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我是，你的夏季》七里马

52、第 52 章

　　“好啦，好啦，不问了。就知道你是个闷骚男，对女朋友事无巨细。昨天我室友说让我好好调/教你一顿呢？让你不能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些色【色】的东西。”陈知知跟他开玩笑，扶着拱桥的石栏倒退着走。
　　周冬双手插在黑色风衣口袋里，走在她面前，“我哪有想那些东西？”
　　“哦，那你昨天晚上在说什么？”
　　周冬微微笑。她虽然扎了头发，但因为风大，发丝散散扬起。秋末的皮肤显得苍白，鼻头却是红红的，略厚的素白色套头卫衣，包住臀部，露出腿上的黑色棉打底裤和褐色流苏短靴。
　　她刚一米六二，身材不算太纤细，但还过得去。
　　穿着都是可爱风，颜色偏素，像极了漫画里的小人。
　　他只觉得现在倒退着走路，眼神明亮的她，美丽到不可思议。
　　“说不出话了？”
　　得意洋洋的可爱。
　　“后面有台阶。”周冬替她看着后方，温声提示。
　　就是不回答她的话，陈知知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转过身去跳下台阶。
　　娇柔的可爱。
　　周冬总觉得自己像得了某种化心症。有时候光看着她都能心内柔软，嘴角微翘。忍不住加紧几步追上去，从口袋里掏出手握住她，再自然而然地把她的手带入自己的口袋。
　　她的手有点凉，但是软软的小小的，摸起来很是舒服。
　　她佯装撇过脸，不看他。但唇瓣儿也是弯弯的，带点小小的骄傲，让人简直想一口咬下去，狠狠厮磨她几下，搓搓她那份锐气。
　　可是只能是这样想着，想着有朝一日他能完全占有她。
　　口袋里的十指紧紧交握，契合交融。
　　“晚上睡觉的时候睡里侧些。把被子也放里面。”他叮嘱。
　　“知道。”
　　目前只能做到这样。
　　却无法完全满足。
　　无法只是安静地跟随在她身后，一定要牢牢握住她，得到她所有的视线和注意力才安心。
　　和周冬约定的是晚上六点去取蛋糕，然后直接去聚餐。
　　陈知知四点多下完课没事，回到寝室，用网页登陆晋江看连载小说，顺便刷刷碧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电脑传来咳嗽声。
　　陈知知把鼠标移过去，看到一个请求加好友的通知，点开。
　　上面的昵称是白齐，备注也是白齐。
　　陈知知愣了愣，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迅速同意并添加她为好友。
　　直接问，“你怎么换□□号了？”
　　“以前那个号码被盗了，早不用了。”
　　“这样。”陈知知只简短打了这两个字，她没通知她。
　　“以前也是一直没你的联系方式，和你和徐迟联系得都很少。不知道我们考进了同一所大学。”
　　陈知知没有回答。
　　注视着电脑绿色壁纸上的会话框，白齐的头像是一个钻石般形状的东西，陈知知说不出它的具体名称，但是看起来十分静雅，下方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签名。
　　“今天开完了会。想起你今天中午在食堂跟方歌打招呼，就向他要了你的□□号。”
　　陈知知抬起手本想敲字上去，那边很快输入进来：“中午在食堂碰见的那个是你男朋友？”
　　不用说又是方歌这个大喇叭说的，“是的。”
　　“长得不错。”
　　陈知知能想象出白齐淡淡说出这句话的表情，虽然她们从小个性就不同，但看帅哥的眼光一直很类似。因这陈知知一下和她拉近了距离，“嗯，我也这么觉得！！”
　　那边的白齐笑了，“他对你好吗？”
　　“还好，在我认为他算不错的了。”陈知知说的是心里话，周冬人虽然并不是陈知知喜欢的开朗健谈型，但对她的确很包容也够体贴，她并没什么不满意。
　　“那就好。”
　　陈知知等了一会儿，那边没有话再发过来，她问：“你现在有男朋友吗？”没有跟她面对面，陈知知反而觉得随意了许多。白齐这样主动加她，也是想修补以前的关系，陈知知知道。
　　“还没有。”
　　“为什么？”她一直这么出色，长得也这么漂亮，即便从初中以后陈知知就没跟她同班，但她也能猜得出她应该是很受欢迎的。
　　“没找到合适的。”
　　陈知知想问“徐迟呢？”手随着心打了出来，而后又在回复框里删掉，改为应和，“也是。找到个合适的人很不容易。”
