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地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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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水道内部并不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宽敞，不要说两个人，四个人并排走也绰绰有余。通道里的空气不算清新，带着淡淡的腐朽的霉味。
空气中湿度和外面的差距有点大，席霖刚一下去，眼镜上就被白色的水汽糊了一脸。
席霖：“……”
他没有犹豫，直接把眼镜摘下来收到了口袋里，再一次觉得眼镜这种东西真是意外地麻烦。他的视力并没有问题，只是为了稍微掩饰一下所以才戴的平光眼镜，现在摘掉了也没什么关系。他顺手扒了把头发，露出了光滑的前额。席霖看了下周围，确定没什么危险以后就冲着上面挥了挥手。
亚尔曼跟着跳了下来，看到他没戴眼镜也只是挑了下眉。席霖在学院的时候可没有戴眼镜，他大概也猜到这也是那张羊皮里的一部分。
亚尔曼手里正摆弄着一个信号发射器，加强版，不会被下水道屏蔽的那种。
肖恩发现怎么样都劝不了这两位祖宗了，只好十分操心地把它塞到亚尔曼手里，看着他们俩的目光就好像老母亲看着自己叛逆期的儿子，再三要求等他们发现什么了一定要先通知他们，他立刻带人过来。
虽然亚尔曼对于带人过来能不能帮上忙不置可否，但鉴于如果他不收下肖恩警长可能就要叨叨到世界尽头的情况，还是纡尊降贵地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下水道的地面倒是不怎么潮湿，毕竟已经废弃了不知道几个世纪。只是偶尔有几个小水潭，估计是年久失修漏下的雨水。两个人的军靴踩上去时不时发出细碎的水声。
这些下水道像是一张暗存在地下的不知名的网，四通八达。两人沿着通道转过一个弯，席霖道，“海蓝星的下水道网络是移民初建造的，而且建造完没过多久帝国就开始推行自体水循环系统，所以覆盖范围其实并不大。比起其他同样具有下水道系统的星球来说。”比如首都星。
帝国图书馆拥有着帝国内最丰富的藏书，当时为了尽快了解帝国，席霖没少往那儿跑过，因此一开始还在伯顿那里树立了武力值爆表的书呆子的形象。所以对于帝国初期的这段历史，席霖还是印象很深刻的，尤其涉及到各个星球。
亚尔曼接过他的话，“基本都集中在移民后建立起的第一个城市，西塞格。”之后再建立起的各个新城区已经不再需要这种已经退出这个时代的东西了。
话音刚落，席霖就感觉到手指上的通讯器微微一颤。军方特供的通讯器刚好也属于信号接受能力超强的类型，接收到信息也不意外。
“克雷尔发来的西塞格下水道分布图，刚从海蓝星图书馆的旧书堆里翻出来的，还热乎着。”亚尔曼点开消息，“看样子我们运气不错。据说图书馆刚觉得这堆旧资料没人翻，准备挪去更偏远的仓库去。”真挪去了他们现在就只能盲走了。
西塞格这几年得益于迅速发展的旅游业，城区也在迅速扩张，有下水道覆盖的只有这部分老城区，包括中心广场，里尔街等。不过西塞格的城市扩张和其他城市有点不一样，不是中心辐射的，而是在老城区的基础上有选择的进行方向性的发展。换句话说，并不是所有的老城区都依旧像中心广场这么繁荣兴旺或者里尔街这么存在感超强的。
“看重叠地图，老城区的部分区域似乎已经是废弃城区了？”席霖点了点地图上的西北角。
“啊，那块。”亚尔曼想到当时的事情也是皱了皱眉，说起时语气也有些困惑，“这块区域当初被决策放弃时我们都还没出生。”
这个决定做下的海蓝星还没有驻扎军队，执政长就是星球上的最高决策者。亚尔曼到海蓝星以后为了整改，把以前的这些档案都翻过一遍，翻到西北区封禁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奇怪。
“文件存档上说是西北区域已经被严重污染，短期内不适宜人类生存，所以采取暂时隔离措施。文件上的数据显示残余辐射可能还会持续几个世纪，所以后来新政府在决定城市扩张方案时直接划去了那部分区域。”
