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虎女》煎炸的饺子

9、第 9 章 胆大包天

　　和议结束，使臣也要启程回北戎。按例，钦差须得亲送至城门外，西市大街是必经之地，府衙早早派人清场，街道上除了巡护的护卫之外没有别人。然而街道两旁的建筑鳞次栉比高矮不一，许多死角都是肉眼不可及，配上空荡荡的安静的街道，莫名有种暴风雨前的压迫感。

　　庆国公世子闻征与北戎使臣策马走在队伍最前，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机锋，他们侧是沉默不语的双方人马——两国交恶多年，很难改变各自心中的险恶印象，就算站在一起也不像是在和谈，倒像随时会打起来一样。

　　行进不多时，两人抬头便可看见洞开的城门了。闻征骑在马上对着使臣一抱拳：“索鲁大人，便在此别过。希望下次见面，你我两邦是友非敌，共襄盛世。”

　　使臣索鲁元亮也行了戎礼：“为了百姓，但愿一切顺利。北戎子民将永远感激大晟国皇帝陛下及世子大人对和平的推动。我们后会有期。”

　　双方正待各自调转马头，异变陡生。

　　街道两旁的巷内窜出数十个蒙面人，提着刀杀进了还未分开的队伍。

　　“保护索鲁大人！”

　　“保护世子！”

　　一时间怒咤声呼喝声此起彼伏，钢刀入体抽出，溅了一地的鲜血。另一边队尾的方向也有蒙面人杀出，因护卫都凝神应对前方刺客，竟被他们杀了个措手不及。

　　尹玄瑛凝神射出一箭，正中一个意欲偷袭尹承锋的蒙面人的后心，一旁的于远几个也接连干扰了对方的进攻。她们几个的箭矢一射出就好像开了个头，从别的方向也不断有箭矢射向激战中心。

　　“于远章明，守住这里！”尹玄瑛道，与她们同一个方向有射向庆国公和父亲的箭，那人必定藏在她们上面！

　　她话音刚落，身后房门就被踢开，守在一旁的路青云反手一刀解决了一个，另一边不及换武器的章明抱住那人的腿，于远直接用弓弦套住了刺客的脖子——他们也被刺客发现了。尹玄瑛来不及多想，冲出房间，踏着栏杆借力就翻上了屋顶，眼角瞄见一个人影，下意识摸箭搭弓张射一气呵成，那刺客哼都没哼一声就从楼顶掉了下去，制高点被她占据。

　　“大小姐！”下方传来于远的呼声，她大声道：“我没事！你们继续守着！”

　　尹玄瑛摸着箭袋，心跳如擂鼓。她借着檐角隐蔽身形，搭起弓观察着对方弓箭手的位置。

　　对街米店二层屋顶露出半个头颅，中！

　　城门口树上躲着一个，一箭逼落，第二箭封喉！

　　她的精神绷得死紧，在找不到别的弓箭手之后，便一心一意对着激战的场中，倒也被她抽冷射死几个，可惜打到后来剩下的都是高手，身法变换极快，她担心误伤自己人，很难找到机会再放冷箭。

　　尹承锋毫发未伤，骑在马上与两个蒙面人打得正酣，尹玄瑛早就搭好了弓却瞄不准，她既怕父亲受伤，又怕他被自己误伤，正寻找着机会，忽然听见耳后有声响，下意识往旁边一闪，一道冷风擦着她的脸颊划过，正正砍在她藏身的檐角上，割开了她束发的巾帼——好险，若是再晚一分她就身首异处了！

　　尹玄瑛回手就是一箭，被对方躲过——那摸上来偷袭的人蒙着面，看起来是个成年男子，她不由得在心中暗啐了一口：于远章明路青云干什么去了！？竟然让人溜了上来！？——她倒是有所误会，因她上了屋顶，房内三个卒子干脆一间一间地搜起客栈，倒让他们又抓住几个，便无暇顾及她这边，没想到让这人钻了空子。

