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簪谋》七把青菜

16、016 美人玉柱

　　“哟？这位姑娘似乎有些眼熟呢！”席间有人指着在明阳侯身后低着头不说话的柳纤月道。
　　此时，大部分的姑娘都已经落座，虽说大部分姑娘都来自教坊司，但经过了霜莲那件事后，来自教坊司的那些姑娘都选择缄口不言，也没有人要回答那人的问题。
　　那人身边的一个女郎瞥了一眼柳纤月，忽而笑了起来，“我道是谁呢，也不过是几个月没见，柳大娘子竟成为了姑娘，还别说，柳大娘子天姿国色，还真是挺适合做姑娘的！”
　　说话的是吴掌故家的三娘吴易秋，她的年纪比柳纤月大三岁，如今已经二十又一，当年正是因为与柳纤月抢这第一美人的头衔而错失了自己的良缘，而她至今未嫁更是将其原因归咎于柳纤月的头上，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柳纤月，她若不羞辱践踏一番，那真的实在太对不住自己了。
　　“吴三娘，你莫不是还在记恨柳娘子抢了你那第一美人的头衔不成？”身旁有一个郎君随手从几子上拿了一颗葡萄放进嘴中，而眼神却一直停留在柳纤月的身上。
　　柳纤月还是相府千金时便一直清冷不爱理人，他身为右都侯次子，曾经想破头了想要见她一面都极难，如今倒是终究能见上一面了，却谁知人家已成为了教坊司的姑娘，原本他心中是有些称快的，但看到她如今低眉顺眼地跪坐在明阳侯身边，心中却是有些不忍。
　　吴易秋冷笑一声，“再如何被称颂第一美人，如今也不过是个姑娘罢了，想来那也不过是个虚名，还真难为杨二郎如此惦记，难不成是嫌弃家中妻室不够美吗？不过，教坊司的罪女可是不能被赎身的，杨二郎可要三思啊。”
　　这话竟让杨文光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确实是因为今日公主会请教坊司的姑娘来侍候他才接了请柬想过来瞧瞧的，没想到这吴家娘子如此口无遮拦，实在是可恶至极！
　　杨文光被气得脸颊有些通红，而此时却传来了一阵娘子的笑声，其笑声爽朗，倒也不像是普通小家碧玉的娘子。
　　“吴家娘子说的倒也是在理，只不过人家杨二郎自有妻室管束，也不似吴家娘子这般自由自在。”
　　吴易秋看了一眼说话的娘子，她正是当今梁相之女，梁谷彤。
　　人人都说梁谷彤是个命好的，才至适婚年纪便遇上了梁凌升迁，而她也因此择了一门好的姻缘，对方正是今日坐在席上的京兆府尹任尚，淮北任家，出了三个皇后，着实门第也能与之相配，虽说如今他还是京兆府尹，但以他们二人的家世，以后能走到哪一步，谁都还说不准。
　　“我道是没有梁娘子这般有能力，父亲抢了别人的官儿，自己抢了别人夫君。说得好听些是靠着自己的能力，但那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梁家从中做了什么呢。”
　　吴易秋倒也不依不挠，特别是在任尚的面前，她更不想显露出自己的怯意，别人只知道吴易秋只是因为与柳纤月夺这第一美人之称谓而错失良缘，但只有吴易秋自己知道她并非是只是为了区区“第一美人”的称号而如此，而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子。
　　当初人人都追捧着柳纤月，任尚亦然，而她就是因为任尚才会去争这个第一美人，可到头来，第一美人的称号给了柳纤月，而任尚却是娶了梁谷彤，而她却是一无所有。
　　“吴三娘，还望慎言！当众污蔑丞相梁家可是有罪的，好在如今宾客尚未到齐，再加上梁娘子一向宽厚贤淑，若不然，你可就要去京兆府尹的大牢里走一遭了。”此时明阳侯发话了，他一直支着一只手斜靠在一旁看着席间的闹剧，他的那双桃花眼半眯半睁着，目光却是绕过了柳纤月在柳楚月的身上游移着。
　　明阳侯虽说有个爵位在，说出的话倒还是有几分重量，只不过他毕竟也只是个有个头衔没有实权的侯爷，是故与那些在朝为官的官宦以及官宦之后说话，总也是缺了些什么。
　　他们会尊重他，但却也不大会将他的话放在耳里，再加上他性情古怪，敬而远之也就罢了。所以，他一贯以来不大会搀和这样的闹剧，如今也不知怎么的，竟突然为吴易秋说起了话，还真是件稀奇的事儿。
　　众人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明阳侯挑起眉头看向一旁低眉顺眼立着的柳纤月，嘴角却是冷冷一笑，“第一美人？夸大其词了。”
　　吴易秋听罢，方才因说错话而红着的脸也慢慢消退了些，她本想再说些什么，明阳侯却是伸手指着柳纤月身后的柳楚月，“这个倒还有些意思。”
