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 情》筱明

2、人生如戏

　　在笑儿的带领下，安晓龙一路穿过了好几条蜿蜒曲折的小径，翻过了一座小山丘，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栋较为简朴的木屋。屋前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园子，左侧圈养着家禽，右侧则堆放着高高的柴禾，看上去就是一个温馨而朴实的农家小院。
　　“啊……”推门而入的笑儿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安晓龙一惊，立马跟了进去，发现屋子里是一片狼籍，散落一地的书籍上还沾着斑驳的血迹，屋内的一角，还躺着一胸口染血的中年男子，似乎已经奄奄一息了……安晓龙此刻的脑袋里只闪过一个念头，靠！这是神马狗血剧情？
　　只见笑儿奔向角落里的中年男子，吃力的扶坐起男人，又惊又急的小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痕。“何叔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流了好多血……怎么办……怎么办……”一边哭嚷着，一边拼命按住男人的伤口，可殷红的鲜血仍透过指缝不断地涌出来，苍白的小脸顿时吓得失去了主张。
　　见此情景，安晓龙心里默默吐槽……刚穿过来就遇上了这种麻烦事，不知是我时运低还是他们倒霉？他叹了一口气，走过去蹲下身，将中年男人扶靠在墙边，以免笑儿承受不住男人的重量。“我叫安晓龙，不是坏人，如果你有话要对笑儿说，我可以回避。”
　　已经是出气多进气的少的中气男人，一脸痛苦地紧揪住安晓龙的袖子，眼神中充满了祈求之色，“求你帮……帮我……照顾笑……笑儿……”
　　“不要！不要！笑儿谁都不要！笑儿只要何叔，何叔你不要丢下笑儿，不要丢……”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超出了笑儿的承受范围，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笑儿……”中年男人的眼中浮现出浓浓地痛苦与不舍。
　　“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好笑儿的。”对于中年男人临终的嘱托，安晓龙也不忍心拒绝，于是问了句，“笑儿还有其他亲人吗？”
　　中年男人心下稍安，指着身后的一处还想要说什么时，便断了气。
　　安晓龙起身将笑儿扶靠在床边，紧接着把中年男人的尸体从角落移开，蹲下去仔细看了看，果然有暗格！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封信和一把精致的匕首。
　　难不成凶手是冲着这些来的？安晓龙总觉得，凶手在未得手之前应该不会轻易离去，或许现在正寻找笑儿这条漏网之鱼也不一定？算了！耽误之急，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安晓龙在屋内四下搜寻了一翻，找到一捆麻绳、一把斧子和一个用来点火的熠子，紧接着他又背起笑儿，在经过中年男人的尸体旁边时鞠了一躬，说：“抱歉了！本想把你好好安葬的，但情况紧急，只能草草把你和这间屋子一起火葬了，至于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办到，请安息吧！” 踏出屋外不久，在安晓龙的身后便燃起了一阵阵火光。
　　按照笑儿先前所带的路，安晓龙又原路返回到了古树那里。
　　房子失火恐怕已经引起了凶手的注意，虽然已经湮灭了一路上的痕迹，但如果是职业杀手的话就不太好对付了。毕竟职业杀手除了授命杀人之外，追踪和情报的收集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看来目前唯一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就是这还未完全消散的雾气，一定得赶在雾气完全退散之前离开这座山谷了。
　　安晓龙思索着，有河流的地方必定有出口，如果借这条河流顺流而下，应该是最快最有效的捷径了。但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做木伐子了，看来也只有借这颗古树的粗枝一用，然后漂流到山下。这颗古树虽然粗壮高大，但对于经常爬山和攀岩的他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于是，他利用绳索，顺利的爬上了距离地面最近的一根粗干上，然后拿出斧子砍了下去。当粗壮的树干掉落在地上时，也震醒了一旁的笑儿。
　　逐渐清醒的笑儿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霎白，立刻起身往家里冲去……
　　“站住！”安晓龙迅速滑下绳索，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到笑儿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你的何叔已经离开人世了，他临终前已经把你交托给我……”
