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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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卢塞洛听到儿子的形容后感到非常诧异，他微微的蹙眉，开口问道：“安迪，儿子，你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新闻吗？”
还是说，他周围有这样遭遇的同学或者朋友？
莫雷诺愣了愣，然后开口：“……算是新闻。但是并不是特别知名的……但是我不认为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哦，是吗？”老卢塞洛点了点头。
他有些困乏，看到儿子没事，精神健康，主动找他聊天，缠着他说话，这让他很开心。
他的儿子一直都是个有点别扭的孩子，经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因为不能经常在家陪伴他，而他又早早的和妻子离婚，所以他一直很担心安德烈斯会患上自闭症。让他踢球也是希望他能和足球学校的队友打成一片，而且显然效果不错。
“我们不说他了，就说说你吧，安迪。”老卢塞洛面目慈祥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伸手抚摸着他的脑袋，“对于劳尔要让你进入b队的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我……没什么看法，我觉得挺好的。”看着话题又被扯开，莫雷诺知道安迪的父亲对于一个陌生人丝毫不会有任何关心，因为这毕竟跟他没关系。
“所以你要去吗？”老卢塞洛点点头，“但是我看你们刚才好像在路上争吵？为什么？”
“就是……其实也没什么。根本不是问题，只是教练太关心我。”莫雷诺随口解释道，“他觉得我不够热情，觉得我不够坚持……觉得如果我一直这样下去的话，肯定没法在职业足球界里生存。”
“职业，哦，职业！”老卢塞洛感叹了一句，“哎……是啊，他说的不是假话。”
“但是我觉得尝试一下并没有问题啊，”莫雷诺直接开口，语气乐观的说道，“我觉得教练可能误会我了。爸爸，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因为担心十年后坚持不下去，而现在就直接放弃？”
“你说得对。既然你这么优秀，你就该去选择。”老卢塞洛笑着说，“我知道劳尔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一直很担心自己的四个儿子。但是我不担心你，你不会有问题。”
莫雷诺避开老卢塞洛的眼睛，刚才说出的话基本上属于“莫雷诺”的情感更多一些，所以面对老卢塞洛这样的陌生人，情感的共鸣就淡了。
“但是爸爸，我刚才和你说的一切，安弗尔顿的事情，我不是开玩笑的。”安德烈斯的语气认真沉稳，“我知道，你认为那是和我们无关的事情。不幸的人很多，不可能全部都救过来……但是，起码救了一个呢？”
老卢塞洛不说话了，他收起了笑眯眯的神情，仔细的打量着儿子。
因为总是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错过了很多陪他成长的机会，所以每次见，都感觉儿子又成长了许多。
他的眼睛和嘴都很像母亲，那个坚强果断而且固执的女人。说要离婚，说要离开，就绝对不会犹豫，走的洒脱恣意，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儿子，你确定自己要救一个人吗？”老卢塞洛双手撑着膝盖，合握，他的拇指来回的摩擦。
“当然，我虽然无意中知道他的新闻，但是我觉得他值得我去救他。”安德烈斯镇定自若。
“可是你真的确定对方需要你去救吗？”老卢塞洛继续开口，“而且所谓的‘救’，又是什么意思？”
莫雷诺一怔。
“如果我们去海边游玩，遇到溺水的人，我们呼叫救生员去救他，拯救他的性命，这是一种救。”老卢塞洛缓缓的说着，“如果我们遇到倒在街边快要饿死的孩童，于是我们给他买来食物和水，帮他饮用，让他脱离饿死的命运，这是一种救。”
说着，达里奥双手松开，握住安德烈斯的手，拍了拍，又叹了口气。
“我们遇到遭受生命危险的人施以援手，能够让他脱离险境，才叫救。除此之外，在不知道所有内容的情况下，那叫多管闲事，不叫救。”老卢塞洛一边说，一边看着他的眼睛，“而你确定，那个人需要我们这样的帮助吗？”
安德烈斯的脸色沉了下去，甚至有点发白。
老卢塞洛的话非常直接，可以说是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所有顾虑。
如果真的是安德烈斯看到新闻，得知安弗尔顿遭受虐待，并且发现他天赋凛然，而生出了把他带回家“脱离苦海”的想法的话，大概可能会被父亲堵的哑口无言。
但是莫雷诺知道，他清楚地记得他死了。
他不是溺水而死，也不是饿死，更不是遭遇了其他什么意外。
