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背后（春浮、蓝银）》十壹枫

16、第 16 章

　　16、

　　海燕回来了！

　　当他在手术协议书上签字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手稍微有些颤抖，迟迟不肯下笔。看的出来，他的心情很不好。当然，不管换了是谁，写下自己名字的同时，却等于交付另一个人的生命，怎么可能开怀的起来。

　　可是，海燕狠狠心，还是大笔一挥，潇洒的签了字，之后，笔几乎是甩出去的，他无力的坐到了我办公室的椅子上，沉默了许久。

　　他的样子有些很疲惫，看起来像是几天几夜都没有合过眼。全身上下，风尘仆仆。

　　“喝点水吧。”将茶杯推给他，他没动，默默的盯着杯子。

　　“答应我，不要他死。”唇齿轻轻嚅动，他这样说。“如果他死了，那签下协议的我，就是等同于亲手送了他一程。”

　　我抿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思前想后还是跟平时一样的好。

　　“不要摆出一副难过的样子。浮竹从来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弱者。”

　　他终于抬眼看了我，有些吃惊和不相信。我无所谓的挑挑眉，轻轻笑着：“他是个乐观积极的人，他不希望身边的人因为他而伤心。”

　　海燕似有所悟的点点头笑了出来：“你看上去到是一点都不在意，我真想知道，你能洒脱到什么时候。”

　　“难道我应该整天哭丧着脸，让他看见之后更加担心？”我望天，“如果真要那样做，浮竹不会想别的，一定会觉得他连累了我。”

　　“你们果然是相爱的。”海燕的话，意味深长。

　　“呵~沮丧吗？你会找到那个人的。”

　　“那个人、、、、”他看看窗外然后看我，眼里闪过悸动，“结婚了，在今天。”

　　我震惊，海燕所谓爱的人，不是浮竹的吗？

　　“干嘛那副表情？”似是看出来我的想法，他瞥眼，“对浮竹，我早就死心了，并且是真的祝福你们。身份也由最初想爱他的人，变成了朋友。”

　　“这样啊，那先谢谢。然后，那个抛弃你的人很没眼光哦。”

　　海燕呼口气，摇头道：“不是的，是我不好，让他等太久。京乐，你很幸运，浮竹无论等你多久，都不会轻易丢掉。可我却把那个人给弄丢了，这一次，很彻底。”

　　从来不管闲事的我，不禁开始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会让海燕在浮竹之后如此挂心。海燕在说这些的时候，眼里有着抑制不住的失落。

　　“难道你没发觉最近医院里少了个人吗？”

　　听他这样说，我突然就想起了朽木白哉。

　　刚要张口，就听他又说道：“他今天结婚，在米兰。”

　　“结、、、婚、、、、”来医院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朽木白哉有女朋友。追他的人到是成片儿，可没有一个是他承认过的。

　　很明显，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海燕，那次我就看出来了。可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突然选择了结婚。医院从上到下，他没有请任何人去观礼，真是匪夷所思，保密的这么好，想必卯之花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是的。他一直都是有女朋友的，名字叫做绯真。是露琪亚的亲姐姐。”看来，海燕有满肚子话欲说无处，他不是那种会敞开心扉的男人，能坐在这里跟我讲述心事，只能说，朽木白哉结婚的事情让他很难以释怀。“绯真比露琪亚年纪少长，她们从小在米兰一所孤儿院长大。后来被朽木家收养，姐妹俩就改了姓氏一直到现在，她是个漂亮的画家，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海燕说，绯真身体一直不好，所以，白哉很疼她。家里人都误会他对她有意思，就被乱点鸳鸯莫名其妙的成了情侣。自那次在朽木白哉办公室里，我和浮竹把话跟海燕挑明之后，白哉当天就拉下面子鼓足勇气跟海燕表白了，海燕当初极为震惊，第二天就回去了米兰。足不出户几日终于想通，这么多年他都陪在浮竹身边了，而陪在他身边的却一直都是朽木白哉。像是约定好的一样，当海燕决定回来跟白哉在一起时，白哉也追去了米兰，这一举动让海燕决定今生都不放手了。忽然明白的人，爱的如火如荼，海燕说，那些日子，他看到了一个从未如此开心过的白哉。

　　世事难料，就在朽木白哉决定跟绯真坦白自己的情感归属，带她出去谈话的那天，车祸不期而至，那个女人因此失去了双目，光明从此远离，这一生，她都无法在拿起画笔了。医院里，只受了些轻伤的朽木白哉，为了责任，给女人带上了求婚戒指。海燕是守在那的，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心都跟着塌陷，却还要装作高兴的道贺。

　　“呵呵，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刺眼的钻石，刺痛到会让眼睛流泪。”海燕喝了口水，气息明显不顺。“如果，如果能早一些回头看看他，一切可能都会不一样了。”

　　我听着他的话，唯有惆怅。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8年前，浮竹要走的那天晚上，我哪怕只说一句话，一句挽留的话，都足够了。

　　感同身受，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朽木副院长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他嗤笑：“我以他为荣。”

　　“好了，不能在一起，祝福也不错。要不要去看看浮竹？”

　　刚才他签字的时候，浮竹还在午睡。不想打扰到他，海燕只是在房门口看了看那安静的睡颜。

　　“现在他也该醒了。”我知道浮竹觉不多。

　　“不了。”海燕起身，“给他签字的事情，我都想忘记。所以说你啊，加油吧。”

