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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李治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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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年轻的太医看着秦鸣鹤不屑的哼了一声,道:“秦督导既然知道不可张扬,那你就根本不该告知我等才是,现在说这话,不觉得太晚吗?”
秦鸣鹤瞠目结舌,心里把自己骂了一百遍这爱嚼舌根的毛病改不了,刚想要说两句补救,便看见李治身旁的大太监王伏胜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不阴不阳的道:“秦督导,皇上命老奴来宣您过去!”
秦鸣鹤更是觉得胆颤,心中忐忑的朝李治所在的立政殿走去,王伏胜跟在秦鸣鹤身后,转头对身旁的一名小太监低声道:“去告诉皇后娘娘,就说武昭仪的病情,太医院的太医们,都知晓了!”
王莹此刻正在院子中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两盆罂粟花,见王伏胜身旁的小太监在外面探头探脑,忙叫了过来,问道:“王公公有话要传给本宫么?”
那名小太监忙将刚刚和王伏胜一起在太医院听到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了王莹,王莹随手取下一个玉镯子作为答谢,那名小太监得了赏欢天喜地的走了,王莹却看着面前的罂粟眉头蹙得更深了。
她想了半晌,叹了口气,招呼晴儿过来,吩咐道:“晴儿,走,和本宫一起去武昭仪的咸池殿走一趟吧!”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王莹原本以为这事情还能瞒住一时半刻,却不料秦鸣鹤竟然私下里张扬皇家内院的丑事,也不知道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但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最终话都会传到李治的耳朵中。依照李治的那个脾气,最后肯定会把目光盯在自己所种的的罂粟身上,再不问青红皂白的惩戒一翻。
若是此刻把罂粟花拔掉,反而授人权柄,到了这个地步,自己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了。
此时已经是深秋,王莹上身穿着深青色蜀锦织成的外袍,内套着素白色的中衣,下身穿着绿色的锦裙,脚踩着青袜,乌靴,正是皇后正式的见客服,头饰也极为重视,十二钿一个不少,坐着金根车,朝着武媚娘所在的咸池殿缓缓驰去。
路上百花已残,枫叶通红,王莹在车中抬头,偶尔一眼,便看见远处朱红色的玄武门。
她此刻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了裴行俭,随即便又出现了裴行俭用着那种语气,怜爱担忧的眼神。只是,那些话,那种眼神,却不是为自己而流露。
王莹当意识到自己竟然不自觉的在想裴行俭的时候,在心底里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耳光,正了正坐姿,等到打起万分精神,心意坚定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咸池殿的殿外。
王莹尚未到门口,便有太监通传,此刻王莹下车,见到李治正站在门外,毫不差异,却不想李治旁边,还站着玄奘和秦鸣鹤这一干人等,王莹朝李治行礼过后,便问道:“媚娘的病情怎么样了?”
李治叹了一口气,没有做回答,更未曾注意王莹今天穿着正式,倒是玄奘问道:“皇后娘娘怎么今日穿的这么整齐?难道果真未卜先知,知道皇上要下旨么?”
王莹吓了一跳,忙问道:“下旨?什么旨?”
李治依旧是愁眉不展,王莹看向唐僧,唐僧一副不可说之相,倒是秦鸣鹤一把老骨头,抢先讨好道:“刚刚武昭仪突然发病,玄奘大师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救昭仪,所以皇上要下旨,想要皇后过来一见。”
王莹猛地背后发凉,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商纣王的妲己,自称生病,要用谁谁谁的心做药引子,最后皇帝为了心爱的女人早日康复,当真挖心的挖心,剜眼的剜眼。
她朝李治看去,心中暗想:这个皇帝,早有前科,不会……
一面担心,一面朝里走去,只看见一路上宫女太监忙个不停,正在挖咸池殿中,韩国夫人种下的花花草草。一瞥眼看见韩国夫人站在墙角,眼神怨毒的看着虚空的青天。
唐僧落后半步,趁着众人不注意,对王莹眨了眨眼睛,王莹万分想问唐僧到底在搞什么,却生生忍住,不料唐僧朝着王莹嘻嘻的笑了笑,小声说:“皇后,你说,如果我等会说,只有你的心做药引,武昭仪的病才能好,皇上会怎么做?”
王莹情知唐僧不过是在开玩笑,却也忍不住心惊,她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也低声道:“我就说你这一代高僧,和武昭仪私通!”
唐僧猛地笑了起来,走在前面的李治,王伏胜,秦鸣鹤等人一齐回头,唐僧瞬间宝相庄严:“皇后娘娘大慈大悲,说就算是舍出性命,也要救武昭仪于水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见娘娘广施善缘,将来必有好报,心中欢喜,故而大笑!”
