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簪谋》七把青菜

36、036 玉佩下落

　　沈白生的眸子一直看向那间黑屋子，黑屋子里几乎一点动静都没有，据他所了解，这里酒窖，里头装的是来自西陵国的葡萄美酒，里面全部封闭，就连取酒的人也不敢在里头多待，一个小小的侍婢竟躲在里面，这不是找死吗？
　　思及此，他看向信誓旦旦的玉儿，那倘若柳楚月真的在里面呢？“开门。”
　　身后便有奴仆上前，顺着门把手将那门轻轻拉开，还未完全将门打开，便感觉里头有一股力量正向外撞，而此时，其中有一个奴仆看到了那门上被凿的窟窿。
　　“救命！”柳楚月几乎是撕心裂肺得喊叫着，“救命！”
　　等到门能容得下她整个人的时候，她便从里头直接冲到外头，一个踉跄恰到好处地倒在了沈白生的面前。
　　脸上的面巾早就已经被她不知弄到哪里去了，那半张狰狞无比的脸如今呈现在众人面前，样子十分除了怖人，也只剩下了狼狈。
　　“救命！救命！”柳楚月伸出手来，紧紧抓住沈白生的衣摆，方才砸门时，她的伤口早已经复又咧开，如今袖口上皆是血迹。
　　如今的种种情形看来，她并非如同玉儿所言是自己躲进去的，分明是被人故意关进去的。
　　“柳楚月，你莫要在此处装模作样了，早在教坊司我便注意到你总是在我们姑娘的房门前鬼鬼祟祟，没想到你竟然将如月姑娘御赐的玉佩给偷了去，我劝你赶紧交出来，否则谁都饶不了你！”
　　不错，那块玉确实是如月初入宫时，当今陛下赐的，据说上面写字如月家乡的字，是故如月倍感珍惜，今日她舞完跽坐时，突然发现一直被她别在腰间的玉佩突然不见了，她才紧张了起来。
　　此事如月的本意是私下里查比较稳妥，可没想到玉儿却是在众人面前跪了下来，一直说自己无能，说是瞧见柳楚月鬼鬼祟祟，此事涉及陛下御赐之物，所以便惊动了沈白生。
　　于是乎，玉儿便大张旗鼓得带着人过来寻到了这里。
　　柳楚月哭喊着，“玉儿姐姐，奴婢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如此污蔑奴婢，奴婢只是被人无缘无故关在了这小黑屋中，伸手不见五指，连呼吸都困难，又有何力气去拿如月姑娘的玉佩？”
　　她的声音无力却有些撕心裂肺，听得众人竟是有些从容。
　　玉儿却是直接朝沈白生跪下，“司正，奴婢可以对天发誓，若是她身上没有如月姑娘的玉佩，奴婢便以死谢罪！”
　　“玉儿姐姐，你为何如此笃定如月姑娘御赐的玉佩在我的身上？”柳楚月缓缓起身，仿佛是有了些力气一般。
　　玉儿却是冷笑一声，“柳楚月，你莫要装了，玉佩就在你怀里，这可是我亲眼所见！”
　　“好了！”沈白生将目光在她们二人的身上游移着，若不是事关御赐之物，他才不会亲自前来调查，教坊司中女人多，是非自然也不会少，这沈白生自然是心知肚明。
　　沈白生也不再听她们所言，只朝一旁的一个侍婢道，“搜！”
　　那侍婢听罢便上前直接抓住柳楚月的衣服胡乱搜了一通，就连她胸前那条姐姐给她捂脸的巾帕也不放过。
　　最终那侍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沈白生面前双膝跪倒。
　　“如何？”沈白生问道。
　　那侍婢道，“柳楚月身上除了一块巾帕，什么都没有。”
　　“什么？”玉儿大惊失色，就连脸上的面巾也跟着她受尽的神情随风舞动着，“怎么可能！”她明明是亲手将那玉佩放在她身上的！怎么可能没了？难不成……
　　玉儿转而看向那黑屋子，“在那里面，定然是被她藏到那里面去了！好你个柳楚月，若是玷污了如月姑娘的御赐之物，我看你拿什么赔！”
　　沈白生紧皱眉头，目光看向那屋子，随后朝身边的几个侍婢道，“进去看看。”
　　到底都是些女人，怕黑得紧，那屋子里头伸手不见五指，若是碰上了什么……
　　“司正大人……”
　　沈白生的神色渐渐开始传出冷意，这似乎是怫然作色，“怎么？难道还要本司正亲自动手？”
　　众人瞬间被吓出了一层冷汗，平日里沈白生为人还算是和善，有些时候，虽说面上冷冷的 ，但还算是能够过得去，所以司里的姑娘们如今也是自由自在，然而如今，司正身上的那股子冷煞人的气焰仿佛是含了一块千年的冰，这竟使得她们有些浑身发抖。
　　侍婢们终于一个起身，朝那仿若是无底洞的黑屋子里走去。
　　里面本就很暗，好在门开着，她们才能隔着光看到些东西。
　　玉儿满是嘲讽地看向柳楚月，这回，柳楚月应该是栽了吧！光天化日之下她偷了如月姑娘的御赐之物，等到人赃并获，看她还有什么机会活着！
　　对，她就是要让她死！
