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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落尘倾慕公主已久。”

      初次见她,是在那个雪花纷飞的冬日。
      五六岁的她穿着厚厚的夹袄,像个圆滚滚的粉色的绒球。
      父亲告诉他,那是安乐长公主,是宠冠六宫的令妃的女儿。
      一出生就被赐予了封号,皇帝对她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她说话都舍不得说重了。
      粉雕玉砌的脸蛋儿红彤彤的,她小心翼翼地牵着令妃的衣角,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却止不住地左顾右盼,一眨一眨的十分可爱。
      宴会上,母子俩坐在皇帝身侧,皇帝特意拿着糖果逗她,她胖乎乎的小手正要抓,皇帝就立马把手抬起,任她使劲伸长了手也抓不到。
      小娃娃可怜兮兮地鼓起腮帮子,声音软糯地撒娇:“父皇,年儿要吃糖……”
      “颜”字发音不准,硬生生读成了“年”,惹得皇帝开怀大笑,摸摸她的头将糖递给了她。
      一家人其乐融融,不像是薄情的帝王家,反而倒像是普通人家。

      祝落尘跟着父亲规规矩矩地坐在下方,捧起茶喝了一口,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一方,满满都是羡慕。
      身旁却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他疑惑地转头,见父亲同样看着那一方,眼中似乎有几分同情。
      隐隐听见父亲一声无奈的感慨:“自古无情帝王家啊。”

      几月后,宫中传来了令妃的死讯,是旧疾复发而死。
      饭桌上,父亲和母亲谈及此事都只是对视一眼,摇头叹息。
      他心中狐疑,知晓此事并不简单,却也不敢多问。
      脑海里隐隐浮现出那个粉嘟嘟的影子,一时心中有些酸涩。
      明明是那样幸福的一个人,年纪那么小就失去了母妃,一定很难受吧。

      再次见到她是她十四岁诞辰。
      这几年,从宫中传出的她的消息就从来没有断过。
      完全不用他刻意打探,安乐长公主的光荣事迹早已成了皇城人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
      骄横,跋扈,蛮不讲理。他们说,自从令妃去世后,叶倾颜同之前的乖巧懂事判若两人。

      长公主的生辰宴办得十分隆重,山珍海味堆满了桌子,各色奇珍异宝应有尽有,足以可见皇帝对其的宠爱。
      祝家作为名门望族自然也在邀请之列。鬼使神差的,一向不喜热闹的他去赴了宴。

      宴会上,少女一身橘红的衣裳热烈而耀眼,她懒懒地靠在贵妃椅上,墨发披撒了一身。
      两个侍女跪坐在她面前,双手捧着果盘。皇宫贵族争先恐后地想要巴结讨好她,呈上来的贺礼一件比一件奢华,一件比一件珍贵,金光闪闪地令人咋舌。
      她耷拉着眼皮居高临下地看着,时不时打个哈欠。若是看着顺眼挥挥手就收了,若是不顺眼则命人当场摔碎。
      然而,她收下的大多都是那些俗气的金银首饰,唯一得了她夸奖的还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金苹果。
      那些名人字画,精美的刺绣则通通被她视作了废品。

      他坐在席间,听见有人说她品味低下,毫无内涵,是个贪恋金银珠宝的庸人。
      可是,他却分明地看见了她毁字画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舍,以及称赞金银珠宝时的那一分浮夸。

      当夜,她被灌得有些醉了。
      他见她一个人抱着一个酒坛摇摇晃晃地离席,并且还遣退了所有随从。
      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担心她,也跟了上去。
      叶倾颜跌跌撞撞地去了令妃生前的宫殿,他远远地跟着。
      那抹橘红的身影孤孤单单地坐在寑殿前的台阶上,酒坛被她扔在了一边。
      她抱着着腿,将头埋在膝盖肩,单薄的肩微微颤动,似是在哭。
      呜咽的又极力压制的哭声消散在寂静的夜里,他却听见了,心仿佛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
      连哭都不敢哭大声了么……

