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克里斯托的一生》Reach

9、第9章

　　劳尔苦口婆心的说了很多，但是他却发现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把安德烈斯吸引过来。
　　从被球砸了之后他就一直在走神，车上走神，吃饭走神，现在走路回家，还是走神。

　　仔细一想，还真没哪个他手下的小子敢对着他走神这么久的……是不是自己平时太温柔了，导致这群青训营的小伙子们一个个的都觉得他好欺负啊？

　　正当劳尔支着腰打算表示自己不好欺负的是时候，安德烈斯突然开口：“……是的，对不起，教练。我只是希望爸爸快点回家。”

　　故意受伤也好，踢球拼命也好，都是为了得到父亲更多的关注。
　　如果是安德烈斯，肯定是憋在心里和谁也不说的。但是莫雷诺不同，他一直在“看”安德烈斯的记忆，发现他心里虽然想着父亲能多陪自己，表现出的却是跟傲娇一样，每次父亲回家都和他吵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就算是和亲人，有些感情还是表达出来更好吧。

　　劳尔突然就卡壳了，他盯着安德烈斯看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

　　劳尔一家和安德烈斯的家住在一个小区，隔着也不过就七八分钟的路程。劳尔是打算和安德烈斯好好谈谈的，但是看他一脸急着想回家找爸爸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总之，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将来的路。”劳尔拍拍安德烈斯的肩膀，“如果你是我儿子，我二话不说就会让你直接进b队。你踢成这样，将来是一定要进职业的。”

　　“为什么？”安德烈斯愣了一下，“万一……万一……只是现在好呢……”

　　“技术动作13、4岁就会定型，剩下只是花时间等球员积累经验和长大了。”劳尔耸了耸肩，“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几个孩子之一……只要你能坚持，踢职业一定会有成就的。”

　　莫雷诺知道，安德烈斯还真的对足球没什么喜欢的。这只是个工具，让他吸引父亲的注意力，让他证明自己的方式。
　　但是他可不是14岁的小孩，他都已经成年很久了。
　　没有人一开始对什么有着天然的热爱，但是假如他在一件事上做的非常成功，非常优秀的时候，他就会自然而然的喜欢了。

　　说白了，安德烈斯这个小少年真是矫情又傲娇。

　　深吸了口气，安德烈斯突然开口：“其实，教练……我思考了很久……”
　　“嗯？”看着少年终于打算把今天的怪异行为的原因说出来，劳尔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我想去意大利踢球。”安德烈斯努了努嘴。

　　劳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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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分钟前还表示要把你加入b队，就相当于加入预备队了，转眼就表示自己想去意大利踢球是什么意思？

　　安德烈斯看着劳尔一脸面无表情，就觉得自己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突然了。

　　“和你刚才在饭桌上大喊的那句意大利语有关系吗？”劳尔微微蹙眉，“克里斯·安希尔……？是谁？你认识的人吗？”
　　“克里斯托·安弗尔顿，先生，”安德烈斯回答，“先生您能……听得懂意大利语啊，哈哈哈……”
　　“我可是要做主帅的。”劳尔没有正面回答，“……所以，这个人怎么了吗？还活着是什么意思？”

　　“其实……就是，没什么，就是那个意思，”安德烈斯抓了抓后脑。
　　“你什么时候去意大利了我怎么不知道。”劳尔笑了一下，“还会说意大利语了？卡尼拉斯足球学校……有这个选修课吗？”
　　“这个，自学，个人兴趣。”安德烈斯敷衍道，“其实，不是我去，是他来过西班牙……呃，他踢球很厉害的，我感觉我完全比不上。”

　　这也不算假话，和他同岁的球星没有几个在前场踢的比他更好的。

　　“所以，因为比不上，想去意大利和他比一比吗？”劳尔总算理清了思路。
　　这么一想，倒也不是不可能，年轻男孩的争强好胜之心很好理解。
　　安德烈斯点点头。

　　劳尔笑了。
　　“但是……安迪。如果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你们将来总会遇见的。只要你坚持踢球的话。”劳尔眨了眨眼，“全世界都没有几个地方的青训教育能和这里相比，就算我同意，你父亲也不会把你送到意大利去的。”

　　“但是，但是您和古蒂之后，呃……您也知道，”安德烈斯无辜的开口念出几个过去和现在的世界顶级前锋，“梅西，c罗，贝尔，阿扎尔，萨拉赫，姆巴佩……”
　　还有太多他没说的，还有一些是皇马出身踢得好的皇马不要的，名字排出来列队能绕地球三圈。

　　总的来说一句话，从皇马青训营出来能出头，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之一。尤其是前场球员。

