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外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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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钦整日不在家，明心堂十分冷清，小婵把珍珠几个叫来玩叶子牌。
屋子正中铺一张长毛地毯，旁边烧了两盆旺盛碳火，赤足踩上去一点也不冷。她们玩得野，输家要被赢家用笔在脸上勾画。
谢钦过来时，正看到两个小丫鬟按住小婵的手臂，珍珠大笑着拿笔往她脸上点，她不住挣扎，双足乱蹬，裙子翻到膝盖上，露出里面枫叶色的长裤。
他轻咳一声，珍珠几个如临大敌，战战兢兢跪着请罪。
谢钦挥挥手，示意她们出去，地上那美人还闭着眼睛在笑，发髻松乱，衣领歪向一边，隐约露出些许香肩。
“起来。”他眼眸沉沉，抬脚踢踢她的腿。
小婵慵懒地睁开眼，慢慢坐起身，拢好散开的衣襟，把裙子翻下去，一面整理头发，一面寻找掉落的发钗，顺带问他：“都督有事找我？”
迟迟不见他回应，她诧异回头，却发现他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他眼珠子映着碳火，恍若两蔟小火苗，小婵有些紧张，呐呐喊：“都督……”
谢钦用大拇指擦去她面上墨点，大手又探向她的薄肩，撩开她的长发，取下被衣裳勾住的发钗，见发钗样式老旧，有些嫌弃地抛至一旁，对她道：“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置办衣物。”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春央街。
小婵好奇地四处张望，粮油店门口停了一架马车，伙计扛着麻袋往车里送，估计是酒楼饭馆进货；皮货店直接把一整块虎皮摆出来，引来不少客人驻足；银楼里来来往往多为女客，伙计拿着铜镜配合客人试戴。
她指指姑娘们佩戴的帷帽，又指指自己什么都没戴的脑袋，等着谢钦解释。
谢钦像是没看见，提步往银楼去。
许寒代为解释：“有都督在身边，没人敢多看小婵姑娘一眼，且那帷帽沉甸甸一顶，压得人头疼，都督这是心疼你呢。”
“太招摇的人总是死得快，我看你家都督是别有用心，该不会是想利用我来吸引仇家吧？”
许寒心中一突，暗道小婵真是敏锐过人，这几日她一直安安分分待在明心堂，无事连屋子都不出，更别提去都督书房打探什么，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今日都督得空，与她出门有两个用意，一是为她制造与外人接触的机会，二是挑衅萧伯爷，金陵权贵都认为谢萧两府联姻势在必行，都督如此高调宠爱一个通房丫头，完全不顾萧伯爷脸面，必然会引起萧伯爷怒火。
人在盛怒之下，总会出错，如此都督便可以名正言顺收拾萧伯爷一党。
实话他不会告知，哄骗道：“小婵姑娘多虑了，都督是听到有奴才背后说你寒酸，连件像样的衣裳首饰都没有，所以才放下手上一切事务，专门带你出来置办。都督可是第一次陪女子出门，快别拉着张脸了，看上什么只管使劲拿，不怕把都督的家底败光。”
小婵也同他开玩笑：“多谢你提点我，待会你看中什么，记得递个眼色给我，我让都督一并付钱。”
许寒叠声说好，那银楼伙计眼光毒辣，一瞧就知道几位非富即贵，赶忙把人请到二楼雅间。
掌柜问他们要看点什么，小婵豪迈开口：“把你们店里的镇店之宝、最稀奇最昂贵的首饰通通拿出来，这位爷有的是钱。”
掌柜觑望谢钦几眼，像是在估量他的财力，随后从柜台下捧出一套金镶珠石点翠头面，又拿出一盘璎珞，一盘耳环戒指，一盘玉质钗环。
小婵随手拿起一对红宝耳坠问谢钦好不好看，谢钦说好看，小婵便要求他帮自己戴上，谢钦正要拒绝，余光瞥见楼梯间上来一对母女，他面上扬起温和的笑，一手接过耳坠，一手捏着她粉白的耳垂，仔细为她佩戴。
“萧夫人，萧姑娘。”许寒拱手见礼。
小婵闻声要转头去看，谢钦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斥了句：“别动，小心伤到你。”
这语气毫无震慑之力，配上他怜爱的表情，任谁见了都会认为这对男女正处于浓情蜜意阶段。
萧允紧咬贝齿，眼中泪光点点，萧夫人无声叹口气，拍拍女儿的手，坐在谢钦旁边道：“难得一见都督陪女子出门闲逛，也不知这位姑娘是谁家千金，竟有这个福气。”
谢钦拿起一枚红宝戒指对着光查看色度，随后往小婵食指上套，她的手指雪白修长，戒指戴上去松垮垮，他交代掌柜拿去改小一圈，这才回道：“千金易得，心头好难得。”
