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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一行人还没走出多远,便迎面撞上了步履慌促的毕昇。

      “吾大夫!可是验完了?”

      吾旭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小沓宣纸递了过去。

      毕昇双手接上,却发现...嗯??怎的扯不过来?手指使了劲,依旧纹丝不动。纳闷地抬头看向吾旭。

      只见往日里温煦惯了的吾大夫此刻正眉心紧锁,神情冷硬凌厉,蓦地被吓楞在当场。

      吾旭似是回过了神一般,脸上冰霜一卸,回复原状。

      毕昇讷讷道,“吾大夫....可是...可是有哪里不妥的地方?”

      “确实有。不知别院那宗案子的尸体,是否已经处理了?”

      毕昇被问得不明所以,但还是规规矩矩回答道:“还妥善放置在衙门。皆因尸首有缺,且案情尚未水落石出,孟大人认为不宜过早下葬。”

      “那敢情好。吾某有些存疑的地方,想再核查一番,不知....”

      “您查!您查!查多少次都没关系!”毕昇不等说完便截住了话头。

      “那吾某就不在此耽搁了,有劳大人通融。”

      一阵晚风吹过,毕昇只觉得后面凉浸浸地一片,抬手一抹,额头全是虚汗。回头看吾家人离去的背影,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是有些失态了。

      在青州为官二十三载,什么大风浪没见过。就连飞黄腾达的大人物也见过不少。只是近些日子,不说接触的案子邪乎,就连碰上的人也是神秘难测。

      一个吾旭,一个迟炎。今日两番接触下来,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

      出了刘家大宅,吾旭顿下脚步,回身看了吾然一眼,言简意骇道:“请客。”说罢便与三人分道扬镳,闪身跳上马车,绝尘而去。

      吾翩心底犯嘀咕,莫不事又瞒了什么事情?

      这时,迟炎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狠拍了两人的肩头,把站在门口的师兄妹唬得浑身一震。

      “神出鬼没的,作死吗?”

      迟炎嘴角调笑,也不反驳,只嬉皮笑脸地道:“怎么只有你们?先生呢?”

      “人多口杂,上车再说。”吾然大步流星走了出去,素白衣袂扬起又翻落,暂且压制住两人的好奇心。

      等到稳坐在车上,吾然掐住了眉心轻揉,眼中疲态尽显。良久,改揉为撑,开声道:“有什么要问的?”

      吾翩急不可耐,满脑子都是吾旭临行前意味深长的目光,于是率先问道:“爹让师兄去请谁啊?”

      吾然冷不丁地瞥了迟炎一眼,说道:“迟家老爷子。”

      两人皆是摸不着头脑,互相对视一眼,只见彼此脸上都是莫名其妙的神色,不觉异口同声道:“为什么?”

      “师父现场勘尸时,在庭院里闻到了很轻微的尸臭,但是那上吊的尸体才刚死不到三个时辰,尸身还温热,断然不可能是源头。”

      “难道是那根..残...残...肢?”吾翩想起那彷如树下挂腊肠的画面,心底莫名略过一丝恐慌,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吾然轻轻摇了摇头,眼皮磕上,后仰着头靠在车厢,心事重重地回道:“那手臂做了防腐处理。方才我仔细检查一番,没发现腐烂发臭的地方。师父怀疑..”定了定,吾然睁开了眼。

      “怀疑当时,有五仙教的人混进来了。”虽话里有所保留,但硬邦邦的语气里满是确凿无疑。

      迟炎瞳孔骤然一缩,努力回忆着搭腔道:“但是我看尸体,血是红的。”那时候听说丢了右腿,迟炎还万分留意吾然将尸体下摆掀开时的场景。独留的左腿被后折起来捆绑固定住,想来凶手是怕尸体吊起来后容易被一眼看出端倪。而右边空荡荡,只剩白色里裤的腰头,溅满鲜红。

      如此骇人怪异,迟炎深信他不可能记错。若是五仙教下毒,那血液里头应该是黑中带紫的罢。

      吾然道:“确实如此。初时验尸,我见尸体头部有致命重创,但伤口的血痂颜色无异,我亦是这般说与师父。只是师父觉得那样的腐臭味不可能凭空而来,是以我们着手检查了尸体口腔腹中,最后划开了尸身脖颈,发现那处流出来的血,竟是黑紫。”

