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背后（春浮、蓝银）》十壹枫

17、第 17 章

　　17、

　　这一天，雨就下的莫名。整个城市被八级大风肆虐着，天色阴霾，乌云密布。早晨起床，我还以为在梦里，窗外，一片黑暗。

　　查看了所有带时间的东西，才知道此刻已经是上午九点了。因为要去听审，所以，今日的我只得请了半天假。天知道，我有多么的不情愿去到法庭上，我不想见到让人痛心的结果。出门的时候，又看见了蓝染从对面出来，他没有注意到我，就下了楼去，而那时市丸又刚巧将门关上。他们的关系注定如此了，没来由的，我十分同情卯之花。

　　路上，抢修的车辆来来往往。似乎一夜之间，这座城市就变得不正常起来。每过一个路口，就会有抢修工人在那里修理公共设施。暴风雨造成了很大规模的停电。唯独法院，居然还没有被牵连其中。

　　我到的有些晚。进去的时候，已经开庭了。忽然眼前闪过一个人影，居然是八千留。不是说拘留十天的吗？昨天我还试图去探望，结果被拒了，今天她人就被释放出来了？扭头，对上一个和蔼却可恶的笑容，蓝染挑衅的看过来。

　　我明白了！那个残忍的男人，要八千留亲眼看着剑八被判死刑，从他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什么叫做稳操胜券。我还他一个笑容，嘴角满是嘲讽，他却不再看我，把头扭向前方。

　　到最后，在控方律师步步逼近的指控中，剑八已经拿不出任何证据了。控方的人证，物证一应俱全，就连一根发丝都可以治他的罪。主审官问大前田还有没有什么证人，他厚脸皮的摇着头，那样子活像一只走狗。如果不是因为我还理智，我一定会冲上去给他几拳。主审官问剑八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被圈在被告席上的人，只会怒吼，一个劲的喊着我没罪。

　　可惜，草民永远斗不过官宦。身为法官，即使他心里清楚这是诬陷，恐怕也不敢不做墙头草。蓝染是谁？省长的女婿！剑八是谁？可死可活的混混。说不定死了还大快人心，活着不定哪天会给群众带来麻烦。为了前途，为了金钱，想必是个稍微识相的人，就会选择去帮蓝染，做个顺水人情不得罪高官，才是明智之举。

　　陪审团有十五分钟的讨论时间。法院的走廊上，我看见大前田和蓝染他们都在一起有说有笑，一点都不避嫌。

　　“你何苦要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去到他们面前，我问蓝染。

　　蓝染不屑的笑了笑：“京乐，我劝你不要再继续管闲事，这还真不像你平时的作风。”

　　我承认，某些时候我属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但是，剑八跟我也算是多年的交情了，管他的事，根本不算闲事。

　　“有这个时间，你还是去多想想给浮竹开刀的事情吧，他明天就要进手术室了吧，有把握吗？”

　　“浮竹的事情，也不劳你费心。”

　　“呵呵！那就趁这个时间，去看看你的朋友吧。”他舔一下干涩的嘴唇，然后一字一顿道，“他必须要死。”

　　我点点头，事情再也明白不过了。蓝染说的话，我100%信了。叹口气，我指了指他，欲转身离去。

　　“喂，京乐！”蓝染叫住了我，我没回头，他的声音不似平时那么温和，难得一次的认真。“如果有人伤了你的最爱，你会不会想那个人死？”

　　忽然想起来市丸说过蓝染是为了他才要置剑八于死地的，这一刻，我恍然大悟，玩世不恭的市丸居然也有说实话的时候。上次听他那样讲，我真的没当回事。

　　“还有，让那个女孩子听审，我也是为她好哦，因为、、、、被判刑之后她不会再有机会见到那个罪犯了。”

　　“就算是死刑，执行之前，家属和朋友也有探视权吧？”

　　“她算什么家属？有结婚证吗？”蓝染很会抓漏洞，“朋友？好比是你，如果去探望他，只要警方不通过，又怎么证明是朋友？”