　　“那是因为那时候我不在，好吗？”劳尔眯起眼睛，“我知道，怎么去培养男孩。”
　　“可是您要走了，不是吗？”安德烈斯说道，“苏超、葡甲、比甲……这些联赛的球队都和您联系过。我知道先生您早就打算走了，要不是我拖累您，您现在已经在执教第一级别联赛的一线队了。”

　　劳尔真是觉得自己要被小P孩子气死了。

　　“你还知道是你拖累我？嗯？安迪？”劳尔叉着腰，“知道你还说要去什么意大利？”

　　安德烈斯说不出话。

　　“你说的那些，又能说明什么？”劳尔语气严肃，“职业足球就是这么残酷，就算进了皇家马德里的青训营，也不代表，将来能进入皇家马德里，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么？难道你有自己是全世界最好的球员的自觉？”

　　劳尔说的太直接，安德烈斯内里的莫雷诺也被说的羞愧难当。

　　“你虽然在这里学习，但是现在的你，和全世界千千万万在青训营学习的球员没什么不同！”劳尔语气加重，甚至有些严厉，“这里能给你一切能给的，但是路是你自己走的！如果走不好，就去怨恨，说别人识人不清……？没有认识到你很厉害，没有给你机会？”

　　安德烈斯抬不起头，只能小声开口：“对不起，教练，我没有这个意思……”

　　“好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劳尔摆摆手，“你一时兴起，去哪都好。但就是不能用你自己的一面之词去否认这里带给你的一切。我在皇马踢了18年，我会不比你更了解这个俱乐部？如果你能力不足，你就得离开。出身、情分、名气、荣誉，只要是过时的东西，通通没用。”

　　安德烈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提了一下想去意大利，结果最后却变成了劳尔对他的教育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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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劳尔的谈话最终无疾而终，安德烈斯几次欲开口表示他说想去意大利并不是劳尔想的那个意思，都被打断了。

　　回到家，安德烈斯的父亲出来开门。
　　莫雷诺能感觉到身体本能的软化，情绪也开始高昂。安德烈斯感到喜悦，因为父亲果然因为他受了伤而提前回家了。

　　“我看看……看看，鼻子歪了没？”老卢塞洛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心疼的左看右看，“鼻头还有点红。”
　　“我没事。”安德烈斯说道。

　　“我老远就看见你和教练在路上聊天，你们聊什么呢？”达里奥背着手朝客厅走去。
　　他正被球队的财政预算搞得焦头烂额，恰好助手提起在c队踢球的儿子不小心受了伤，就找了个借口提前回家了。

　　“呃，教练说想让我去b队踢西乙b。”安德烈斯乖巧的回答。

　　“哦，那很好啊，”达里奥开心地笑了，伸手摸摸安德烈斯的脑袋，“不愧是我儿子，这么小就能踢b队了啊？嗯？不简单。”
　　“去也应该是替补之类的。”安德烈斯耸肩。
　　“早点积累经验都是好的，你个子也比同龄人拔的快……”达里奥来回的打量着安德烈斯，“吃饭没挑食吧？有按照教练的要求吗？”

　　安德烈斯迅速的点了点头，然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你不想去吗？”达里奥跟着他坐到了旁边，“不开心吗？遇到什么事了？”
　　“不是不想去，只是……哎，爸爸，这么说吧……”安德烈斯顿了顿，“假如，你认识的人有了困难，作为朋友是不是该帮忙？可是，又帮不了……”
　　“所以你的朋友出了麻烦？是谁？”达里奥随口问道。
　　“他叫克里斯托·安弗尔顿。爸爸，你要记住他的名字。”安德烈斯一个激动，伸手摁在老爸腿上，“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最最，最有天赋的人了。他将来一定会成为世界顶级球员。”

　　将来你们还企图拿2.2亿欧元买人家，所以他这么说也没错。

　　达里奥差点乐不可支，看着只有14岁的小家伙满嘴都是“我这辈子怎么怎么”，他觉得很有趣。

　　“你别笑，我是认真的。”看着中年男人一脸乐呵呵的样子，安德烈斯就一头黑线，“我绝对不是骗人的！”
　　“好吧，嗯，好的，我知道。”达里奥拍拍他的脑袋。

　　莫雷诺嘴角抽搐。
　　哼，你就笑吧，不信你将来不后悔。

　　“爸爸，科伦兹叔叔不是最近要去意大利吗？你可以拜托他看看啊。”安德烈斯一脸信誓旦旦的表情，“克里斯托·安弗尔顿，他在米兰足球学校……”
　　“足球学校？他有16岁吗？”达里奥问道。
　　“没……”安德烈斯又泄气了。
　　“安迪，你叔叔他去意大利是去考察20岁以上的球员的，”达里奥无奈的说到，“不是去看小孩的。”
　　“他虽然现在才12岁，但是你信我，三年后你们绝对会改观的！”安德烈斯激动的说道，“现在不要一分钱，将来可要上亿欧元！”

