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虎女》煎炸的饺子

25、第25章 风波

　　尹思璐走进尹思璇院子的时候，尹思璇正在和思瑜下棋，思玟也端坐在一旁看着。

　　“璐妹来了？快看座。”尹思璇随手下了一子，思瑜的嘴就撅了起来，棋盘空了一大片。

　　“跟小鱼儿下棋也不留手呀？”尹思璐笑道：“一下子吃了那么多子，你瞧她嘴上都能挂油瓶了。”

　　思瑜和思玟对着棋盘研究怎么继续往下走，尹思璇道：“平常下着玩时自然是要让的，可我正教她呢，让了她就学不会了。”说话间，夏荷领了丫鬟们换了茶水点心，两人便到一边坐下了。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边儿？”尹思璇道，“不是说二婶婶拘着你学规矩，好随她入宫赴宴吗？”

　　“嗨！”尹思璐挥了下手，到底还是被她提醒了自己正在学规矩，坐正了些才道：“总得让我透口气吧？我是听我们那边采买的婆子说起，长公主府好像和定远侯府杠……咳，起了不睦——你听说了吗？”

　　“倒是我娘说了几句。”尹思璇道，“不过她也不甚清楚，只说是两府之间因了什么相争，闹得不太愉快。”

　　“哪是两府之间呀？”与希望女儿不要多理会那些纷杂事的尹大奶奶不同，尹二奶奶十分乐于跟女儿分享听到的八卦，尹思璐道，“就是那位郡主，先是瞧上了瑛姐姐的马，又去闹人家的铺子，都吵到西市大街上去了。”

　　“竟和瑛妹有关？”尹思璇奇道：“她初来乍到的，与我们也不甚亲近，那郡主是真的听到我们尹家便恨之入骨么？”

　　“谁知道呢。”尹思璐说，“听我娘说，这里头原没有定远侯府的事——去年瑞云郡主跟吕都尉家的嘉娘大闹一场的事情你可还记得？”不等她回答又道：“那日郡主是要去吕家马场闹一闹、给他家找些不愉快，不合定远侯叔叔并几个友人正好在那里做客，她进了马厩便看中了瑛姐姐的马——听说那是匹难得的良驹——想要强抢，还打伤了人，没成还被发现了，便要强买，让瑛姐姐当面顶回去了。后面铺子里的事情，便是去寻衅的。”

　　尹思璇皱了皱眉头：“听说她家的铺子才开张不久，便闹出这种事，对方还是长公主府——也不知会不会有影响。”

　　尹思璐满不在乎地道：“这有什么要紧，大不了不开便是了——你说，瑛姐姐和瑞云郡主可会斗起来？”

　　“斗？”尹思璇摇头：“那是长公主府，她是要管陛下叫舅舅的——我们拿什么斗？”虽然她也不愿意在刁蛮无礼的瑞云面前低头，可她一个白身对上郡主之尊，怎么都是罪过，惹不起只能躲着，尹玄瑛不也一样么？

　　思瑜和思玟放弃了棋盘上的残局，手牵着手跑过来吃点心，尹思璇便用帕子给妹妹擦嘴角的饼屑，又问：“玫妹呢？她不是总爱跟在你身后吗？”

　　尹思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对这新来的堂姐，比咱们这些从小长大的姐妹还上心，我特把她拘在院子里冷静冷静。”

　　尹思璇看了她一眼。二婶对待嫡庶子女待遇分明，连带着身为嫡女的尹思璐也沾染上——有时她对思玫的态度甚至不如对她身边得用的大丫鬟——这是西府上的事情，她原本不应该理会，但是想着思玫那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样子，还是说了：“你对玫妹有时也太严厉了些。到底是姐妹，也不必拘得太紧了。”

　　尹思璐今天因知道对头在自家人手上吃了鳖心情好，难得地听了这句不中听的话没有立刻跳起来，只是瞧了一眼思玟道：“庶和庶是不一样的。玟玟是真乖巧，我们家那位长着张乖脸，心眼子多着呢。”

