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虎女》煎炸的饺子

42、第 42 章 大打出手

　　暮霭西沉，夜色渐深，快要到宵禁的时间，不良人们点起了街角照明的灯笼。
　　细柳街上的香粉铺子都已经打烊，街上偶有一两个行人也不过流浪乞儿捡拾路人遗下的能吃用的东西。
　　这时，街尾突然响起了“得得”的急促马蹄声，当先一骑风一般扫过街面，小乞儿连影子都没看清，那人便到了鹤春桥头，后面一骑急急追来，马上人大喊着：“路人回避！”
　　乞儿才反应过来，匆匆避到街角，随后又来了一辆马车，车上一个富人模样的男人朝他扔了个硬梆梆的东西，砸在地上“啪”地一声响还滚了一滚，他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捡起来，竟是一个银角子！
　　“小孩你过来，”那男子招他过去，“你带着此物去到京兆尹，给看门人看，然后……”如此这般交待了一通，话了又道：“若是办得好，我再给你一个。”
　　小乞儿收好银角子，拿过那样物事，抹了一把脸头也不回地跑了。
　　“快，追上去，”男人又催促车夫道，“那位小祖宗听说脾爆得很，别把事情闹大了。”

　　“吁——”
　　黑马在烟玉楼大门口停了下来。
　　骑手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招牌，翻身下马，攥着马鞭就朝里走。
　　“诶诶诶~这位公子，”狎司见来者不善，忙挡住他的路：“您瞧着眼生啊，第一回来吧？小的请鸨母过来招待可好？”
　　“滚开。”公子吐出两个字，声音又脆又冷，狎司一愣，上下端详了他几眼，发现他个子虽高却脸嫩，显然还是个年轻的未显声的少年。
　　“公子留步，”狎司不敢让——开玩笑，里头还有许多贵人呢，若是扰着他们的兴致他怕是不要活了，“烟玉楼开门迎客本本份份，公子有事咱们借一步说话可好？”
　　“不必。”那公子停了脚，道：“把我家兄弟请出来，我便不为难你，否则便别怪我不客气。”
　　“诶，这话说的。”狎司看了他几眼只觉得面生——盛京城中有头有脸的这个年纪的贵人他大都认识，可没有这号人，莫不是对头家请过来砸场子的？
　　“我们烟玉楼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从不强买强卖，只要不欠帐，向来是想来就来想走便走，这若是客人不想走，小的们也没有赶人的道理不是？”
　　“我家下人回府说了，”公子眼睛一瞪：“我兄弟是被你们扣下的——你还敢抵赖！？”
　　“大——大公子！”这时后一匹马也赶到，马上的人翻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就、就是这儿！世子还有表、表少爷就被扣、扣在这儿，他、他们的人把他们带到、”他吞了一口口水继续道，“带到后头去了！还有思成哥！”
　　“听到没有？”公子——正是尹玄瑛，她在门口听完冯泗儿的话之后，连圆领骑装都不及换下便骑着乌云出了门，直奔烟玉楼——见狎司要跑，鞭子一甩便缠住了他的脖颈一把扯回来掼在地上：“马上把人给我交出来！”
　　“这、这、小的不知啊！”那狎司被踩在地上便像胸口压了座山，知道碰见硬点子了，不住求饶：“公子饶命，里头都是贵人，贵人的吩咐，小的、小的只是听命办事，旁的一概不知啊！”
　　尹玄瑛抬起脚正要继续问他，旁边却突然涌出一队人：“谁敢来烟玉楼闹事！？”却是烟玉楼养的打手，为首的那个横眉竖目直指着她：“问问你爷爷拳头答不答应！”说着便伸手来揪鞭子。
　　“找死！”