“工业污染？”虽然现在的技术手段出现泄露的可能已经越来越小，但也并不是不可能。甚至因为现在新型能源的性质，泄露导致的后果只可能是以前的千倍百倍。
“资料上是的。”
那场事故的责任方最终被判定为当时那片土地上一个普通的能源厂，隶属于一个普通的小家族。那个小家族后来也就此销声匿迹，让人想再次调查都不可能。“当时我派人重新去测试过那片地方的辐射指数，确实不适宜人类生存。”
“你不相信文件上给出的理由。”席霖问，事实上他也是一样的感觉。尤其在他们现在就走在一条可以通往那片西北区的下水道上的时候。
“被封禁的无人区的面积足够负担一片最大规格的实验基地。”亚尔曼抬手摸了下下水道的墙壁。
工业泄露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如果那么大面积的污染只是为了一片能够隐藏在众人眼皮底下的实验基地，那他们对于安第斯家族就是幕后黑手的看法就要彻底改变了。
毕竟五十年前不要说老安第斯还没发家，彻底让他们家一举致富的新型能源都还没被发现。
“怎么了，少将？”席霖看到亚尔曼突然停下了脚步。
亚尔曼皱眉看了看手，摘掉手套又重新在墙上摸了一把，然后搓了搓手指，“干的。”
刚刚他们下来的时候他也顺手摸过一把墙，不说一手水，那也是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手套湿润的。这一段却是十分干燥，仔细一看，墙面上还有已经风干的青苔。
席霖闻言也在墙上试了一下，果然。
前后湿度差距太大了。
这已经不是自然形成的了。
亚尔曼沉声道，“小心。”
再走几步两人就进入了一段新的通道，这一段路的管道灯坏了，一片漆黑，只能看到前方拐角处透着隐隐约约的光芒。
眼睛还没有适应突然昏暗的环境，席霖正想再开口说什么，突然被人从背后一把往旁边拉去！
席霖眼神一变，一个肘击狠狠地往后面人的腹部顶去，结果被对方抬手一挡。转身又是一记腿鞭打在了对方的腰上，对方闷哼一声。
声音很熟悉，席霖下意识没接着动作直接被扯着腿拉到了一旁，躲到了一边的一个凹陷区。
能藏身的地方不大，两个男人挤在一起有些拥挤。席霖感觉到亚尔曼说话时的吐气就在他耳朵边，亚尔曼的语气有些郁闷，“你对长官下手都这么狠的吗？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嫉妒我军衔比你高故意的了。我的腰要是受伤了，你以身相许？”
“你可以把我的腿放下来了吗，长官。”席霖道，“以身相许虽然不可能，养老送终我觉得还是可以的。”
亚尔曼笑了起来。
他很注意地没有发出声音，席霖感觉到亚尔曼呼出的热气直直地喷在脖子上。
痒得很。
然后亚尔曼就看着视线里的红耳垂笑得更开心了。
席霖正想再给亲爱的长官的腰一个重击，就发现前方转角处的灯光好像更亮了，墙上印出了两个高大的影子。
有人来了！
席霖知道了亚尔曼拉着他躲在这儿的原因，顺着亚尔曼又往里退了点。
来的人好像只是普通的巡视人员，就两个人，走在前面的个子稍高，后面跟着一个个子矮一点的。两个人都从头到脚穿着厚重的黑色防护服，就像小胖墩和娃娃头后来画给他们看的图一样。席霖完全有理由怀疑他们彼此之间面对面，只要不开口，谁都认不出谁。
两个人都背着一杆激光枪。从转角转过来后，发现这边的灯坏了，矮个儿的就开始抱怨，听声音年纪不大。
“巡逻巡逻，维修部的到底什么时候来修一下这边的灯。黑漆麻乌的，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高个的似乎沉默寡言一些，只是嗯了一声，但听得出对于矮个口中效率低下的维修部也是有几分怨念的。
维修部抱怨完了，矮个又开始抱怨伙食，伙食抱怨完抱怨工资待遇，高个时不时附和一句。看得出两个人都已经对这份工作积怨深重。说着说着，矮个画风一转，又开始八卦，“哎，你说博士的实验能成功吗？”
博士？
席霖和亚尔曼交换了个眼神，他们想起了那段视频中被称为博士的“医生”。
那个矮个还在继续，“我们‘请’来了这么多低级哨兵，如果真的能成功……”
矮个突然笑了一声，笑声里充满了不怀好意。