      月光静静地撒下,月光下她孤零零的影子越发单薄。
      他站在转角的阴影里,莫名地竟想要留下来陪着她。
      然而,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不知道哭了多久,叶倾颜哭累了,用袖子胡乱地抹了几把眼泪,这才注意到她抱走的酒坛。
      “都说借酒消愁,一醉解千愁,是不是喝醉了,就能见到想见的人呢?”
      她抱着酒坛,仰头猛地喝了一口,满口的辛辣呛得她咳嗽不止。
      “醉了,就会忘记吧。我一定要喝醉……喝醉!”
      她又猛灌了几口烈酒,呛了几声后一下子向后仰去。
      祝落尘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上前去,一把扶住了她。
      少女似乎有些晕了,揉了揉眼睛看向扶住她的人。
      那人雪白的衣袍不染纤尘,精致的眉眼在月色下显得愈发出尘。
      “母……母妃?”少女愣愣地开口。
      他低下头,怀里的少女正懵懵懂懂地盯着他看,一双明亮的眼睛里似乎含了水雾。
      祝落尘怔愣了一瞬。
      令妃生前喜欢穿白色,而他今日恰好穿的白袍,怕是被喝醉的她错认了。
      “母妃……你不认识颜儿了吗?”她孩子气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哦,我知道了,我还戴着面纱呢,母妃看不到颜儿的脸,自然是认不出的。”叶倾颜的手抚上面纱就准备摘,动作却忽然顿住了。
      她漂亮的眼睛似是承载了星辰,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祝落尘有些不自然地问道:“怎……怎么了?”
      “母妃,我现在的模样……很吓人的……”她有些委屈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像只害怕被抛弃的小猫,“你能不能……不要嫌弃颜儿……”
      “不嫌弃。”他伸手,不自觉地揉了揉她的头,“不会嫌弃的。”
      “颜儿不信。”
      她好像被他揉地很舒服,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母妃亲我一下我就信!”
      祝落尘怔了怔,看向她,正对上她期待的眼神。
      他摇头无奈地叹息一声,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祝落尘正准备起身,不料少女一把环住了他的脖子,隔着面纱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嘴角。
      “你……”
      “礼尚往来,这是娘亲您教我的!”她笑嘻嘻地看着他,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下次不能这样了。这种事情只能对夫君做。”除去耳根的微红,祝落尘还是很严肃地说道。
      “哦,知道啦!那我摘面纱喽!”
      除去面纱下的女孩本来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左脸上一道可怖的疤痕却生生打破了这一切,她笑着看着他,但眼睛里却又隐藏着一分怯懦,像是怕他害怕,怕他嫌弃。
      祝落尘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疤痕,轻声地问道:“疼么?”
      “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像是生怕他不信,叶倾颜直摇头。
      “母妃,您不要皱眉头啦。”她伸手,软软的手指抚上他的眉宇,“那个杀了您的人,伤了我的人,我一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少女的眼神阴戾,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凶狠。
      “那人……是谁?”祝落尘轻声地问道。

      “哎呀,母妃不要再问了。”叶倾颜对着他撒娇道,“颜儿饿了,母妃煮粥给我喝,好不好?”
      “嗯。”
      叶倾颜见他答应,兴冲冲地爬了起来,拖着他去了寝宫的小厨房。
      虽然此处没有人住,但还是经常有人打理,厨房里的一切都一应俱全。
      祝落尘没下过厨,对着灶台拧着眉头思虑半响,大概猜测了一下怎么煮后像模像样地开工。
      叶倾颜像是等着喂食的小鸡崽,站在一边两眼放光地等着。
      等煮好后,叶倾颜急忙舀了一碗,不等祝落尘制止,端起就喝。
      “烫烫烫!”
      叶倾颜吐了吐舌头,疼得眼泪汪汪。
      祝落尘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低头,轻轻地吻了上去。
      “还疼吗?”
      “不……不疼了……”
      祝落尘端起碗,舀了半勺粥,吹了吹,递到她嘴边:“不烫了。”
      “嗯……好……”叶倾颜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
      祝落尘不紧不慢一勺一勺地喂着,女孩一边吃一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看什么?”祝落尘停下动作。
      “你好看。”叶倾颜老老实实地回答。
      祝落尘将勺子在粥里搅了搅,状似无意地说道:“那你不如嫁给我好了。”
      “不行!”叶倾颜语气很是坚定,“我要嫁给一个有本事谋逆的人!”
      “谋逆么……”祝落尘垂下眼帘,似在思索,“你若嫁我,我便谋逆。”
      “当真?”
      “当真。”
      ……

      “你想当皇帝吗?”
      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开口,漂亮的眼睛里映着红烛的光亮。
      他想吗?
      他不知道。
      但有一点他一直很清楚:他坐上现在的位置,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那个,她早已忘却的诺言。
      你若嫁我,我就谋逆。
      是时候兑现诺言了吧。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好,我答应你。”

      你若愿我谋逆,我便坐上那九五至尊的位子,只做你一人的,裙下之臣。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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