　　背对着他，我玩味的笑笑：“蓝染，今天的你，话说的多了。”

　　不用亲眼看见，我也能猜到他的表情。这种胜利在望的沾沾自喜，他头一次表现的很期待。果然，谨慎的他不再说话。

　　走廊里一片死寂，我对着廊柱上的钟表，看着时间走完。

　　不出所料，剑八被宣判了死刑。听到判词之后，他大喊着蓝染不得好死，恨不能冲出来亲手砍了蓝染。更恶毒的是剑八没有上诉权，就像蓝染说的那样，执行前，警方不许任何人接近他，以免出现差池。

　　行刑日期，居然在10天后，执行枪决。一切走的都不是正规程序。看着剑八被押上警车，他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我知道，剑八并非怕死，而是他不甘心被愚弄。人在车上，他还吆喝着20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让蓝染有种就千万再多活20年。他最后一眼给了八千留，看见她的那刻，喊声截然而止。

　　八千留站在我身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警车越行越远。这个女孩对最后的判决，竟如此平静，着实让我担心了起来。哪怕她哭出来也好，这样无动于衷实在不正常。

　　“春春，你不要担心我，我没事。”好像看透了我的想法，她一改常态，微微笑了出来，“在我心里，小剑是永远都不会死的。”

　　“别这样。”这话听着真让人痛心。闭上眼再睁开，我看着她，“难过的话就痛痛快快哭一场吧，我可以借你肩膀。”

　　“不，我不会哭的。那是小剑最不想看到的，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

　　“八千留、、、、”

　　“春春，我真的没事。”她的脸色很苍白，“你放心，我也绝不会再去‘袭警’。”

　　她真的是冷静过头了，我心如蚁噬：“抱歉，我没能帮到他。”

　　女孩摇摇头，泪却堆积在眼角，倔强的不肯让水滴滑落。

　　“今后有什么打算？” 随手点燃一支烟吸一口，思绪漫天。烟是昨天晚上我买的，为的就是怕手空下来会想打人， “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找我，不要跟我客气。还有、、、、千万别想不开。”

　　“呵呵，想不开？”她终于抬头看了我，然后又看向法院大门口，蓝染一行等人正好从里面出来，“我怎么会想不开？我绝对不会自杀，更不会自暴自弃。我要笑着看某些人得到报应，我要待在这个城市，势必要看看他有什么下场！”

　　我也往那个方向看去，蓝染回望过来，凝视许久，他钻进车子。车，从我们身边经过，驰骋而去。

　　“那个人，一定会不得好死！”八千留还在笑，我却听到了来自深谷的哭声。我相信，以后的日子里，她还是那个活泼到没心没肺的女孩，只不过在夜深人静之时，更多一分惆怅。

　　八千留没有同意我把她送回去，独自一个人走在雨中。看着她孤单瘦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中，我能做的就是一口一口把烟抽完。

　　车窗外，雨打玻璃，响个不停。老天都在为剑八叫冤。

　　看着烟盒，满满一包烟，顷刻间少了好几根。嘴里的烟雾比平时更苦，我尝不到任何滋味。现在的我，不想就这样去医院探望明天就要手术而今天应该好好休息的浮竹。因为在他面前，我无法掩饰，我不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怕我会忍不住将他楼在怀里，痛心疾首的表达我的难过：我的朋友剑八，被冤判了死刑，而罪魁祸首却是同为邻居和朋友的蓝染加市丸。

　　被浮竹知道这一切，不代表结果会有所改变，却会牵动他的心，他的正义感。那样只会徒增他的负担，扰乱他的心绪。

　　方向盘，在冰冷的手心里来回转动。我开着车去了S-H-E。里面，除了酒保，没有多余的客人。舞台上方的电视，居然刚播放完剑八被判刑的新闻。吧台里的人看见我，有些惊讶，叹口气，他递给我一瓶酒和一只杯子。

　　冲他笑笑我说：“再给我一个杯子。”

