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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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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楚国丞相祝落尘起兵包围了皇宫,皇城上下,无一反抗。
地牢。
血腥味和霉锈味弥漫,骇人的叫吼和刑器碰撞的声音在牢里回荡。
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昔日高高在上的君王被捆绑在木桩上。
灰白的发被烧焦,拧在了一起,两根又粗又长的铁钉钉在锁骨两侧,血流下又凝成了血痂,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创口数不胜数,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狱卒拿起一旁薄如蝉翼的刀,一刀一刀灵巧地划下,切下片片血淋淋的生肉。
祝落尘站在牢房外,静静地看着,无喜无悲。
老皇帝嗓子早已吼哑,迷迷糊糊间忽然他看见了那抹永生难忘的白影。
“哈哈,祝落尘!你终于来了!”他声音嘶哑,话语间透露出一丝癫狂,“想不到,你同朕一样,为了长生不老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那贱人的女儿怕是以为你真心待她吧?哈哈哈,同她那该死的娘一样傻!”
“到了月圆之夜,你可得给朕多捅她几刀,据说,心脏深处的血才是最妙的!哈哈哈哈!”
祝落尘毫不理会他的话,朝着行刑的狱卒淡淡地开口:“舌头,竟还没拔么?”
凌云族人在月圆之夜会变得虚弱无比。若在血月恰圆之时,取初次动情的凌云族人的心尖血饮下,方可长生不死。
叶氏是凌云族人,叶倾颜亦是。
又是一个血月之夜。
叶倾颜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天幕中那轮血红妖冶的圆月。
十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
深情的皇帝撕裂了他长久的伪装,尖利的爪牙伸向了枕边虚弱的妻子,那一颗心脏里的鲜血,是长生不死的神药。
他粗暴地扒开她的衣衫,她的心脏却早已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再无鲜血流出。
叶氏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朝着他冷冷一笑。
似是在嘲弄他的虚伪。
他手上的刀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双目赤红,似一头暴怒的野兽:“血呢!朕问你,血呢?!”
年仅六岁的叶倾颜躲在屏风后,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每到月圆之夜,她就很不舒服,一定要到母妃那儿睡。
可今天天一黑,母妃就把她召来,逼她喝了一碗血腥味很浓的汤,并再三嘱咐叫她今晚必须好好呆在自己的寝宫,然后就把她赶走了。
可今天的月亮怎么是红的呢?
她真的很害怕,所以就偷偷溜到了母妃的寝宫。
然而,她看到了什么呢?
她最最慈爱的父皇似一个残忍的刽子手,把锋利的刀刃刺进了母妃的心脏。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父皇明明最爱母妃啊,外面都说母妃宠冠六宫,父皇为了她遣散了三千佳丽……
而现在,黄袍的君王早已失去了理智,一刀一刀地,刺向了床上无力反抗的妻子。
泪,一点一点滑落,小小的女孩蹲下身子,捂着嘴努力地压抑着哭声。
却不料,这微弱的哭声,招引来了恶魔。
一刀,锋利的刀刃冰冷无情,左脸的刺痛却又那么真实,女孩看着脸上都是血迹的恶魔,终于是晕了过去。
第二天,她是在自己寝宫的床上醒来的。
昨夜的一切就像一个噩梦。
她想,或许真的只是个噩梦罢了。
她父皇和母妃明明那么相爱啊!
女孩翻身下床,路过铜镜时却僵住了。
左脸的伤口那样狰狞,仿佛提醒着她:
是真的,都是真的!
有人见到她脸上的伤口,心疼地询问。
小小的公主回答说,不知道,可能是梦游划伤了吧。
有人悲痛万分地告诉她,令妃昨夜旧疾发作,薨了。
小小的公主无言,抽泣地跪在灵堂。
面对皇帝的安慰,她哭着说,颜儿会振作起来的,父皇也不必过于伤感,误了朝政。
那一夜的记忆,仿佛对她而言不过是个荒诞无稽的噩梦。
可是,皇帝怎会就此放松,时时刻刻都试探着,看她是否是真的忘记。
于是,她开始装作娇蛮,开始蛮不讲理,开始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只会饮酒作乐的废物。
她越蠢,越不上进,皇帝就越高兴。
她屡屡出言不逊,可皇帝就如外界所言,宠得她无法无天。
他们说,皇帝是个痴情的人,令妃死了那么多年,对她的女儿依旧是那么好。
可,这份“好”到底是为什么,叶倾颜从来都清楚。
门被推开,一身黄袍的年轻皇帝进了屋。
叶倾颜眸底暗了暗。
他若是如她父皇一般,对她的好只是为了长生不死,她可以把血给他。
毕竟,她要的,他已经给了。作为回报,他要的,她也可以给。
肩上忽然一重,祝落尘站在她身后,轻轻地为她披了层衣服:“窗边风大。”
叶倾颜看向窗外,似是无意地提起:“今天的月亮很圆,还有些红。”
“嗯。”祝落尘淡淡地说道,“你月圆之夜身子虚弱,不要在这儿坐久了。”
话语平淡,仿佛并没有觉察到她的深意。
叶倾颜站起来,转过身直直对上他平淡无波的眼眸:“我的心尖血,可以长生不死。你若要,我可以给。”
“我不要。”他话语决绝。
面对她,他也一直说的是“我”,而不是“朕”。
叶倾颜呆呆地问道:“那你对我这么好,是为什么?”
“因为,落尘倾慕公主,想让公主对我动情,仅此而已。”祝落尘俯下身,轻轻搂住了呆住的人,“现在看来,我想要的已经实现了。”
“倾颜喜欢我,对不对?”
“嗯……”叶倾颜红着脸回答。
“那……欠我的洞房花烛夜能补上了吗?”少年在她耳边轻轻地问道,柔顺的发滑落在她的脖颈。
“啊……啊?”叶倾颜脸红了个透,“今……今夜?”
“唔……今夜不行。”祝落尘亲了亲她的耳侧,“乖,今夜你太虚弱,我担心你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