      吾翩大惊失色,哆嗦了几下嘴唇,却说不出话。吾然瞧见,轻轻拂了拂吾翩头顶的发丝,安慰道:“不必担忧,有师兄在,不会让人伤你分毫。”

      听这话,吾翩眨巴了几下眼睛,只觉得有些热流在往上涌,连忙垂下了头,轻点两下,暗自稳住情绪。

      迟炎也伸出手来轻轻拍着吾翩后背,随后开口问道:“为什么一个人体内的血能呈两种颜色,难不成是什么邪术?”

      “那倒不是。师父猜测凶手是将丫鬟杀死,卸下右腿之后才喂的毒/药。人都死透了,理所当然地血液就会凝固。所以只有上半截的血浸了毒。下半身还是原来的颜色。”

      “那先生呢?”憋了半天的问题终于问出来,迟炎的紧绷住的面目也稍微有些放松。

      “去复查尸体了。既然第二具被下了毒,第一具应该如出一辙。上回尸检时,胸口的血色无异,又兼尸体泡足了水,脸部青白浮肿一片又遍布了划痕,把中毒的痕迹抹了个干干净净。师父为了稳妥起见,决定重新将尸体放血验证。”

      “那找我爷爷....”

      “稳妥起见。长生谷与五仙教近半年数次交手,仔细想想,迟老爷子这一宗是起端。”说到这,吾然本就冷肃的面目又板起来,看起来似乎....怨气不少。

      迟炎端坐在另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姿势,不敢再说话。吾翩更甚,直接闭了眼,头随着车身颠簸,一晃一垂,假装入寐。

      没了声气,越发显得空间逼仄。

      就这么摇了好一会,吾翩被一双手捞了过去,那人捧着她半边耳侧,搂放在一处坚实的地方。吾翩瞥了一眼,骚包的红衣服,除了迟炎这个花公鸡还有谁!

      当下也不客气,挪了下身子,在肩膀处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调整好,靠了上去,心下念道,果然是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

      而迟炎那厮,虽板直了身子目不斜视,手也安分地垂了下来。只是嘴角欲挑不挑的弧度,不经意间便泄露了一丝明晃笑意。

      ***

      还是吾宅的书房内。六人齐聚。氛围也不像上回那般客气疏远。

      “先不说我迟某在北境戎马半生,从未跟那些毒人们打过交道,再说我祖上三辈参军,也未曾去过南境端过他们老巢。老夫实在是想不透,想不透。”迟老将军说完有些心烦意乱,端起手边的茶酒连灌了三口才停下。

      吾旭沉吟了一番,缓缓开口说道:“这两次凶案,也见不得和迟家沾有什么关系。现下只能确定五仙教在青州蠢蠢欲动,动作颇大,似有所谋。”

      迟老将军气得大骂一声娘,说道:“青州那知府,上回出命案时就上门拜访过,一口一个将军的只求我出面协查。呸!老子一个耍枪打架的,哪会探案!要找也该找大理寺那些老狐狸!再说老子都告老了,这些破事还让老子参和!若不是我早把他踹出门,这下就该惹一身骚!”

      众人不免笑了出声,何时见过威名鼎鼎的老将军有过这样不加修饰的直白模样。想来这次是真的被气着了。

      吾旭递了把藤扇过去,“这扇招风,散热也快些。”

      迟老爷子不免有些脸红,清咳两声,一本正经问道:“既然在此猜测也得不出结论,不知吾神医有没有法子与五仙教的当家联系,好问问所谓何事?”

      “若是五仙教的私事,长生谷于情于理都无权过问。要是因朝廷而起,身为江湖门派更是无从开口。”

      “与世无争长生谷,果然并非浪得虚名。”迟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明显是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

      “世道无常,保命要紧。只是看在两个小儿的交情上...”

