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仰望明日

2、第 2 章

　　2、
　　赛华佗很喜欢这里，倘若忽略掉自己行动不便、事事需要弄月公子照顾的尴尬的话。
　　他因不良于行，自小便有易山照顾，即便易山离开，他也是被人伺候着的，从没有别扭过。
　　但弄月公子的照顾却让他有些微的不适。
　　“不如请个仆人来，弄月公子如此风流人物，却为在下屈尊，在下如何过意的去？”曾有一日，赛华佗如此说过。
　　弄月公子挑了挑眉，“你以为这是哪里？这是沙漠之甍。”
　　赛华佗一顿，低头浅笑，“倒是我考虑欠周了，弄月公子既然会带我到如此隐蔽的地方，自然是不希望被人发现了。”
　　弄月公子转身摇了摇纸扇，“我并没有在躲避别人，只是这里安静闲雅，对你伤势的复原很有帮助。”
　　赛华佗嘴角微挑，即便躺在床上，眼中的戏谑却是自信优雅，“是么？”
　　弄月公子低头看他一脸的神采奕奕，眼神之中尽是胸有成竹的傲然，不禁无奈的摇头，“和你说话，省力不省心。”
　　赛华佗撑了身子尝试着坐起来，“倘若你不骗我，自然就不用费心怕让我看破了。”
　　弄月公子伸手去帮他，之后便也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我只说我没有躲避别人，并没有说我没有在躲避事情，如此，也不算骗你吧？至多……也就是个秘而不宣。”
　　赛华佗伸手挑起垂在胸前的发丝，闲适的微笑，“那么女神龙呢？”
　　弄月公子脸色一变，又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没有瞒过你。”
　　赛华佗转头看窗外，一片鸟语花香的繁荣，“你莫要忘了，我是赛华佗，天文地理，我知晓的不比你少，人死了，本命星却还在，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弄月公子轻声地叹了口气，忽然伸手握住了赛华佗的，赛华佗一惊却没有躲过。
　　“她不是你的，你何苦为难自己呢？明日不在燕归处，也有其他的幸福，你为什么就不肯看开一点呢？”

　　赛华佗感受着手上的一份温暖，有些微的慌乱，他还没有和谁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即便是易山，也决不会有这样暧昧的举动，而女神龙……他想起了那一次自己伸出的手，只因她微微的错身，便停滞在半空中，这一滞便将自己的真心滞留在了那样苦涩的午后，最终还是错过执子之手的幸福。
　　微微的失神被弄月公子轻轻的捏住了手指，才恍然想起要抽出来手来，弄月公子便也轻轻的松开。

　　“城头上一役，我舍弃了她而选择了我爹，本身就已经失去再占有她的资格了，更何况，她还有鬼见愁。”赛华佗微微低了头，看不见眼神，嘴角却明明白白的在笑。
　　弄月公子却被那淡淡的笑意刺痛了眼，慢慢的蔓延到心里去。

　　“你从来都没有机会，因为她不爱你，即使你没有选择欧阳飞鹰，即使你健康如常人，她也不是你的，你明不明白？她不爱你，但是有人会爱你，也有人会为你放弃一切，就像你对她一样。”
　　欧阳明日一怔，抬头看弄月公子竟然一脸的愤怒和……痛苦？
　　弄月公子不肯退让一般地他对视。
　　渐渐的看清赛华佗眼中的迷惑和不解，弄月公子终于苦笑一声。
　　原来他也有不明白的事情。原来无所不知的赛华佗，也是有不明白的时候。

　　弄月公子转身叹息一声，“好好养伤，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救你，若是让你相思而死，也太不划算了。”
　　赛华佗看着他离开，竟然觉得那白色的背影有些黯然，低头看自己手上遗留的线痕，心中有些说不出口的酸楚。
　　他也希望幸福，他也希望爱上一个可以爱自己的人，只是，爱，怎么能控制？

　　没有仆人的后果是凡事都需弄月公子亲历亲为，只是弄月并不如自己精通药理那般精通这些琐事。
　　譬如吃饭，赛华佗未醒的时候，弄月公子常常用林中的水果充饥，好在沙漠之甍里的东西不同于外面，新鲜的很，即便吃了这许多天也还有很多没有品尝过的异果，决不会厌烦。只是赛华佗伤重，不能吃这么多带着寒气的果子，弄月便熬了粥给他，时常也打些野味，可是倘若一个人一日三餐吃粥和水果，连续吃了几天，也是会厌烦的，更何况是一向讲究饮食的赛华佗。
　　他虽未说，弄月公子却知他吃不惯，但自己确实不会烧更丰富的菜肴，心中有些愧疚，这日推了一辆小车进来。

　　“今日天气太好，不带你出去转转实在是对不起你。”弄月公子一脸笑意。
　　“这是……”赛华佗看着他手中推得小车，和自己以前的相比虽没有那辆舒适奢华，看上去倒也结实耐用。
　　“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你现在受伤，出去不方便，有了这个，没事倒是可以带你出去转转。”
　　赛华佗脸上渐渐露出调笑之意，“堂堂神月教智囊，春风得意宫宫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弄月公子竟然做木匠？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弄月公子似真似假的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谁有这么大面子？”
　　赛华佗被弄月公子那一眼瞧的有些怪异，脸上笑意却更加明显，“弄月公子如此抬爱，在下不胜感激，不知公子要我如何回报？”
　　弄月公子收扇一笑：“这种恩情，你怕是回报不起。”
　　赛华佗一怔，弄月公子却已经俯身抱起了他，赛华佗紧紧盯着弄月公子的侧脸，微微失神。
　　轻柔的将他放在车里早已铺好的软绒垫上，又给他加了一条薄被，这才回应赛华佗一脸的探究。
　　“我变丑了么？”
　　赛华佗一笑，“我待公子如何？”
　　弄月一怔，不明白他这么问的意思，挑了挑眉，又撑开了折扇静待下文。
　　赛华佗抬手抚上自己曾经缠绕金线的手掌，那里有生命的纹路在蔓延，仿佛告诉人们命运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是真的在自己的手中么？
　　“我与公子斗智斗勇，虽算不上生死之交，却也算得是知己朋友了吧？当初形式所逼，不能坦诚相待，今日，一切尘埃落定，再没有利益相交，公子何不对在下更为坦白一点？ ”
　　弄月公子脸色一变，却转身隐去自己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