　　那边的白齐微微一笑，敲上：“知知，我走了之后你能帮我多劝着徐迟点吗？”
　　陈知知愣了一愣，“为什么？”
　　“我怕他想不开。”
　　“出什么事了吗？”陈知知敏锐的感觉到其实这次白齐加自己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徐迟，“你跟他怎么了？”
　　那边的白齐很久都没有回复。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陈知知只扫了一眼来电显示便滑动接通，“喂，周冬。”目光仍盯着屏幕。
　　“知知，你现在在哪？”
　　“还在寝室啊。”
　　“我们约定六点出发领蛋糕，然后去重庆火锅店吃晚饭，你忘了？”
　　“哦，对不起！”陈知知慌忙站起来，“你等等我，我马上就下去！”
　　挂了电话陈知知立马跑到镜子前梳头发，正梳到一半准备用头花绑住，那边的电脑传来滴滴的回应声，陈知知握着头发跑过去看。
　　“徐迟病了。”那边说。
　　周冬在宿舍楼下等了五分钟，见陈知知从女生宿舍楼下来。
　　他迎上去，“走吧。”
　　“嗯。”陈知知点点头，垂着脑袋，声音却有点低落似的。
　　“怎么了？”周冬敏锐地问。
　　“没事。”
　　可是走在路上陈知知一直不想说话，对于徐迟这个自己曾经暗恋了的人，陈知知是从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的那一刻就准备放弃的。她讨厌复杂的感情和人物关系，你喜欢我，我喜欢他，他喜欢她，这样的N角关系最是累，她宁愿独善其身。
　　那时候陈知知并不知道徐迟喜欢的人是白齐，她只是高一暑假，跟朋友在商场闲逛时看到徐迟和另一个女生牵手走在一起，有说有笑。徐迟进高中来就有了女朋友的，陈知知是知道的，妈妈以前总在家里念叨说徐迟这孩子变了，一上高中就交女朋友玩音乐成天见不着人影，让徐迟的爸妈气得不行。
　　陈知知听到默默的。
　　这种事本来可以跟白齐聊聊的，不过白齐自从搬走后，每次在Q上找她，她总是不回应。然后手机也停机了，陈知知那时候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或许是因为她跟徐迟在那时候就已经出现问题了。
　　白齐不是在避陈知知，而是在避徐迟。
　　跟老王他们这顿吃得还算开心。饭桌上就她一个女生，大家都照顾着她，陈知知也不想因为自己刚情绪有点低落这件事影响大家的兴致，所以一直表现得很活跃。
　　本来一直喝雪碧的，看老王他们喝酒喝得激烈，也忍不住倒了一杯啤酒。
　　周冬低声问：“你能喝酒吗？”
　　“没事，一点点还可以。”
　　陈知知一口一口的，不知不觉就喝了将近两杯。
　　她以前没怎么喝过酒，酒力不好。虽然没醉，但是酒意就让脸蛋烧得透红。这重庆火锅店人多，嘈杂，锅里的水汽嗞嗞声笑闹声都让人觉得热。
　　陈知知因为晚上出来还多穿了一件外套，现在就有点热得受不了了。
　　站起身对坐在外侧的周冬说：“我去外面透透气。”
　　周冬起身让她出去，看她只是站在门口才放了心坐下。
　　“周哥，不用看得这么严啊，知知不会跑的。来来，周哥，喝酒！”方歌拿起酒杯要敬周冬，这饭桌上属他和老王最喜欢闹。特别喜欢敬别人酒，但是自己酒量又不好，跟陈知知一样酒意容易上脸，才喝了四五瓶，一张小白脸就跟涂满了胭脂似的。然而最可怕的不是这点，而是他每逢喝醉那张嘴巴就不是大喇叭了，那就是霹雳连发炮仗！曾经把另一个喝醉的同学说得跪下来连连求饶，大叫着：“不要念啦，不要念啦！”
　　被引为学校十大奇葩之一。
　　陈知知站在门口用手在脖子旁扇着风，外面的空气冰冷冷，一下让脑子清新很多。灯火通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商铺摊贩热闹吆喝，夜空蓝幕崭亮，一轮弯月，零星星光，身后是嘈杂一片的笑闹。
　　突然，陈知知眼尖，在层层走过的人群中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徐迟，今日他穿着浅蓝色带白边棉外套，搂着一个高个苗条女孩的腰，女生看不清面容，但显然不是白齐。
　　他们很亲昵，走路时鼻尖蹭着鼻尖，面带笑容。
　　如果是以前陈知知就会当没看见的，但是因为白齐今天在□□上跟她说的那句话，她一时忍不住唤他，“徐迟。”
　　徐迟听到了，抬眼望向她，稍后跟旁边的女生说了一句，朝她走过来。
　　陈知知看着他。
　　夜幕星空，来往人群。
