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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燕王世子 ...

  •   司徒靖走进了丰源号,略站了站,等到权绍祺又策着马朝西城门去了之后,才举目在店中看了看。尹安忙走过来:“见过英国公世子,我家小姐在二楼会客厅……”
      “不急。”他道,把手中的钱袋递给尹安,“外头动静那么大,京兆尹的人大约也要到了。我不便出面,便托尹大掌柜把事情交待一下吧。”
      “这……”尹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世子爷,小的是定远侯府的管事,这事情……”
      “无妨。”司徒靖笑了笑,又道:“方才那小童,我见他独自一人坐在街边啼哭,身边没有长辈,担心他再受伤便带了过来,还劳尹掌柜派人出去寻访他的父母。”
      “啊,此事好办。”丰源号里正好有个伙计就住在附近,尹安把他叫来吩咐了几句他便匆匆出去了,又唤一人领司徒靖上楼,自己才拿着钱袋走了出去。

      二楼的会客厅中没有外客,尹玄瑛正坐在椅子上看她的丫鬟给孩子上药。
      男童被抱到了桌子上,已经止住了哭,还一抽一噎地,看着好不可怜。绿苹拧了干净帕子帮他擦拭干净,黄桃给他上药,一碰到伤口他便疼得“咝”一声倒抽凉气。
      黄桃和绿苹都是尹玄瑛院子里的二等丫鬟,绿苹跟的时间要久些,年纪也相仿,原是在院中管着尹玄瑛的衣裳,这几天因白梨备嫁她便提了上来。黄桃因随尹玄瑛一起习武,手上有些功夫,也会骑马,便常常着跟出门,反倒是绿苹瞧着处处新鲜。
      司徒靖上了二楼,众仆婢纷纷行礼,他摆手示意免了。
      尹玄瑛正等着他呢,见他来了笑道:“对不起呀司徒大哥,我因瞧那人不顺眼,便扔下你一个,你可别生气呀。”
      “若是我生气了,你要如何赔礼呢?”司徒靖笑问。
      “嗯……”她认真地想了想,“我家有的,司徒大哥府上未必没有——实在不行,我便把乌云借你骑……几个时辰吧!”
      此言一出,丫鬟仆役们都忍俊不禁,绿苹嘴快,笑道:“小姐你也太抠了,借马哪有借几个时辰的。”
      司徒靖摇头:“算了罢,你的乌云脾气那么爆,我可不想被它颠下来。”
      尹玄瑛又道:“我在利州时听说藩王无召不得回京,但世子年满七岁便得入京伴读。按理说,这些留在京中的世子们不都应该……嗯,知书达理吗?如何这燕王世子这般嚣张跋扈?”她原想说“夹着尾巴做人”,但想着司徒靖说不得与这燕王世子有交情,便换了个说法。
      司徒靖了然,笑了笑道:“燕王世子是这一辈头一个出生的皇孙,又天资聪颖、相貌不凡,太后娘娘格外宠爱些。”
      是这样吗?尹玄瑛还想再问两句,司徒靖却起身告辞:“我还有事在身,便不久坐了。”
      “哦,那……司徒大哥好走,我们书院再见!”尹玄瑛送他到了楼梯口,正巧一个伙计领着一对神色焦灼的中年夫妻进来,又是一阵忙乱。
      男童被他父母领走,绿苹长叹一口气,看着窗外乱糟糟的街道:“唉,好容易等到小姐休沐出来逛街,却碰到这种事,真是晦气。”
      尹安处理完事情上来回报:“禀小姐,已经将银两交给京兆尹,街上的商户和伤者都在安置了。”
      黄桃说:“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要我说,这燕王世子也真是嚣张得紧,当街纵马无所顾忌,要不是小姐拦得快,只怕要多踩死几个人呢。”绿苹道。
      “安叔,”尹玄瑛问,“您在外头做事,对这燕王世子了解多少?”
      “这燕王世子啊,倒真是位名人。”尹安便讲起了他收集到的消息和见闻。
      大晟律例,亲王无旨不得回京,否则以谋逆论处,所以未承大统的皇子只要有了封号和封地,都要就藩。亲王的继承人也就是世子,年满七岁便要送到盛京与皇子一起读书,名为伴读实则为质,只有继承爵位的时候才能回到封地,不可谓不严苛。
      但燕王世子权绍祺却例外,首先如司徒靖所言,他是这一辈儿头一个出生的皇孙,深得太后宠爱,刚出生、燕王还未离京就藩时就常常着燕王妃抱入宫中与她作伴,离京后常常思念,待七岁再回盛京更是在宫中为他安排了住所,与皇子几乎无异。
      因有这层关系,权绍祺比其他勋贵子弟更多了一层特权,再加上燕地富庶,他从不缺钱,当年在京中隐隐成了纨绔之首,所谓“纨绔”该犯的当犯的他几乎是一样不落,几乎成了御史台的重点观察人物,不过他也算乖觉,虽然胡作非为却也未有作奸犯科之事,世人也只当他顽劣。后来燕州传来消息说燕王妃病危想见儿子一面,陛下特准他回去侍疾,他又成了可以回封地的第一人。
      当然,这规矩之外的也不独权绍祺一人,另一位尹玄瑛的老相识毓王权嘉玉也是个例外。不过他却是因为沉疴不愈被特准留京疗养,若不是近来有好转,只怕现在还被德衍帝拘在宫里,这是另说。