　　“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去找何叔，他流了好多血，我要给他包扎，求求你让我回去……”此时的笑儿哭的浑身颤抖，小脸上满是泪痕，令人心生不忍，安晓龙将他拉进怀里，柔声安抚：“你何叔那么疼你，万一你要出了事，你何叔也会死不暝目的。笑儿，相信我！晓龙哥哥会陪着你，保护你，直到找到你的亲人……”
　　“呵！就你这副文弱模只怕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保护这小子，简直是自不量力。”在距他们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面突然出现一个人影，语气中满是嘲讽。
　　来人身着一袭黑衣，身材窈窕修长，黑发高高束起，脸上带着一副银色面具，遮去了鼻子以上的部分，但下巴尖尖，唇若丹霞，看起来是个美人胚子。不过她身上的那股子傲气劲儿，显然没把眼前弱小的两人放在眼里。
　　对于这突然出现的黑衣女子，安晓龙似乎并无多少惊讶，只是坏坏一笑：“在这儿荒山野岭的地方，不知姑娘有何贵干啊？”
　　黑衣女子冷一哼声：“明知故问！乖乖把你身后的小子给交出来，否则休怪我无情。”
　　安晓龙有些为难道：“可我即不想死，更不能把笑儿交给你，还有没有第三个选择？”
　　黑衣人像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抬剑指向他，语气透出几丝丝寒意，“死到临头了还敢跟我谈条件？我看你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嫌命太长，不如我来帮你解脱好了。” 说罢，便抽剑直指安晓龙的咽喉。
　　“啧啧……跟个母夜叉似的，看来以后是嫁不出去了。长得丑点还能用性格弥补，要是性格凶悍，那可真是让男人退避三舍了。还好没被你看上，不然我可就亏大了……”安晓龙忙拍着胸口压惊。
　　黑衣女子被安晓龙天外飞来的一笔说得一个愣神，随即反应过来，便勃然大怒，“混蛋！看我今天不撕烂你这张臭嘴！”
　　下一秒只见剑影闪动，安晓龙立马推开了笑儿，侧身及时躲过了来势汹汹的利剑，躲闪之余，嘴上仍没闲着：“哎呀！世事无绝对嘛，也许哪天突然有个不长眼的男人看上了你呢？你也不要这么快放弃自己呀，不如你教点学费，我来教你……”
　　安晓龙一副气死人不偿命口吻，气得黑衣女子眼中都快要喷出火来。挥剑的速度及狠劲比平时更为凌厉，招招直指要害，安晓龙躲的虽有些狼狈，但脚下的步伐未乱，仔细瞧就会发现他正将黑衣女子引向那颗参天大树附近……正当剑尖刺向安晓龙的胸口时，突然听见‘呼啦’一阵破风之声传来，只见一个手臂粗细的灌木直朝黑衣女子的面门砸去，黑衣女子反应也及快，发觉不对立马后仰躲过，安晓龙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似的，在黑衣女子躲避的瞬间已蹲下身去将埋在落叶中的绳子使劲一扯一带，黑衣女子被绊得一个趔趄，整个人向后倒去，脑袋碰巧撞到了一颗石头上，便晕了过去。
　　安晓龙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笑儿，于是走过去，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快走！赶紧抱着砍下来的树杆顺着河流漂下去，一会儿我便去找你……”
　　笑儿虽然单纯，可并不笨，他知道是因为自己而连累了安晓龙。安晓龙不但没有弃他而去，反而处处保护着他。他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可能还会成为累赘……但是，他还来不及面对失去何叔的痛苦，难道现在又要失去眼前这个唯一对他温柔的大哥哥了吗？他绝对不要！“要走一起走，要死就一起死，笑儿不怕！”此刻笑儿柔亮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子执拗劲儿。他牵起安晓龙的手，紧握，心想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但不知为何，他就是很喜欢眼前的这位大哥哥，即便面对死亡，他也能坦然接受。
　　面对赤子的信任，安晓龙说不感动是假的，但现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对于心里的猜测，他也无全然的把握，所以不能拿笑儿去冒险，思及此，他摸了摸笑儿的脑袋，轻声道：“相信我，我有把握！你先离开这儿，我才能无后顾之忧。”
　　笑儿直视安晓龙的眼睛，犹豫良久，觉得安晓龙并不像在说谎，于是乖巧地点点头，拖着树杆往河边走去，到了河边突然回过头对安晓龙说：“如果你没来，我会一直等下去！”
　　安晓龙微笑点头，看着笑儿顺流而去的身影，心里莫名有一丝寂寥，这样聪明懂事的孩子很难不叫人心生好感，真想把他顺走带回去呀！大嫂见了一定很开心。
　　“好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了。” 安晓龙回身，直视身后悄无声息出现的高个儿男人，同样一身黑衣，面带银色面具，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人无法忽视。