      “如何?”老将军心急如火,倾了上半身。

      吾旭抬眸,看了老将军一眼,开口道:“我可以飞鸽传书,向盟主报备一声。”

      老将军听罢,哈哈大笑:“那敢情是极好的,这下老夫又多欠了一个人情。神医只管记着。”

      “方才听景军长年出入北境,不知可有些法子,帮我弄几味珍稀药材?”

      “这事情简单。就看神医需要什么。”

      吾旭便朗声道了几味药材的名字,吾翩听在耳里,只觉熟悉得很。“爹,这不是返魂丹的其中几味原料么?你弄这个做啥?”

      返魂丹,顾名思义可救魂返魄。吾翩穿越过来人事不省那会,就是被喂了这个药保住了一条小命。据《吾氏药典》记载,生者口服可护住心血,濒死者可保一缕生气。如此奇药,自然在材料、时间、精力的花费上都得下不少功夫。因此吾旭每年只做五颗。从正月开始,一月一颗。现下都八月了,该做的量想必也做完了吧。

      吾旭慢吞吞说道:“你这样毛躁又没点危机意识的性子,我怕四颗返魂丹不够用。”

      吾翩气结,气势汹汹地说道:“那爹爹你明儿先给我两颗收着如何!横竖你多做的再填回去就是了。”得了吾旭应允,吾翩整个人神采飞扬起来,眸子泛着清亮亮的光芒,嘴边挂着喜滋滋的笑容,差点儿就要翘上眼角般的鲜活生动,一下扫光方才的阴霾。

      迟炎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纹越来越深,问道:“不就两颗药丸,用得着这般开心么?”

      见旁边的少女轻哼一声,扬起尖俏下巴昂着脸说:“这是救命仙丹,你这般不识货,日后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别求着我给你丸子!”

      只是吾翩如何都料不到,今日一番随口之言,竟会有一语成戳的一日。不过这都是后话罢。

      ***

      青州这一年,注定多灾多祸。

      距离书房二聚不过是十八日的光景。吾家的大门,再一次迎来了官府人员的踏足。

      “吾大夫,在下实在无法!原先的仵作回来不过一日就递了辞呈收拾包裹跑路,现下哪儿都逮不到人影,迫不得已才三番四次地扰了吾大夫清净,若吾大夫愿意再度协力,毕某在此给吾大夫跪下了!”说完,毕昇就要撩起衣襟单膝下跪。

      旁边一位稳坐在黄花梨椅上,头戴乌纱帽,身着石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徒然开口:“罢了,既然吾大夫不愿,作为父母官,咱们要做到体恤民意就不能强人所难。”说完站直了身子,向吾旭点了点头,就要往门外撤离。

      吾旭知此人正是青州的知府大人孟守义,当下拱手说道:“实在万分抱歉,在下医道有限,已是强弩之末,还请大人另请高明。”

      话音刚落,就见福叔喘着老气脚下生风般撞进里厅。只是猛然见里头站了好些官,不由有些错愕。

      吾旭心窝咯噔一声,沉了眼眸问道:“要紧事?”

      福伯急得大汗淋漓,点头如捣蒜回道:“今日老朽陪小姐公子去玉雕铺子寻些玩意,不曾想遇上命案。那玉铺家的大小姐似乎与小姐是旧识,死活咬着小姐不放,诬陷小姐是凶手,还差了一众家丁将公子小姐拦下,说是...说是要报官!”说完最后一句,福叔忍不住忐忑地看了看一旁的大人们,心下也摸不准此话妥不妥。

      只是不妥也得说,眼下把小姐救出来才是在理!

      吾旭忧心如焚,这两件事情太突然,又碰巧得太过头了些,以至于心里越发的不安稳。

      这时一旁的孟守义开了腔,语气端的是平静无波:“既然如此,吾大夫何不与本官走一趟。”

      吾旭无奈,冷着一张脸,无甚波澜地说道:“亦只能如此了。”

      他还真的想去瞧瞧,究竟是何人有如此瓮中捉鳖的本事,能天衣无缝地设下环环圈套,让自己本可以就此逃过一劫,却迫不得已地再踩回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假期明日正式结束,搬砖作者又可以稳定二日一更啦!因为内容提要对子的缘故,所以没办法将一章的内容拆开日更。感谢小天使们的包容!一大口啵唧!Q333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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