      尹玄瑛前世里并没有见过燕王世子,只是对他的行径有所耳闻,不过是一掷千金只为一舞、为争花魁与人当街斗殴之类沦为街头巷尾谈资的传闻,早早给他打上了“纨绔”的标签。然而今日这般伤人无数而面无愧色,此人显然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冷血得多。
      “这燕王世子一回燕州,燕王妃的病情便有所好转,他也迟迟不肯回京,只说要在母亲身边尽孝,”尹安继续道,“连太后娘娘的寿辰也错过了。此番若不是年末大典,他怕是要拖到年后才回京呢。”
      “这么说,”尹玄瑛抓到了话柄,“燕王妃的病情有假?”
      尹安摇头,谨慎道:“这却不好说。燕王妃自娘家倒了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好,这些年传来的消息也都是时不时要病一回,知情人都在数着日子,更有些心思活泛的早早做了预备。”毕竟燕王正值壮年,燕王府又千头万绪地,总得有人主持中馈。不过这个话尹玄瑛虽然明白,但她一个未嫁女总不好发表意见,便转开了话题。

      ******

      德衍帝摸起一本奏章,打开看了一眼,正是御史台新鲜出炉的弹劾折子,上边痛陈燕王世子权绍祺之不法事:不遵皇命,圣上宽宥特准他回家侍疾,燕王妃病情好转他却迟迟不回京复命此为其一;太后寿辰,他身为孙儿又蒙圣宠却借故不回京此为其二;回京之后竟然藐视王法当街纵马、视人命为草芥此为其三……看得他眉头紧皱,冷声问了一句:“燕王世子何在?”
      “禀陛下,”内廷总管于公公侍立一旁:“燕王世子正在寿宁宫给太后娘娘请罪呢。”
      皇帝把奏折扔到一旁要付炬的奏本堆里,又拿起京兆尹今晨送来的案卷:“若不是他还知道赔偿,朕还真要好好惩诫他一番——在西市大街上纵马,反了天了他!”
      “陛下息怒,”于公公陪着笑,“燕王世子性子急,担心让扶余王子久候才不得已抄了近路……”
      “那你可知道他为何让人久候啊?”
      于公公语塞。他在陛下身边伺候,一些消息陛下也不避忌他,自然知道燕王世子昨日在城南花楼消磨至天亮才想起还有要务在身。
      “哼,还是如此荒唐!”
      “陛下息怒,”于公公除了这四个字也没什么别的好说,“世子少年风流,难免沉迷温柔乡,等过些年成了亲定了性便好了。”他顿了顿,又道:“话说这燕王世子也到了年纪了,不知此番燕王殿下夫妇回京,会不会把亲事定下来……”
      皇帝略一思忖便摇头:“他这荒唐样子,哪里有世家名媛肯嫁给他。”不过话虽这么说,他心里也明白,就凭权绍祺的身份,上赶着要进燕王府门的只怕能从皇宫门口排到城外去。
      不过照他这个哥哥的性子,只怕要进他王府的大门,也没那么容易。
      他摇摇头,继续翻阅下一个奏本。

