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她千娇百媚》绘心少年

28、锋芒

　　上元节前一日，小婵到寒香居探望幼贞。

　　院中两株绿萼梅争相绽放，小婵撸了几朵梅花丢置袖中，轻轻嗅上一口，顿觉清香盈怀、神清气爽。

　　幼贞命人在梅树下安放桌椅，桌上摆了瓜子花生、桂圆橘饼等物待客，待丫鬟端上热茶，她挥挥手，示意全都下去。

　　小婵拈了一颗粽子糖放嘴里含着，望着对方道：“这段时日鲜少见你出来走动，还当你闷在房里黯然神伤，现在瞧着倒还好。”

　　“今年已是父兄离世后的第四个年头，再多的悲伤，也都泯灭在这一千多个日夜里。我现在不悲伤，只想好好养好身子，积攒力气手刃仇人，了结这一切，再去父兄坟前好好哭一场。”幼贞道。

　　“我赞同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杀你父兄的是谢昀，他只比你父兄多活一个月，老太爷与谢钦并未动手。你拥有大好年华，手握巨额钱财，完全可以雇佣一批壮劳力，护送你去见识江南水乡，玩腻了，再去大漠骑骆驼喝马奶酒，何必拿后半生与谢钦祖孙耗？说句不好听的，你对上谢钦，无异于蚂蚁对大象，没有胜算的。”

　　幼贞望着头上随风飘摇的梅花，风轻轻一吹，带走数片花瓣。

　　风对于人而言，力量微乎其微，但人若是深受重伤，一场寒风突袭也能致命。

　　小婵就是她的东风，这话幼贞不会傻傻说出来，夜夜同床共枕的俩人没有一点感情，她打死也不信。

　　“你的好意，我都明白，可我既然来了谢府，什么都不做就离开，就像你到了谢钦身边，兵权还没摸到，就双手空空离开，岂不落寞？在我看来，谢淮的恶与谢昀的恶不相上下，事情主因在他，若不是他为了一己之私胡乱开口，也不会促使谢昀痛下杀手。”

　　幼贞拿起一个橘子剥去外皮，分给小婵一半，继续道：“沈家就剩我一个，往后我还打算招个上门女婿，为沈家延续香火，当然不会真拿命去博。不如这样，到时我和你一起离开，在这期间，若能见到谢淮遭遇横祸，算老天爷替我报仇，倘若不能，我听你建议放下仇恨，去过平静的日子。”

　　小婵心不在焉吃着橘子，突然眉一皱，将嘴里残渣吐到手帕上，苦着脸道：“太酸！”

　　“是你才吃了糖，我也没注意，紧接着又递给你橘子，这一入口可不就越发突显酸。”幼贞为她倒杯果子露。

　　小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送进谢府的东西都是经过千挑万选，酸涩的橘子根本不会出现在主子面前，除非刻意为之。

　　那她是在试探自己有没有怀孕？小婵倒不意外幼贞的心机，她从青阳县开始伪装，一直以愚笨短见形象示人，且目前还没被堪破，可见心思之深。

　　只是她性格有些偏执，今日缘何轻易被说通？小婵隐隐觉得要防备她将自己拉下水。

　　幼贞不怕被怀疑，在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前，她不会轻举妄动，当怀疑久久得不到验证，人就会心生疲倦，从而放松警惕。

　　“当初你说人生无趣，想来见识我堂兄是什么样的人，进府后，你又和我说冲着他兵权来的，那现在呢？你决议如何？”

　　小婵将袖中梅花倒出，有些心烦地晃晃衣袖道：“天地良心，你也知晓谢钦曾经拒绝过我，我从小到大，追求者无数，头回被人拒绝，心里很不得劲，一直派人观察他。后来我父亲想将我许配给一个大我十多岁的二婚头，我誓死不从，领着一队人从家中跑出来，选择从你入手，近距离见见拒绝过我的人。”

　　她叹口气，继续道：“前几次相处，认为他是个伪君子，又遇上二姨奶奶造谣你我磨镜，觉得谢钦不过如此，没有必要再留，打算离开前替你解决二姨奶奶，再留几个人手给你复仇，谁知峰回路转，谢钦竟对我起了兴趣，加之你要求我留下，我便预备多停留一些时日。”

　　“我若不请求你留下，你就会一走了之？”幼贞问。

　　“不然呢？”小婵反问，“他要我身子，我不要他兵权，难不成是我千里来献身？”