　　半晌，那些侍婢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面上却带着方才一样的神情。
　　带头的侍婢朝沈白生道，“司正大人，里头都是些打不开的桶子，角角落落奴婢们都已经细细搜查过了，没有任何玉儿所言之物。”
　　沈白生将目光游移至玉儿的脸上，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罪证凿凿？”
　　玉儿竟是哑口无言，随后她指着柳楚月破口大骂，“都是她，是她害得奴婢，是她！奴婢肯定，就是她将如月姑娘的玉佩偷走的，就是她！”
　　沈白生不再理会她的一言一行，只问向柳楚月，“怎么回事？”
　　柳楚月一脸无辜，看着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小鹿一般，她微微低首，伸出袖口将眼中泪水擦干，随即娓娓而来，“回司正，奴婢一直在廊上当差，也不知怎的，有一位极为面生的姐姐说是要带奴婢去侍候主子，奴婢不知是何等情况，便跟了上去。”
　　“回司正，楚月说的是实情，奴婢一直站在楚月的身边。”那一直与柳楚月站在一块儿的侍婢站了出来。
　　沈白生双眼一眯，声音仿佛是从喉底发出，“方才怎么不说？”
　　“奴婢也不知道玉儿想要做什么啊……”那侍婢连连磕头，仿佛是受尽了委屈，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方才不说是明哲保身，如今说了是识时务。
　　柳楚月接着说道，“那侍婢姐姐将奴婢带到这扇门前，就将奴婢退了进去关了起来，好在奴婢从里头寻到了一把斧子，凿出了一道口子得以呼吸，莫不然，奴婢恐怕早就闷死在里头了。”
　　“玉儿说，你偷拿了如月的御赐之物，可否属实？”
　　柳楚月连忙摇头，“司正，这是天大的冤枉，奴婢连如月姑娘御赐之物是何物又是何长相都不知，又何来的偷拿？”
　　她看向一旁的玉儿，“自从进了教坊司，玉儿姐姐也不知多少回欺负奴婢了，奴婢一直都未曾多言，今日恰逢司正在，奴婢倒是想要问问玉儿姐姐，奴婢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竟惹得姐姐几次三番欺辱陷害！”
　　“胡扯！”玉儿道，“这都是你该受的！分明都是你做的，你还想抵赖不成！”
　　“奴婢也不过是九岁的年纪，本就涉世不多，若是不懂，玉儿姐姐大可教授便是，为何要诬陷奴婢？”柳楚月道，“奴婢自从上了船之后，可都是片刻都不离自己的位置，有何来偷盗？”
　　“哟，这么热闹呢。”一阵如清风明月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卢香穿着她那件火红的大氅款款从不远处的台阶上走了下来。
　　她走到沈白生的面前，朝他行了一个礼，“司正万安，奴家才走到此处，便听得这边如此吵闹，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沈白生却是冷着脸，一旁的侍婢道，“如月姑娘的御赐之物不见了，玉儿说是楚月偷拿了。”
　　“哦？”卢香浅笑一声，“奴家还真不知，楚月一个末等奴仆竟能分辨什么是御赐之物呢。”
　　沈白生冷眼看向她，这艘船上有很多贵客，是故几乎整个教坊司的姑娘们都来了，他这个司正自然也是要来的，每个姑娘都去往不同的地方接待不同的贵客，这也是姑娘们的本分。
　　所以，卢香出现在此处也并不稀奇。
　　玉儿听卢香此言，面上竟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卢香姑娘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我监守自盗不成？”
　　玉儿的自称竟是从“奴婢”成了“我”，这在教坊司里可是忌讳，可卢香似乎并不曾生气，只是极为委屈地看向了一旁的沈白生。
　　沈白生一直都是冷着眼，看向她，口中一直不言。
　　玉儿冷哼一声，“柳楚月盗取如月姑娘的御赐之物是事实，卢香姑娘还想要为一个末等奴仆辩白不成？”
　　如今无论是玉佩在不在柳楚月身上，只要她一口咬定在柳楚月那里，她就能在沈白生面前活得一线生机。若是在其他地方寻到了，柳楚月不过是末等奴仆，也不能上了天，大不了说说是柳楚月故意放在那处销赃即可，反正这一切由柳楚月承担，那么她的目的就达成了。
　　她要柳楚月死，亦或是半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