但老卢塞洛的话也提醒了他，一个有自杀倾向而且厌世的人，想要救他的命确实非常复杂。
“爸爸，我明白您的意思，”莫雷诺一字一句的说道，“溺水者缺少氧气，所以救生员帮他呼吸。挨饿的人缺少食物和营养，所以给他面包和水。人会因为缺少各种各样的东西而死，我知道缺少氧气、食物和水最好解决，但是我想要帮助的人，我觉得他缺少的是另外的东西，他也的确面临生命危险。”
达里奥有些惊讶，他总觉得这些话的不像是这个只有14岁的少年能说得出来的。
年轻的男孩总是沉溺于各种生理、和感官上的刺激。比如对美食、美酒、豪车、美女、乃至性的刺激，这些都非常直接和新鲜，会让他们沉迷，而不去思考更多。
虽然很少见到儿子，但见不到他的时候，他也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关注和教育他。
他不能因为缺少母亲的陪伴而成长成一个残缺不全的人，这并不是指身体，而是指心理和人格。
看着老卢塞洛的眼神变了，莫雷诺有点心虚。他刚才的表现可以说是非常不符合安德烈斯的形象了，要知道安德烈斯虽然比同龄人成熟一些，但到底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
“呃……就像是，总是有各种志愿者想要参加非洲医疗队，或者什么队伍，去帮助他们治疗疾病，捐助食物什么的，”安德烈斯干巴巴的说道，“但是也会有很多人去孤儿院和孩子们玩，聊天，或者去老人院陪那些老人。他们捐助的显然不是食物和水，而是一种……嗯……精神上的东西。”
“所以你关心的那个孩子，你认为你很清楚他缺少什么，所以你现在要给他他缺少的东西，是这个意思吗？”老卢塞洛问道，“因为你可怜他童年遭受家庭暴力的不幸，父亲入狱和母亲早逝的孤独，所以你想要帮助他……”
“是，是这个意思。”莫雷诺看到老卢塞洛终于不再敷衍他，显得有些激动，“我觉得他有自杀倾向，我不希望他结束自己的生命。我觉得什么‘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都是狗屁，没人会在没任何原因的情况下去找死的。”
“说的你好像知道他将来一定会自杀一样，”达里奥有些无奈，“看什么电影，听什么故事，被谁说动了吗？……你突然之间这样，真是奇怪。”
莫雷诺噎了一下。
“你对自己的事情毫不关心，就开始去管别人的人生如何，这让我真的很头疼的，安迪，”达里奥继续说道，“等你能养活自己，有能力去自发的做什么事的时候，你怎样决定我都不会管的。虽然我很高兴你开始能够学会去关心弱小，关心世界上遭遇的不幸的事情，但是你在找我帮忙的时候，你应该首先关心的是我的感受。”
说着，老卢塞洛定定的看着他。
“而我最关心的，就是你，安迪。”老卢塞洛的眼睛里映着的满是儿子的倒影，“虽然我对于你踢西乙b的事情非常乐观，但是你要清楚你要踢的是职业足球。”
莫雷诺是个成年男人，并且被车撞飞之前自己有一份稳定工作。对于老卢塞洛的担忧，他很理解。
但是一想到要肩负起的或许是这个14岁少年的未来，他的内心不知为何有些沉甸甸的。
假如安德烈斯不愿意，而他私自为他做决定，这合适吗？
他被车或许撞死了，但是安德烈斯可能被球砸死吗？显然不可能。
安德烈斯不在了，他的记忆和情感还在。
“不是什么人都能继续踢下去，我在这里工作二十多年了，我见过不同命运的球员，这个数字是你无法想象的。”老卢塞洛摸着儿子的侧脸，“我会安排经理，会安排主席和其他成员，和不同的球员探讨薪水、奖金、合同。他们就像我们的商品，浑身上下贴满了标签。而每在不同的比赛走上一步，都会被打上新的标签，为他的价值打码。而这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或者你认识劳尔而有任何改变……如果你没有足够的价值，任何人都救不了你。”
职业足球的大门从未向莫雷诺展开过，他所看到的，永远像是隔山观海那样的想当然的景象。他只能看到那些走上最顶尖的那极小的一撮人，他们的生涯波澜壮阔，跌宕起伏。
而他知道，安德烈斯拥有所有进入职业的条件，但“预知未来”的莫雷诺也不可能肯定有了他，十二年后他的名字会响彻足坛。
属于安德烈斯的那一部分因为父亲的话而出现强烈的不安，这份不安太过强烈以至于莫雷诺费了好大劲才能保持表情不显露出来。
其实他说得对，自己因为“安德烈斯”的现状而无法做太多，就连办理个电话业务都需要监护人的签字。
并且无论他说什么，讲什么看似深刻的道理，都没有任何说服力。
因为他现在是一个不靠着父亲帮助就活不下去的孩子。
莫雷诺突然认识到，如果自己想利用安德烈斯的身份向卢塞洛寻求帮助，就必须使他满意。
他对父母对孩子的纵容想的太理所应当，车祸前他是个工作稳定的成年人，但面对老卢塞洛他还是个年轻人。
不过一切也不必想的那么悲观，劳尔口中的西乙b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想想看，就算只是青年队，只是西乙b，但是他是职业运动员了。虽然目的并不是如此，但安德烈斯的做法让他拥有了在b队立足的价值，他相信劳尔不是一个喜欢走关系的教练。