　　分享完八卦，又触及她讨厌的话题，她也没有再继续聊下去的心情了，只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思瑜抬头问姐姐：“长姐，璐姐姐是来干什么的？”

　　“来聊天呀。”尹思璇道，又递给她一杯茶：“来，小鱼儿——吃了点心要多喝水，玟玟也喝。”

　　***

　　御书房。

　　“依爱卿所见，北戎此番求和，诚意可足？”德衍帝问下方几位臣子。

　　“禀陛下，北戎使臣已经进入大晟境内，不日便能携和书进京面圣，想来是诚意十足。”闻征道。

　　尹承锋呈上一封密信：“陛下，这是臣属冒死带回大晟的密信，上面详尽记录了北戎方面的情况——北戎王年事已高，时日无多，他属意的继承人刚刚经过一场内廷争斗，稳固了王位，亟欲休养生息，此次求和不仅是与大晟停战，更是稳定民心之举，十分迫切。”

　　内监将密信呈给德衍帝。

　　德衍帝看完信，思考了片刻，道：“如此，互市可成。”

　　他沉吟了片刻，又问：“燕州情况如何？”

　　一直在旁边做透明人的户部尚书尹大老爷出班：“禀陛下，燕州人口稳定，赋税丰足，并无异状——”他话音未落，刑部尚书便搭口：“燕州府尹已将私贩铁器的团伙抓获，燕王殿下不敢擅自处理，已将人犯押解进京，只待审问。”

　　他说的便是之前尹承锋在利州边界发现的那条隐秘的山路，燕王那边顺藤摸瓜，不仅把私贩抓住，还发现了一伙私开铁矿的团伙，正是他们在深山中开炉炼铁，把货物走私到北戎。因事涉两国，燕王直接把事情推到了皇帝面前。

　　德衍帝对他的做法很是满意，道：“审，审得清清楚楚——朕要知道，是谁那么大胆，敢用我大晟骨血养他的钱囊！”

　　事毕，众臣各自散去，尹承锋照例随意地让开半个身子，尹尚书正好从他身边经过，先出了门，两人无话。

　　相顾无言，心照不宣，这大概是他与这位大伯相处的最好方式。

　　他正待离开，却听后边德衍帝一声传唤：“定远侯且留下。”

　　走在前头的尹尚书回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转了回去，整个御书房只留下他一个臣子。

　　“从柏，”皇帝如从前一般唤了他的表字：“你说，贩到北戎的铁器可有燕王的手笔？”

　　“这……”尹承锋道，“私贩铁器的另有其人，燕州府尹不是查清楚了吗？”

　　德衍帝冷笑：“你以为朕会那么容易相信？燕州地界上还有人胆子比他大？”

　　尹承锋不语。

　　德衍帝发泄了一通不满，见他这样子心里也觉得没意思，道：“朕有时候真怀念从前——那时候你们可不会在我面前作出这副死样子。”

　　尹承锋干咳了一声：“陛下，君臣有别。”

　　“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了。”德衍帝挥挥手，道：“听说，瑞云给你家瑛娘找了些不痛快？”

　　尹承锋摇头：“孩子的事情，臣一向不太管。”

　　“那孩子让长公主宠得有些不像话。”皇帝摇了摇头，“朕怜她生父早亡，平日对她娇纵了些——她的心地倒也不坏，你做长辈的，便多担待些吧。”

　　尹承锋继续摇头：“陛下多虑了，只要不闹到臣的面前来，臣一向是不管的。”反正两次瑛娘都没吃亏嘛。

　　皇帝不理他装傻卖乖，只继续道：“马匹的事情是个误会，便揭过了吧。铺子的事情，她到朕跟前来认过错，说是确实不知道那是你夫人的生意，只想为母亲搜罗好东西——也是出于一片孝心，只是做法不对，朕已经申斥过她，要她在家闭门思过了，你莫要和小丫头一般见识。”

