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她千娇百媚》绘心少年

22、区别

　　转眼到了除夕，宋夫人整日忙得脚不沾地，见完几个管事，又马不停蹄出门，外头艳阳高照，屋檐上积雪融化，雪水滴答滴答淌个没完没了。

　　行到沁芳园，便见三个妙龄少女坐一桌，旁边聚了十来个丫鬟，各自拿出看家本领，或耍杂技，或清唱几段小曲，只要敢上场，通通都能得赏银。

　　宋夫人走过去道：“你们倒是悠闲，我忙得连喝茶的功夫都没有。”

　　幼贞刺了句：“我们几个虽无大才，但算账与登记礼单这些还是会的，二姨奶奶不信任我们，不肯让我们插手，我们也犯不着上赶着找不痛快，这时候倒怪起我们来了，未免有些太霸道了吧。”

　　宋夫人并无怪罪人的意思，实则是为了炫耀手中权利，就比如她与贵夫人们交际，随口说句“羡慕你万事不用管，不像我事事都得操心”，明褒暗贬，借用打压别人来抬高自己。

　　以前无往不利的话，今日碰了个硬钉子，宋夫人一时下不来台。

　　小婵为宋夫人斟杯普洱茶，笑着递过去。

　　宋夫人像是找到了知己，拉着小婵诉苦，幼贞听不下去，起身去暖房赏花，宋悦屏也跟了上去，一旁的丫鬟也都散了。

　　“那事你考虑得如何？一直不见你有回信，还当你不同意，方才见你与屏丫头有说有笑，又不像不喜她，我这才敢开口问你。”宋夫人问道。

　　那事指给谢钦与宋悦屏拉皮条，小婵不动声色说：“我刚才试探过屏姑娘，她似乎对此事并不知情。我身份卑微，本无立场送都督女人，还送个不情愿的给他，依都督的性子，定会弃我如敝屣，二姨奶奶莫不是打的这个主意？”

　　宋夫人讪笑说：“屏丫头是害羞，又是当着贞姑娘的面，越发不好意思承认。我让钱姑姑再把她叫来，这回她定然表态，倘若她拒绝，我以后再不与你提及此事。”说完递个眼色给钱姑姑。

　　钱姑姑会意，将宋悦屏从暖房拉出来道：“夫人这几日几次三番与姑娘分析利弊，姑娘怎么就听不进去？那小婵虽有几分小聪明，但却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夫人随意一吓唬，她就乖乖听话。姑娘经由她的手与都督走到一起，旁人说不了你的闲话，只会说小婵狼子野心。”

　　宋悦屏冷着脸道：“姑姑一点也不为我着想，从不考虑我是不是喜欢、会不会幸福，她眼里就只有权势地位！”

　　“姑娘这样说可就真没良心，夫人被你祖父母卖了，长大后又被买家送给老太爷，夫人在谢家站稳脚跟后，没有记恨你祖父母，拿出体己钱给他们建房置地，让他们过上地主老爷的生活。没有夫人，你们还在地里刨食，一年也不知能吃几餐饱饭，说不准你也是被卖的命，就这你还不知足，口口声声说夫人强迫你。你要是不想过被强迫的日子，你就把衣裳首饰脱了，回你宋家庄做村姑去。”钱姑姑口沫横飞。

　　宋悦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嘴唇咬得紧紧的，没有哭出声。

　　钱姑姑缓了语气说：“姑娘命好，自打记事起就长在谢府，这些年你连你父母家都没回过几次，更不知穷人过的什么日子，等你吃了贫穷的苦，就知道你姑姑对你有多好。姑娘也不要以为你父母是你的退路，前几日你父母来送年礼，你姑姑对他们提及把你许配给都督之事，他们大喜过望，恨不得当天就把你的喜事办了。你从谢府脱身回家，你父母铁定当天就把你送回来，你不回去，又能去哪儿？”

　　她掏出手帕塞到宋悦屛手里，感叹道：“女子没法掌控自己的命运，能做的只有认命。”

　　宋悦屏擦擦眼泪，不死心问：“若是有个人家境尚可，虽比不上谢家烈火烹油，但也能使我衣食无忧，姑姑可会应允？我以后可以去天南地北为姑姑搜罗美人，总有一个能打动都督的心。”

　　钱姑姑定定看着宋悦屏，皱眉道：“姑娘还真是心中有人了，他若真对姑娘有意，怎会不遣媒人上门提亲？莫不是姑娘一厢情愿？”