秦鸣鹤叹道:“大师真乃高僧。”
李治却上前一步,情不自禁的拉着王莹的手,深深的看着王莹的双眼,叹道:“莹莹,朕……朕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这还是李治第一次喊王莹的小名,王莹浑身鸡皮疙瘩直往地下掉,忍住不适,作出贤良淑德的样子,低头道:“媚娘与臣妾情同手足,臣妾不会坐视不理……”
说话间,众人已经入了武媚娘的寝宫,只见四处帷幕重重,铜鹤嘴中青烟缭缭,武媚娘躺在床上,虽然盖着两床被子,还是能够看到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王莹见她面色焦黄,双目深陷,往日的丰满的双颊此刻只剩个皮包骨头,不觉心中暗叹,上前一步,问道:“媚娘,你……”
武媚娘瘾发过一遍,此刻浑身无力,只觉得再无生趣,此刻听见有人叫她,转过头来正看见王莹,她见了李治,并未觉得多有留恋,可是见到王莹时,心中越来越恨,武昭仪何等乖觉,早已知道,出了韩国夫人,还有皇后那里种有罂粟,韩国夫人害她,她心中多半是难过伤心,可王莹害她,反倒激起她心中的傲气和不肯服输的那股劲头,武媚娘看着王莹强忍着露出个笑容,道:“怎么皇后也来了?臣妾给娘娘请安……”
一面说,便要一面挣扎着从床上坐起。
李治忙上前一步将武媚娘按在床上,温言道:“媚娘……你身子弱……”
李治一句话未完,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病发时难忍的痛苦和折磨,只觉得好像万箭穿心一般,说道一般,便不由得滴下泪来。
李治流泪,王莹是见得多了,并不觉得奇怪,但李治脸上那种爱怜,绝望,又痛彻心扉的表情,那种恨不能把自己的生命,注入到对方体内却不可得的焦急,却是王莹前所未见,。
王莹看到李治这种神情,心中忽然觉得悲凉。
她慢慢的回想自己这一生,从未有人,对自己流露过这种表情,就算是裴行俭,在两人最亲密的那段时间,她也从未见过对方,有过这种眼神。
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王莹从未觉得李治有多爱武媚娘,在她的心中,爱是独一无二的,爱是不可分享的,她绝对不会相信,更加不能理解,一个拥有诸多妃嫔的皇帝,会在爱着一个人的时候,爬上另外一个人的床?
可是现在,她看到了李治的眼神,李治的一双眼睛,带着悲怆,心痛,焦急,看着武媚娘,他的嘴角紧紧的抿着,没有说半句话,可是他脸上的肌肉在忍不住抽搐着,看得出来,他在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再旁人面前失了皇家仪态,可一滴接一滴的清泪,却滴在武媚娘焦黄消瘦的脸上。
寝宫内一时无人说话,倒是武媚娘先打开僵局,对着李治露出一个笑容,道:“皇上不必过于担心,臣妾不会有事。”
李治也知自己过于失态,拿袖子擦了擦眼泪,转过头来,对王莹道:“皇后,你同朕来!”
王莹跟在李治身后,两人到了正殿,李治命殿中宫女太监纷纷回避,这才转身,对王莹道:“朕一时情急,让皇后见笑了。”
王莹沉默不语,李治道:“刚刚玄奘大师同朕说,媚娘此病,非同小可,皇后曾修习过玄奘大师亲传的一套心法,当今世上,只有皇后和玄奘大师联手,才能医治媚娘此病。朕……朕知道皇后和媚娘先前有些过节……”
王莹听见李治这样说,心中不悦,道:“皇上既然信不过臣妾,害怕臣妾暗中下毒手,那还命臣妾前来治病做什么?”
李治忙道:“皇后莫要误会,媚娘病的这些日子,朕想了许多,朕现在只盼望媚娘能够好起来,其它的一切都不在乎。”
李治说道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他隔了一会,抬头看着王莹,眼中甚至有些乞求的神色,道:“皇后,朕知道你心地善良,这些年,朕一直亏待你,心中也十分的过意不去……这一次,算是朕欠你一个人情,你同玄奘大师一起,治好了媚娘,朕……朕……”
李治看见王莹脸色变幻莫测,生怕她改变主意,心中一横,转过身去,朝着北方跪下,举起一只手臂,道:“列祖列宗在上,若是皇后王莹此次能够治好武媚娘之病,我李治——大唐第三代皇帝,将保她一生富贵,无论她有无子嗣,王莹一辈子都将是朕的皇后,朕会尊她敬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若违此誓,不肖子孙李治,宁愿天打雷劈,万箭穿心而死!”
王莹在背后,听见李治第一次斩钉截铁的发下这样的重誓,心头大震。
他是九五至尊,天下之主,美女妃嫔,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此刻却愿意为救武媚娘性命,立下毒誓,更是在自己面前下跪,丢弃天子的尊严于不顾。
王莹万万想不到,李治为了武媚娘,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一时间,王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幽幽的道:“皇上……你不必如此……我……全力去救便是!”
李治从地上站起,紧紧的攥着王莹的手,他得到了王莹的一句准信,心中五味陈杂,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连着说了两句:“谢谢你……谢谢你……”
王莹不露声色的将手从李治手中抽回,看着这大殿中的一切,每一处都算得上是独具匠心,低声道:“皇上……你心中……很喜欢媚娘吧……你是不是,是不是觉得,她的命,比你自己的命,还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