　　那人身形高大，举着刀朝她攻击，颇有点泰山压顶之势，尹玄瑛借着自己身形灵巧加上屋顶地形偏斜脆弱，虽处在下风却也躲得及时，只是她手上弓箭到底不适合近战，只能且战且避。刺客几次攻击都没有得手，露在面巾外的眼睛暴怒地眯了一眯，提刀虚刺了一下，趁她举弓格挡转身回旋踢向她额角太阳穴，她险险避过却不防他还有后着，一掌正中她胸口，把她打得直直倒退撞在斜屋顶上，气血一阵翻涌，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般。那刺客朝她举起刀正要砍下——糟了！这回死定了——她想——对方身形却突然一滞，她一眼瞥见他一只脚陷进屋顶卡住了，深知机不可失，咽下涌上喉头的腥甜反手抽出一箭搭弓射出，那刺客应声落往地面，竟不知射中没有。

　　她探出身去，见他虽然摔在地上，却没有受什么伤，一骨碌爬起来，还抢了匹马，双腿一夹就朝城门处跑去，城门卒子见状加快了关门的速度，却被一箭射死，那边他刚倒下，后面又有人从楼上掉下来，尹玄瑛回头一看，那人手里也握着弓箭，应该是刚才的漏网之鱼——他身上插着的箭是新兵营的，也不知是于远三人哪个射中——尹玄瑛来不及多想，正好一匹失了主人的马跑到了她的下方，她背起弓一个翻身从屋顶跃下，骇得不远处已经认出她的尹承锋大叫：“阿瑛——！！”

　　她正正落在马上，来不及回应父亲，眼里只有那个驱马奔向城门的身影。

　　那个人刚才要杀她！

　　那个人最先逃跑还有人掩护！

　　他必然是首领，不能让他跑了！

　　那人离城门越来越近，已经来不及换人闭门，守城的士兵提了兵刃来拦他，却被他三两下斩于马下，虽然送了性命，却也拖了时间，尹玄瑛离他越来越近了，她一手握着缰绳，另一手摘弓取箭——说时迟那时快，那人突然反手一刀朝她砍来——两人之间本来相距还有丈余的距离，他这刀此时挥出是断断伤不到玄瑛的，谁知那一刀挥出后，刀身竟然瞬间伸长数尺，抡圆了划向玄瑛的面门，倒是她自己正迎着刀刃上去！

　　尹玄瑛急忙勒马后仰，那刀贴着她的面门擦过，把马匹头顶的鬃毛都刮掉了一大片，马匹疾驰之下突然止步失去平衡，眼见尹玄瑛就要跌在地上——

　　只见那个女孩单脚挂在马蹬上，上身要贴上地面的一刹那突然弯腰从马腹之下钻了过去，那奔逃的刺客突然惨叫一声，众人再看时他肩上已经中了一箭。只见他拖着那把连着细铁链的刀奋力朝前一掷，又砍死了一个关城门的士兵，驾着马硬是从门缝中挤了出去逃之夭夭。

　　“阿瑛！”尹承锋解决掉与他缠斗的刺客，策马奔来，拽住那匹接近失控的马。尹玄瑛一只脚勾着马蹬，一手死死地抓着另一只马蹬，整个人挂在马肚子下，在父亲把她解下来的那一刻，她的心脏还“嘭嘭”地跳着——“阿瑛，松手！”尹承锋说了一句，她才回过神来，松开拽着马蹬的那只手。

　　“爹，”她愣愣地看着一脸焦急的尹承锋：“你没受伤吧？”

　　“爹没受伤，”尹承锋道，“阿瑛，你受伤了！”他执起她握着弓的那只手，尹玄瑛看了一眼鲜血淋漓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痛，但她整个人还没从刚才的战斗中缓过来，全身都僵硬得不听使唤，胸口中掌的地方更是翻江倒海一般地难受，听到士兵来报，才随着父亲愣愣地抬头看过去。

　　“报！禀侯爷，所有刺客都已伏法！”

　　那边，于远章明路青云三人也从客栈中奔了下来，绕过街面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一脸忐忑地走到尹承锋面前，章明一眼看到尹玄瑛流着血的手，急道：“大小姐，你没事吧！？”

