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簪谋》七把青菜

27、027 蛊毒名颜

　　夜幕笼罩着整个京都，家家户户都已经熄了灯，唯独教坊司灯火通明，莺歌燕舞。
　　角楼里时不时还传来丝竹管弦之声，不时竟还有嬉闹声传来，柳楚月手中端着酒水从里面出来，心中更是充满了厌恶之情。
　　她走了几步，却见前方不远处，有几个侍婢正围着一处称赞着什么，柳楚月上前几步，听了个仔细。
　　“玉儿姐姐近日也不知怎么了，妹妹瞧着正是容光焕发的。”
　　“是啊，像是漂亮了好些呢！”
　　“也不知玉儿姐姐用的是哪家的胭脂水粉，可莫要私藏才是。”
　　“是啊，玉儿姐姐，我瞧着你的肌肤似乎比前些日子更加嫩滑了！”
　　玉儿被她们围在中央，面上笑得如一朵迎春花，而角落里的柳楚月却是露出一丝冷冷的浅笑。
　　“说到这儿，我瞧着卢香姑娘身边的音儿姐姐最近也是如此呢！”
　　接着又有人附和着，“玉儿姐姐，你与音儿姐姐到底用的是什么，竟这般好看！”
　　玉儿似是极为享受众人的追捧，随即脸上的笑容更加得得意，“只不过最近姑娘病着，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得了空多了时间休息罢了！”
　　“难怪玉儿姐姐能够得到司正的提拔，直接做了如月姑娘的侍婢，原来玉儿姐姐本就这般天生丽质呢！”
　　“这些日子，司正不是要重新选二等姑娘吗，不如玉儿姐姐去同如月姑娘说说，指不定比纤月姑娘房里的雪儿更容易中选呢！”
　　而此时，不远处的回廊，雪儿正好拎着裙摆走过，作为候选的姑娘，有单独的住处，便要短时间内学会一门技艺，看她的样子，正是刚刚下学。
　　雪儿瞥了玉儿一眼，面上道是没有什么讽刺，只幽幽道，“但愿玉儿你也有这个福分才是。”
　　“雪儿，你说什么！”玉儿一听，立刻横眉倒竖，她上前几步指着雪儿的鼻梁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在我面前叫嚣。”
　　雪儿一愣，眼眶中立刻落下了两道泪水，她微微抬眸看向玉儿，“你我身份皆卑微，如此相互伤害实在是不妥。方才我的言语之中也无过错，只愿玉儿你也有这个福分而已，玉儿你又何必伤我。”
　　雪儿此话竟是将玉儿堵得出不了声，玉儿狠狠指着雪儿，心中极为不平，同样是奴婢，凭什么她犯错了就能成为二等姑娘的候选，而她还是个卑微的侍婢！她实在想脱口而出雪儿的背主，但她不能说，因为雪儿的背主都是她出面去挑唆的！
　　半晌，玉儿这才忍下气来，阴冷道，“好，咱们等着瞧。”
　　于是，玉儿便甩袖转身离开了那处。
　　雪儿平日里与其他侍婢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对于她们突如其来的示好也不是很感兴趣，随即她也是轻轻抹了眼角的泪水，款款离去。
　　柳楚月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轻笑一声，时间刚刚好。
　　百里赢走后，柳纤月便一直闭门不出，等到霜若哭着去寻药膳处的于嬷嬷众人才知晓她病了。
　　得知消息的如月本想前去看看，可却被玉儿一把拦了下来，玉儿在一旁冷笑一声，“姑娘，您可不能去看，要是过了人家的病气那便不好了，再者咱们与人家非亲非故的，还是少去关心为好。”
　　如月那双极为深邃的眼睛朝柳纤月屋子的方向眨了眨，露出了一丝极为同情的表情，“那她的妹妹呢？”
　　都入教坊司几个月了，如月的口音还是那般怪怪的，虽说口音未曾改，但其中的温柔却还是一如既往。
　　玉儿在她身后道，“柳楚月就是个扫把星，奴婢觉得她是没有脸面来见她的姐姐了。”
　　“哦？”如月转过身来，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目光深邃得看向玉儿，半晌不语。
　　玉儿可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一丝冷汗从她的额角慢慢落了下来。
　　几息之后，如月伸出手来，轻轻抚上玉儿头上的那朵极为艳丽的芍药花，随后轻启唇角，“这是什么？我为何从未在其他侍婢的头上见过？”
　　玉儿一紧张，连忙将头上的芍药花摘了下来，“这都是奴婢闲着没事儿戴着玩的。”
　　“戴着玩？”如月将她手中的芍药花拿了过来，“在我的国家，没有这么好看的东西。”
　　原来是好奇，玉儿这才放下心来，脸上便满是堆笑，“若是姑娘喜欢，奴婢便将这朵芍药花赠予姑娘。”
　　“好啊。”如月浅浅一笑，始终让人看不清她的喜怒。
　　是夜，宁静如水，冷风如离铉的箭从四面八方钻进来，使得教坊司这一间间冰冷的屋子愈发地寒冷了几分。
