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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别有用心 ...

  •   闻霁辰出了国子监的大门,正好看见季翰在前边不紧不慢地走着,略思忖了片刻举步跟了上去。
      “季兄。”
      季翰一抬头见是老友,咧开嘴笑了笑:“世子,今日回得晚些啊。”
      闻霁辰叹道:“家慈身体有些不适,我回去得早些她心里安定——倒是季兄,这些天怎么回府那么早?”季翰帮着打理家族生意,国子监下学后通常会去自家铺子转转,这些天却调转了方向直接回季府。
      “嗨,别提了。”季翰皱着眉头,“日前考评我不是得了个丙等吗?气得我爹大骂了我一顿,叫我乖乖回家念书。”
      “季兄可不像这么听话的人呐。”闻霁辰笑道,“我听信阳伯家的二公子说前几天还在安乐坊见过你呢。”
      “这事儿就更别提啦。”季翰整个脸都垮了下来,“那日我带着我表弟四处游玩,遇见了常家二哥,他说安乐坊排了新曲子,是年末迎接外邦使臣时表演的,一时好奇便带着表弟跟着他去看了一回,小子年幼不懂,才一半便吵着要回家——结果不知怎么的竟被我表妹发现了,在家把表弟好一通教训,还跟我娘告了一状……”
      闻霁辰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人的消息,按捺下心中的雀跃,明知故问道:“表弟?表妹?季兄说的可是定远侯世子和他姐姐么?”
      “可不是吗?”季翰道,“不然还有谁家小姐如此厉害?世子听说了没有?她在书院头一天就大出风头,驯服了瑞云郡主的宝马!”
      “确实听舍妹说过。”闻霁辰道,“想不到尹大小姐小小年纪马术便如此了得——不知是否请过名师指点?”
      季翰摇头:“我表妹那是天赋异禀。我听我娘说,她第一次骑上马背便稳稳当当,不过半日便能驾马疾驰,连我姑父姑母都被她吓到了。教她骑马的师傅都是我姑父军中骁骑营的军士,很有两把刷子,却也算不得名师。”他想了想,“不过她自己学得轻松,教起我表弟来却严格得很。”
      “琥哥儿是世子,自然要严加管教。”闻霁辰把话题拉回去,“季兄把他往城南带,确实有失考虑。”
      “诶诶,”季翰表示反对,“安乐坊虽在城南,可离城中也不远啊。再说了,安乐坊上头直接就是太常寺,是官家的乐坊,不是砸钱就能进去的地方,里面也没有什么污七八糟的东西。世子你是了解我的,琥哥儿才那么小,我若真的带他去喝花酒,那不是害他呢吗?再说了,我表妹也不会放过我的——你不知道,前些天西市有人纵马,我表妹一个姑娘家,愣是把那奔马拽停了——全京城都在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原以为是谣言,结果英国公世子亲口证实,他正好也在场。你说我表妹这样子,哪里……”他话才说到一半,闻霁辰便问:“英国公世子和尹大小姐很相熟吗?”
      “这我却不清楚,只听绮姐儿说他们曾一起骑过马,又同在纪方书院——不过你放心,”季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二人应该只是相识,并未相熟,否则我祖母一定会知道的。”他的意思是尹玄瑛并未和司徒靖论及亲事,否则季老夫人作为季氏外家最亲的人,必然第一时间知道。
      闻霁辰正要说话,迎面又走来一人与他们打招呼:“庆国公世子,季公子!”
      “常二哥?”季翰见了来人吃了一惊,“我们方才正提到你呢。”
      来人正是之前带他去安乐坊看乐舞的常柳茗,是太常寺的太乐令,掌管的正是祭典仪式上的乐舞。他笑容可掬地与二人见礼,闻霁辰便也拱手,淡淡称了一句“令君”。
      “常二哥,上回我表弟有要事要回家,小弟不得已提前离场,还请二哥原谅则个。”季翰又陪了一次礼。常柳茗摆手:“季公子多礼了,令弟年幼不懂风月也是难怪——其实那支乐舞当时也是刚刚排完,还有许多瑕疵,不看也罢——诶,不过这几天就不错了。坊里新来了几位西蕃乐师,弹奏的乐器颇为奇特,季公子可有兴趣前往一观啊?”
      季翰这人,最有兴趣的事情第一号是做生意,第二便是新奇乐舞,听到常柳茗这么说也是心中痒痒,但又想到父亲的嘱咐,只得道:“还是改天吧,家父嘱我用功读书,只能过些天再去叨扰啦。”
      常柳茗哈哈大笑:“还是功课要紧。季公子若是想看新鲜的乐舞,随时来寻我便是。”说着,对二人拱手告别。
      闻霁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对季翰道:“此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交往之人鱼龙混杂,季兄最好少些与他来往。”
      季翰浑不在意道:“常二哥在协律郎的位子上熬了五年,升了官也不过一个七品太乐令,官微言轻,自然要手腕活泛些,否则如何在盛京城中立足啊?世子不必担心我,我知道轻重。”
      闻霁辰便不再说了,心里想着的却是不知司徒靖和尹玄瑛相熟到何种程度,会不会近水楼台——若是如此,他该怎么做?想着想着,他忽然又一哂——他堂堂庆国公世子,如何为了一个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少女患得患失至此?就算她十分特别,但也不过是个女子,品性如何还未得知。
      如果真的合适,大不了禀明父亲上门提亲便是,无论如何都胜过自己一人胡思乱想。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豁然开朗。