　　“嗯，这就要回去了？”

　　“是，回去，即使不能跟那个人一起进入教堂。”

　　为了浮竹，海燕连白哉的婚礼都没有参加。虽然里面有些逃避的意味，但是，以海燕的为人来看，他不会去刻意逃避什么。

　　“喂！”叫住他，我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句谢谢。他还是嚣张的笑了两声，甩头而去。

　　海燕走了，下一站他还会碰见谁，无人知道。来到浮竹的病房，人已经醒了，史塔克又在，见我进来 ，笑着离开。

　　最近，他总是如此，浮竹是个温和爽朗的人，可能是因为这一点，史塔克才会和他如此投缘吧。可我却不明白，投缘归投缘，为何总是挑我不在的时间，而我一来，他又匆忙离开，这个从来都怪异的学长，真是让我无语。

　　离手术的时间还有两天。这些时日，我有时间都会跟他泡在会议室，在我面前，史塔克从来不提浮竹，例如浮竹的性格，浮竹的为人。

　　我们基本讨论的话题就是浮竹的病情，研究“开膛”的方案，因为肿瘤靠近动脉，动刀的时候稍微有些偏差，那就是血崩。闭上眼，每每想到这里，压力就会在无形中形成。甚至有几个夜晚，会从噩梦中惊醒，全然不记得梦里都经历了什么，只是会偶尔听见我呼唤浮竹的名字。

　　“你傻站那干嘛？”浮竹走到我身边，见我在门口动也不动，他在我眼前挥挥手，“进来坐啊。”

　　“你们刚才又在说什么呢？”我无所谓的走进去，坐在了床边。浮竹在衣柜里翻着衣服，漫不经心：“没什么，随便瞎聊了会儿。”

　　“你俩整天哪那么多八卦聊？”我笑笑，“不会又是说我吧。”

　　“还真没有。”浮竹拿出一套衣服，准备换上，“史塔克先生说你最无聊了，上学时的事情他几乎忘的差不多了。”

　　这到真是出乎意料，算了，管他呢，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对了，海燕来过了。”

　　浮竹放下手中的衣服，有些惭愧：“他一定又不高兴了吧。”

　　“还好。”这次不高兴跟浮竹没什么关系。“因为有急事所以先回去了，就没跟你打招呼。”

　　“啊，他忙点也好，他忙的时候总会忘记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听说海燕没事，他又继续翻箱倒柜。

　　不小心碰触到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冬天已经到了。

　　“多穿点，出去别再冻着。”

　　我们约好的，今天去看海。浮竹轻轻一笑，又随手添了件衣服。也许是在医院待的闷了，今天的他心情特别好。

　　走廊上，先是碰见了史塔克，在吸烟区的他，看起来还是略显孤寂。医院大厅，七绪姗姗而来，她今天上夜班，所以夕阳西下的时候才来医院。看见我们，她羞涩的笑着打了招呼，低头与我擦肩而过。

　　我笑，嘴里有些苦涩，为什么最近所有人都有一大堆的心事。想到这，我就头疼，明天剑八的案子还要再审，真如蓝染所说的话，明天的审讯大致就能决定剑八的命运了。叹口气，很多事情，注定我无能为力。更何况蓝染向来就是不择手段的，人不积德，你奈我何？

　　暂且不去想这些事，我载着浮竹去了海边。

　　夕阳映射，海天一线。有些冰冷的风刺痛了皮肤，浮竹很舒服的迎着风微笑，银丝洒在余晖之下，被蒙上了一层红光。

　　“抱歉京乐，希望我的任性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大帅哥，怎么这样说呢？”

　　“我知道，手术之前不应该乱跑的。”他怎么会知道？又是史塔克这家伙。

　　“我是你的医生，我心里有数就好。”伸个懒腰，舒散了疲惫，“再说了，整天闷在医院更没好处。”

　　“呵呵，京乐，你有些紧张对吧？”

　　“如果我说不，你信吗？”

　　“信！”他坚定的看着我，“我从来都相信你是强者，不论结局如何。”

　　“言外之意，就是告诉我，手术即使失败，你也不许我难过？”

　　“是不许你自责。”

　　抱住他，我无言以对。这种了解已经超越了自我。

　　“京乐，你想要看到怎样的我，我就想要看到怎样的你。”将我回抱，他问，“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是，所以我会尽全力去拯救他，我要他完整的在我眼前。

　　“当我是个普通人吧，这样，你就会更放松。”

　　“我何尝不想？”撩起他的发丝，我把玩在手里，“浮竹，别看透我。难道你不觉得我根本没负担吗？”

　　“呵呵，没有人想成为你的负担。”

　　互相笑看着对方，却头一次发觉彼此的笑眼里闪着泪光。那种光芒，随着夕阳越拉越长，终没有人将它变成雾水。

　　我们深知，我们要的都不是感伤，现在也不是感伤的时候。我们紧紧抓住了彼此的手，路再长都不想松开。

　　我们两个人浮动在悬崖的边缘上，手拉着手，我在上，他在下，手稍微松动，我们都将万劫不复，掉入深渊。此刻，我要做的，是用力把他从边缘下往上拉，他要做的，是努力往上爬，让自己和我不要坠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