　　柳纤月浑身一震，连忙跪倒在地，“侯爷，她只是个侍婢。”谁都知道被明阳侯看上的孩子最终会如何，是故谁都不打算开口。
　　“侍婢？”明阳侯忽而笑了起来，“你是在拒绝本侯爷？”
　　见柳纤月跪了下来 ，柳楚月也跟着跪了下来，她即便是再蠢也知道为何她不能来了，恐怕就是因为这个明阳侯！
　　“没想到本宫才晚来了一会儿，这宴会上竟如此热闹了！”
　　欧阳宜在众多的宫女侍婢的簇拥之下，款款从正殿后侧走了上来，今日的她极其美艳动人，一身浅粉色绞丝披挂搭配着月白色的内衫，更将她填了几分妩媚与风情，她的双眼虽生的不大好看，但今日的眼妆倒是正好掩盖掉了她眼部的缺陷，再加上额间的那枚花钿，更显得她高贵典雅了起来。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朝欧阳宜行礼，柳纤月亦然。
　　明阳侯却是对欧阳宜的出现满脸不悦，他换了个姿势，朝欧阳宜看了一眼，“公主姗姗来迟，本想着应该是请到了那位，可如今看来，似乎还是吃了个闭门羹啊。”
　　欧阳宜方才一脸的笑意，如今却是被明阳侯问得全然褪去，她冷下双眸看向明阳侯的方向，又看到跪在地上的柳纤月和柳楚月，大抵也猜到了方才发生了什么，却见她冷笑一声，“本宫还以为是明阳侯不喜本宫宴会上的吃食，没想到是因为本宫妨碍了侯爷纳新人啊！”
　　明阳侯喜好童女，这本就是京都公开的秘密，但无论如何也是秘密，欧阳宜如此摆在台面上说，这般算是故意讽刺了。
　　明阳侯倒也没将欧阳宜的话放在眼里，只是嘴角微微一笑，“公主的意思是，她们我可以带回去？”
　　倒还真是蹬鼻子上脸，若不是当年明阳侯救了当今皇帝欧阳惇一命，如今他也不可能享受这般的荣华富贵，欧阳宜本就不喜欢这种投机取巧的人，原本她只不过是送出请柬意思意思，免得驳了人家脸面，没想到此人的脸皮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厚！来了还不忘从她这儿顺走点什么。
　　她自然不会遂了他的心意。
　　“侯爷恐怕是忘了，这二位可是教坊司里的姑娘，若是就这般跟了侯爷走，这是拿我们凰羽国朝廷的法度为何物了？”
　　明阳侯微微一笑，面上倒也不尴尬，“哦，自然自然，本侯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公主可莫要当真。”
　　欧阳宜微微一笑，倒还真不将他的回应放在眼中，只道，“本宫可是点了好些个节目的，还望诸位莫要嫌弃。”
　　欧阳宜话音才落，席间便有人附和，“公主点的节目自然是好节目！总比咱们这般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强吧！”
　　“是啊，公主的品味自然是咱们常人没得比的。”
　　正说着，明阳侯的眼角竟是爬上了些许的笑意，“本侯爷倒是有一个节目，也不知公主敢不敢赏。”
　　若是心平气和的奉承欧阳宜自然是不会去听的，但如今明阳侯问的是敢不敢，这倒是将欧阳宜的惹怒了，她冷哼一声，“自然是明阳侯呈上的节目，本宫又有什么不敢赏的？”
　　“本侯听闻南郊落仙观中有一座壁画，花上有一个九天飞舞的仙子立于一根柱子之上，迎风飞舞，其身姿也甚是曼妙，文人士子们赏过之后，便给这幅画起了个名字，叫美人玉柱，本侯方才瞧着外头院子里有一根柱子，正好可以立一个人。”
　　“侯爷是想请哪位娘子姑娘上去啊？”公主微微挑眉，倒也是不喜不怒，她是想看看这明阳侯到底是想耍什么花招。
　　“若是平白指了一个姑娘上去，到底对其他姑娘不公平，不如咱们打个赌如何？”明阳侯的眼神中不再那般懒散，而是遍布着些许玩味儿的目光。
　　一丝冷笑挂在了欧阳宜的嘴角，她看向明阳侯，问道，“好啊！也不知明阳侯想要怎么打赌？”
　　明阳侯嘴角轻轻上扬，目光流连于柳纤月的身上，“既然这里有这么多美人，不如咱们就以美人打赌如何？若是谁输了，谁就去那柱子上演一段？”
　　“好啊！”欧阳宜往她身边的一个侍婢瞥了一眼，“若是本宫输了，那就让她去演，不知侯爷派谁呢？”
　　明阳侯目光流转，右手有意无意地朝柳纤月的方向指了指，“这还用说吗？”
　　“侯爷这个节目倒是有趣，小女也来玩一玩！”吴易秋讽刺地朝柳纤月看了一眼。
　　在一旁的梁谷彤本也不打算搀和，可是她看到了一旁的任尚看向柳纤月的眼神，银牙暗咬，冷笑一声，“既然吴家娘子玩了，那小女也要玩一玩，夫君不会不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