上有光，更可成为一时的佳话。因此，各国很多慕名前来的旅人，除了想一睹美人的芳容外，更多是想求得美人的青睐，所以前去求亲的人个个都使尽了浑身解数，络绎不绝，前仆后继。当然，没得到允许，美人是不能随便出谷的，只有在每月初九，会以以文会友的形式，让众位美人出来会见慕名而来的客人，自由交流，气氛融洽，堪称北月一大盛景。
　　其实这也是现任北月国君在登基后所下达的第一件圣旨，以往出于政治因素考虑，“倾颜居”里的美人虽然衣食无优，又有专人侍候，可谓是凡事不愁，但却没有自行嫁娶的权利，只能终其一生在“倾颜居”里直到老死。直到现任国君登基后，心生怜悯，不忍见这些美人虚耗年华、一世孤寂，因而下旨，给了他们一个争取幸福权利的机会。此举令各国震动，民间自然是欢欣鼓舞，毕竟能娶到美人的机会不再仅限于皇室。当然还是有一小部分皇室子弟颇有微词，大概有种被人分去一杯羹的心情自然是不爽的，但大部分皇室子弟则是乐见其成的，毕竟之前只有受宠的皇嗣才能选妃，即便是皇室贵胄也不一定有这个机会。现在好了，大家都是在同等的起跑线上，因而那点微词也被淹没在了群情激昂的声音里。

　　安晓龙和笑儿来到北亟已是日影西斜，清冷的街道上只有廖廖无几的行人，此时只有酒楼、客栈、赌坊以及妓院还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老爷子，麻烦您了。”安晓龙和笑儿跳下一辆简陋的运货马车，对眼前饱经沧桑的老者充满了感激。
　　“举手之劳而已，有什么好客气的。”老者爽朗一笑。“你们兄弟俩来北月寻亲，路途艰辛又用光了盘缠，如不嫌弃，老朽身上这几文钱你们就先收着，至少可以买几个馒头填填肚子。”
　　安晓龙连忙摆手，婉言谢绝：“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您送我们到这里我们已很感激了。您放心好了，我们有手有脚，会照顾好自己的。”
　　老者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好吧，你们自己要保重。”说完，便驾车离去了。
　　“晓龙哥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笑儿疲惫的小脸看向安晓龙，眼中充满了信任与依赖。
　　“我们先找家当铺，换些钱，再去买些吃的吧。”
　　安晓龙虽然这么说着，但神情却有些犹豫，来回抚摸着左手腕上的珠串。在他身上除了安晓羽送的无极双石，还有两样东西几乎是从不离身的，一个就是左手腕上带的紫檀佛珠，这是他大嫂斋戒了半年才求得一位高僧开光的手串，只为求他平安健康；另一个是右手腕上的青铜制手圈，古朴精致，内里乾坤，是他一位友人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这两样东西对他而言意义非凡，从不离身。可由于穿越的太突然，他身上也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现在要把身上唯一看起来比较值钱珠串卖了着实令他有些不舍。但一想到现在他们身无分文，又是饥肠辘辘，尤其他们现在这副跟难民逃难似的模样，想要暂时找份工作都很有可能被歧视……可谓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安晓龙只能一咬牙，决定先卖了珠串，等有钱了再赎回来。
　　“晓龙哥哥，这个笑儿用不上。”笑儿似乎看出了安晓龙的犹豫，于是立刻从怀里掏出了玉色短笛交给安晓龙。
　　“这个不是你何叔送你的……” 安晓龙一愣，旋即明白了笑儿的用心，突然感到有些惭愧，自己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如？还让他来担心自己，真是活回去了啊！于是他揉了揉笑儿的头，笑道：“你还是留着吧，我喜欢听你吹奏这支玉笛，当了可惜，你甭操心，我自有办法。”
　　如果说当时安晓龙答应何叔的请求只是出于道义与承诺，现在他是真心的想要帮助这孩子……
　　从山谷里出来就已耗去了大半天的时间，浑身湿漉漉更是难受无比，加之体力又消耗过度，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四处走动反而是浪费体力，于是干脆坐在路边等车辆经过，顺道搭载一程。安晓龙等得无聊，便征得笑儿的同意后取出了信和匕首端详了一番。匕首做功精致，雕镂明晰，手握处还镶嵌着一颗绯色宝石，甚是夺目，一望便知价格不菲。接着他又从竹筒里取出信件，见落款处写得是何峰的名字，想必是考虑到自己若逢不测，留下些线索，也好让笑儿有个依靠。
　　信的内容大致是：笑儿乃北月国煜王爷之子，他的母亲萧氏虽为侧室却深得煜王爷宠爱。可在她怀胎七个月的时候，突然接到家中母亲病重的消息，不由心急如焚，她等不及通知还在皇宫赴宴的王爷和王妃，只对侍婢简单交待了几句，便简单收拾了行装，急急忙忙坐着马车离开。得知消息的待卫总管何峰，担心主子的安全，于是带着几名侍卫一路追上了萧氏。然而途中遇上了山贼，由于寡不敌众，何峰拼死带着萧氏冲出了重围，可萧氏却在途中动了胎气，致使胎儿早产，由于惊惧过度，在产下笑儿后便香消玉殒了。何峰自知救护不力，难辞其咎，于是带着小世子回王府请罪，却被府中一个相熟的兄弟给拦住，并告之他一个惊人的消息：王府传言他与萧氏有私情，借回娘家探病之故实则暗通款曲，后来知道东窗事发于是双双潜逃。王府已派出人马四处寻找他们的下落，一旦被捉，必将严惩。