      ******

      城西大集市往东南边靠是一条姹紫嫣红的街道,原本只是一条小巷弄,名叫细柳巷。后来因皇宫暗渠改道,在此处挖了一条明渠,将城西与城南分成了两边。最初这条明渠的水都是由宫里流出来的,或许经过了妃嫔宫女的居所,竟泛着淡淡的胭脂香,盛京百姓便给它取了个浑名叫“胭脂渠”。随着城中水利兴修,此渠越修越宽敞,渐渐有了如今这样可以行船的规模,胭脂味不复存在,但名字却留了下来,而离胭脂渠最近细柳巷也为了通行方便一改再改,成了现在这样宽阔的街道。
      走过细柳街口的鹤春桥,便是太仆寺辖下乐府所在的安乐坊,路过的行人只要侧耳细听,便能听见高高的坊墙中传出的乐声。安乐坊中除了乐府之外便都是乐师舞伶的居所,这些人大都出身乐籍,平常深居简出,少与人来往。
      过了安乐坊再往南走,便是全盛京最风流的去处,其中头一号的便是烟玉楼。
      烟玉楼三层贵客厅中,妙盈一曲舞罢,颊不染而红,对着座上叫好的众宾客盈盈施礼。
      “有日子不见,妙盈娘子舞姿越发婀娜迷人了。”座中一公子抚掌道。
      “哦?如此说来陈兄是有日子没过来捧场了,”首座中的权绍祺懒洋洋地道:“该罚。”
      “世子此言差矣,”陈驰笑道:“不是小弟没过来捧场——谁不知道妙盈娘子只为世子舞,我等实在是难得一见啊。”
      妙盈偎在权绍祺身边但笑不语,旁边早有人起哄:“多说无益,谁不知你家河东狮厉害,整日管束不叫你出门?倒把罪过推到妙盈娘子身上,实在不该,罚酒罚酒!”
      陈驰倒了一杯正要喝下,却听一声:“慢着……”
      权绍祺又道:“如此说来,你此番能出来饮酒,还是拿本世子作的筏?”
      “不敢不敢,”陈驰陪笑道:“是托了世子的福才对,小弟该罚酒三杯,三杯。”说着,自斟自饮了三杯。
      陈驰是承恩伯的嫡四子,他家原是平头百姓,因出了个贵妃才封的伯爵,如今贵妃已经成了太妃,他家中再无出色人物,眼见的是往下坡走了。一旁起哄的则是兰翎右卫将军邓延宗的嫡次子邓传芳,生得高大威武,一脸凶相。
      “说到厉害人物,”邓传芳转向权绍祺,笑道:“听闻世子最近才领教过——如何?那定远侯府的大小姐可比得上你燕地的姑娘?”
      提到这事,权绍祺脸上终于露出些不自然来,毕竟被一个少女当街拽停了座骑于他并不是件光彩事。
      “那小娘子瞧着没几两肉,手劲儿却不小,本世子一疏忽才会着了她的道。”
      妙盈听他语气不悦,忙倒了一杯酒:“世子息怒!”双手送到他唇边。权绍祺就着她的手喝了,才道:“迟早把这场子找回来。”
      邓传芳虽不知道他与尹玄瑛搭话被无视的细节,但也能猜到那定远侯大小姐定是把权绍祺得罪了,笑道:“想不到风流倜傥的燕王世子,竟也有在女子跟前吃瘪的时候。兄弟听闻那尹大小姐不过中人之姿,世子为何念念不忘啊?”
      “我倒不是非要跟一个女人计较……只是不巧那日司徒靖正好也在。”权绍祺的脸上有些阴晴不定,“难得他竟对一个小娘子另眼相看,自然觉得有点儿意思。若是他还没吃着的小辣椒让别人先摘了,也不知道他那张脸会是什么颜色?”
      “哈哈哈哈哈……我看是世子想先摘那颗辣椒吧?”邓传芳哈哈大笑,“世子当着妙盈娘子的面这么说,就不怕美人儿吃醋么?”
      权绍祺看了看妙盈,她娇嗔地冲邓传芳道:“瞧将军说的,奴家是这么小气的人吗?”又笑着偎回权绍祺身边道:“能得世子怜惜已经奴家人生之大幸,奴家哪有心思去想别的呢。”
      喝完酒便一直无话的陈驰听到这里,突然道:“若是燕王世子想出了这口气,小弟倒是有个办法。”
      “哦?说来听听。”
      陈驰笑了笑:“此事正好和世子先前烦恼的一事一起办了——世子可认识太仆寺的协律郎常柳茗?啊,他日前刚升任太乐令,还请小弟吃了一回酒。”
      权绍祺还没说话,邓传芳先一哂:“太乐令一个区区从七品的小官也配世子去认识么?你倒是说他和那定远侯大小姐有何关系。”
      “邓兄莫急。”陈驰不紧不慢地道,“常二虽然与定远侯府没什么来往,但他与季府长房的大公子却是好友——这季府便是尹大小姐的外家,这季大郎便是尹大小姐嫡亲的表哥了。”
      “季府……”权绍祺皱着眉头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可是吏部季尚书那个季府?”
      “正是。”陈驰继续道,“这季大郎如今在国子监进学,书念得不怎么样,生意上却是一把好手,管着家中好几项生意,据说赚得还不少。”
      权绍祺眯着眼睛:“老爷子在吏部,儿子却管着商路,这家人也真是怪哉——不过正好合我所用。要如何搭上他家?”
      “世子莫急。这季大郎家中管得甚严,不过他有个爱好,便是喜听乐舞——常二便经常邀他至安乐坊中看伶人排演,那日他请吃酒,季大郎也去了,小弟才知道这些。”
      邓传芳又不耐烦了:“说了半天,这与那尹家大小姐有什么关系?”
      陈驰不卖关子了:“尹大小姐的大弟便是定远侯府的世子,他初到盛京,这些天季大郎正带他四处游玩呢。”
      “不过是个毛孩子,也值得动心思拉拢?”邓传芳嗤道。
      权绍祺笑着摇头:“是个毛孩子才正好拉拢。”