他开口，“那向导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席霖的表情瞬间变了，他紧紧地盯着那两个人，他想过很多种对方的目的，但从来没想过会是这么个既荒唐又充满着时代糟粕的理由。
在特殊人口中，因为向导体弱的原因，向导的数量确实要少于哨兵。人类也的确经历过一个黑暗时代，少数量的向导对自己的人生没有选择权，只能根据匹配度接受分配，嫁给一个拥有高度匹配值的哨兵，一辈子受困于当时所谓的向导保护组织。而哨兵，同样也只能为当年的哨兵会奉献一生，直至死亡。
他们从被确认特殊人口的身份的那一天起，就被带离自己的原生家庭，从此只属于国家。拼死执行任务来换取贡献点，获得和向导匹配的权利。
普通人在当时毫无地位，哨兵和向导只能服从。没有一个人是自由的，那个年代里也没有一个人是高尚的，都是束缚于躯壳中的鬼影。
直到帝国诞生，之后又带来了革命性的舒缓药剂，接下来的一切才朝着现在的正常社会靠近。哨兵不再对向导的精神疏导有硬性需求，除了像亚尔曼这类“被诅咒”的特例。
军部也不再硬性要求哨兵向导供职，事实上大部分的低级哨兵和向导都会选择从事其他职业，低级特殊人口在精神力的表现上并不算特别出色，选择其他的职业反而可能是种更好的出路。
其中一部分人还会选择和普通人结合，失踪者中的伊森·迈克尔斯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席霖在听到这种让星网上所有正在蹦跶，或者曾经蹦跶的哨兵沙文主义们听到都会自愧不如的发言是有多么难以置信了。
简直是始祖级的哨兵癌发言，那些哨兵沙文主义最多也只是认为向导体弱只适合从事艺术。毕竟大家都是接受过多年义务制教育的人，还没脑子到膨胀地认为向导都是他们的附属。
据说的“哨兵沙文主义者”亚尔曼听到这句话表情也有点匪夷所思，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正常人被迫地听着一堆精神病患者的胡言乱语。
他嘴巴轻微动了动，席霖读懂了他的唇语，“疯了吗。”
那头高个听到矮个的话好像有些不满，他说“博士的实验当然不是为了这个。”
他继续道，“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人类的未来”？
席霖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恶心人的理由了。
哨兵癌的矮个听到这个理由好像也觉得很有意思，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嘲讽，“要‘请’来几十个人来无私奉献的未来？”
没等两个人惊讶这个数字，矮个就自顾自地接着说，“那还真是‘伟大’啊。”
高个毫不犹豫，“必要的牺牲是值得的。我相信他们知道了也会为此感到荣耀。”
显然这两个人是知情者。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马上就要走到席霖和亚尔曼的藏身处了。
就在两队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席霖和亚尔曼交换了个眼神。
席霖先从藏身处冲了出去！
“嗒！”鞋尖踩在积水里溅起了一片水花。
高个听到声音，迅速地回身，架起了激光枪。
“谁！谁在哪儿！”
发现自己的身后只有一片黑暗和远处拐角处幽暗的灯光时，他瞬间瞳孔放大！
矮个不见了！
他刚想说什么，就被一只手捂着嘴脸朝下压在了地上。
污秽的积水溅到了他的脸上，高个从眼前水潭的反光中看到了一双碧绿的眼睛。
高个听到有人在他耳边笑了一声，
声音低沉磁性。
“这儿呢。”
席霖已经在那一瞬间捂着矮个的嘴一个翻身到了另一侧的阴影里，直接拽着他压在了墙上。发现矮个还在挣扎，席霖毫不犹豫地就冲着他的肚子来了一拳。
看着对方护目镜都挡不住的惊惧和因为疼痛发出的喘息声时他忍不住笑了。
脸上的笑容在矮个眼里称得上毛骨悚然。
“你看，生活是多么的有意思。”他道。
“昨天你们把人‘请’过来的时候，一定没想过自己也会露出同样的表情吧。”
“我们征战四方，才发现最后家门口挤满了你们这种渣滓。”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地下