      “娘,我回来了!”尹玄琥走进正厅,拿起茶壶就给自己斟了满满的一杯。
      “世子慢些喝,这些茶是凉的!”香药在一旁道。
      “不妨事,我口正渴。”这么说着,尹玄琥扬起脖子一饮而尽,芍药马上撤了冷茶换了热茶。
      “一进屋子便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季氏由尹玄瑛搀了出来,“这些日子你跟着你季家表哥满城疯玩,落下不小功课,小心你爹考校不过,狠狠罚你。”
      “是。”尹玄琥吐了吐舌头,和母亲身边的姐姐交换了个眼色。
      “怎么一身的酒气?”季氏不悦,“你到底让你表哥带你去了什么地方?”
      “冤枉啊娘,”尹玄琥放下杯子,“儿子哪儿知道盛京城有什么地方,自然是表哥安排——今日我们去了城北的蔚河,就是吕伯伯马场那附近,翰表哥有朋友在那处建了个别院,风景极美,在院中摆了酒席,儿子推脱不过喝了两杯——就两杯,真的。”
      季氏看他眼神清明,确实不像饮酒过度的样子,便也就不生气了,嘱咐了他要记得去拜见季家长辈后,便让他们姐弟二人自去。
      尹玄瑛拉着尹玄琥到院子里:“阿琥,我可听说你有几天没练武了。”
      “阿姐也冤枉我!”尹玄琥道,“但逢表哥来约我出门,我便提早起床做功课,一天也没落下——不信你问香药和芍药!再不然问思成也行啊。”
      “算你自觉。”尹玄瑛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突然笑道:“阿琥也长大了呀——跟姐姐说说,城南好不好玩儿?”
      “一点都不好玩,尽是些……”说到一半他猛然住了嘴,对上姐姐了然的眼神心虚地笑了笑,“我、我没去过城南呀。”
      “城南?城南怎么了?”尹玄瑛微笑着问,“有什么去不得的?怎么我才一说你便怕成这样?”
      “我不知道,姐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么?”尹玄瑛转身就走,“那我去问娘知不知道。”
      “诶姐姐姐姐别去!”尹玄琥忙拽住她,“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我和表哥是去过城南,可我们就是去了那个安乐坊,然后就哪儿也没去了。”他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姐真的,若有一句假话,我尹玄琥……”发誓的话才到嘴边就被姐姐瞪了回去。
      尹玄瑛拧着他的耳朵提了起来:“你才多大?嗯?竟敢学人喝花酒?”
      “没没没有!”尹玄琥耳朵被拧得生疼,“安乐坊就是听曲子!表、表哥说那是太常寺辖下的乐坊,只有乐曲听,没有别的!”
      “好玩儿吗!?”
      “不好玩儿!真的,一点都不好玩儿!我都听睡着了!姐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尹玄瑛才放下手。
      尹玄琥都要哭了:“阿姐你都快把我耳朵揪下来了。”
      “谁让你到处乱跑?还敢跟娘说假话。”尹玄瑛瞪了他一眼,“小小年纪就往乐坊跑,叫别人看在眼里还不说定远侯府的世子是个小纨绔?”
      “安乐坊不是那种污七八糟的地方。”尹玄琥揉着耳朵嘟嘟囔囔地说,“表哥不会带我去那些地方的。”
      “既然不是坏地方,如何不敢跟娘说实话?”
      “那我不是怕她生气吗?”
      “你知道会惹人生气便好。”尹玄瑛瞪了他一眼。尹玄琥看了看姐姐的脸色,小心地问:“阿姐,你、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城、城南呀?”
      尹玄瑛道:“你身上的薰香是丰源号对面的香行出的货,专供城南,别处都不用的。”
      尹玄琥一怔,闻了闻身上:“我怎么没发觉?”
      “反正这个事情,既然我能发现,爹爹未必不知道,”尹玄瑛道,“接下来的日子你最好加倍用功些,否则仔细你的皮。”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留下弟弟苦着脸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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