      *****

      却说那日尹玄瑛回家与父亲刚说完于博士的事情,第二日尹承锋便按捺不住重闻昔日战友消息的激动,下了差之后便去书院寻他喝酒,两人时隔多年又得重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起喝了个酩酊大醉,惹得季氏好一通埋怨不提,那之后于泰和见了尹玄瑛便越发地和言悦色起来。
      “这御科,在古时原指‘驱车’,有‘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五项,称为‘五御’。”
      此时已经下课,下午的课正是于博士任教的御科,他见尹玄瑛好学,便一边安置马匹一边跟她讲述。
      “那时我大晟江山还未一统,分封的诸国,国力排行便以战车车驾数量排序,千乘战车只能算小国,要万乘之多才能算大国。好的御手,可以通过驾驭马匹来控制战车,这可不是个轻省的活儿。”于泰和道。
      “不就是马车夫吗……”一旁有个女学生撇嘴道。
      于泰和不以为忤:“说得不错,但也不对。”
      “马和人一样,”尹玄瑛道,“每匹都有不同的性格,几匹马套上同一辆车,要它们齐头并进、一同听差遣可不容易。”
      “没错。”于泰和道,“就拿这转弯来说吧。若是一匹马,转弯时须得减速以维持车驾的平衡,否则马跑着车翻了就坏事了。两匹马就更难——若是左转,右马便要快些;若是右转,左马便要快些。这些都靠驾车的御手控制。”
      “哇。”方才那说话的学生吐了吐舌头:“那若是四匹马或者八匹马驾的车,岂不是更难控制?”
      “正是如此。”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仆役来叫:“定远侯府尹大小姐,外头有人求见。”
      尹玄瑛便跟着他去到门房,见到了一个不认识的人,穿着质料良好的适体衣裳,微微躬着身子,看来是个体面的下人。她打量了他两眼问:“你是何人?何故求见我?”
      “禀表小姐,小姓林,是季府的管事。”那人谦卑地说,脸上有些焦急之色。
      “林管事来找我有什么事?可是外曾祖母有什么嘱咐?”
      “不不不,不是老夫人的事——小的只是过来问问,我们大少爷可来寻过您?”林管事问,但看他的表情大概也知道他要找的人并没有来过这里,为免多费时间便一并解释了:“不瞒表小姐说,我们大少爷今日一大早出门到现在都未回府,小的去大少爷常去的地方问过,说是在铺子待了几个时辰便去府上寻表少爷,说要过来书院,可现在……”明显并没有在这里呀。
      “你先别急,我弟弟出门身边向来有人跟着,不会出什么事的,说不定此刻他们已经回府了。”尹玄瑛道,“正好我要回家,你便与我同去。”
      定远侯府的马车已经准备好,她和黄桃主仆上了车,林管事也是乘着季府的车过来的,便一前一后去到了定远侯府门口。尹玄瑛跳下车正要找门子问话,另一边跌跌撞撞跑来一个人一头撞了进来,门子眼明手快一把拽住了他才没撞到尹玄瑛身上。
      “慌慌张张地做什么!”她斥道,才看清那是一直跟在尹玄琥身边的小厮吴泗儿,脸上惊慌之色难掩:“大、大小姐,小的给大小姐见礼……”
      “行了行了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你不是跟着世子的吗?世子呢?季府的表哥是不是跟世子在一块儿?”她问。
      “回、回大小姐,”吴泗儿还喘着,“世子跟季府表少爷让、让人给拉走了!思成少爷想回府报信,也被一并扣走了,小的、小的趁他们不注意才跑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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