　　突逢巨变地何峰如遭雷击，他深知单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查明事实的真相，只能是百口莫辩，任人宰割。更重要的是，他不忍将还未满月的笑儿置于不明的危险之中，经过一番痛苦挣扎，便决定带着笑儿过上了隐世的生活。
　　如果他不是将死之人，担心笑儿今后孤苦无依无人照顾，大概怎么也不会让笑儿回到煜王府了吧。毕竟，像笑儿这样单纯孩子是不适合在复杂地环境里生活的，可惜他再也没有这个能力去保护笑儿了……
　　然而笑儿得知信的内容后，起初还是泫然欲泣的模样，后来吸了吸鼻子又强忍了回去。他一面乖巧地跟在安晓龙身边，一面偷偷的抹眼泪，加之一天都未进食，还消耗了那么多体力，就连安晓龙都有些吃不消了，更何况是个孩子。可笑儿始终未吭一声，只是极力忍耐着……安晓龙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样懂事的叫人心疼的孩子，如何忍心再让他受半点的苦。
　　打定主意后，安晓龙牵起笑儿的手刚要找人打听当铺的位置，就听到一声女人的呼喝声。
　　“你给我站住！”
　　从一间古色古香阁楼中，冲出一位衣着光鲜，年约四十上下，却仍风韵犹存的女人。
　　只见一绿衣丫头回过头，清秀的脸蛋上满是焦急之色，眼中却隐隐有些惧色。“红姨……这两天小姐的身子一直不见好，今天还差点昏倒，我……我想请大夫来给小姐看看……”
　　“我不是说过了，等过了今晚再请大夫的吗？撑一晚死不了人的！况且今晚来的是贵客，指明了要本店的花魁陪酒，我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而开罪客人吧？！”
　　“可是……可是我们可以跟客人解释……”
　　“笑话！打开门做生意哪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我看你是平日被容兰惯坏了，做事不分轻重，如果让虎爷知道为了这点小事而耽搁了容兰接客，到时我也保不了你。”红姨的厉声打断了绿衣丫头的话，只见绿衣丫头一缩脖子，怯怯地低下头去，似乎不敢再说半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进去给小姐梳洗打扮！”
　　“是……”
　　待晴儿进屋后，红姨转身正准备进屋，却无意瞥见不远处好奇张望的安晓龙和笑儿。两人虽一身脏污，头发凌乱，但脸上却还算干净，红姨眯起眼细瞧，一时也愣住了。她在风尘场所打滚了几十年，自认生平阅人无数，见过容貌出众的男男女女多如天上繁星，可眼前的这两人却带给她前所未有的震撼。这种感觉，与她在十年前第一见到‘倾颜居’里的美人又略有些不同，前者给人以惊艳之感，但并无多少惊喜；而他们却带给她一种从未有过的‘天然去雕饰’的新鲜感。
　　个子较小的，就像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生的煞是好看。尤其是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清澈见底，仿佛未沾染到尘世间半点的烟火气，让人不由产生一股强烈的保护欲。红姨心想，这孩子只要稍加琢磨，不出三年，就算与艳冠群芳的容兰相比，也丝毫不显得逊色，必然会成为王孙贵族们争相追捧的宠儿。
　　然而最令她在意的，还是眼前这身奇怪白袍的修长男人。光洁白皙的脸庞，俊美绝伦的五官，一双剑眉下那对细长的桃花眼显得温柔而多情，嘴角始终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而在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质就像是各种气质的混合，柔和中不失张扬，温润中又不失帅气，在这些温柔与帅气中，又有着他自己独特的慵懒与不羁。红姨觉得，他若能为之所用，‘春风渡’的生意必将风生水起、通达四海。
　　对于红姨惊叹的目光，安晓龙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笑儿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身子。安晓龙礼貌一笑，便准备带着笑儿离开，却被红姨给叫住了。“两位请稍等……”
　　安晓龙疑惑的回头，“有事吗？”
　　红姨语气诚恳：“我看你二人衣衫褴褛，想必是路上遇上了什么麻烦，如不嫌弃，可到我店里来换身衣服。”
　　“可我们没钱……”安晓龙一脸愁容。
　　红姨连忙摆手，殷勤游说道：“不打紧，衣服值不了几个钱！而且你们也可以暂时住我这里，真要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在店里打打杂，我会付你们工钱。”
　　闻言，安晓龙眼睛一亮，“真的？这样不会给您添麻烦吗？”
　　“当然不会！” 见事成了，红姨心中暗喜。
　　安晓龙点头微笑：“那就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