　　哦豁，说来说去，儿子嘴里的“克里斯托·安弗尔顿”只有12岁。
　　达里奥挑挑眉，安慰道：“好的吧，那就等他到16岁的时候，再看好吗？”

　　不行啊，掰直要从娃娃抓起啊！
　　莫雷诺绝望的捂着脸摊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将来就是到死，安弗尔顿也没有在皇马踢过哪怕一分钟的球。
　　他好像刻意的在回避西班牙，除了来西班牙踢欧冠，别的时候更是绝口不提对西班牙球队的兴趣。
　　记得出事前，皇马第二次求购安弗尔顿，这次是带了高价来的。但克里斯托和经纪人都没提过要去西班牙的意思。

　　国家队就更别说了，明明有父亲国籍的自带西班牙国籍，但是回绝的特别果断，一点回旋余地也没有。

　　父亲？
　　等等，父亲？

　　莫雷诺愣了一下，猛地缓了过来。
　　是了，父亲。

　　克里斯托·安弗尔顿是不可能喜欢父亲的国家，并且为父亲的国家征战的。
　　因为那个男人带给他的创伤，直接改变了他的整个人生。

　　“爸爸，下次假期旅行，我们去意大利怎么样？”安德烈斯开口。
　　“你还没放弃？”达里奥挑了挑眉。
　　“当然，当然不能放弃了。我不是开玩笑的，爸爸，”安德烈斯认真的说道，“我只是有预感，将来说不定要在意大利踢球。”

　　达里奥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儿子的脑顶。

　　“我知道，12岁，或许还看不太出什么，但是，劳尔说了，13、4岁，技术动作就会定型……”安德烈斯开始扯了起来，“也就这一两年了，他会飞速成长的。既然现在14岁的我会让劳尔教练说是他见过的最出色的之一，12、3岁当然也能看出一些什么不是么？”

　　“那是当然的，”达里奥换上了一个正经的语气，“但是儿子，你要清楚。对于外国的球员，我们通常会等到他们长大之后再考虑。我们不可能把没成年的孩子带到另一个国家去，这根本是不允许的。”

　　足联规定青训球员的父母必须在所在青训营的城市有固定的工作和资产，所以满世界找青训球员就带到自己国家是不现实的。
　　如果想要让一个孩子来，就必须说服他的父母一起，还要为其提供工作。
　　那除非是要那孩子天才到，让人实在是忍不住，非要带到另一个国家去，才会付出这样的代价。
　　换句话来说，他可能是第二个里奥·梅西，才会让球队有对其投资的价值。

　　但是没有哪个球探说看到一个才12、3岁的孩子，就能确定他将来有梅西的成就。球探工作如同大海淘沙，在沙子里找金子，如何确定自己发现的是金子，而不是沙子？

　　如果一个孩子虽然天赋卓绝，但是却没有在成年的时候制造新闻，并且引起足坛和媒体的注意，那也是因为他的不幸。
　　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人太多了。

　　莫雷诺突然觉得如果自己凭借记忆去当球探，那绝对会成为世界一流球探。
　　但问题是，他作为球探的资本只是12年的记忆，他很清楚他没有那个水平，否则也不会在前世做着完全不同的工作了。
　　而他根本就不在乎，他本身就是个人迷，而不是某支球队的铁杆球迷。硬要说的话，克里斯托所待最久的国际米兰算是。
　　家人都怕提起他的伤心事，而很少提足球，他们一家并非足球的死忠。

　　“那假如，假如，”安德烈斯再次不放弃的开口，“那个朋友，他父亲进了监狱丧失了监护权，母亲早就去世，而他现在只是暂时由其他亲人监护呢？”

　　克里斯托的父亲出狱的时候，他还没成年。他的父亲在狱中通过写作“忏悔”，积累了一些资产。
　　面对儿子，他要求重新取得监护权，而他居然成功了。

　　暂时对他持有监护权的他的外祖父，根本就不想一直照顾他……安德烈斯对暂时照顾他的人了解的并不多，他们连新闻都没有，遮掩的干干净净。

　　可是，不想一直照顾，却还照顾了8年，到底是为什么？
　　既然照顾了，为什么不能好人做到底？

　　关键是，面对曾经虐待自己的父亲，克里斯托明明在回避着和他有关的一切，却在父亲要求取回监护权的时候同意了，原因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