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虎女》煎炸的饺子

17、第 17 章 世子

　　“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奴婢来报，然后俯身在季夫人耳边耳语了几句。季夫人听完笑了笑：“这孩子……”又对季玉棉道：“是你哥哥的独子下学回来了。”季氏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便听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听说大姑母从西北回来了，侄儿未及拜见，在此先陪罪了。”说话间，一个眼神明亮的少年郎笑吟吟地掀了帘子进来。季夫人笑骂道：“这猴儿精，越发地没大没小了，还不快过来正经拜见你姑母？”

　　季翰嘻嘻笑着走到季氏面前，深深一揖：“侄儿拜见姑母！”

　　季氏打量着他，相貌倒是有几分他父亲少时的影子，可性子显然要活泼得多，笑着送了他一块上等的羊脂白玉佩。季翰接过来细细端详，眼睛发亮：“谢谢过姑母——这雕得可是貔貅？”季氏看了季夫人一眼，笑道：“西北那边没什么好东西，我想着你祖母信里曾说过，你早早便帮着家中打理生意，做得还挺不错，便托玉雕师傅雕了这个小玩意儿，翰哥儿可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呢？”季翰爱不释手，直接就把那玉佩挂在了腰带上，“这还不算好东西，那季府上下也没多少好东西了，翰儿谢姑母赏！”

　　“别耍贫嘴了！”季夫人把他招到身边坐着：“回府可去拜见了你太婆？”

　　“当然了，老祖宗嫌孙儿吵得慌，叫孙儿来给姑母请安呢。”季翰笑道。

　　季夫人看了季氏一眼，问他：“你一个人又作什么妖了？怎么吵着你太婆了？”

　　“不是……”季翰道，“孙儿原不知家里来了客人，约了庆国公世子来家——侄儿好像听说姑父和庆国公相熟，姑母您见过世子爷吗？”

　　年前老庆国公已经递了告老折子，由世子闻征继了国公位，这里说的世子便是他的儿子闻霁远了。季氏摇头：“还未得见……世子到府上来了？”

　　“太婆见了世子爷十分欢喜，留他说了一会儿话，我便自己先过来了。”

　　“你这孩子！”季夫人嗔道：“怎么能留世子一个人在你太婆那里？也太失礼了！”

　　“嗨！”季翰满不在乎道：“我跟世子那是什么交情——诶祖母您别生气，我把来福留在那儿了，他会领着世子出来的。”

　　季氏有些不放心：“母亲，咱们还是过去看看——阿瑛和绮娘都在院子里呢。”

　　季绮是季二老爷唯一的女儿，父母对她宠而不溺，养成一个娇憨活泼的性子。她因自小体弱，不擅运动，对尹玄瑛十分羡慕。

　　“想学骑马，先得把身体练好了，”尹玄瑛说，“当年我学的时候，我爹让我扎了三个月的马步呢。”

　　“马步是什么样子呀？”季绮好奇地问。

　　尹玄瑛眨眨眼：“很无聊的，要一直站着不能动，所以我想了个别的法子。”说着拿出了一个毽子：“我刚才薅了你们家鸡毛掸子上的毛现做的，下头是铜钱。”说着，把毽子往天上一扔，瞧也不瞧地踢了起来。她擅长射箭，准头极好，毽子每每落不到地上就让她接了个正着，连着踢了几十下，其间还变了好几种姿势，看得季绮目不转睛，直道厉害：“阿瑛我要学这个！你快教我！”

　　闻霁辰路过院子时便听到女孩子的笑闹，本该非礼勿视，可那笑声中的精神头却让他忍不住朝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骑装女孩儿把一个鸡毛毽子高高踢到天上，又用脚尖接住，单腿原地转了个圈，既矫健又优美，还带着一种他从未在京中闺秀的身上见过的活泛劲儿，他本来只想看一眼，可这一眼便让他错不开眼。

　　季琦正学得晕头转向，一转身却见院边的走廊上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年，吓得惊叫了一声：“你是谁啊！？”