　　尹承锋因女儿的突然出现惊怒交加，又因心疼她的伤憋着不敢发火，章明这一开口正好撞到枪口上了，他怒目瞪过去，三个新兵卒子膝弯就一软直接当场跪下了。

　　“你们三个……”尹承锋还没说完，尹玄瑛就拉住了他的袖子：“爹，是我叫他们来的——他们帮了很大的忙——客栈房间里还有他们抓住的刺客同伙——”

　　于远急道：“禀侯爷，就在四楼天字三号房，床底下——是活口！”

　　尹承锋还未及说什么，手上突然一沉，他低头一看，玄瑛吐了一大口血，抓着他的衣袖就倒了下去。

　　“阿瑛！”他大惊失色，冲着何镜轩道：“这里交给你！”说着把女儿打横抱起，拦住原本护送使节的马车把她放上去，亲自驱车离开了西市大街。

　　何镜轩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个立下大功同时也闯了大祸的新兵一阵头疼——虽然不能全怪他们，但他们犯了军法也是事实：“一人三十军棍，自己回去领！”

　　“是！”三人异口同声地应道。

　　使臣索鲁元亮的队伍也死了不少人，因怕城外也有埋伏，只得将回程日期改了，由尹承锋护送回官驿。庆国公世子好险没有受伤，定远侯也毫发无损，索鲁元亮疑虑重重，干脆提出要参与审讯，这提议正中二人下怀。

　　到了府衙的刑堂，四个刺客藏在口中的毒囊被取下，为防他们咬舌自尽，下巴也被拉脱，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刺客的穿着都非常普通，不管在大晟还是在北戎，这样的衣着满街都能看到；西北人的身形都比较高大，也很难与北戎人分辨——索鲁元亮拉下他们的面罩，最终还是发现其中一个刺客长着淡茶色的眸子。

　　他走到他，合上他的下巴，问了他一句北戎话，那犯人阴阴笑着应他一句，被他一脚踹倒在地。闻征凑到好友耳边问：“他说啥？”何镜轩眨了眨眼，低声道：“骂他娘呢。”

　　索鲁元亮面色阴沉地盯着四人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扯住了其中一人的头皮开始翻看，那人先是一怔，随即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奋力挣扎起来，旁边立刻有人上去把他按住。索鲁元亮翻看未果，干脆拿出匕首开始削他的头发，闻征看着更奇怪了：“怎么还给他剃上头了？”

　　何镜轩一挑眉——他知道北戎战士会在头皮上刺青，难道索鲁在找这个？

　　他叫来几个狱卒，让他们帮着把另外几个人的头发一并剃了。

　　索鲁元亮看着四个油光锃亮的头皮，用生硬的晟语道：“果然是他。”

　　他快步上前，问：“索鲁大人发现了什么？”

　　索鲁元亮道：“我们北戎的战士，进军营的时候要剃光头发，在头皮上刺主人的图腾。这是苍狼，”他指着四人头皮上的刺青，“是我们八王子的标志。”

　　闻征闻言惊道：“竟然是北戎八王子？莫非你们要出尔反尔不成？”

　　索鲁元亮朝他行了一个抱手礼：“钦差大人有所不知，我国八王子因争夺权势，一直想要挑起北戎与大晟的战争，我们大王对他非常不满，已经收回他的权力。这次的事一定是他自作主张心故意破坏，我们大王是真心想寻求两国的和平，还请钦差大人向晟皇如实禀报！”

　　“今日一战，你我两国双方都有死伤，又正好在大街上，不知被多少人看去，百姓也受到不少惊吓，”闻征叹道：“索鲁大人，任重而道远呐。”

　　索鲁元亮冲他一揖：“世子大人放心，我定会查清此事，给贵国一个交待！还请大人在皇帝陛下面前多多斡旋，莫让两国再起战事，生灵涂炭啊！”

　　闻征与何镜轩陪着他打了一圈太极，便回议事厅拟了一道秘报，将此事细细写给了皇帝。他思索良久，提笔又在下方加了几行字，才将秘信用火漆封好口子，八百里加急送回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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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