　　幼贞掩嘴一笑，又听她说：“他现在已在怀疑我的身份，别说兵权，我能不能平安度过这一关还很难说。”

　　“这是为何？”

　　小婵没好气道：“还不是那个孟白，误打误撞被他猜中身份，几日前送只金蝉让谢钦转交给我，从而勾出谢钦的猜疑心。我看他下一步就该提条件，不答应就向谢钦告密。”

　　幼贞神色渐渐凝重，道：“他有把柄威胁你，你也该有把柄威胁他。”说完对小婵低语几句。

　　小婵觉得孟白那人外表看上去心慈面软，实则冷心冷肺，这点把柄根本威胁不到他，不过她没多说什么，拿起剪刀剪了几支梅花拿回去插瓶，随后携着珍珠离开。

　　主仆二人走到花园，远远便见孟白站在水池边喂鱼。

　　小婵没想躲，把梅枝交给珍珠，走过去道：“孟先生这几日怎生没动静了？我还等着看你煽风点火，极尽挑唆之能事。”

　　孟白将手中剩余鱼食洒入水池里，对着活水口洗净手，方道：“我孟家家训第一条就是忠君报国，世代对萧帝忠心不二，到了我父亲这一代，景元帝听信奸逆之言残害我孟家满门，我死了也就罢了，可我侥幸活下来，但凡有一点机会，我就想抓住为我孟家翻案，洗去孟家名声上的污点，以告慰我孟家先祖在天之灵。”

　　“我一个弱女子，脑中无智、手上无权、口袋无钱，一个吃穿用度都得看人脸色的人，如何帮你？”她压根不接话。

　　孟白眉头皱得要打结，沉吟片刻问：“你就不怕我将你的真实身份告知都督？”

　　“我是都督的女人，除此之外，我怎不知我还有另一层身份？”

　　小婵说完又走到孟白身边，快速放了几句狠话：“你应该第一时间就告诉他，这样才能获取他的信任，为你家翻案赢得一丝机会，而现在你告诉他，除了使他越发猜疑，还会彻底得罪我。得罪我没好处，我没做过不利于他的事，我可以当着他面赌咒发誓与我父亲断绝关系，在我重新获取他信任那一日，我将会把你孟家案件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一千年后，人们从野史上寻到只言片语，也只会说你孟家咎由自取！”

　　“给你个建议，我这人吃软不吃硬，威胁我不如讨好我，谁说女人就没有翻案的本事？”她边说边退后，退到离他三丈远的地方，提高音量，“孟先生，你认为呢？”

　　孟白转头望去，刚才说话恶毒的人站在太阳底下，笑得阳光明媚，眼神干净清亮，粗看天真无邪，细看笑不达眼底，嘴唇红腻腻，恍若一朵食人花。

　　她有倾城美貌，有玩转人心的智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勇气，这样的她背后还站着杀神谢钦，他想他疯了才去招惹她。

　　孟白再次落荒而逃。

　　珍珠小碎步跑到小婵身边，用手肘碰碰小婵腰肢，低声道：“姑娘，你看西南方向那颗芭蕉树。”

　　小婵移目去瞧，芭蕉树叶子肥厚，撑开伞状，树干笔直却过于瘦小，挡不住樱草色裙摆。

　　树后之人许是也注意到不对劲，走出来道：“方才途经此处，正巧碰见你与人谈话，我稍一犹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傻傻躲在这里，没吓着你吧？”

　　“屏姑娘无需解释，你是府里姑娘，何处去不得，哪还需避讳我是不是与人说话。再说那人你肯定也认识，是孟白先生。”

　　宋悦屏微笑道：“原来是孟白先生，我还当是都督，你也知晓我姑母先前要我干的事，我是没脸站在都督面前，一刻都不想。”

　　小婵顺着话关心一下：“听说过年这段时日，二姨奶奶总领着你见客，她可还像从前一样为难你？”

　　“这倒没有，她现在忙着另一桩事，没空管我。”

　　另一桩事是指调理许鸢，小婵自己的事还是一团乱麻理不清，分不出心去关注只见过两面的许鸢，也就没往下说了。

　　她从珍珠手上分出一支梅枝递给宋悦屏，笑道：“这是从贞姑娘院里剪的，你拿一支回去赏玩，若觉着好，趁梅花还没谢，多叫丫鬟去寒香居跑几趟。”

　　宋悦屏接过道谢，俩人闲话几句就此分开。

　　wuli幼贞是大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