　　他穿的浅蓝色带白毛绒边的初冬外套很适合他，头发碎碎的贴在耳边，因为干燥有些微膨，在夜光下流动色泽。因为腿长，走路的时候显得尤其慢，又尤其优雅，因为双手插在口袋里，加上年轻，便多了些闲适多了些轻快，他明亮的黑色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很容易篡夺你所有注意力。
　　终于，他站定在她面前，“没想到在这碰到你，真巧。”
　　徐迟和周冬应该差不多高。她知道周冬是一米七九，那么徐迟应该在一米七七或七八左右，因为陈知知抬起眼看她时，觉得他比周冬离自己近。
　　“是啊。”陈知知微笑道，虽然以前一直很交好，但上了高中后话就不多了，虽然知道彼此都在这所学校，家里的父母也说应该多联系，但陈知知和徐迟始终都没有踏出成为原先好朋友的第一步。
　　“那是你女朋友吗？”陈知知侧了侧脑袋看街对面因为穿得有些少正抱臂跺脚的女生。
　　“不算。”他回答得轻描淡写。
　　陈知知做了个惊讶的表情看他，但事实上并没有惊讶，“为什么？”
　　“和一个女生在一起非是男女朋友么？”
　　问题是不仅仅在一起，那种亲密的姿态无论是谁都会联想到男女朋友吧？但陈知知并没问出口，她没打算在这事上跟他争论，“白齐说你病了，真的么？”
　　“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果然，一提起白齐，徐迟那种略有些清冷的神情才会有些许变化。
　　“今天在Q上聊的，你得病了，什么病？”总觉得从白齐的话语来看，这病并不是很轻。然而徐迟的回答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我没病，骗她的。”
　　陈知知盯着他怔了一秒。
　　徐迟嗤笑一声，“她居然跟你说，代表她是真相信了。可惜啊，就算她相信了她也不会愿意为我留下来的。”
　　陈知知本想问他为什么要谎称自己病了，这一下，也不需要问理由了。陈知知默然垂下脑袋，鞋尖踢了踢地面。
　　“你知道那个女孩是谁么？”徐迟转身指了指后面的女生。
　　“谁？”
　　“今天上午我碰到她，她跟我说她喜欢我。而且说喜欢我很久了。我说，‘那好啊，既然你喜欢我。那咱们就试试，先上床吧。’”
　　这次陈知知是真的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她同意了？”
　　徐迟微微笑，“不然你以为我们这么晚在这里是要干嘛？”
　　陈知知不由得再次打量了一下那个女生，她虽然高高瘦瘦的，但看起来却很令人娇怜。也许是因为今天和徐迟约会才穿得这么少。上身是衬衫加毛线，下面连着暗红色的格纹短裙，再之下则是美好的黑色丝袜长腿，蹬着一双黑色高跟靴。
　　“你干嘛要这样骗人家姑娘？”陈知知真是无法理解。
　　“我骗她了么？我跟她说了只是试试。”
　　“可是你干嘛一下就跟人家提……”陈知知顿了顿，抬起头来，“而且你肯定也不会负责吧。徐迟，你别这样了。白齐今天还在Q上托我照顾你。她心里也是有你的。”
　　“是么？”徐迟淡淡笑，表情却仍旧很漠然，“她还真是伟大啊。”
　　陈知知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胳膊肘，“咱们三个是好朋友，就算白齐不跟你在一起，你也别这么糟蹋自己行么？也别糟蹋人家！”
　　“糟蹋，这叫糟蹋么？那个女孩喜欢我，她愿意跟我上床有什么不好？我也想试试，看看跟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上床到底是什么感受？难道会很开心？”
　　陈知知想起今天中午他们说的话，徐迟是在记恨白齐么？
　　“知知，我问你，你会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上床么？只是因为他喜欢你，追了你很久，你就能把自己的初夜给他，然后觉得两不相欠？”
　　看陈知知愣愣的，徐迟笑：“你回答不出来。也对，我不该问你这样的问题。”
　　徐迟盯了盯地面，地面一无所有，只有他们的暗色的影子。稍后，他抬起头说：“你知道我跟白齐已经上过床了么？就在演唱会那天晚上。”
　　“我追过去，跟她解释了许久。她半天不说话，突然回头亲我，我懵了，也回亲她。我们俩就那么干柴烈火地开了一间房做了一晚上，那真是特别美好的一晚上。可是第二天早上，她一下又变了一个人一样，对我不理不睬，说‘该偿还的我都偿还了，以后你也别记着我了。’可笑，这也叫偿还么？在她眼里，只要一晚上就足以偿还我对她这么多年的感情。”