　　他了然，照着我说的做了。将两个杯子倒满酒，我拿起一个捧在手中，端详了一眼，仰头喝下。然后，又添满一杯，再喝下。第三杯过后，我将手中的杯子碰像对面一直没有动过的酒杯，叮咚一声响，我呢喃着说了句：剑八，干了。

　　“还有10天，现在就践行是不是有些早了？”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过来一个人，扭头是史塔克。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医院才对。看见我，他将我手里的杯子拿下来，“你也有喝闷酒的时候？”

　　“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所以就来了。”他看着我，眼神格外专注。

　　“老史，你多心了。”我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胸闷了些。剑八遇到这样的事情，终归是场逃不过的劫数，难道要我跟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去表示难过？或者想不开闹事？八千留都没有那样做，我更不可能了。

　　“是。”他坐到我身边，酒保递上一杯水，“浮竹看见新闻让我过来找你的时候，我确实怕你会有事。不过来了之后我才发觉我当真没有了解透你。”

　　浮竹？我看他，他却没点我，径自说道：“你朋友的事情我听浮竹无意间说起过。本来没当回事的，却没想到判了死刑这么严重。”

　　这么说，浮竹已经知道了。

　　“手术在即，他不能出院。所以才嘱咐我来找你。”史塔克微微一笑，“真是个难得的人。你们也太心有灵犀了吧？他想都没想就说你肯定在喝酒。于是我就来了。”

　　心宽慰了许多，无论何时，只要有浮竹，郁闷总会烟消云散。

　　“他还说什么了？”

　　史塔克叹口气，随后点上了烟：“说让我陪你喝几口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需要说。”

　　“是吗？这家伙、、、、”

　　“京乐，别喝了。”他按住我的手，“我知道，很多烦心事都堆积在一起了，可是这样又能怎么样呢？明天要给你最关心的人动手术，喝酒你不怕误事？”

　　“酒不醉人人自醉。”有些时候，我喝酒是为了解闷，有些时候是因为嘴馋，但是今日，我会坐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剑八，而是喝点酒力求镇定。只不过，史塔克了解不了。

　　“浮竹让我不要阻拦你，我还是没忍住。”

　　“哦？”我饶有兴趣的看向他，他眼里流转过挫败感。“我以为他的想法是错误的，他不过是惯着你而已。看来，不是这样的。京乐，我知道你是个有数的人，可我没想过给病人做手术之前来喝酒是你能做的出来的。”

　　“我不会喝多。”他说的没错，之前这种事情，是从未有过的。

　　“呵呵，浮竹也这样跟我说。”招呼着酒保，史塔克要了杯酒，缓缓喝下。“我只陪你喝一杯，好跟浮竹交差。”

　　“切！”我笑笑，先前的苦涩少了一半，酒入喉头，甜滋滋的。“结账！”

　　史塔克摇头笑着，带起一丝无奈：“见缝插针，真是个很垃圾的词汇。有些缝隙连根头发丝都插不进去。”

　　怪异的看着他，他无所谓的挑挑眉：“走了，你不急着去陪浮竹，我还急着跟我偶像聊天呢。”

　　史塔克先我一步出了酒吧，坐在了车里，又是寂寥的烟丝缓缓升起，诉说着没人能懂的心事。

　　回到医院，他并没有像刚才说的那样去跟浮竹聊天，而是目送我进了病房，然后转身离去。浮竹的脸色更苍白了。没办法，手术前一天最好禁食，只能喝少量的水，当天早晨连水都不能碰。

　　坐在床前，浮竹睡的安详。头发还有些湿漉，貌似不久前才洗过澡。今夜，我不会睡在这里，并且也不想等浮竹醒来再说些什么。所以，没等他醒，我就回家去了。对于我的做法史塔克有些迷茫，却没说半个字。

　　或许他以为，晚上我会跟浮竹煲电话粥。事实上我们从来都没有这样磨叽过，我也知道，浮竹根本不会给我打电话，同理，我也不会打给他。

　　这个晚上，我们都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