　　待乘着车的林管事才经过了鹤春桥头，便看到不少人从路那边狼狈地跑走，身上带着的脂粉味告诉了他他们是从哪儿出来的。
　　“坏了，真出大事了。”林管事喃喃地道。
　　等他到了烟玉楼大门口，被车夫扶下了车终于站定时，大门口已经倒了一地的人——五大三粗一脸横肉，不难想象他们平时是何等让人望而生畏，眼下却越或躺或趴一地哀号，旁边站着的彩衣女子们倒是安然无恙，却看着楼梯的方向一脸惊惶，再往上还不住地传出“砰”“啪”之类东西砸地或砸墙的声音，还混杂着痛叫骂声，间或一声高亢的尖叫，听得他一头的冷汗。
　　“这下可热闹了。”事情不可能善了，自家大少爷也不知是个什么景况，他不敢再发呆，忙举步小心绕过一地的伤者，快步向主楼走去。

　　尹玄瑛收拾了楼中打手，势如破竹地一路上到二楼，还未看清环境，一个浑身酒气的人便撞了过来，口中不清不楚：“哪里来的小娘子？怎么不曾见过？可是新来的么……”她一脚把他踢开，那人便整个倒在了楼中的舞池里，手里的酒壶碎了一地，吓得正在跳舞的舞姬们尖叫着退开，乐师们也停了音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这边来。那人摔得很疼，手按着地板要起来却摸了一手碎瓷片，扎出一手血，痛得嗷嗷叫，指着尹玄瑛：“他敢打我！给我收拾她！打死她！狠狠地打！！”
　　说话间一大群人又围了上来，里头有楼中打手还有别样衣饰的仆役，大约是那人自己带来的，被他一下令便或空手握拳、或随意抄个什么东西一哄而上，毕竟大部分人都看见了她是如何一路打进来，这会儿便仗着人多欺她人少。可尹玄瑛是什么人？她自幼常常跟着尹承锋去军营里看士兵操练，什么布阵骑射对打，便是赤着膊的群殴少说也观摩过几十回，这会子围上来的这些个在她眼里都是些软脚虾，话都不用说一句，挥起鞭子就抽，谁敢上前一步便要挨一下，直打得众人哭爹喊娘，以她为圆心三尺远的地方倒了一圈，看得后头的吴泗儿眼皮直跳，心道果然只要大小姐一出马便没了他的用武之地。