　　陈知知半天才能支吾地回答上：“……也许她有什么苦衷呢？”
　　“苦衷？她能有什么苦衷，她不过是想吊着我罢了。你知道吗知知，在初中，可是白齐先跟我表白的。”见陈知知瞪大了眼睛，徐迟接着说：“我们相处了一阵，我喜欢上了她。但是后来她突然搬家离开，之后再也不接我的电话和短信。我有次去她学校找了她，她对我冷冷冰冰的，像个陌生人。因为这我高中三年颓废了好一阵。有年寒假，她突然来找我，说心里还有我，想跟我上同一所大学，再续前缘。我高兴坏了，为这我拼命读书，终于考来了这里，开学的第一天我就去找她。”说到这，徐迟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苦笑还是冷笑，“可是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她对我又没感觉了。她说:‘徐迟，不好意思，你去找别人喜欢吧。’我到现在都能清清楚楚想起她说的这句话，那么没有情绪，连正眼也不看我一下。”
　　徐迟突然从口袋里掏出烟，拿出一根点火抽上。
　　陈知知本想劝的，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火光把徐迟的脸映出原本的苍白，在这苍白纸上，他黑色的眼睛漠然无波。此时此刻，陈知知突然发现自己不认识徐迟，以前的徐迟是可爱的，总是微微笑着，总替她们挨罚的“青蛙王子”，但是现在的徐迟却如同一棵老朽的树木，只剩了外表的青绿。
　　“知知，你们女人现在对待感情都这么轻率么？喜欢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顾，不喜欢的时候就可以一脚踢开。我身后的这个女孩也是，说什么喜欢我，什么都愿意为我做。但只要今天晚上一上完床，我不给她个交代的话，她第二天便会哭天抹泪，之后我要是还对她不理不睬的话，她就会恨我，觉得我是个人渣。”
　　“你既然知道这样为什么还要做？”
　　徐迟喷出一口烟，眼神突然变得老练，轻笑一声：“知知，我就想试试，人到底为什么可以和自己不喜欢的人上床？真的会开心吗？解决完□□，精神上就不会痛苦了吗？我们所谓的爱情难道真的只是荷尔蒙的幻觉？”
　　这些问题陈知知一个都不回答不出来，她只能默然地站着。徐迟把烟扔到地上踩灭，“跟你说完这番话我心里头居然舒服多了。”他拍了拍陈知知的脑袋，“你没变真是太好了。”
　　陈知知想说：可是为什么你们都变了呢？话终究没说出口。
　　徐迟把手插回口袋里：“我得走了。”
　　陈知知抬起头看他穿过人群走到那个女生身边，继续搂了那女孩的腰。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暗色的人群中。
　　不知道为什么，陈知知心里就被这夜堵了一样，喉头哽咽难言。
　　比起知道自己曾经喜欢的人要跟别的女人上床更难过的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居然会变成这样。而她竟一无所觉。
　　身后突然传来浅浅酒气，紧接着周冬的双手搂住陈知知的腰。
　　他似乎有些醉了，说话有点慢吞吞地，下颌蹭在她的脖颈上，“知知，你在跟谁说话？”
　　“没、没人。”陈知知回答。
　　转身扶他，“你喝醉了？”
　　周冬直起身按了按脑袋，“是我看错了吗？”紧接着身后的方歌，老王，刘癞子全都醉醺醺的追了出来，“喂，周哥，别跑啊，咱再喝！”
　　全挡在门口成醉鬼了。
　　“去、去、去KTV！我、我要唱歌！！！”方歌扬起手大声叫嚷，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一马当先往前走：“我要唱歌，我要唱歌！让我用我绝美的声音征服你们！走走走走走！”
　　老王醉醺醺的跟在后面，“绝美的声音，哇哇……”传来不知是真是假的呕吐声。
　　“哎，你、你不服啊……”方歌回头用手指头点着他们。
　　“不、不服……”老王说话都开始磕磕绊绊了。
　　“方歌，我说你的声音就是传说中的鬼哭狼嚎，谁敢听啊……”因为刘贼子同学对酒没什么兴趣，所以反倒他很冷静，一直跟在老王和方歌后面照顾着他们。
　　“你不信，你、你、你们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