　　安晓龙很清楚，这人不是善茬儿，不可能像那黑衣女子一样好糊弄，如果硬拼肯定是没有丝毫胜算可言的。可在他心底却没有太多的担心与害怕，总觉得这人不像表面看上去冷冰冰的没有温度。不知是古代杀手历来就带给人一种神秘莫测之感，还是眼前这男人的举动让安晓龙产生好奇，总之他不讨厌眼前这个男人。
　　看着眼前笑眯眯，一副探究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的安晓龙，黑衣男人轻皱了一下眉头，总觉得莫名有些不爽，一直以来还没有人敢用这种目光赤裸裸的打量他，莫不是脑子坏了？他心里也纳闷，看安晓龙这神态自若的样子，真感觉不像是装出来的，这人是真不怕死，还是有了能赢过他的办法？
　　见黑衣男人迟迟未开口，安晓龙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说：“你放心，我并非在耍什么花样，我也有自知之明，刚才能赢那位姑娘只是靠运气和加了点小手段罢了，但对你我可不敢奢望靠运气来帮忙。一看就知道你的功夫在那姑娘之上了，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又何必做些无谓的抵抗呢！不过，拜托你杀我时麻利一点，不要让我感到痛就行了，我最怕疼了。你是职业杀手，这点小事对你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还有千万不要伤到我的脸喔！不然到了天堂我就交不到女朋友了，那样子也太无趣了。好啦！我的遗言已经交待完毕了，你就动手吧。”说完，他索性闭上了眼睛，微仰着脖子，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就在安晓龙闭上眼睛时，黑衣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盯着眼前年轻而又俊美的面孔，似乎要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端倪。大概像安晓龙这一号的人，他从未见过，所以眼中也有着同样探究的意味。
　　“喂！你在发什么呆啊？”等得不耐烦地安晓龙张开了眼睛，“你知不知道等死的感觉很难受啊大哥，一个大男人做事就不能干脆一点嘛！”
　　回过神来的黑衣男人，抬起手中的剑，抵在安晓龙的吼间，眸底现出明显的杀意，没有起伏的冰冷语调，几乎能把人给冻死。“你以为用这招‘欲擒故纵’我就不会杀你了吗？这么做只会加速你的死亡罢了。” 他手中的剑只是轻轻一动，安晓龙白晳的颈项上就立刻湛出一丝醒目的殷红。
　　安晓龙抬眼直视那对漆黑如墨的眸子，仍然没有一丝风雨欲来的紧张感，只是淡淡笑道：“你终于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你是个杀手，你的职责就是奉命杀人，不论我怎么耍花样，你也一样会毫不留情地杀了我们，你以为我会蠢到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我只不过是跟自己打了一个赌罢了……”
　　黑衣男人挑眉，在理智上告诫自己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但眼神却透露了他的好奇。
　　安晓龙眼角轻扬，继续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在你这位同伴来之前，就已先到了对不对？”
　　冷岩不置可否地眯起了眼，等待他的下文。
　　“其实你随时都可以动手杀了我们，可你却一直在暗处没有动静，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而不动手，但可以肯定的是，你不是那种暗箭伤人的卑鄙小人。所以，我才会跟自己打了这个赌：你一定会堂堂正正地走出来杀了我们，至于你的这位同伴，我既不想让她妨碍这个赌局，更不想让她知道，你先前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了我们，然而你却没有这么做，未免你回去不好交差，所以我就让她先出局咯。”
　　听罢，黑衣男人眼中闪过一连串早就不属于他情绪的东西，只是片刻功夫便又恢复了平静，冷冰的语调微微有些上扬：“那我岂不是要感谢你的好意？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们，就是你赢了对吧？”
　　“当然咯！”安晓龙得意的笑应：“虽然这赢的代价很惨重，不过能死在你这么优秀的杀手手上，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不说废话了，你动手吧。”这次他没有再闭上眼睛，而是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两人对视了良久，黑衣男人终于收回了目光，同时也收回了手中的剑，走到黑衣女子身边抱起她，在临走着前丢下了一句话：“这次你是赢在自己的小聪明上，但下次见面之时，希望你也能这么好运。”
　　这回，安晓龙才算大大松了一口气，朝黑衣男人的背影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