这话一下子就把萧允等一众名门千金给贬到尘埃里，在很多人眼中，任你出身再高贵，不被喜欢，那就不如人。
萧夫人一下子沉了脸。
小婵早在铜镜里把几人脸色瞧清楚，她把耳坠摘下，很随意地丢在柜台上，淡淡道：“都督的心头好，也许在旁人眼里一钱不值，真正的好东西就比如这套点翠头面，便是眼光再差的人，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它不值钱。”
她把点翠头面推到萧允手边，笑道：“都督知晓萧姑娘前几日在谢府受了气，也不好因为这点小事大张旗鼓上门致歉，今日出门便是为了给萧姑娘挑份礼聊表心意，我在是因为都督以为我眼光好，其实我能有什么见识呢，方才还叫掌柜把镇店之宝拿出来，说出去只怕笑死人。”
她这话不说完全把自己撇干净，至少也洗去了五六分嫌疑，还向萧夫人表了态，她无心霸占都督，一切以主母为重。
许寒不停去看谢钦，小婵不会是看穿了他们的把戏，反其道而行之吧？
萧夫人缓缓笑了，拉着小婵的手道：“我家这傻孩子懵懵懂懂，真是怎么教都不开窍，身边若是能有几个像你这样聪慧的人帮扶，我自此不必操半点心。”
小婵懂这话的意思，是打算与她结盟，萧家的实力与她的美色组合在一起，必保萧允在谢府地位稳固。可惜她不是真正无依无靠的小丫鬟，她的目标可不是在后宅倾轧，不然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她含糊地笑笑，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随他们怎么想，事情无论发展到哪一面，她都有话说。
谢钦对掌柜道：“把这些全部包起来。”
掌柜喜不自胜，许久没见这么豪气的客人，一出手就是几万两银子。
许寒付了银票，怀里抱着几个锦盒，余下让伙计拿着，一并送去车里，一样都没给萧姑娘留，无声反驳着小婵方才的鬼话。
谢钦一脸宠溺地看着小婵，仿佛在说“只要你高兴，什么事我都能顺着你来”。
小婵嘴角抽了抽，尴尬地与萧家母女道别。
待他们走远，萧允忍不住哭了，嘴里抱怨着：“他今日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我一眼，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个小婵，我早说了要告诉祖父，只有祖父治得了他！”
萧夫人细细劝说：“三年前他父亲刚去世，在这节骨眼上又被爆出手掌几十万大军，朝廷的人要捉拿他，这时候他不得不向你祖父低头，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如今他已站稳脚跟，你祖父都不敢轻易动他，告诉你祖父又有何用？你年纪还小，不懂男人的自尊心，他们能忍一时，忍不了一世，你即便现在能仗着你祖父的势嫁给他，以后他弃你不顾，你可想过如何自处？”
“我不管，我就要告诉祖父。”
萧夫人长叹气，扶额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冤孽……”
外边的小婵兴致勃勃进到盛世华裳，女掌柜见了她一顿恭维：“头次见姑娘是在谢府的寒香居，一屋子女子就属姑娘最贵气，碍于没人介绍，我也不敢乱认，今日才知姑娘是都督身边的娇贵人。都督英雄年少，姑娘才貌双全，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谢钦也不知道是不是入了戏，脸上到现在还挂着笑，让女掌柜把新款布料拿出来，里里外外给小婵做了几十件衣裳。
女掌柜笑得合不拢嘴，直言先把其他工期放一放，必先把小婵姑娘的衣裳做出来。
出了盛世华裳，谢钦询问小婵还要去哪儿，小婵摸摸肚皮，表示想尝尝金陵美食。
马车停在街角，旁边聚集十来个小乞丐，三人一出现，他们一哄而上，车夫亮出鞭子都制止不住。
小婵立马退后几步，远远避开与小乞丐接触。
许寒掏出一袋钱给他们分了，他与谢钦对视一眼，一般来说，用小乞丐传递消息最不惹人注目，小婵不愿与他们接触，是避嫌，还是真清白？
谢钦道：“我见过的姑娘家，她们见到乞丐都会心生同情，可没人像你一样躲避三尺。”
小婵哼道：“我又不是没当过乞丐，先是被人贩子关在笼子里像狗一样被人围观，后面我面上生疮卖不起价，天天还要吃要喝，人贩子到了地方就把我往大街上一丢，有些心善者给几个钱，转眼就被别的乞丐给抢走，一天讨不到一分钱，回去就得挨打挨饿，叫我如何同情他们？”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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