　　尹玄瑛环视了四周一圈，终于在一个神色惊惶的舞姬身后看见了被两个人按在桌上灌酒的庄思成。
　　按着他那两人衣饰不凡，样子倒是年轻，可他们既是强行灌酒自然坐无坐相，又身处秦楼楚馆，尹玄瑛自动给两人打上了“面目可憎”的标签，不论他们是世家公子还是官家少爷，竟连林管事一介下人的脚趾缝都比不上。
　　此刻，众人都被她不由分说噼哩啪啦一顿打吓住了，庄思成抓住机会挣开那两人的压制，打翻了酒案，又撞开几个挡路的，跌跌撞撞地跑到尹玄瑛身边，腿一软差点跪下：“大小姐！属下，属下想回府的，可他们——他们按着我——”想到自己因技不如人落得这等局面，他满面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酒水上头闹的。
　　“回府自己领罚去。”尹玄瑛冷冷地说，“到底怎么回事？”
　　“世子原是和表少爷要去郊外友人府上，却被表少爷那个朋友邀去听曲，才行至桥头便遇上这些人，上来便拦着表少爷说话，听闻世子和表少爷是一道儿的便不由分说硬把我们拉到这里，”庄思成虽然喝了些酒，说起话来倒还利索，“属下原想先回府报信寻人来接，却教他们发现了，硬是把属下押在此地，属下……”他咬了咬牙，“技不如人。”
　　“琥哥儿呢？”
　　“世子被他们拉上三楼去了。大小姐，怎么办？”庄思成焦急地问。
　　这几句话的功夫，舞姬散去，狎司领着打手一边把伤者拖走，一边围着她不敢妄动，他们现在都知道这面生的公子心狠手重，虽围着却不敢轻易上前。
　　“大小姐？”方才按着庄思成的其中一人站了出来，吃惊地上下打量二人：“你是尹侯府上什么人？”
　　尹玄瑛冷眼看着他没说话。这时另一人也走了出来：“你聋了么？方才那小子喊她‘大小姐’，她自然是尹侯的女儿——不过是作了男装打扮，”又转向她，“尹大小姐，您有什么事儿谴人来说便是，何必亲自来一趟呢？这起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没得怠慢了您呐。”
　　尹玄瑛看了他二人一眼，并不搭话，只转头问庄思成：“这两个又是什么东西，作什么和我讲话？”
　　两人被她这么一赤裸裸地贬低了，面色均是一变。
　　庄思成恨恨地看了他们一眼，道：“回禀大小姐，此二人乃是兰翎右卫邓将军营中卫官……”话音未落便见尹玄瑛重重地瞪了他一眼，他便一时窒住了，还是跟在后头的吴泗儿脑筋转得快，立刻接口道：“……小的们和世子从没见过他们，只是听他们自己这么说……”
　　尹玄瑛非常满意他的应对，点了点头。
　　那两人面色又是一沉，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庄思成又道：“强请世子上楼的他们称作大公子，应该是邓将军家的……”
　　“小兄弟可不要胡说，”言及自家主子，两人故作诧异，先前那人便道：“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公子出身名门，怎么会做这种事？我们大公子好言相邀，令主人欣然而往，你情我愿，并无强求之举，方才我们也只是见小兄弟拘束得紧才好意帮你一把，开开玩笑。大小姐不必忧心兄弟，待他二人享乐够了，便自然会回府，大小姐回去安心等侯便是，自古风流出少年，公子哥儿逛逛青楼哪会是什么稀罕事呢？必不会少了一根毫毛。”说话间，这两人脸上露出了暧昧的笑容，看得尹玄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看他们一眼都嫌脏了眼睛。
　　她强自按捺着怒气，只对庄思成道：“这两个虽然不是东西，说的话却有些道理。”
　　两人以为她没办法了，正暗自得意，却听她继续道：“兰翎卫是何等地方，左卫吕将军是何等英雄忠义的人物——右卫邓将军虽然未曾见过，想来也不出其右，他的长子怎么会是这等混迹青楼的浪荡败家子，他的帐下又怎会有这种眼看主子胡作非为不但不规劝还为虎作伥的败类。”
　　听到她谈及邓传芳两人就心道不好，听到后面更是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可尹玄瑛还没说完：“成哥儿你想想，咱们在利州时，西北大营是如何军纪严明，兰翎卫作为盛京禁军只会更加严行军法，怎么会有这等夜不回营的卫官？你们初到盛京人事不晓，别是被人蒙骗了。”
　　此言一出，二人面色就变了，庄思成要是还没领会尹玄瑛想做什么，他也不用继续在尹玄琥身边待着了，忙接口道：“大小姐说得是！此二人獐头鼠目、心术不正，怎么可能是兰翎卫的属官！小的太大意了，竟然被这些小人给蒙骗了！”说到这里，他踏前一步指着那两人怒道：“你们两个骗子，竟敢冒充兰翎卫官，还敢打着邓将军的名头行骗到定远侯府头上！”
　　那二人面色大变——需知这一顶帽子扣下来，他们不论到哪方都讨不了好：作为卫官他们夜不归营便是触犯了军法，这众目睽睽之下人证这么多想抵赖都不成，除非不承认，可如果不承认，便是坐实了他们冒充军士的罪名，便是被打死也没人替他们伸张。
　　这定远侯府大小姐小小年纪，心思竟然这么狠！
　　两人见尹玄瑛自己一个人站在楼梯口，旁边就只一个才被他们压制得无还手之力的庄思成和一个瘦得泥鳅一般的小厮，对视一眼不由恶向胆边生：这小娘子心狠是狠，脑子却着实不太灵光，竟一个人跑到这污糟之地，只消他们制住了她威吓一番，为了名声她也不敢声张。两人皆是卑鄙无耻之徒，对了个眼便都明白彼此想到了一处，其中一人便道：“小娘子倒提醒了我等——哪有侯门小姐跑到青楼来的？怕不是个假冒的吧？”
　　“大家上，抓住这个假冒侯门千金的女贼！”另一人一声吼叫，众人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