　　尹玄瑛忙把她护在身后，问她：“你不认得他？”她刚才督见这个人站在一边，还以为是府里的什么人。

　　闻霁辰忙转过身：“冒犯二位，是……是在下失礼了。”

　　这时，季夫人和季氏也到了，又是一番见礼，她二人身后又冒出一个圆脸少年，一双眼睛亮晶晶，脸上带着笑：“绮娘吓着了？胆子真小。”

　　季夫人嗔道：“又作怪！还不过来跟你瑛表妹赔礼？”

　　那少年便笑嘻嘻地走过来一个深揖：“这位便是瑛表妹了吧？为兄的给你赔礼了。”

　　“这是我大哥哥，季翰。”季绮拉着尹玄瑛小声道。

　　尹玄瑛便还了一礼：“表哥好。不知表哥赔的什么礼？”

　　季翰还没说话，闻霁辰忙道：“是在下冒犯了，给这位妹妹赔罪。”

　　他这么一走近，尹玄瑛看清了他的长相，整个愣在了原地——他、他不是——

　　虽然离她做那个前世梦已经过去好多年，她整个人生轨迹也和梦里大不相同，可这个人——起码他的长相她还是记得很清楚。

　　他不就是她前世那个影子一般的夫君吗？虽然他现在样子比梦里要稚嫩些，但是那眉眼那神情她绝对忘不了！

　　许是她的神情有异，那人又看了她一眼，她猛地一醒，怕被看出不对才错开脸拉着季绮走到季氏身后去。季绮悄悄地问：“瑛妹妹，你怎么了？”她站得近些，明显地看到了尹玄瑛的惊讶。

　　“没什么……”尹玄瑛正想着用什么借口掩饰一下，就听季氏差问：“这位便是世子吧？令尊近年可安好？”

　　闻霁辰道：“劳夫人挂心，家父身体康健。”

　　尹玄瑛悄悄地跟季绮说：“我就是看他长得特别像我爹一个好朋友——原来他们是父子。我瞧他和表哥很是要好，你也未曾见过吗？”季绮点头，不疑有他，道：“倒是常常听大哥哥提起，说是功课上帮了大哥哥很多……”

　　尹玄瑛看她额头上还有些汗，便问：“绮表姐，你累么？要不要回房休息休息？”季绮经她一提醒便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累了，以前从没像今天这般活动过——我带你参观我的院子吧？离这儿不远！”她又瞧了一眼正在和季夫人她们说话的闻霁辰：“院子里来了外男，又是小辈，我们不在也不妨事。”两人便跟让丫鬟过去跟季夫人说了一声，得了首肯便离开了。

　　尹玄瑛一眼也没有再看过去，她一点也不想与任何能勾起她那个前世梦中记忆的人有瓜葛。

　　闻霁辰也没有在院子里盘桓太久，虽然是季老夫人留的他，但他毕竟是个外男不好在内院多待，只寒暄了几句便和季翰去了外院书房。

　　季翰便问：“怎么样？可看清楚了？”

　　“哪里看清楚了……”闻霁辰有些烦乱，在他的设想中，他本应该和季翰一起拜见过季家长辈，然后在相对正式一些的场合与她认识，这样说不定还能与她说上几句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当作登徒子……

　　“我倒是打听了一耳朵，”季翰道，“你别瞧我这位表妹话不多，却是精于武艺，骑马更是一把好手，不过听说于诗文上没有什么才华。”

　　闻霁辰一怔，道：“这……这也难怪，她在西北那种蛮荒之地长大，那边估计也寻不到什么好先生。”话虽这么说，他脑子里不由得又浮现她踢毽子时的灵活身姿，隐约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好。

　　“你倒是不挑？”季翰奇道：“我以为你家中既有个才华出众的妹妹，必然也喜欢才华出众的女子呢。”