　　宋悦屏顿时面无血色，像缕幽魂一样被钱姑姑牵着走，到了沁芳园，依旧是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小婵道：“屏姑娘眼皮又红又肿，该不会才哭过吧？”

　　宋夫人背对小婵，眼神像刀子一样，咬牙切齿道：“悦屏，告诉你婵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宋悦屏抬眸看眼宋夫人，垂眸又是两行泪，心底涌出一股灭顶的悲凉，又笑又哭说：“我的眼睛受不了风，见风就落泪，止都止不住，让大家见笑了。”

　　这点拙劣的演技，小婵不用看第二眼，她有些意外宋悦屏不喜欢谢钦，本还想着宋悦屏若与她姑姑是一丘之貉，她便将计就计揭宋家姑侄的丑。

　　现在看来，宋悦屏是被按头喝水。

　　小婵对女子要比对男子宽容，便对宋夫人说：“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屏姑娘说，不知方不方便？”

　　宋夫人自然不会拒绝，暗含威胁地看了宋悦屏一眼，携着钱姑姑离开。

　　“屏姑娘，实话和你说，我根本不会将你引荐给都督。”

　　宋悦屏诧异抬头，想问为何，又听她说：“我这个人心眼小，从不与人分享东西，就比如我在吃一盘点心，旁人从我盘里拿走一块，我是不高兴的，我宁愿掏钱给他买一份，也不想把我自己的分出去。”

　　小婵吃口茶，继续道：“当然男人不是东西，他们不受我分配，你要争是你的选择。不过我见你似乎对都督兴趣不大，若有难处，你可以和我提，我能帮则帮。”

　　宋悦屏怔怔望着对面的少女，雪白的皮肤，面部线条流畅，阳光给她镀上一层金光，看上去像个小菩萨。她预感这是她的救命稻草，她该抓住。

　　“我……我害怕都督，求你帮我。”

　　小婵道：“这也不是难事，二姨奶奶能强迫你，却勉强不了都督，只要都督当面拒绝你，宋夫人还好意思继续将你推给都督？只是如此一来，你就要遭受被人嗤笑的滋味，不知你能否受得住。”

　　宋悦屏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急道：“我能承受，我不怕被人嗤笑。”

　　外边的宋夫人频频往里瞧，很不耐烦道：“小婵那丫头鬼精鬼精，悦屏不是她的对手，不会三言两语就被她套出话吧？不行，我得去看看。”

　　才走了几步，就见俩人并肩走来，宋悦屏仿佛吃了神丹妙药，整个人精神焕发。

　　宋夫人心往下沉，强装镇定问：“这就说好了？怎么商议的，说给我听听，我给合计合计。”

　　“让屏姑娘和你细说。”小婵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宋夫人抓着宋悦屏拷问，宋悦屛拿出商量好的说辞应付：“婵姐姐说都督身体有疾，时常药不离口，并不怎么近女色，我去了明心堂，日子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钱姑姑与宋夫人对视一眼，还在痴心妄想，以为保全清白身子还能与情郎再续前缘。对于都督身体是否真有疾，主仆俩半信半疑，总之要先把人送进去才能确定结果。

　　年底来拜访送礼的客人络绎不绝，谢钦一上午都在见客，好不容易在书房偷个闲，又见门口探出一个漂亮的圆脑袋，他不自觉扬起笑。

　　“屋里没旁人，进来吧。”

　　小婵笑嘻嘻走进去，毫不客气往他座位上挤，谢钦双手掐住她的腰，微一用力就把人放在腿上，问她：“干什么去了，整天都看不见你人影，比我还忙。”

　　她调整个姿势，很舒服地窝在他怀里，古灵精怪说：“帮你处理烂桃花去了。”

　　谢钦俯身在她脖颈处嗅嗅，笑道：“我就说怎么有一股酸味，原来是你身上的味道。”

　　小婵不介意他打趣自己吃醋，有没有吃醋，自己心中知道就行，问他：“你对屏姑娘是什么想法？二姨奶奶强逼她给你做妾，我见她不情愿，就答应帮她解决这个困境，由你出面拒绝她，以绝二姨奶奶的痴念。”

　　“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没记住，你说我对她什么想法？”谢钦反问。

　　“那就这样说定了。”

　　“你出面做好人，我做坏人，怎么看都是我吃亏，你怎么补偿我。”

　　“喂……你不可以伸进去……”

　　窗外香樟树上的麻雀被叫声惊到，一拍翅膀起飞，远处高山冰雪渐消，树枝冒出绿芽，春天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