　　时近亥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穿梭在各个廊道之间，随即听得哗啦一声，那身影便极为轻快地遛进了一个房间。
　　房内炭盆旺盛，才进门便有一股子暖风朝她迎面吹来，屋子里只亮了三盏烛灯，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里屋床榻上的那个人影喊道，“姐姐。”
　　柳纤月听得柳楚月的声音，随即缓缓起身，“来了？”
　　柳楚月连忙上前扶住柳纤月，随即道，“姐姐，这几日的药，我都查过了，似乎没什么异样，会不会对方已经有所防范了？”
　　柳纤月倒也不是很在意那要害她的人，她极为宠溺得看着柳楚月，一想到那日司正对她说他可以将柳楚月送出去，她的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仿佛做梦都会笑出声一般。
　　只要柳楚月能出去便好！
　　柳楚月熬了半天，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姐姐，玉儿……”
　　“不是她。”柳纤月脱口而出，“自从雪儿招供说背后指使是她我便没信过，以玉儿那般的性子，嚣张跋扈却极易被人掌控，若说她背后没人我倒是不信了。”
　　“那姐姐，她背后到底是谁？”柳楚月将柳纤月扶着跽坐了下来。
　　柳纤月轻笑一声，“咱们如今不就是在引她出来吗？”
　　“可我实在是看不惯玉儿那副样子！”柳楚月道。
　　“所以，”柳纤月看向她，“你给她吃了蛊？”
　　“那是桑娘子给的，不是我。”柳楚月连连否认，早先柳楚月将那包药粉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再加上柳纤月恢复神速，而且似乎更加美艳动人了，这才会让玉儿心动的。
　　柳楚月说这是善安堂的东西，善安堂可是京都最有名的医馆，也是京都最大的医馆，从这里头要来的方子应当也不会作假，所以她肯定会私下里去善安堂求证她手中东西的真假，若是假的那她手中便等于有了威胁柳楚月姐妹的把柄，但若是真的，那她见到柳纤月如此成效，自然也会心动。
　　但她唯一不知道的是，桑娘子是柳楚月的人。
　　桑娘子来自蜀地，最擅长的不是治病救人，而是制蛊。
　　说来，这颜蛊是她最近研制的新品种，所以想特地找些人来试试，也只是玉儿不凑巧，自己送上了门。
　　柳楚月解释道，“桑娘子说，她给的这个颜蛊是她最近研制的，吃了这种蛊，皮肤会变地十分好，乃至于容光焕发，跟脱胎换骨一般，但这蛊还有一种特性，这蛊跟桑娘子开给姐姐的药里的其中一味药会产生反应，也就是说，若是吃了颜蛊之人只要接触或者触碰到姐姐的药，只要闻到那药的味道，她的肌肤便会变的蜡黄无比，丑陋不堪。”
　　“可是，最近她们都好好的……”
　　“她们？”柳纤月只道是玉儿一人。
　　柳楚月道，“还有卢香姑娘身边的音儿，那日正是她们结伴而来。”
　　柳纤月眸光一动，随即微微一笑，“很好。”
　　“姐姐？”柳楚月不懂柳纤月的意思，可看柳纤月的样子，似乎不愿意解释给她听。
　　柳纤月却是朝她神秘一笑，“这些日子，莫要轻举妄动，我自有考量。”
　　“可她们要害姐姐怎么办？”柳楚月道。
　　柳纤月浅笑一声，“要害也要看看她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柳楚月听罢，似乎是领悟了几分，微微颔首，“楚儿明白了。”
　　“给你的书，你可都看完了？”柳纤月指的是纳兰临走前给她留下的书。
　　柳楚月摇头，“未曾，最近有些忙碌。”
　　“趁着今日夜色，你便在我这儿看吧，林嬷嬷那里，我自会同她解释。”柳纤月柔声道。
　　“姐姐。”柳楚月顿了顿，“既然司正待姐姐如此好，你可否向司正求个恩典，让我来姐姐身边吧？”
　　“怎么？”柳纤月挑眉看向她，“你是吃不起末等奴仆的苦了？”
　　柳楚月连忙摇头，“不，我想留在姐姐身边，护着姐姐。”
　　话音才落，柳纤月的眼眶忽而湿润了起来，没想到楚儿心中竟只想着要护着她。
　　柳纤月匆忙别过脸，“你还小，还是呆在末等吧。”
　　柳楚月自然是听不出她言语之中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朝她点头。
　　第二日一早，只因柳楚月今早要洗衣物，寅正二刻她便从柳纤月的房里出去了，此时的天儿还未亮，楼里安静的有些可怕，她再往里院子走去，这才稍稍热闹见了些光，有些奴仆也都起了。
　　柳楚月只走到一条回廊之下，忽而一个身影从不远处穿梭而过，只因她在回廊下，她又着一身暗色的衣物，别人也不大容易能够发现她。
　　她朝那条身影消失的地方望去，那身影似乎就是玉儿，这么早，她到底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