　　“挑什么挑……”他摇头，“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再说了，人家——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我呢。”她看他的时候眼里除了吃惊之外，什么情绪都没有，离开的时候头也不回，视他为无物，若不真的恼了他无礼，便是对他没有一丝绮念，这让他很少有的产生了一种挫败感。

　　“算了，我还是先回去吧。”他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季翰本想留他吃饭，却又想不多时他父亲叔叔也要回府，到时候认亲拜见什么的乱哄哄一闹也没空招呼他，干脆改日再聚，便送他出了府门。

　　尹玄瑛在季绮的院子里待了小半个时辰，看了一堆季绮闲着没事画的绣花样子，讨了几个回去。因季绮疏于锻炼，今日活动了这一会儿便手脚酸软，还教她的丫鬟一些舒筋活络的手法。

　　“我告诉你啊，明日里你的手脚还会更酸，但你不能就此松懈，还得继续练着，每日坚持，过一段时间你便会发现身体硬实多了。”尹玄瑛正和季绮说着，便有季夫人身边的婆子来报说大老爷二老爷回府了，她们便又收拾一番出去拜见。

　　闻霁辰此时已经离府，季翰也没有再提他，倒让尹玄瑛放了心。这人突然出现，吓了她好大一跳，却也开始重视起一个问题：她和闻霁辰这一世再次订亲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少？

　　不能怪她多想，毕竟她打听过了，闻霁辰会进季府的内院，是因为他和季翰交情好，季老夫人留他说话，可见长辈们对他的印象都不错。季老夫人若是喜欢他，季氏也不会讨厌他，便很有可能把他列入她未来夫婿的人选之中，再加上父亲跟庆国公之间的交情，很难说这件事情不会“再次”变成现实。

　　前世里，她的婚事是父亲临终所托，分量沉重，好在这一世有所不同：父亲春秋正盛，庆国公府也天下太平，双方都不是对方的唯一人选，可以商榷的余地便多了。

　　她还记得闻霁辰有个才貌双全的妹妹，后来嫁了位皇子——庆国公夫人以她为傲，一直想找一个跟她女儿一般才貌双全的儿媳妇——是了，他们一家子都喜欢温柔多才的女人，这跟她完全是两样嘛！那她岂不是只要做自己便可以了？

　　却说季夫人与季氏一起说话。

　　“看着阿瑛是个性子爽朗的，想不到见了外男也会害羞。”季夫人笑道，“庆国公家这位世子，确实是才貌风流。”

　　季氏摇头：“她那哪儿是害羞？分明是恼了。”又道：“母亲你不知道，西北那边的民风要剽悍多了，便是官家女眷也有人大胆调戏的，有一回她与手帕交出去踏青便遇上了，气得她把那些登徒子一顿好打。”

　　“竟这么厉害？”季夫人惊道，“你别是诓我吧？那你刚才走得那么急，是担心……”

　　“女儿还能担心什么？”季氏无奈道，“当然是担心这孩子不分青红皂白又把人家打一顿。京里不比利州，下个雹子也能砸到十几个皇亲国戚——不瞒母亲说，这几日我都不敢让她出门呢。”

　　季夫人见她神色不像作伪，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们、你们这是怎么教的闺女呢……这要是传出去，还有哪家人敢上门来聘？”

　　“阿瑛虽然性子烈一些，却还是很好的，我原也觉得女孩子这样不好，后来瞧着她自己开心，又想着这样起码不会轻易叫人欺负了。”季氏道，“别的不说，几个弟弟便跟她极好，骑射武艺都是她教的，也跟着我理中馈，虽然武艺在身，但从不胡乱打人，一家主母也不是做不得。”

　　季夫人听得哭笑不得——这般家世，有谁敢欺负她？不欺负人都算好喽。不过，季氏说这话时神情淡然，到底是一家主母，又儿女双全、夫妇合睦，比起当年仍是季府庶女的时候有底气得多，又想起自己同样嫁为人女，十余年却只生了三个女儿、不得不为夫君纳妾的女儿，心下为之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