　　端敏长公主出生时她母妃难产，留下她便撒手人寰，她身子弱又生得美，先帝便格外怜惜她些，也是养成个刁蛮任性的性子，出嫁之后才生了个女儿驸马又意外身亡了，民间便传出议论她是个克母克夫的命格，气得她差点绞了头发去宗庙出家，被劝回来之后便一心养着瑞云，直把个小姑娘养成和她一般的脾性。

　　瑞云在盛京城里闹了多少次鸡飞狗走，他也想罚一罚，可只要话说得重一点，端敏长公主便哭天抢地的诉命苦，闹得皇帝忍不住头疼。

　　德衍帝敬重她，更因为在他母妃遇冷、他不受重视的时候，只有这个长姐会护着他，为他云教训作弄他的兄弟，还在他戍守边关、粮饷吃紧的时候，偷偷变卖自己的首饰和嫁妆去支援他。她再闹也从不曾拿这些向他邀功，他不得不感念。

　　尹承锋笑道：“陛下，臣说不管，是真的不管。孩子们都大了——陛下想想，当年咱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谁能管得了？”

　　皇帝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走出皇宫，尹承锋面色凝重。

　　何镜轩已经成功地把大晟的细作接出了北戎，已经到达利州境内，不日便能抵达盛京。细作手里有关北戎最新的情报已经送到了他的手中，详细地记载了此次北戎国内失败的政变——八王子打算逼宫，但二王子先得到了情报，不仅预先做好准备，还抄了八王子的大本营，缴获了他私藏以图不轨的铁器——这些内容他已经写在了折子上。密信中还夹着一张图纸，上面详细地缴获的兵器其中一件的式样，十分精良，与燕王呈到盛京的证物有很大的差别。

　　他不能确定那是直接走私出去的，还是在北戎重新打造的——这关乎一位亲王的忠诚，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能轻易翻到陛下面前。

　　燕州盛产铁矿，全大晟的铁器十之四五出自燕州，又与扶余接壤，那里的和平与稳定对整个大晟都至关重要。

　　***

　　为了重阳夜，皇宫其实从中秋节之便没有休息过。

　　宫人都拿到了菊花纹样的各式衣衫，宫中各处目之所及处也都摆放好姿态各异的各种菊花，三处宴饮场所也必须在夜宴开始之前准备完毕。尚膳司和光禄寺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初九日卯正，宗室百官和命妇便要在太庙外聚齐，卯正开始祭祀典礼。而各府公子千金则在未时后入宫赴宴。

　　重阳夜宴设位于前廷和内宫之间的御花园内。一处于太液池畔宴请百官，由帝后主持；一处于湖心岛上招待王孙公子，由宗室亲王带领；另一处在芳菲苑内，是招待命妇和千金的地方，主位便是太后。

　　季氏与走在领路的宫人身后，尹玄瑛捧着寿礼跟在她身边听她娓娓地道着其中关窍：“到时候，娘的座位不会跟你在一块儿，你也别紧张。我们初回盛京，太后没见过你，必然要多和你说几句话，你别紧张，好好回答便是。只是献艺这一项……”

　　尹玄瑛见她还是不免为此事忧心，便道：“娘不必担心，女儿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只要娘不嫌弃阿瑛，阿瑛就不算丢脸。”

　　丢不丢脸哪是你说了算？季氏见她这样子头更疼了。

　　却听前面领路的宫女回过头一笑：“定远侯夫人不必担忧，太后娘娘这些年一直掂念侯爷和夫人的安康，必不会留难小姐。”

　　季氏一怔，尹玄瑛咧嘴一笑：“这回您放心了吧？”又对那宫女说：“谢谢姐姐宽心。”

　　宫女的脸微微一红，道：“小姐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