“爸爸……我明白，西乙b是职业足球，我知道。”安德烈斯说道，“这证明这将是我的饭碗而不仅仅是我的爱好，您不需要有任何顾虑，我说去踢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失败的准备吗？”老卢塞洛笑眯眯。
“也差不多……吧，”安德烈斯又点发愣，“我会努力学习，踢好球的同时，我会努力高中毕业，考大学……我不会因为挫折随便放弃或者后悔。总之，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
“你看起来的确思考了很多，”老卢塞洛叹了口气，“我从不觉得你会有问题，踢球上你一直很有天赋。”
“所以，我会有补贴，津贴，当我为球队获得成绩和荣誉的时候，我也有奖金，”安德烈斯继续开口，“……抱歉，我不会再试图要您非要去关心一个陌生人，甚至要求打扰科伦兹叔叔的工作。总之，我想要什么我会自己去努力争取的。”
老卢塞洛一愣神，就看见儿子一脸下定决心的样子，敲了敲大腿站了起来。
“但是，您也不能因为我没成年就歧视我，”安德烈斯说道，“我有护照能顺利地去西班牙以外的欧盟国家，但是一个能够在这以内顺利跨境的通讯业务还需要监护人的担保。但是谁没没成年的时候过呢……我会努力去做我能做的一切，当我需要您的帮助的时候我会用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去换。这样没问题了吧？”
就算是安德烈斯的父亲，也不可能对儿子的话千依百顺，因为老卢塞洛根本不是这么溺爱孩子的人。
达里奥有种被儿子噎了一下的感觉，他只是不希望儿子太冲动，但转了一圈，好像他成了一个不愿意帮助别人的恶人。
瞧瞧这小子，连“我用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去换”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就好像要和他交易似的。
这种感觉很怪，一半是因为儿子的成长。他好像学会了一点成年人之间相处和生存的方式，他更成熟，这很让人欣慰。
但是另一半，则有点一言难尽。果然是一段时间没见了，所以儿子显得跟他很生疏……？
达里奥意识到，自己的儿子的确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发生了改变。
他开始想要独立，开始渐渐脱离对自己的依赖，他明白进入西乙b是他生存的资本，而不像其他男孩那样得意洋洋或者欣喜万分。
但是内心有些淡淡失落的老卢塞洛，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故意被球砸了下脑门后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名为“莫雷诺”的男人的记忆……
因为安德烈斯和莫雷诺的融合，所以行为、语气、眼神，很多时候并没有太强的陌生感，再加上老卢塞洛本来就和儿子相处的少，而他现在又发现自己儿子又有了自己不了解的一面。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要是他知道安德烈斯被球砸中的真正原因，就不会对莫雷诺和安德烈斯掺杂的眼前的这个少年丝毫没有任何怀疑了。
“爸爸，希望你帮我办理跨国长途的业务，不知道行不行？”安德烈斯拿出手机，一边在客厅抽屉里寻找自己的社保账号和护照，“我早就弄清楚了程序，您只需要签个字，抽空帮我打个电话……”
“好……好吧，嗯，你想办就办吧。”达里奥还沉浸在“儿子一脸翅膀硬了要自己飞了”的诡异心情之中，“你不要想太多，安迪。我和你说那么多，只是希望你在关心别人之前先处理好自己的事……你希望科伦兹去看看，这当然没问题，但是带回来，这基本不可能。”
“真的吗？可以看一看吗？！”莫雷诺惊呆了，没想到嘴巴超严的老卢塞洛突然不知怎么的就松口了，“太感谢了！谢谢科伦兹叔叔！我想亲自道谢！”
“……你把你爸爸当成魔鬼了吗？我只是想了解具体情况，希望你做事三思而后行，”老卢塞洛郁闷的说道，“既然你明白自己将来要干什么，那我就不担心了。你要帮一个完全不认识，还和你隔着几百公里的外国人，我总得知道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不会后悔的，我发誓！”安德烈斯一脸肯定，双眼闪光的过分，“我……当然没想要一定把他怎么样，只要您看看，我要做什么我会自己努力的。”
“你确定你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老卢塞洛皱起眉头。
“我会有的。”安德烈斯把表格电话给了老卢塞洛，“爸爸，我去洗澡了，晚安。”
这是莫雷诺第一次发现想要帮一个人居然如此的困难，而他却又庆幸自己知道未来，如果他要挽救什么，理由不需要猜测，也不会有错。
而他办理长途业务，也并不是为了克里斯托，那只是顺带的……
他要看看“自己”到底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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